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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野成荒(近代现代)——但以朝暮

时间:2024-08-11 08:11:17  作者:但以朝暮
  徐也和另外两个哥们聚到陆安峦家用他的新电脑看碟片,沈念在客厅喝水,徐也从楼上往下偷看,看到那人的模样和他以为的完全不相干。
  “我也怀疑过。”陆安峦取果盘回来,一只手揽过徐也脖子往房间走,不让徐也再看。
  “有点太漂亮了。”陆安峦语气淡淡的,徐也没听清,再问,陆安峦也不答,于是一群半大小子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碟片上。
 
 
第4章 戳破
  还没时兴补课的时候,孩子们的假期从不兵荒马乱,尤其是刚中考完,不用担心开学前补不完作业,假放得心安理得。
  2004年的路由器网速一般,看个在线视频需要边看边缓存,一暂停满屏五颜六色小广告,连闪带跳,想关闭总是点不到叉。
  但这丝毫不耽误一群半大小子对新设备的着迷,那时候没有几户人家有网线,更没有几个中学生有笔记本电脑,陆安峦用的东西最先进,也最吸引人。
  四个男孩在陆成江回南方后动不动就急次火燎聚到一起,关上屋门,在陆安峦卧室的地毯上撑起方桌,电脑放中间,零食堆一圈,一口气缓存20集《游戏王》。
  一次也没叫过沈念,陆安峦没主张,谁也不敢提。
  他们四个人里,徐也和陆安峦家境接近,关系也最好,另外两个人分别叫赵晨和齐灿,他们的父母都是老钢厂的工人,在陆岳霆手底下工作过,是他们的父母主动向陆安峦介绍自家孩子,说都念同一所学校,交个朋友,以后互相是个照应。
  徐也和陆安峦都清楚赵晨齐灿父母的用意,徐也以为陆安峦会拒绝,但当时十三岁的陆安峦表现得却很平常,点点头便应下了。
  缓存过还是卡,下载也慢。暂停的空档几个人无所事事,赵晨点开磁带机,音量按到最大,厚重的重金属乐满屋子冲撞。
  热闹尽管虚假,总比枯燥要好。磁带就这么聒噪地转着,陆安峦屈起一条腿背靠着床尾,开了罐可乐正要喝,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王妈站在门外,音乐声太大,只能对着门缝喊:“安峦呐,小点声,小念有点感冒,我让他睡一会儿。”
  陆安峦偏头听清了,没说什么,起身把磁带机关了。
  走廊又归为宁静,王妈放下心来,朝屋里问:“孩子们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王妈给你们做。”
  “什么都不用,您歇着吧。”陆安峦应声,坐回去看视频缓冲条。
  王妈招呼好一帮小子,转身去到隔壁。推开门,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细瘦的身影缩在大床中间,一声不响。沈念到陆家一周,存在感近乎虚无。
  陆成江再出手阔绰、思虑周全,沈念的境遇也可以用寄人篱下四个字概括完整。
  他从不主动提要求,活动空间以卧室、餐厅和公共卫生间为角点织成一张窄小的三角形网。由于不认识这座北方城市任何一条路,便也不提议出门。
  不曾开口要任何东西,日常用品王妈准备什么便用什么。洗澡不超过二十分钟,饭盛多少吃多少,除此之外,他也鲜少与陆安峦产生交集,几乎避着陆安峦活动,确确实实没侵占陆安峦任何东西。
  对于这场感冒,若非沈念今早破天荒地没有在王妈喊起床前醒,没人会发现他烧得犯迷糊,口呼吸一晚上,嘴皮干得全都翘了起来。
  王妈早晨给他吃了药,沈念这一觉睡得很沉,没听见屋外音乐喧嚣,也不知道隔壁有人正在骂他。
  “这小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他才来几天,就要求这要求那,大白天睡死觉还得别人给他让道,要不要点儿逼脸?”
  赵晨刻意迈到陆安峦身边,一屁股坐下。
  “让陆哥白挨那两下子的账还没跟他算,又蹬鼻子上脸?找死是吧!”
