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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近代现代)——夏大雨

时间:2024-08-11 08:28:35  作者:夏大雨
  “她当年没带我走……但我这回,我想带她走。”
  “好。”
  “我要带她离开这儿,去咱们店后边儿那片山上,给她安个家。”
  “可以,就把阿姨安葬在我爸妈跟前,这样以后我们就能一起去看他们。”
  “能行吗?”陶东岭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
  “能行,我们那边落后一些,这些东西规定得没那么严,很多人家里有人过世了就去山上选个地方埋葬,没人管。”
  陶东岭愣了会儿,牵起嘴角笑了笑。
  “来哥……”
  “嗯?”
  “我能遇见你,真好,我每回只要想想你,就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那么委屈了。”
  “那就好,东岭,”陈照来亲着他的额头:“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陶东岭三人吃完早饭回到小区没多久,表叔电话打过来,说已经到楼下了。
  陶东岭还以为他开自己的私家车,结果下楼就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远远地开过来,往霸道旁边一停,左右车门拉开,下来四五个膀大腰圆的青年。
  表叔也从副驾下来了,陶东岭上去一边给人递烟打招呼,一边问表叔:“这是……这要干嘛这么多人?”
  “该干嘛干嘛,你别管了。”表叔这一夜估计气得没睡好,脸色不好看。
  陶东岭看了看,说:“那……那你们等我一会儿。”说着往小区门口走去。
  陈照来抬手托了一下表叔的胳膊肘,往旁边带了一下,“叔。”
  表叔跟着他走到一边儿,陈照来低声说:“这事儿还是不能闹大,不能由着东岭,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要真冲突起来,咱们还是得拦着点儿。”
  “冲突,那你真是高看陶建朋了,”表叔冷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掩不住的恶心:“他也就欺负欺负东岭他妈和东岭小时候,你以为他有多大能耐。”
  陶蔚他们也下楼来了,陶东岭拎着几条烟回来,给商务车上的几个人一人塞了一条,人客气了一下就都接了。陶东岭跟表叔说了想迁坟的打算,表叔愣了愣:“这事儿不得挑个日子吗?得大办啊。”
  “就今儿吧,不挑了,起出来我直接带走。”
  表叔琢磨了一会儿,把烟扔地上搓灭,说:“行,这事儿你自己定,到时候我们几个在前边看着,你该怎么弄怎么弄,陶建朋敢叽歪半个字我屎给他打出来。”
  陶东岭笑了一声,点头说:“那咱走吧,出发。”
  陶东岭陶蔚和陈鹏还坐陈照来的车,表叔一行人的商务车跟在后头。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陈鹏有些紧张,不知道等会儿要面对什么,但他看着一旁气得一夜没睡好眼眶泛红的陶蔚,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会把她护得死死的。
  陶东岭已经气过劲儿了,靠在椅背上对着车窗外发呆。
  人这一辈子图了个什么呢?
  气血冲头那一刻的愤怒过去,陶东岭心里只剩说不出的失落和迷惘。他想起惠香那么好的一个女人,性子温软,待人和气,哪怕那些年受尽委屈苦楚,也依然和和善善地待每个人,那个家从来都不算幸福,可陶东岭只有在他妈走了之后,才知道曾经那双柔弱的肩膀为他撑起了什么,为他抵挡了多少。惠香走了,陶东岭的天塌了。可那时候他太小,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来不及,他恨陶建朋,就这么个垃圾,这么个畜生,毁了他妈一辈子,惠香一辈子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遇上这个人。
  “东岭?”
  耳边一声轻唤。
  这声音就像一捧氧气,在陶东岭陷入回忆的窒息时注入他的胸腔,让他猛地喘息一口,回过头来。
  陈照来看看他,又看着前边的路,语气温和:“答应我的话还记着吗?”
  “记着呢。”陶东岭说。
  “那就好,”陈照来说:“咱们事儿办完了就回,你记着,咱有咱自己的日子要过,跟不相干的人不必再有什么恩怨纠葛。以前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承担够多了,东岭,阿姨在天上想看到的是你以后过得好,过得平安顺遂,你能想明白吗?”
  “能。”陶东岭垂着眼,点头。
  陈照来笑笑,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搓了搓。
  车停到陶家大门口的时候,里面正传来陶蔚她妈尖声怒骂,摔锅砸碗的声音,陶建朋叼着烟骂骂咧咧从院子里出来,迎面撞上陶东岭等人,愣了一下。
  “呵,回来得还挺快,怕我扒你妈的坟?”他常年嘶哑的破锣嗓子笑了一声:“我这还没腾出手来呢。”
  “那挺好,”陶东岭说:“那你给自己留了一命。”
  “我去你妈逼的!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你以为我怕你个狗日的?!”陶建朋瞬间被激怒。
  “你不怕,那你去啊,你怎么没去?”陶东岭说:“我现在不拦你,你去,去扒一个我看看。”
  陶建朋扔了烟就扑上来,陶东岭上去当胸就是一脚,陈照来想拦,手都伸出去了,又收了回来。
  陶建朋被这一脚踹出去三四米远,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陶蔚她妈冲出来,扑在陶建朋身上呼天抢地,扯着嗓子嚎叫:“打死人了!养的儿子十几年不管他老子,个白眼狼现在回来要他爹的命了!!”
