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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近代现代)——夏大雨

时间:2024-08-11 08:28:35  作者:夏大雨
  陈照来不吭声。
  “我什么都不要,” 陶东岭看着他:“我就想这么跟你一直过下去,不行吗?你因为你二叔没法出柜,我可以陪你瞒着掖着一辈子,我不用见人,你想堂堂正正坦坦荡荡了,我也随时可以对我身边所有人说你陈照来是我对象,只要你乐意,我就什么都乐意,我就图能跟你好,不行?”
  陈照来问他:“我有什么好,就值得你就这样了?”
  “不知道,我说不上来,”陶东岭干脆地弹弹烟灰:“我又没谈过恋爱,没那么个人比着,我就是遇见你了,喜欢你了,你让我说出个头头道道,我说不清楚。再者喜欢就喜欢了,哪那么多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还想问问你,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
  “因为你不是……”
  “再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动手了啊!”陶东岭夹烟的手指着他。
  陈照来看着他,眼里万千情绪在翻涌。
  陶东岭的表情很狂。
  很嚣张,那种不可一世无所顾忌的浓情从眼睛里满溢出来,随着微翘的嘴角眉梢肆意挥洒,像阳光一样,洒了陈照来满心满怀,照得他浑身像被这冬日暖阳晒透了一样舒坦。
  他好像也终于体会到了曾经陶东岭一直对他说的那种感觉:舒坦。
  陈照来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我要真答应了你,东岭,”他靠着椅子,缓缓说:“你哪天要是想回去结婚生孩子了,我能拧断你的腿吗?”
  陶东岭走过去,弯下腰按着他肩骨亲吻他,说:“我就为了保住我的腿,我也不能离开你,你说是不是?”
  陈照来抓着他的衣领往前一拽,陶东岭笑着跌坐在他腿上。
  陶东岭与他身高相仿,身架子也一点不比陈照来瘦削,整个人沉甸甸地坐在陈照来腿上,坐得心安理得。
  陈照来在他屁股上攥了两把,说:“真重。”
  陶东岭说:“忍着吧,别跟我说你不喜欢。”
  俩人对着脸低声笑得停不下来。
  陶东岭两手撑着椅背凑近陈照来,问:“来哥,要不今晚咱俩……?”
  “咱俩什么?”陈照来弯着嘴角看着他。
  陶东岭啧着牙:“你到底要抻着我到什么时候?我现在一看着你就硬,我忍不了了我告诉你。”
  陈照来视线往他胯下扫了一眼,然后回到他脸上,带着笑意低声问:“你想上我,还是想被我上?”
  陶东岭嬉皮笑脸地低头亲他:“都行,都说了让你选,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事儿上你比我矫情多了,我大度,不跟你计较。”
  陈照来胯下其实早就硬了,陶东岭往他身上一坐,他那根东西就开始发胀、发热。他掐着陶东岭的腰,低声说:“陶东岭,你怎么就这么欠收拾?”
  “快点儿收拾我,”陶东岭故意蹭他:“等不及了,赶紧的!”
  陈照来平心而论,他喜欢陶东岭实在是喜欢透了,眼前这个人,从里到外,从指尖到发梢,连那颌角的胡茬蹭着他,都能让他额角的青筋炸起,他需要调动浑身多年来练就的全部自控力,去压抑身体里那股汹涌的本能,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理智和人品,有天要承受这种堪称煎熬的考验。
  他觉得自己抵挡不了太久了,谁能挡得住这样的陶东岭?陶东岭像火焰,而他是一张宣纸,他的边缘被点着,一点一点被那星火迅速蚕食,他什么也挡不住,他唯一能咬牙坚守的底线,就是不做到最后。他不进入,也不让陶东岭尝着那滋味……但尽管如此,除了这一步,能做的陶东岭都缠着他做完了。
  这天晚上俩人腻歪完,陈照来又赶陶东岭回隔壁房间睡,陶东岭赖着不走:“我没力气了,我就要在这儿睡。”
  陈照来说:“赶紧起来,我要换床单。”
  “大半夜的……”陶东岭叹气:“咱能不能就别这么讲究了来哥,凑合一宿又不会掉块肉。”
  “上面黏糊糊的,我睡不下去,你赶紧回你屋,我这两下就换完了。”陈照来撑在床边推他。
  陶东岭光着身子爬起来穿内裤,“我真服了你了,咱俩以后在一块儿过日子肯定得吵架,你这个洁癖真是要命。”
  陈照来不理他的吐槽,说:“又不用你干活,你有什么好吵的?”