  “可不就是贱皮子欠收拾,我看我陆叔这是养白眼狼了。”齐灿立刻接上话茬,整张脸眉飞色舞,“这货总得出门吧,不用陆哥动手,赶明儿哥几个把他带二湖公园去,给他裤衩子扒下来套脑袋上,不打得他篮子淌水儿哥们指定不收手。”
  两个人面露淫笑,规划着怎么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剥皮抽骨。十几岁的少年还未深谙,有些人生来坏种,平时阳奉阴违夹尾巴做人,稍有风吹草动就原形毕露。
  徐也听得眉头紧皱,转头看向陆安峦,心想陆安峦不至于真要这般教训人。陆安峦倒是面色如常,不紧不慢站了起来。
  他握着刚打开的一罐可乐,什么也没说,只是动动手腕,黑褐色的液体滚着碳酸气泡滋拉作响,在半空游走一圈,兜头将赵晨和齐灿淋了个透。
  “我跟你们说过,在我面前把嘴收拾干净。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那个人,也轮不到你们动手。”空掉的可乐罐子随意丢在一边,陆安峦走到写字台边抽纸擦手。
  “剩那两集不用看了,滚出去。”
  赵晨和齐灿两个人目瞪口呆,但谁也不敢顶一句。
  两个人灰溜溜地遁走,只剩下徐也坐在原地抬头看陆安峦。
  实际上在他们的少年时代,徐也还没有真正体悟到陆安峦的血性。没见识到陆安峦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倚靠祖辈荫蔽也好,生来傲骨也好,他想让谁闭嘴,想让谁滚,想做任何一件事,都只顾毅然决然、闲庭阔步地去做,哪怕后来沉重的变故都没能改变他的心性,他一生只为一个人踌躇困苦过。
  陆安峦叫来王妈,说弄翻了可乐。赶上晚餐准备差不多,王妈提着拖布一边上楼一边招呼他们下去吃饭。四个小孩只剩俩,徐也主动跟王妈扯谎,说其他两个人家里催着回去。
  晚餐沈念没有下楼吃,徐也这才发现其实之前他们几个聚到陆安峦家时沈念也不和他们一起用餐。那个人有分寸到不可思议,今天的要求不可能是他主动提的。
  晚餐吃得索然无味,陆安峦比徐也下桌还早。王妈煮了甜粽,剥得他十指粘腻,粽叶叠在一起,扯出密乱的丝,和他现在的情绪有些像。
  他回到房间时王妈已经打扫完毕推开窗户通风。惹麻烦的磁带机躺在写字台上,陆安峦走过去调小了音量再打开。
  还是那段重金属毒药,从歌词到旋律毫无营养,但他知道他为什么留着这样一盘磁带,因为热闹再虚假,也比一个人要好,只不过现在看来,有的热闹不只虚假,还劣质掉价。
  他的虚假热闹被人戳破了,罪魁祸首不是磁带机,是个避着他的硬骨头。陆安峦关掉磁带机,一周了,突发奇想打算主动会会沈念。他推门走向隔壁房间,发现房门开着,里面不见人。
  许是下楼吃饭,陆安峦没再找。手指还是粘,索性往前走几步去二楼尽头的公用卫生间洗手。
  卫生间门没锁,自然不应该有人,陆安峦按亮壁灯,未曾想抬眼便看到沈念面墙而立,屁股蛋透粉、堂而皇之站在三角形浴缸当中,正要开淋浴冲水。
  “你……”陆安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男的,却看得心里一咯噔。
  沈念闻声转过身,睡得浑身是汗,迷迷糊糊,忘了锁门,连推门而入的人是谁都没看出来。
  “啊?”沈念懵登登问。
  陆安峦突然脚底一滑,“啪嚓”一下踢倒了门边的皮搋子。
  那是这么多天来沈念第一次在陆安峦面前“现原形”,以往他除了一本正经就是默不作声,这下小鸡儿都对着外人,终于有点小孩样,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陆安峦也脸通红,还想假装镇定,说多大点事,他这就走,结果沈念套上衣服就往外跑,经过陆安峦身边时为了不碰着他还撞在了门框上,胯骨“当”的一声。
  沈念“咚咚咚”跑回屋了,脚步声捶得陆安峦心脏也跟着乱跳。
  他走到洗手台边打开水龙头冲水,洗完正要抽纸巾来擦,忽然注意到哪里不对,回头看向热水器的储水箱,才发现一旁的电线根本没有插,沈念要洗的是冷水澡,或者说那人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电热水器怎么用。
  门都不出的人为什么会感冒,晚餐为什么最后一个吃,陆安峦拄着洗手台,被陆成江领回来的人规矩得说不出话。
  彼时陆安峦只以为于沈念是过于自觉,再者格外犟。但随着他们朝夕为伴着长大,他会明白沈念的这个人远不能用自觉和倔强概括。
  陆安峦在卫生间待了足有十五分钟才出来,出来时头发湿了,浑身热气蒸腾,明明只想洗手,却冲了个澡。
  他走到沈念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便大咧咧进去。
  “我用完了,去吧。”说完回了自己屋。
  沈念在他走后很快又带好换洗衣物去到卫生间,这次他先是锁好门,再脱光自己。
  他不知道是他不会使还是北方人习惯洗冷水澡,原以为自己可以适应,结果还是得了感冒给别人找麻烦。
  他今天格外小心翼翼,准备只打湿毛巾擦擦,可当他扳动淋浴的开关,水流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他手心的,是一汪温水。
  他吓一跳,以为自己碰错了什么东西,直到温热的水在他脚下汇聚成暖暖的一滩,才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场热水澡让沈念在来到北方一周后睡了格外好的一觉,他梦到沈建平。不是中年多病的沈建平,是三十几岁,骑车带他到公路边看日落的沈建平。