  左邻右舍都出来看了,陶蔚冷眼站在一旁,看着她妈。
  女人跟陶建朋在村子里撒泼打滚吵了这么多年,早就豁出去脸面了,从她嘴里没有骂不出口的脏字儿,此时她看着当年被自己扔到一边,浑身屎臭尿骚得都招苍蝇的短命丫头片子如今出落得这么体面,这么冷冰冰地站在面前看着她,她忽然就被刺得浑身炸起裂痕,指着陶蔚歇斯底里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婊子玩意儿,你怎么不死呢你!从小就跟着那个白眼狼不干不净地鬼混,我当初怎么就没一脖子掐死你!你个贱货!不要脸的……”陶东岭上前一个耳光就要甩上去,被陶蔚一把拉了回来。
  “哥,你让她骂,”她拽着陶东岭的手哆嗦着,但力气很大,“咱看看这样的人,这辈子还能活个什么意思,啥样的人能活到这份儿上。”
  她红着眼睛看着她妈冷笑:“当年自己过得不好,还想着有个命更不好的给她垫底呢,自己把孩子生出来,过得不好还怪到孩子头上了?糟践我能让你心里舒坦是吧?可惜了,可惜我有哥,可惜我俩死爹死妈的玩意儿如今过得这么好,我哥供我上大学,给我以后铺的路又宽又长,他自己也有对象了你俩知道吧?人对象儿有车有房还开店,对他可好了,千依百顺的,你再看看你们俩,陶建朋?老天爷长眼着呢,你以为死了才算报应吗?你们这些年活得狗都不如,别人看你们都绕着走,这才是报应!你们该的!这就是你们丧良心不是人的报应!!”
  陶建朋挣扎着爬起身回院子里抄了把柴刀出来,奔着陶蔚就去了,陈鹏一把扯过陶蔚护到怀里,陈照来上前一把抓住陶建朋的手腕狠狠一拧,柴刀“咣当”掉到地上,陶东岭一拳狠狠砸在陶建朋脸上。
  陶建朋晃了一晃,仰面朝天摔了出去,陶东岭一拳不过瘾,那股子压在心里二十年的仇恨迸发出来,让他扑上去,一拳又一拳地往那张令他无比痛恨的脸上砸着……
  陈照来把人拦腰抱住往后拖,“可以了,东岭可以了。”陶东岭死命挣扎,表叔和带来撑场面的人也赶紧上去拉架,陶东岭要跟陶建朋拼命,陈照来抱着他,在他耳边连声说:“好了,东岭,再打就过了,他拿刀出来你算正当防卫,他不能还手了你再打就是防卫过当……”
  陶东岭喘着粗气,陈照来把他拖到一边说:“你看他那样儿也经不住,再打就出事了,咱划不来。”
  陶东岭缓了口气,站直身子拍拍衣服,冲陶建朋“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乡亲。
  “徐大爷,”他掏出烟走过去,按着火机给老头点了一根:“家里铁锹我用一下,我去给我妈迁坟。”
  “啊?”老头低头抽了一口,抬头愣了愣:“要迁走?”
  “迁走,”陶东岭说:“我带我妈走。”
  “这是个大事,你东西都准备了吗?”
  “没,”陶东岭说:“没来得及,不讲究那些了,我就把我妈的骨灰抱出来就行。”
  “你别急,这事儿怎么能不讲究?”徐大爷皱了皱眉,转身招呼几个乡邻:“广禄,你赶紧,去镇上寿衣铺子去买香烛纸钱,花圈纸马啥的有现成的让拉两个来,这要出远门了,得有马。广安,你去买炮,一万响的就行,买上两盘,赶紧的!”他忽然想起什么来,回过头问陶东岭:“那个,你们身上带钱了吧?