  陶东岭趿着拖鞋站起身,伸胳膊把人揽过来亲了一口:“我明天帮你干,你不想干的全都留给我,我全包了。”
  陈照来笑说:“行了,赶紧回去睡吧。”
  陶东岭实在是乏了,虽然依旧只是互相撸一下口一下,但那种感情上的迸发迭起仍然让他情绪和体力全盘透支,他一直折腾到点根事后烟手都哆嗦才罢休。
  回到房间,陶东岭把自己摔到床上就睡了,睡梦中他还在双臂双腿裹着陈照来,把人压着,啃着,抵死缠绵。他做了个梦,梦里乱糟糟的,有人在喊,夹杂着狗吠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不对……不是梦。
  楼下院子里有人,陶东岭翻身跳下床拉开窗户。
  院里大灯开着,一辆货车旁站着几个人,手里都抄着东西,离得太远看不清,一个穿灰白色夹克的高大身影背着光站在那儿与他们对峙,不用问陶东岭就知道,那是陈照来。
  他转身一边套外套一边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快步下到二楼,过道里房间门也打开了,有住宿司机伸出头来叫住他,说:“偷油的,别下去,那些人手里都有家伙,不要命。”
  陶东岭脚步已经往楼梯下跑去,对方压低声音喊:“这儿的老板能对付,你别下去。”
  陶东岭回头道了他一句:“老板的命不是命?偷的不是你的油?”
  陈照来听见身后有人过来,回头看了一眼,皱眉低声说:“你回去!”
  陶东岭没吭声,径直走到他身旁站定,看着对面几个人。
  对方抽油的管子还插在一辆大车的油箱里,没继续抽了,但也没拔出来。
  陈照来对他们说:“滚!”
  对面其中俩人掂着手里的长条形物体走了过来。
  那沉甸甸的东西裹着风声抡过来的时候,陶东岭看清了,是角钢。
  陈照来迎上去之前扯着陶东岭的胳膊一把将他甩到了身后,说:“报警!”
  陶东岭被甩了个趔趄,眼看着陈照来抬手接住直冲面门来的一根角钢,一脚踹到对方胸口,那人被踹得脱手,直接跌出去三四米远。陈照来手腕一转,回手一杠子砸在了冲上来的另一人颈侧,对方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栽倒在了地上。
  楼上那司机说得没错,陈照来能对付,就方才这两下,陶东岭就知道这几个人根本不是陈照来对手。
  陈照来指着对面剩下的俩人,问:“滚不滚?!”
  对方抡着角钢喝骂着扑上来,陶东岭没再站后边看着,那人砸的角度是冲着陈照来脑袋来的,陶东岭心里咬牙骂了声:“操!”在陈照来身动之前冲了上去。
  说起来跑车这些年陶东岭不是没碰见过偷油的,但正面撞上还是头一回,有那么两次都是早上起来发车时发现油箱空了。但像陈照来这种能站出来跟偷油贼正面刚的店老板,陶东岭头一次见。
  偷油的一般都是团伙流窜作案,心狠手黑,极其猖獗,不被发现是偷,被发现了就明抢,司机被打伤是常事,报了案警察抓都不好抓。作为路边开店的老板很少会招惹这些人,因为惹上了就是麻烦,不说财产损失,连人身安全都会受威胁,很多司机住店油被偷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店里不会负责,有些店家甚至半夜发现了动静也当不知道,不会冒险出头阻止。
  但这伙贼没想到今晚会碰上个陈照来。
  院子大门外有车响了声喇叭,估计是偷油贼外头接应的同伙催他们赶紧撤。
  陶东岭看了看地上挣扎着乱爬的几个人,喘了口气说:“赶紧滚!”
  陈照来走过去往外扯油箱里的胶皮管子,地上的油桶已经装了大半,他把管子拽出来扔到一边,把油桶盖子拧上。人可以滚,油要留下,一滴也别想带走。
  不远处暗影里有人站了起来,陶东岭从门口那边回过头,就看见那人摸起角钢往低着头的陈照来后脑砸了过去,陶东岭来不及挡,脱口一声:“来哥!”
  陈照来一回头,整个人就被扑上来的陶东岭撞得后退几步,他伸手把人接住的瞬间,角钢“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陶东岭后背上。
 
 
第四十一章 
  陈照来甚至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被砸得猛地往下一沉。
  陶东岭喉咙里“唔”了一声,整个身体就坠了下去,陈照来一手抱住他,一手抓住角钢狠狠一拧,对面脱手,他抽过来反手就砍在了那人耳侧。
  那人脑袋往旁边一晃,踉跄两步,斜着摔在了地上,另外几个人看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大声嚎叫起来:“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楼上几个房间的灯亮了,有人拉开窗户大喊:“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院子被撬开的大门猛地被推开,有人从停在门口的面包车上跑下来,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陈照来俩人,一边用力拖起地上的同伙:“赶紧走,快起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互相拉扯着,散落在地上的油桶也不要了,连滚带爬出了院子。
  陈照来跪在地上抱着陶东岭,“东岭!东岭?!”
