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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野成荒(近代现代)——但以朝暮

时间:2024-08-11 08:11:17  作者:但以朝暮
  但是他不会说出口,因为他怎么舍得骂念哥哥王八蛋。
  他只是换了一口气,就又吻了过去。沈念气还没喘匀,所以这一下差点被憋死。
  相当滑稽的,他们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差点憋死”和“又得救了”中,亲了不下十几回,亲得头顶扮演青天白日大判官的太阳都躲闪开去,隐没进忽起的黑云,亲到最后,俩人和落魄的自行车一样,瘫倒在了绿化带里。
  打打开腮片的两条鱼,耷拉着脑袋脚尖对脚尖,蹲在树坑旁对着喘粗气。也许是老天看不下去此等没完没了的“歹事”,也恐怕两条鱼就地旱死,一道惊雷乍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当空砸落,伴随着泥土松香,哗啦啦地降下来。
  东南仲夏无法预知的急雨,沈念猛地跳了起来,他把自行车推上路,一脸老道地朝陆安峦喊:“快点上来,要是下大了前面有个坑,水满了骑不回去。”
  陆安峦甩甩脑袋站起来,跨上了沈念的后座。
  沈念在前吭哧吭哧蹬车,陆安峦在后头顶着沈念的背哈欠连天。
  又是一年夏,雨落阔野,茂绿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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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象儿就得按头搞
 
 
第22章 清风
  先是被人擒拿后被暴雨浇成落汤鸡,娇生惯养大的小子委实狼狈了一次。
  沈念哼哧哼哧把车骑上城市干道时,已经是午后,雨只下在郊外,市区是一片晴蓝,阳光洒在脸上,陆安峦猛地精神过来,胸膛升起一股澎湃:他哪里狼狈了?他简直大获全胜。
  “哥,哥,哥!”他骑坐在后座双臂环着沈念的腰使劲箍了两下,竖起嗓子喊。
  沈念被他勒得一激灵,紧跟着脑子里嗡嗡响起杂音,既有陆安峦一声声“哥”的回声,又有俩人乱七八糟亲嘴时的水响,受不了受不了,他感到脑门和后脑勺正在移位,叫他突然不知道嘴长在哪,该说些什么。
  “怎、怎么了……?”又骑出半里,在陆安峦第二十次喊他“哥”时,沈念支支吾吾回了一声。
  “没事儿,叫叫。”陆安峦轻飘飘说,沈念听出他在笑。
  又过一会儿,车骑到一段下坡路,车轮快活地疾滑起来,带起迅猛而凉爽的劲风,陆安峦迎着风又喊:“哥!”
  “啊?”沈念这次以为他吓着了,“我慢点儿。”他顶风眯着眼睛,像从前的沈建平一样,一只手勒闸,一只手从车把上撤下,按了按陆安峦环在他小腹上的手臂。
  他都没有意识到,他最早接收并且记住的,爱人的方式,正在一一传达给身后的男孩。
  陆安峦动不动就叫他一声,他从问“怎么了”,到回答“嗯”。不落雨的东南六月不炎热,也不凉爽,他蹬车蹬出一身薄汗,却不觉得累,一路未停,二十四里路,稳稳当当载陆安峦回了学校。
  车还没停稳,陆安峦先跳了下去,后座忽地一轻,沈念回过身。
  “这儿呢!”陆安峦朝他身后方向招手,沈念看过去,看到楚梨挎着徐也,两人朝他笑得一口白牙。
  四个人在省师范大学南门外的浙菜馆开了一桌,陆安峦和沈念身上衣服半湿不干,也不去换,因为属实饿得发慌。
  “念哥大学好玩吗?食堂的饭好不好吃?大学平时还留作业吗?”楚梨一边扒饭一边问沈念,跟徐也等两人等到下午,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肯定是没有东北菜好吃,没看你念哥瘦得跟猴儿似的,别说话赶紧造,饿死了要。”
  陆安峦塞嘴里两大口米饭,不忘夹一块粉蒸排骨放沈念碗里。已经两年多以前的习惯,给刚进家门一个多月,不好意思伸筷子的人夹菜,他记到现在。
  沈念同样饿,然而随着排骨落进碗里,一股饱胀的情绪从胸口升到嗓眼,叫他一时落不下筷子。