  沈建平对着消失在日落之地的公路尽头,先是沉默,然后对他微微笑起,轻声说:“其实路也不长,只是爸爸走不动,小念比爸爸勇敢,以后能到想去的任何地方。”
 
 
第5章 天真
  车开到半路雨停了,沈建平从穿上陆成江的衣服起就没再吭一声,他闷头贴着车门,让陆成江以为他睡着了。
  一直到离沈建平家还有两个道口的土坡,沈建平悄声坐正,头还是不抬,伸手扯了扯陆成江的衬衫下摆。
  “到这就行了,里头路窄,不好走。”
  陆成江停住车,车里没开灯,村道上一点亮光不见,两个人互相看不清脸,只能依稀瞧出身形,一米八五标准的老式西服罩在沈建平窄瘦的身体上,衬得他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他还低着脑袋, 薄白的胸口便空荡荡露出来,陆成江不禁皱眉,一只手伸过去把衣服从中间揪了起来。
  被陆成江提住的沈建平更可怜了,脑袋低得恨不得别进裤腰里。
  “车停这,我送沈老师进去。”陆成江转身去摸门把,说着便要下去。
  “不!”沈建平忽地心慌,追上去两手握住了陆成江胳膊,“不能再麻烦陆支书了,不、不远,我自己进去就行。”
  陆成江停下动作,回过头来看沈建平。这下靠得近了,陆成江终于看清沈建平那副被雨浸湿的江南面容。他生得极其秀气,凤眼细眉,窄鼻薄唇,若非平时头发梳得板正,衣着素朴,旧社会早已翻篇,否则怕是要被说成是唱旦的好角。
  陆成江被自己不着四六的联想臊得哑口无言,他不再和沈建平推拒,主动下车绕到另一边帮沈建平开车门,又把夹在后车厢的自行车抬出来,推到沈建平跟前。
  “明天,”
  “明天,”
  “陆书记先说...”
  两人都笑了,沈建平自己扶住车,夜色厚重,藏着透红的耳根。
  “明天我到学校去,跟校长商量给你们修操场的事。”
  “嗯...”沈建平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一声应的是什么。
  “那就明天见,沈老师早点休息。”陆成江又把沈建平的衣服拢了拢,两人一高一低,差出小半个头,面对面站陆成江正好能借月光看见沈建左边眉尾一颗小小的痣。
  “好,陆支书也早点休息。”沈建平不抬头,但陆成江看见他嘴角依稀现出一点弧,明明是天将转凉的九月初,陆成江忽而觉得周身都暖融。
  他们就此分别,沈建平推车往小路上走,不多会身后亮起两道车光。
  陆成江的车停在原地,车灯照着沈建平往远走。
  夜幕四合,万籁俱寂。1984年早秋的某一天,沈建平晚归,非但没谈成对像,还摔得一身狼藉。
  母亲喋喋不休数落他不像话,沈建平却一句没听进去。他着急打水洗陆成江的衣服,挂在院子里把每一条褶皱抻平。
  那晚他掏出了压在枕头下的诗歌本,翻到最后一页在背面写下了平生第一篇日记:
  1984 九月九日晚
  我想我不算十足倒霉,却实在笨拙,硬是想不出要如何感谢他,只能求明天见面,不要再惹笑话。
  寥寥两行字,便是沈建平半生惦念的开始。
  ……
  自从上一次不欢而散后几个男孩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聚到陆安峦家。沈念至始至终不知道隔壁在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但当他感受到陆安峦日渐累积的无聊,陆安峦已经先入为主,无声无息擦掉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要山楂还是草莓?”陆安峦蹲在一楼厨房冰箱门口,大声朝楼上喊。
  “都不要,我不想吃。”沈念也扯着嗓子回。
  然而他的拒绝往往是没用的,陆安峦拿了两支自己喜欢的草莓脆筒,上楼就往沈念后衣领里一插,冰得沈念满口小白牙吱嘎作响。
  “跟你说一万遍了,别跟哥客气。”陆安峦一屁股在沈念旁边坐下,点开播放键继续绑架沈念和他一起看《木乃伊归来》。
  时间不早,天黑得密实,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在。陆岳霆在临出院前的晚上又出现胸闷症状,还伴有不定时发作的胸口绞痛,医生建议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王妈开始每天往返家和医院之间,和宋挽青换班照顾陆岳霆。宋挽青原本瞒着陆安峦,怕小子着急,但时间长了陆安峦还是觉出不对劲,他给陆成江打了电话,叫陆成江早日联系部队医院给陆岳霆做更全面的检查。
  上下层加起来不过两百平的洋楼从陆安峦九岁起就没有这般冷清过,仿佛随着第一场秋雨落下,气温骤然降得人心悸。
  恐怖片自然是陆安峦挑的,看之前他问过沈念,沈念照常不表达喜恶。陆安峦要做什么,他就安静地配合。他的顺从起初让陆安峦觉得死板,但久而久之陆安峦发现沈念其实比他以为的还要有意思。
  比如他嘴上拒绝,但实际上只要陆安峦给他冰淇淋,他就会一小口一小口极其珍惜地吃,恐怖片看得害怕,虽然不大喊大叫,但会悄悄往陆安峦肩膀后头缩。
  “怕就不看了。”陆安峦把最后一小块脆皮儿塞进嘴里,抬手要把视频关了。
  “啊?不怕、不怕啊。”沈念一吓着就反应慢,呆得不行,冰淇淋淌手上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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