  陶东岭艰难地“啊”了一声,后背疼得他直不起身子,脑袋顶在陈照来怀里。
  “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陈照来急得声音都颤了,方才一个人对着几个亡命徒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慌。
  “没事儿……”陶东岭吸着气试探着动了一下胳膊,立马疼得又放下了。
  “先上楼。”陈照来架起他一边胳膊搭在肩上,小心翼翼把他搀了起来。
  “那人不会被你打出个好歹吧……”陶东岭咬着牙,心却悬着。
  “不会,我有数。”
  “有数你还往脑袋上砸……”
  “急眼了。”
  陶东岭侧过脸看了陈照来一眼,陈照来脸色煞白,陶东岭笑了一下,说:“我没事儿,来哥。”
  进了屋,陈照来扒下陶东岭的外套,拽着他T恤给他脱了下来,陶东岭疼得抬不起胳膊,后背被砸的那一条已经迸起半指高,陈照来按了几下,在陶东岭“啊啊啊”的惨叫声中松了口气,说:“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这到明天肯定淤肿得更厉害,得疼些日子才能好。”
  陶东岭托着胳膊试着活动了一下,咬牙骂道:“这帮疯子,拿角钢砸人,就不怕砸出人命。”
  “你跟疯子讲什么人命不人命的。”
  门口有人探头探脑,问:“那个……你们没事吧?”
  陈照来回头说:“没事儿,都回去睡吧。”
  对方说:“我这儿打了报警电话,派出所的人说一会儿就过来。”
  陈照来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人走了,陶东岭冷哼一声:“孬种。”
  陈照来笑笑:“司机常年在外挣点钱不容易,不想惹麻烦也正常。”
  陶东岭说:“你还不是为了他们。”
  “那你呢?你单枪匹马冲下去是为什么?”
  陶东岭抬头看他,陈照来与他对视一眼,转开视线,伸手又在他青肿的肩背上按了两下。
  陶东岭说:“至少我单枪匹马下去了,你就不是单枪匹马了。”
  陈照来说:“下次别这样,我一个人能应付。”
  “我下次肯定绝对百分百还是这样。”陶东岭疼得脸色泛着青,看着陈照来说:“你要是觉得我是为了你,那我就为了你,你要不愿意这么想,那我就为我自己,因为我想这么做。”
  陈照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那儿有药油,去拿来给你按一按,活血化瘀好得快。
  陶东岭说:“行。”
  陈照来起身走了,陶东岭拧着眉,叹了口气。
  药油里面不知道什么成分,按上去清清凉凉的,把整个后背那种火辣辣的疼压下去不少。
  陶东岭趴在床上,陈照来跪在一侧帮他按了一会儿,按得他都有点犯困了。
  “来哥……你这手法也太专业了,跟谁学的?”
  “以前训练结束大家都会互相这么按一按,减少运动损伤。”
  陶东岭低声“哦……”了一声。他想起陈照来跟他那个前男……战友就是互相这么摸摸按按的,心里更堵了几分不爽。
  楼下派出所来人了,陈照来得下去,他扯过被子盖在陶东岭腰上,说:“行了,今晚先凑合这么睡一觉,明早我再给你按一按。”
  陶东岭趴在枕头里“嗯”了一声。
  其实派出所的人来了也只是调查取证一下,做做笔录,盗贼团伙都跑了,后续侦破需要时间,要抓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儿。
  陈照来配合完工作,送走了人,回到楼上,陶东岭趴那儿姿势都没变。
  陈照来弯腰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陶东岭睁开眼睛,迷糊地说:“弄完了?上来陪我睡会儿。”
  陈照来说:“你睡吧。”
  陶东岭哼哼:“你躺我旁边儿,要不我睡不着……”
  陈照来没动。
  陶东岭挪了下身子,“嘶”了一声:“疼……”
  陈照来无奈,脱了外套和裤子扔在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后背疼得沾不了床,陶东岭就一直趴着,陈照来手搭在他腰下,不知过了多久,陶东岭感觉人睡着了,就扭扭蹭蹭地侧着靠进人家怀里,结果被陈照来抬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了。
  陈照来天不亮准备起身的时候陶东岭感觉自己才眯了没多会儿,他想翻身,压到了背后伤处,疼得低哼一声,陈照来忙按住他:“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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