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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近代现代)——夏大雨

时间:2024-08-11 08:28:35  作者:夏大雨
  桌上撤下来的剩菜倒进泔水桶,镇上有相熟的养猪的人家会来收走,脏碗盘摞着端进后厨泡在水池子里,桌子擦两遍,一遍用泡洗洁精的抹布,再清水投净再擦一遍,擦完了扫地,扫完了一边拖一边把椅子归拢回原位,他手脚麻利,前厅弄完,擦把汗进了后厨。菜品放回保鲜柜,碗盘洗完冲净一摞一摞码进消毒柜,几个沉甸甸的大勺也刷净了,各种调料盒油盐酱醋瓶子归置整齐,厨余全部清掉,灶台整个擦一遍,地上再一扫,一拖,齐活儿。
  说累也累,经常有来吃饭住店的人吃惊地问他:“就你一个人忙活?能顾得过来吗?”确实,天天这么个工作量一般人扛不住,但陈照来不是一般人,比起以前每天的活动强度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陈照来心里对现状挺满意的,这就是他的日子,他习惯了,觉得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挺好。
  陶东岭的车开进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陈照来正靠在前厅椅子上吹着风扇看电视。
  塑料门帘子往两边撩开搭在门把手上,门头廊檐下的大灯开着,时不时有金龟子“劈里啪啦”往上撞。
  他看见外面有汽车大灯晃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茶缸起身走出去,就看到上回那个光着屁股下楼管他要充电线的年轻人笑着从车上跳了下来。
  其实也没光屁股,人家好歹也围了条毛巾,陈照来看着那张笑脸走近,脑海里纠正自己。
  但是屁股是没光,那腰背,那腿……
  “来哥。”陶东岭胡子拉碴,看上去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吃了没?”陈照来看着他,问。
  “没,还有饭吗?灶是不是已经熄了?”
  “没有,十二点才熄灶。”陈照来指了指车,说:“你晚上住下吧,把车停到后院去,我去厨房给你弄吃的。”
  “行,谢了来哥。”陶东岭转身回了车上,重新发动了车。
  米饭还有剩,陈照来看了看,从冷柜里拿出几个大虾去头去壳,又去菜柜里拿了黄瓜和胡萝卜,几根蒜苔,两根手指头那么细的广式甜肠。
  陶东岭在厨房后门涮拖把的水龙头前洗了把脸,甩着水走了进来,“来哥,随便弄点儿就成,我凑和一下。”
  “嗯。”陈照来这片刻功夫已经把菜都切好了丁,锅里油热了,他捏了一把葱花姜末扔进去,“滋啦”一声就爆出香味儿来。
  陶东岭吸了吸鼻子凑过去:“这是炒的什么?”
  “蛋炒饭。”陈照来熟练地颠着勺,裹着蛋的米饭金灿灿的,在大勺里上下翻动着。
  陶东岭这两天确实没好好吃饭,天热没什么胃口,他这一路抽的烟都比吃的饭多。
  “虽然简单,但保证好吃。”陈照来没回头,声音里带着点儿笑。
  “我知道,”陶东岭也笑:“一闻着都香,”他捂了捂胃:“闻见这味儿才真觉出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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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岭:来哥,真香!
 
 
第五章 
  陈照来回过身,一手掂着炒勺,一手用锅铲将炒饭拨到盘子里,说:“洗手了吗?洗了就自己端过去,我再给你弄个汤。”
  “不用了来哥,别麻烦了,我就吃这个就够。”陶东岭端起盘子往外走。
  陈照来说:“消毒柜里有勺子。”
  “好。”陶东岭走到旁边打开柜子拿了一把,往前厅去了。
  陈照来将锅端到水龙头底下洗了,又擦了把灶台,也回了前厅。
  陶东岭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大口扒饭。
  陈照来到吧台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过去放到他面前。
  “谢谢来哥。”陶东岭拿起来“咕咚咕咚”灌了一气,低下头继续吃。
  “你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陈照来问。
  “早上,不过路上停车休息的时候吃了点小面包什么的。”陶东岭冲陈照来笑:“我这不是急着晚上赶到你这儿来,想在你这儿睡觉。”
  陈照来说:“我这儿除了干净点也没别的稀奇的,你应该累了饿了赶到哪儿就在哪儿歇,路上饭店多的是,住谁家不是住?”
