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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卤大肠烤鸭三吃和麻婆豆腐！”
“……这是三样。”
“那就三样！”
“……不行。”
“老薄！”
吵吵闹闹的讨价还价中，繁忙的CBD被甩在身后，车窗映出火红的天空。
夕阳西下，收工回家。
第17章 在大槐树下（1）
一周后。
“游游啊……你们上班这么早，去医院探望也要这么早吗？”
陆之靳半闭着眼睛，游魂一样跟着童游往住院部走，那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身形和飘忽的步伐，要不是有童游跟在一旁，说不定会被路过的护士直接扭送进病房。
“小陆哥，现在已经十一点了……”童游习以为常地开口，熟门熟路领着陆之靳来到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
他们在门口碰上了刚巧也来探望的怨气社畜。
“愿哥，你今天要出院啦？恭喜呀！”童游一脸喜气洋洋，“来看然总吗？”
怨气社畜不姓怨，姓愿，叫做愿柒。
所以燃命总监自然也不姓燃。
脱离污染的影响后，作为受害者的两人被送往特殊医院治疗，恢复了原本的姓名。
“对，出院前再来看看他。谢谢小童关心。”略带着些腼腆的声音响起，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朝陆之靳礼貌点头，“陆先生，看来您恢复得也不错。”
“啊？哦，我挺好的啊。”被王阿姨接过去休养了一周，好吃好喝好睡的陆之靳茫然抬头，没看懂年轻人眼中的愧疚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陪游游来的，你们聊，不用管我。”
他淡定挥手作出指示，毫不见外地坐到一旁，摸出蓝灰狼狗保温杯吃起了鸡头米。
哦……王阿姨家的厨师手艺虽好，但果然还是比不过薄钦……
“我和你们说，早上的时候……”
童游活力四射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开心地和其他两人说着什么，引起几人都笑了起来。
病房里的热闹温馨驱散了陆之靳的困顿，他看着说说笑笑的三人，灰绿色眼睛里也露出了隐约的笑意。
一场危及生死的污染事件，不仅让怪物组织的线索浮出水面，也似乎让无辜受害者解开了心结。
“对了小童，我们通宵那晚，你是不是给了我一根棒棒糖？还挺好吃的，吃了后感觉心情平静很多。”
“啊？棒棒糖？”
“哈哈，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糖啊愿柒？”
“小童给的真挺不错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笑声里，那些黑暗负面的情绪被一点点驱逐，吸取负面情绪而生的污染也随之消散。
但陆之靳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安宁。
因为某个最不可能但又最合理的猜测已经成真，七年前系统并没有真正消失，曾经操控无限游戏的那股力量已经卷土重来，利用污染孕育出怪物和副本——
妄图染指现实世界。
让他退休养老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废除。
灰绿眼睛里的笑意转为阴郁，“自愿”加班的游戏社畜陆之靳恶狠狠灌了口鸡头米甜汤，“嘶”得一声被烫到了嘴。
“滨海市出台休息权保障条例，针对目前职场996现象进行整顿规范……用人单位需切实保障劳动者充分休息的权利……劳动固然光荣，权益却需保障，让我们携手共建有温度、有效率、有价值的工作环境……”
午间新闻准点播报，陆之靳沉默听完一则新闻，幽幽叹息。
唉，人类社会都保护休息权了，谁来考虑一下怪物们的休假权？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全年无休，劳心劳力，甚至还要拼死拼活的加班生涯，被迫咸鱼翻面的怪物之王双目无神，悲伤地喝光了保温杯里的甜汤。
“滨海电视台为您带来午间新闻，日前CBD发生一起重度污染事件，相关涉事人员均已被拘捕，并无人员伤亡。据悉，此次事件借由小程序传播污染，涉及范围之广、传播途径之新均前所未有……对策局提醒市民们及时关注污染指数，加强防范……”
听到伤亡情况的陆之靳暂时忘记悲伤，有些好奇对策局是怎样对佛系行政和黑心所长进行的归档。
他们一个被他杀死，一个被大鬼带走，到最后好像又是什么线索都没能留下。
……这可不行。
对策局拿不到线索，难道真要他勤勤恳恳顶在前面开荒？
陆之靳陡然惊觉不妙，在意识海中紧急呼叫醋精小镜，指挥对方想办法给对策局送去情报。