  陶东岭眼眶发热,点头说:“带了。”他掏出烟过去给人递:“广禄哥,广安哥,谢了。”
  “回来再抽回来再抽,我们先去办事,这得赶紧。”广禄广安接过烟夹在耳朵上,各自疾步回家,骑上电动车奔镇上去了。
  “建民媳妇儿,”徐大爷叫自家儿媳,媳妇抱着孩子站出来:“爹。”
  “你招呼几个你们相熟的女人家,赶紧去炒几个菜,不用多,坟头上上供用的,给东岭他妈吃好了送一送,不能饿着走。”
  “行,爹。”几个媳妇们招呼着去了。
  “是不是还得买酒?上供得有点儿酒。”旁边有人说着,陶东岭看过去,都是当年接济照应过他和陶蔚的邻里街坊。
  徐大爷说:“那赶紧去,都备上,钱你们先垫着,回头我管东岭要。”
  这边陶蔚已经抬袖子抹眼泪了,陶东岭红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大爷说:“谁家有铁锹啥的多拿几个出来,都去帮把手,东岭和蔚蔚出落成人了,带他妈去过好日子,咱们乡里乡亲的都去送一程。”
  “走,我家有,我回去拿。”
  “我也带一把,人多上去轮换着来。”
  “行,那我们先头前走着。”
  人群散去了,陶蔚她妈失魂落魄坐在地上,陶建朋从地上爬起来,往旁边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起身回了院子。
 
 
第七十五章 
  岭上是成片返了青的麦苗,一眼望不到头。风是暖的,日头晒得人冒汗,火红的鞭炮撒开铺在绿油油的麦地里,花圈纸马堆在一个小小的坟包前,陶东岭和陶蔚跪在地上,把酒菜一碟一碟摆好,点了香火,磕了头。
  “妈,今儿我来带你走,儿子带你去个好地方,山清水秀,能让你舒心的地方。”陶东岭红着眼眶。
  “其实早就该带你离开这儿了,要怪就怪我遇见他太晚了,不过好在还来得及,以后,咱就都舒心了,”陶东岭小声念道:“谢谢你,妈,谢谢你在天有灵,让我能遇见他……”
  陈照来站在一旁看着,表叔掏出打火机冲他示意了一下,陈照来走到另一边,掏出火机,两人一人一头,把两盘鞭炮点了。
  震天的炸响回荡在岭上,红色的炮仗皮在青色的烟雾里崩得四处纷飞,陶东岭点燃了花圈纸马,火“哔哔啵啵”燃烧起来,烘烤得陶东岭眼睛热痛,他抬手蹭掉眼泪。
  徐大爷把酒瓶围着坟倒了一圈,招呼了一声:“来吧!”
  众人执着铁锹上前。
  惠香当年下葬得潦草,埋得也不深。到了最后,旁人都靠边站了,只有陶东岭,陈照来和表叔三人在挖。
  那个小小的骨灰坛子露了出来,陶东岭跪下去,用手扒着,他搓掉外层的湿泥,脱下外套小心翼翼把坛子包起来,抱在怀里,陈照来扶着他爬出坑底,众人七手八脚上前填土。
  收拾完了,表叔招呼众人说:“我让人在镇上饭店订了几桌,替我表姐和侄子谢谢乡亲们,大家赏脸,一起去喝两盅。”
  众人扬声答应着,一起往岭下走,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辆警车径直开进村子,远远地停在了陶家大门口。
  陶东岭看了陈照来一眼,陈照来也看看他,一伙人走到陈照来车跟前,陈鹏上前拉开副驾车门,陶东岭把外套包着的坛子放到座椅上。
  “来哥,”他回头说:“你把外套脱下来。”
  陈照来看看他,什么也没问,脱了递给他,陶东岭接过来,盖在坛子上,把边边角角窝了窝,关上车门转回身,陈照来嘴角笑了笑。
  几个人去徐大爷家洗了手出来,众人都在抽烟,陶家院子里传来陶建朋的怒骂:“我骗什么保!我花钱买的,我他妈骗什么保!”
  警察说:“骗不骗的我们会调查清楚,保险公司那边已经报警,如果情况属实,你这个性质很严重,请你现在配合我们的办案流程!”
  “我配合个屁!是那个保险业务员撺掇我买的!他说他能完成指标,人要是出了事我还能拿一大笔钱,两全其美!你们怎么不去抓他!”
  两全其美。
  陶东岭轻笑了一声,看着陶建朋被推搡出院子。
  “你他妈报警的?是不是你报警的?你这个狗娘养的玩意儿,我老陶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陶东岭转身对众人说:“走吧,大伙儿喝酒去。”
  镇上的饭店菜做得也不错,量大实惠,表叔把整个大厅都包了,村里有一个算一个,但凡今天搭了把手的,还有当年照应过陶东岭兄妹的,男女老少,全都请了。
  席间几个上了年纪的都在感叹陶东岭这小子不容易,有出息,有骨气,陶东岭笑着,微微低头对旁边的陈照来说:“来哥,这家菜做得没你好吃。”
  陈照来微微侧过头听了,低声说:“等回去给你做。”
  表叔场面上是个周全人,早已让人现去买了瓜果点心分成若干份,席散了,各家人手一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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