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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近代现代)——夏大雨

时间:2024-08-11 08:28:35  作者:夏大雨
  陶东岭说:“这么早就起……”
  “你睡你的,有司机要早起赶路,我得下去开门,你早饭想吃什么?”
  “随便弄点儿就行,”陶东岭艰难地伸出胳膊抓着陈照来的手捏了两下,“别麻烦,别累。”
  陈照来反手握住他,说:“知道了,你再睡会儿。”他给陶东岭盖了盖被子,下床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
  陶东岭睁开眼,试探着慢慢平躺下,对着天花板呼了口气。
  真挺疼的,但能忍,陶东岭不是那么娇弱的人,可他想到如果这一下是砸在陈照来背上,那他可能就忍不了了。陶东岭庆幸自己那一瞬间反应够快,虽然没来得及阻止,至少替陈照来挡下了。他不图陈照来感激他,他想要的是陈照来的心疼,他知道陈照来只要多心疼一点,自己就能往他心里扎根深一点。
  陈照来端着早饭上楼时八点多,陶东岭已经起来了,正光着膀子坐在床上,陈照来今天没打算让他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运动裤扔给他,说:“今天不出去,先穿这个吧。”
  陶东岭知道陈照来是嫌弃把外裤穿上床,笑着拿过来套上了。
  陈照来去卫生间洗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陶东岭被伺候得舒服得直想笑。
  陈照来说:“你这伤得缓两天,那车货着急吗?”
  陶东岭说:“不急,回头给我表叔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
  不过说归说,他没打算提自己受伤的事儿,怕表叔表婶担心,准备找个别的理由应付过去。
  陈照来没急着下楼,看着陶东岭吃完饭,问他:“想上厕所吗?我扶你去一个,你上完了回来躺着。”
  陶东岭擦擦嘴说:“行。”
  陈照来搭着他胳膊把他扶起来,陶东岭整个人靠在陈照来身上,陈照来问他:“没长骨头?”
  陶东岭笑:“咋了啊?”
  “你伤的是背,又不是腿,怎么站都站不直了。”
  陶东岭“呵呵”笑出了声,“我乐意,我难得有机会这么赖着你,还不物尽其用一下。”
  陈照来笑:“你赖得还少么?”
  陶东岭刚要说话,门被从外边一把推开了,俩人一抬头,陶东岭就感觉身旁的陈照来整个人僵住了。
  面前的男人五十来岁,手搭着门把手,一脸震惊地看着正勾肩搭背的两人。
  陶东岭拧着眉看着对方,心想这人怎么上三楼来了,还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他刚想问一句“你谁?”就听见陈照来颤声叫了一声:“二叔……”
 
 
第四十二章 
  陈崇山当年把陈照来赶出门后再不让他回家,并不是心里就真不要这个亲侄子了,他比谁都清楚陈照来有多在乎这个家,他就是想借此扳一扳他这个不合俗理的念头,可没想到自小性子稳妥持重的陈照来在这事儿上虽然沉默,却自始至终一步也没让过。
  陈崇山更不可能让,他一想到哥嫂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这孩子这辈子有个任何的不圆满,他都没法跟去了的人交代,他就更无论如何不能让。
  于是他只能一边强硬,一边揪着心,默默惦记着。他知道陈照来心里对他这个二叔从来没变,这些年明里暗里该尽的孝心一分都没少过,他嘴上不提,心里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没办法,只能偷着关心,每回陈鹏或者自己那口子跟陈照来打电话,他都在一边竖着耳朵听,虽然拉着个脸,但听得比谁都认真。周围村镇上他熟人也多,平时陈照来店里那边有什么事,他消息也都灵通得很,隔三差五旁敲侧击地催他二婶去转转看看,有什么能帮把手的就帮把手。
  二婶为这没少跟他吵,骂他端着,明明心里比谁都在意,还偏偏油盐不进,宁愿梗着个脖子把关系僵在那儿,也不要跟孩子那份亲缘情分。
  陈崇山怎么可能不要,他早上出门在街里碰见派出所的老民警,都是熟人,聊了几句,人就给他说了昨晚照来店里进了偷油团伙的事儿,这个老民警不是昨晚出警的人,详细情况也不了解,只听说对方人多,照来那儿有人受了伤。
  陈崇山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顾不得别的,招手搭了个往国道那边去的三轮车,“突突突”就直奔着来了。
  陈照来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下意识第一反应推开了陶东岭。