那个王旭廷他看就很不错，一定是打击游戏黑恶势力的中坚力量。
至少不能是他一个人加班！
“啊，对了！”
另一边，童游拍了拍脑门，用一种“忽然想起来”的语气开口。
“然总，愿哥，忘记和你们说了，恭喜你们升职！”
在另外两人茫然不解的眼神中，卷发少年兴高采烈地鼓掌。
“设计院被收购后领导层大换血，然总你过去的工作业绩被上面大领导看到，非常肯定，让你做公建所的所长！”
“愿哥也升设计总监了！”
“果然努力就是会有回报的！”卷发少年兴奋握拳，看起来比升职加薪的两人还要激动。
“等等，小童。”愿柒与躺在病床上的然总对视一眼，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什么收购？什么换血？”
陆之靳在旁边听得一乐。
哈，这一周时间剧情快进得有些厉害了吧？
他又摸出来一个蓝灰狼狗保温杯，掀开盖子闻了闻，顿时嫌弃地皱眉。
怎么薄钦不在家，他还要继续喝枸杞蜂蜜水？
“就是因为这次污染事件，天垦股价崩盘，就被滨城集团接手了呀。”
滨城集团董事长的外甥童游一脸镇定地开口：“你们懂的，我们集团……”
“——咳！”
“BC集团是滨海市的老牌企业了，口碑很好的。”差点说漏嘴的卷发少年丝滑改口。
“天垦被收购以后组织架构调整，以前的各项制度规定全部废除，一切都按照BC集团的标准重新制定。”
“也就是说……”
在病床上下两人惊讶与喜悦的神情中，童游开心得比了个耶。
“包括在业内被诟病已久的底薪+绩效薪酬制度，人均产值计算方式，晋升通道等等，全、部、废、除，统统都按集团标准来！”
他们滨城集团可是全球福利待遇最好的企业之一！
一脸与有荣焉的童游骄傲挺胸，像是只漂亮的小公鸡，被悄悄倒完蜂蜜水的陆之靳顺势摸了摸那手感极好的卷毛。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或许是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度对两人来说实在太大，愿柒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病床上的然总也是神情怔然，久久未能开口。
但一种名为希望的力量却正从他们的眼中复苏。
“如果，我是说如果天垦通过这次重组，能够带动整个设计行业的生态变革……”
然总苍白的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低声喃喃。
“未来就会有更多热爱这个行业的，真心实意为了出作品的人留下来。”
他们否定和逃离的，从来不是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而付出的时间与精力。
“嗯，你们可能还不清楚，其实那天发生污染事件的不仅是我们所。”
童游挠了挠下巴，给两人简单讲了讲之后发生的事。
“这次污染事件影响范围非常广，海内区的15个大市都在同一时间爆发了重度污染事件，只有海外区和国际区因为主流社交软件不是V信，这才没出什么事。”
“事后对策局联合多个部门向上报告，社会舆论也反应激烈，海内区最高行政署已经向全球表态，势必会严肃整治职场不良生态，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嗯，设计行业已经成为重点整治对象了。”
卷发少年乐观地笑了起来。
“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不是吗？”
*
“听王阿姨说你要换工作了？”
连干三份保温杯小甜汤的陆之靳走出医院，给自己的临时监护人王阿姨发了条消息，准备与童游一起去市中心干饭。
“嗯，我和舅妈谈过了。”卷发少年露出郑重思考过后的神情。
“我确实很喜欢建筑，也愿意在这一行认真做下去。但既然我们有这份力量，那就应该做得更多。所以我想去别的行业多看一看，找到一个努力的方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也没想好具体要做什么……但应该是一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事情吧。”
少年抬起头，湖绿色的眼睛熠熠生光。
陆之靳怔了怔。
记忆中，似乎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啊？从游戏里出去后要做什么？”
斯文俊秀但一脸颓废的灰发青年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埋头在草图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笔下就出现了一栋精致漂亮，古色古香的小楼。