  陶东岭也不说话,只笑了笑,低头大口吃着,过了会儿,他低声说:“明天我生日,上回在你这儿吃的那个包子,跟我小时候我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我想我妈了。”
  陈照来一顿,看着他,没说话。
  陶东岭把盘子里最后一勺饭扒完,放下勺子叹了口气,“太好吃了来哥,你炒的怎么这么好吃。”
  陈照来笑笑:“你是饿了,吃什么都香。”
  陶东岭摇摇头:“不是,就是好吃。”
  炒饭瓷实,刚吃饭也不适合直接睡,他捧着杯子靠在椅子上跟陈照来看了会儿电视。
  “明早吃饭吗?”陈照来问。
  “吃,”陶东岭低头吹了吹热水,垂着眼眸,“上回那个包子还有吗?”
  “没了,早吃完了。”陈照来说。
  陶东岭抬眼看他。
  陈照来笑了一声:“明早现给你包。”
  陶东岭咧开嘴:“太麻烦了吧,这怪过意不去的。”
  “你一路这么奔着这口包子来的,我能让你吃不上吗?”陈照来看看时间,“待一会儿就早点上去睡吧,上回那个屋还空着,你还住那间就行。”
  陶东岭正想问呢,这下正合他意,点了下头说:“行。”
  他把半杯水喝完,站起身,陈照来看看他,说:“这回带充电器了吧?”
  “带了,”陶东岭笑着挠了挠头,拿起旁边一个背包说:“充电器换洗衣服牙刷牙杯,都在里头了。”
  陈照来笑着:“上去吧。”
  “行来哥,那我去睡了。”
  电视里的晚间连续剧继续演着,外头廊檐下“嗡嗡”乱飞的金龟子继续“劈里啪啦”往灯上撞,陈照来又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周围有点空。
  不是以往他习以为常的那种夏夜里的安宁,是空。
  陶东岭风尘仆仆带着一身疲倦和憨实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风卷残云吃光了他炒的一大盘炒饭,然后低声说明天生日,想他妈了,想吃他蒸的包子。现在人上了楼,留下一个陈照来,和这个前厅一片空荡荡的安静。
  年轻人想吃包子了。
  陈照来关上电视,走到门口把卷帘门拉下来,关了门头灯,顺着过道回了后厨。
  肉馅儿今天绞的现成的,他从保鲜柜里拿出一兜子白芸豆,抬脚勾了个板凳坐下来,开始摘豆角。
  陶东岭七岁以前对过生日没什么印象,农村孩子,过个生日还能咋过,陶东岭回忆来回忆去,觉得他妈可能也就只能给他做点好吃的,然后搂着他亲亲晃晃,说我们小岭生日了,快快长大。
  七岁以后,陶东岭每年生日都会想他妈,一开始想得抓心挠肝的,后来慢慢就淡了,小孩儿心里容不下太多愁绪,他每天要做的事太多了,小脑瓜子顾不过来。
  这一眨眼也快二十年了,到如今陶东岭连他妈的模样都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女人模糊的声音和笑容,还有抱着他的感觉。
  陶东岭只能模糊得记得有妈的感觉。
  明天生日,他又想他妈了。
  再睁眼时是被楼下的大车声吵醒的,陶东岭翻了个身,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早上六点多。
  微信上两条消息,都是陶蔚昨晚两点多发的,一个888的大红包,还有一条:哥,本来想掐着十二点祝你生日快乐,结果睡过头了,哈哈哈,生日快乐!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还要开心,祝我哥永远开心,永远洒脱帅气!PS:红包是我自己挣的,别退回,不然翻脸了!
  陶东岭笑着点了接收,回了一条:谢谢妹,你也要平安健康,开心。
  他洗漱完下了楼,前厅没人,估计昨晚入住的也不多,早起都趁凉快赶早上路了。陶东岭进了后厨,看见陈照来正夹着烟,盯着灶上两层正呼呼冒气的蒸笼。
  “醒了?”陈照来回过头笑了一下:“再等五分钟。”
  陶东岭“嗯”了一声,走过去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得还是怎么的,眼睛忽然就有点酸涩。
  “除了包子,还想吃点别的吗?”陈照来问。
  “就这个就行,”陶东岭笑笑:“谢了,来哥。”
  开锅又等了几分钟,陈照来掀开笼屉,拿夹子拨弄着一个个白胖滚圆的包子,“把那个笸箩递给我。”他指了指旁边,陶东岭伸手拿过来给他,他夹了七八个放里头。
  “够不够?”
  “够了,”陶东岭笑说:“吃不了这么多。”
  陈照来指指旁边:“酱油醋,油泼辣子,蘸什么汁儿自己调。”
  “好。”陶东岭每样都倒了点儿。
  “你自己先吃,我这儿还得一会儿。”陈照来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碗,又打开冰箱。
  “行。”陶东岭端着包子,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哈着气走了。
  陈照来打了几个鸡蛋到碗里,搅匀加水,盖上盖碗上锅蒸着,又把另一笼屉的包子捡出来晾着。
  十来分钟,蛋羹蒸好了,陈照来掀开盖子取出来放到一边,切了点小葱撒上去,又倒了点香油和生抽,拿碟子垫着端去了前厅。
  “蛋糕没有,鸡蛋糕有一碗,意思意思吧。”陈照来把鸡蛋羹放到陶东岭面前,拿过毛巾擦了擦手。
  陶东岭看看陈照来,又低头去看那碗嫩嫩的鸡蛋羹,好一会儿,才费力地咽下嘴里的包子,噎得眼睛有点泛红。
  “怎么着?”陈照来打趣:“这是打算哭一鼻子?”