  他走上前,低声叫了声:“二叔。”
  陈崇山瞠目结舌瞪着他。
  面前这两个人,一大早在一个屋子里,窗帘拉着,被子堆着,床头两个枕头并排摆在一起,那个年轻人光着膀子,穿着陈照来的裤子,方才俩人挨着搂着那样子……陈崇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直接扬手一巴掌就朝陈照来脸上抽了过去。
  陶东岭在陈照来那声“二叔”叫出口一瞬间就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能当场被撞上这一幕是谁都没想到的,陶东岭看着陈崇山那架势也知道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所以陈照来第一反应推开他,他没吭声,但陈崇山这一巴掌抡过来,他还是想也没想就一步跨了上去。
  他一把把陈崇山的胳膊挡开,沉声说:“你……有话说话,别动手。”
  陶东岭没怎么用力,毕竟那是陈照来的长辈,但他忘了陈崇山腿不太吃劲儿,加上陈崇山整个人气得哆嗦,身形不稳,被挡得往旁边踉跄了两步,陈照来一见下意识就急了,忙伸手去扶的同时,一把扯着陶东岭的膀子就把人甩到了一边。
  他太紧张他叔了,甩这一下没留力,陶东岭身上也有伤,直接被甩得失去平衡,腰侧狠狠撞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椅子又撞上桌子,一顿“稀里哗啦”乱响,桌子被惯性推出去半米远。
  陶东岭半边身子疼得眼前都黑了,撑着桌子半晌没能站直。
  陈照来反应过来,呼吸都窒住了,但他扶着二叔,浑身僵硬,一动也没动。
  陈崇山看着陶东岭,转过头来问陈照来:“……你刚跟他干嘛呢?照来?你这是要你叔的命呢吗?啊?!”
  陈照来说不出话,陶东岭就在身后,就那么一声不吭看着他,陈照来心口几乎被砸碎了,可他不敢动,不敢再看陶东岭一眼,他不能面对陶东岭的眼睛。
  “这光天化日的!”陈崇山大步进去一把扯开窗帘,外头光线一下子照进来,明晃晃地照着每个人,“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就算不肯松口去结婚成家,最起码你行事是个妥当的!你有分寸,不会乱来!结果呢?啊?你真是让我没想到啊照来?!你一个大男人,青天白日地跟个男的在屋里厮混!你廉耻呢?!啊?!”
  二叔已经气到嗓门都压不住了,一句一句话比耳光更狠地扇到陈照来脸上,陈照来站在原地,一声没吭。
  “我以为我为你这么些年,照来……你心里最起码,能把叔的话听进去几分,可原来……我到底不是你亲爹,我是不是压根没这个资格管你?啊?”
  这话像刀子,在陈照来心口上捅了一刀,陈照来眼眶几乎霎时就红了。
  陶东岭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耳朵已经听不见陈崇山说什么了,只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陈照来。
  他看着陈照来垂着眼眸站在那儿,浑身僵硬,下颌绷紧。
  他叫了他一声,“来哥……”
  陈照来脸微微侧了一下,还是没回头。
  陶东岭忍着后背钻心的痛,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来哥。”
  “你还想干什么?啊?你赶紧走!赶紧给我走!”陈崇山怒极了,冲着陶东岭吼。
  陶东岭不理会,只看着陈照来,问:“你想让我走吗?”
  陈照来闭了闭眼睛。
  “来哥,”陶东岭执拗地看着他,轻声说:“别害怕行吗?你该知道咱俩的事早晚有这一天,你别退,只要你一句话,天塌下来我跟你一块儿顶着……”
  “东岭,你先……出去……”
  陈照来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但陶东岭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他屏住呼吸:“你让我走?”
  “我不能……东岭……”陈照来脸色苍白。
  陶东岭看了他足足两分钟,然后抬头喘了口气,回到床边拿起衣服咬牙穿上。他转过头对陈崇山说:“叔,别怪来哥,是我看上他了,是我纠缠他。”
  陈崇山瞪着他,陶东岭说:“你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我先走了。”
  他拉开门直接下了楼。
  屋子里静了,陈照来站在原处,没动。
  直到楼下院子里传来大车发动的声音,陈照来猛地回神,他急切地扑到窗口喊了一声:“东岭!”
  大车缓缓启动,陈照来转身冲下楼,大声喊着:“东岭!停下!”