“行业这么烂，傻了才去设计院。那就接点私活做做设计……其他的嘛，还没想好。”
建筑名校优秀毕业生随便地开口，伸了伸懒腰，又提笔勾勒出八角铃铛的模样，画了个箭头指向檐角。
“但如果有能力的话，就做一些对这个世界有意义的事吧？”
灰发青年大大咧咧推开草图纸，笑着朝他发出邀请。
“有没有兴趣一起啊？陆大爷？”
……
……
“……小陆哥？小陆哥？”
陆之靳从回忆中惊醒，看到卷发少年一脸担忧地凑在自己身前，伸出手开始探他额头的温度。
“不会又发烧了吧？”
“……没有，我是饿了。”
陆之靳淡定挥开小朋友的手。
“是吗？”童游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怀疑地开口。
“可你过去一周发烧到快40度都没一点反应……”
不放心的卷发少年拿出检查报告，一字一句研读起来。
“我看看今天的检查数据，等会儿再问问家庭医生。”
“……”
陆之靳欲言又止，然后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现在大部分力量都用来镇压源海和维持怪物之巢，自身的污染又很不稳定，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压制，所以日常在低能耗状态下活动，看起来就总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经常有些小毛小病也就很正常了。
至少习惯了这种状态的陆之靳觉得很正常。
但显然不管是薄钦还是王阿姨和童游，又或者那些为他做检查的医生……都不觉得这很正常。
“游游啊，我们去滨海新天地吃饭？”
陆之靳看着童游在检查报告上做标注，心底感觉越来越不妙，连忙一把按住小朋友，开口转移注意力。
薄钦就要回来了，他可不想刚刚重获自由就再次被关小黑屋。
“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啊？倒也没什么特别好吃的，只不过滨海新天地是老城区最热闹的地方，小陆哥你不是没去过老城区吗，就想带你去看看～”
童游果然忘记了检查报告，一脸快活地向他介绍起来。
“滨海新天地以前最有名的就是正中央那一棵特别特别大的大槐树——有三十多层楼那么高！”
“不过现在最有名的……”卷发少年神神秘秘地凑近，一脸向往，“就是“消失的地块A”！”
陆之靳听到大槐树的形容时觉得有些熟悉，再听到后面那句话，顿时又开始迷惑。
“消失的地块A？”
“对呀，就是大槐树在的那个地方，整个都从地图上消失了！”
童游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打开地图给陆之靳看。
“看，之前我去滨海新天地飞小飞机那天远远看过，还拍了照片。”
陆之靳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一顿，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愕然。
“这棵大槐树一直在老城区？”
这分明是游戏内特殊副本《在大槐树下》里的那棵大槐树！
这棵大槐树，竟然也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对呀，据说有上百年历史了，是老城区的标志！”童游放大图片，指了指那棵大槐树，继续说道，“但现在只能看到大槐树，无论你怎么走都走不到它下面，就像是大槐树从我们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对策局和猎人协会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污染指数一直很低，也没有任何危险发生，就只好封锁了周边，保持监测和观察。”
卷发少年摸了摸下巴：“这种类似的地方在全球各地很多，大部分也都没有危险，所以现在反而成为滨海市老城区的热门景点了……”
“欸？小陆哥？小陆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没事。”
陆之靳再度挥手拍开凑上来探自己额头温度的小朋友，灰绿色眼睛里泛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大槐树是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他们第一小队的首次团队副本，就是《在大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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