  “没,”陶东岭扭开头粗声粗气咳了下嗓子,抬头对陈照来笑。
  就光笑,什么也没说。
  陈照来说:“吃吧,包子我蒸了两屉,剩下的回头给你带上,你路上吃。”
  陶东岭眼睛这下是真红了,藏不住,他看着陈照来。
  陈照来说:“不用感动,你大老远的奔着我这儿来了,几个包子又不费什么劲。”
  陶东岭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搅了几下鸡蛋羹。
  陈照来点了根烟,进吧台拿抹布擦桌子。
  陶东岭默默全吃完了。
  他抽了张纸低头擦擦嘴,掏出手机说:“多少钱,来哥,我转给你。”
  陈照来笑了一声:“给钱就别吃了,给我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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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拿捏……
 
 
第六章 
  接下来的路程陶东岭没太赶,稳稳当当一路拉了回去。
  这一趟跑完能歇几天,他去表叔家交了对货单和各种票据,表叔留他吃饭,饭桌上有点迟疑地跟他说:“我有个事儿给你透个气,你听了别上火。”
  “你说,叔。”陶东岭放下筷子。
  “你爸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这个月的工资打给他,”表叔觑了一眼陶东岭的脸色,说:“我没答应,我说谁给我干活,工钱我就给到谁手上,他想要钱找你要,别找我。”
  陶东岭捏起杯子喝了口酒,没吭声。
  表叔说:“这两天我背地里打听了一下,他好像最近打麻将又输了不少,你那个后妈跟他闹离婚呢。”
  陶东岭静了半晌,笑了一声:“他俩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十来年了没消停过。”
  表叔也拿起酒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恨道:“陶建朋这个瓜批,祸害了我表姐一辈子,又祸害你这么多年,我他妈就没见过这样当爹的。”
  陶东岭说:“叔,钱是我辛苦挣的,我有用,你别给他,后头他再找你,你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得了,他敢给我来不要脸的我他妈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当我爱搭理他呢。”
  陶东岭笑笑,拿起杯子往表叔酒杯上碰了碰。
  从表叔家出来,陶东岭在路边给陶蔚打了个电话,陶蔚听见他平安到家很高兴,再三嘱咐他好好歇几天。以前在本地上高中的时候陶蔚礼拜天都来他这儿,现在大学去外地了,只有陶东岭偶尔有空了过去看看她。她给陶东岭叮嘱一堆,陶东岭还是那两句话:钱不够花就说,要谈恋爱的话眼睛擦亮,挑个靠谱的。
  陶蔚冷哼:“你可拉倒吧,我不婚主义者,这辈子定了。”
  陶东岭笑,说:“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你才多大?”
  陶蔚说:“婚姻在我眼里就是个屁,我这辈子不可能去过那种臭气熏天的生活,别劝我,哥,要是连你到时候都要唠唠叨叨催婚,那我对这个世界真就绝望了。”
  陶东岭说:“不结就不结,那算个屁。”
  陶蔚说:“对,算个屁!”
  挂了电话,陶东岭伸手打了个车。
  他在城里租了个房子,本来想着这趟跑完了回老家看看,他最近心里不安生,总想回去给他妈坟上烧点纸,但现在烦躁得不想回去了。
  陶东岭的妈妈名字叫惠香,是个性子软弱的女人,那一年她挺着大肚子在村东岭的地里农忙时破了水,疼得倒在地里哭叫,周围干活的乡邻七手八脚用板车把她送进了卫生院,而陶建朋当时正在家里炕上睡大觉。
  七斤多的大小子出生了,惠香精疲力尽,搂着娃亲了亲,说就叫东岭吧。
  陶建朋这个当爹的这辈子对儿子最大的影响,就是让陶东岭看明白了长大后绝不能成为这样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在外头什么本事没有,又奸又怂,在家里却牛逼哄哄,他对老婆孩子毫无责任心,惠香跟着他吃了很多苦,但那时候年幼的陶东岭过得还行,因为他有妈。惠香日子再憋屈,孩子从外边野回来往妈怀里一扎,撒娇说:“妈我饿了。”惠香立即蹭一把通红的眼睛,揉揉他的脸说:“去洗手,妈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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