  陶东岭没停,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陈照来追出院子,追到了公路上,他吸了吸鼻子,收回视线。
  手边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把蓝牙耳机塞到耳朵里。
  “来哥。”
  “东岭,东岭,我不是让你走……”陈照来死命压着发抖的声音,“你身上还有伤,你不能开车。”
  “能开,”陶东岭说:“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疼了。”
  陈照来说不出话,但陶东岭清晰地听见他颤抖的呼吸。
  “我心里疼,来哥。”陶东岭眼睛看着前方,单手拿了根烟在嘴上叼着,摸过火机点了,“你回去好好跟二叔解释解释吧,就说都是我的问题……”
  “我怎么可能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这么说!陶东岭你把我当什么?!”陈照来压着声音吼。
  “我把你当……当成,最能轻而易举伤我心的人,来哥……但我又没法怪你,因为那是你二叔,在你心里他比我重,你心里,什么都比我重,我知道……”
  “不是……”陈照来几乎哽咽。
  陶东岭用力呼了口气,平静地说:“我能理解,来哥。”
  陈照来呼吸有些失控。
  “别担心我,我路上跑了这么些年了,有数儿,开不了了我会停的,你回去看看二叔吧。”
  “东岭……”陈照来几乎是用气声在叫他,“别这样……”
  陶东岭说:“我喜欢你,这一点不变,来哥,挂了。”
  电话里传来断线声。
  陈照来回过头,陈崇山站在他身后。
  “叔……”他叫了一声。
  陈崇山沉着脸看着他,问:“……昨晚受伤的人是他?”
  “是,本来应该是我,他替我挡了。”
  陈崇山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因为这个……跟他……”
  “不是,”陈照来勉强笑了一下,扭头望向陶东岭车远去的方向:“不是昨天晚上才喜欢的,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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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心疼东岭,但是,可以骂作者,别骂来哥。
 
 
第四十三章 
  陈照来失魂落魄站在路口望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店里。
  陈崇山望着陈照来的背影,感觉那个一米八几一向挺直的能扛事儿的肩背,都塌下去了,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陈崇山看得心惊,这情境令他熟悉,他恍然记起,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样的陈照来。
  这个侄子打小也曾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性情稳重,彬彬有礼。陈崇山永远忘不了那个秋后的下午,村里人把已经断气的夫妻二人从水里捞出来放在岸边,男人们抽着烟沉默,女人们抹眼泪,陈照来被人通知从学校赶回来,自行车扔到一边就往岸滩上扑,陈崇山上去一把把他拦腰抱住,不让他过去看。陈照来疯了似的,两眼猩红,几个汉子都拉不住。陈崇山照脸就是一巴掌,然后死死把他的头按在怀里,“别看……别看,好孩子,看了就一辈子忘不了了,你这辈子就没法过了……别看……”
  陈照来在他怀里被死死捂着,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陈崇山不能让他看见,哥嫂出事时跟前没人,等村里人发现早已为时已晚,打捞的人推断,应该是两口子浇地时女人失足滑进河里,男人跳下去救,结果双双没能上来。被捞上来的二人死状惨烈,双眼突出,口鼻渗着血泡,指甲里全是泥沙,两双手死死抱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陈崇山不能让陈照来看见,死也不能,他抱着陈照来,哽着嗓子吼道:“有我呢!有二叔二婶!天没塌,照来!天没塌……”
  陈照来憋过气去了,昏睡了几天几夜,高烧不醒,陈崇山两口子一个日夜不休守着陈照来,一个跟镇子上的乡亲们操办了哥嫂的丧事,等陈照来醒过来,陈崇山消瘦地脱了形,他几天几夜不知道抽了多少包烟,一开口嗓子嘶哑,但他定定地坐在饭桌前看着陈照来,说:“你以后就是叔和婶儿的亲儿子了,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你该上学上学,考到哪我供到哪,以后成家立业,我都管,你弟陈鹏有的,你全都有。我不会让我大哥大嫂闭不上眼,你也……你也好好的,别让他们不放心。”
  那一次,陈崇山看见眼前十来岁的少年两眼血红却无神,肩膀塌着,浑身再没有一丝生气。
  陈照来那之后几个月没开口说话,跟谁都不说,二婶急了掐他拧他,哽咽着说:“照来你哭一声,你哭出来行不行?你别这么憋着。”
  陈照来哭不出来,他再一次开口,是很久之后的一天晚上,一家人在堂屋桌子上吃饭,还不到四岁的陈鹏嘴馋,啃完了自己的鸡腿,伸手去抓陈照来碗里的,被二婶抬手就是一巴掌。陈鹏懵了,哇哇大哭,二婶气得扬手又要揍,陈照来起身抱住陈鹏,抓着二婶的手,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他忍着泪,几乎用气音叫了声:“婶儿……”
  二婶愣怔半晌,抬手在他背上狠狠打了几巴掌,接着一把搂到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陈崇山在一旁红着眼睛别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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