  徐也在这时给他倒了一杯果汁,说:“借念哥的光,头一次吃上浙菜,粉蒸真好吃。”
  沈念倏地顿住,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而后发现桌上白钢茶壶映出的自己,眼眶通红。
  许久,像过了两年三载,又像只是昨日与今天的分别。他端起那杯果汁灌了一口,放下杯子再抬眼,向三人笑得敞亮,说:“还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好玩的,我带你们都试试。”
  干菜焖肉最后一点汤汁被陆安峦抹了个干净,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十几年来第一次吃饭这么凶,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
  九年前他生活在这座省的临省,家中餐桌上多是淮扬菜,时至今日,他以为记忆中的味道已经浅淡无几,却发现与今天这一桌有种不似又相似的像。
  并不是单纯的口味相像,而是某种情形,某种关于家、关于美满的情形,他原以为已经远去,却发现在今天,变得尤为具象,再具象到身体上,就变成亟待填饱的食欲,他扒光了饭盆里最后一粒米,吃到最后另外三人问他胃疼不疼。
  他抽纸巾擦了擦嘴,彻底找回闲庭阔步的舒坦,横起手臂挎住沈念的脖子,说:“正好。”
  吃完饭接近三点,仍是一天当中热量最富裕的时刻,沈念到柜台付钱,陆安峦捏着易拉罐可乐站在餐馆门口用吸管咕咚咕咚吸,徐也给他肋骨一杵,说:“把你小心眼儿的,偏得让念哥花钱。”
  “你念哥现在有钱,给学生上课上得美名在外,家里的钱估计一分没花。”说着他回头看看站在柜台边数找零的沈念,轻笑,说:“让他请吧,咱都知道他什么性格。”
  意兴勃发的下午因为一顿饱饭变得昏昏欲睡,哈欠连天。最累的还是陆安峦,男孩把白色跑鞋后跟踩到脚下,踢起腿给另外三人看磨红的后脚踝,“瞅瞅我为了咱能吃上这顿饭付出了多少。”
  白鞋在黄土路上跑过,灰扑扑一层尘,和陆安峦叫雨浇塌的头发一样惨不忍睹。
  “你赔徐也一双新的!”楚梨揪住他的衣领,火气腾地上去:“是谁脑子有问题穿双板鞋来,穿脏别人的鞋还敢矫情?”
  陆安峦心虚地“呲”了一声,眼神开始漫天乱瞟。
  他才不可能告诉沈念,来时自己告诉楚梨徐也,这趟南下是为庆祝高考胜利,一道旅游,因此出门时刻意把自己捯饬得花枝招展,穿了新买的空军一号,抓了最支愣的发型。
  结果下飞机后拉着两人直奔沈念大学,堵在校门口蹲人,逢人便打听沈念的消息。
  徐也楚梨心照不宣地跟他一起,终于显灵的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第二天一早遇到一名沈念的同班同学,打听到沈念去了哪里上课,陆安峦拔腿就要跑。
  “你那鞋,你跑得动吗?”徐也拽住陆安峦后衣襟,踢了踢他空军邦硬的鞋边,“咱俩换。”
  陆安峦换上跑鞋扬长而去,留给两人高举右手的背影:“等我噢,肯定把他抓回来!”
  “你给我松了!我肯定赔他啊我肯定赔!你给我松了!”俩人在餐馆门口撕扯,楚梨揪着陆安峦的头发扇他的后脑勺。
  “咱走,念哥也累坏了吧,咱赶紧歇歇去。”
  徐也推上沈念的自行车,吹着口哨带沈念朝不远处的一座高楼走去。
  2007年夏天将成的少年,寻常不过的六月,天地间招展的新绿,傻气的情谊,在后来的岁月中,难免要变得飘渺而可忆不可追。
  这一天当中的滑稽尴尬还未全演完,站在一间标间和一间大床房门口,陆安峦挠起后脑。
  房间是草草订下的,标间住他和徐也,给丫头在正对面定了一间大床,不确定何时能把沈念找回来,以及是否找得回来,没来得及想之后四个人怎么住。
  “还不赶紧谢谢哥,给你制造这等好机会。”陆安峦拐住沈念肩膀,扭头对楚梨小声嘀咕:“徐也昨晚上睡的左边那张,你现在进去还能从枕头底下翻出他早上落的mp4,但是哥还是要提醒你,咱是姑娘,得有点矜持,别真给哥整出什么事儿来回头我叔我姨揍死我。”
  楚梨一瞬间眼睛亮了,红润的嘴唇翘起很不淑女的笑,“还真是叫你做了点好事陆大头,徐也的鞋不用你赔了,回头我给他买。”
  “哎呦我姑奶奶你有点儿矜持。”
  两人转头去看徐也,宾馆走廊灯光暗淡,徐也站得离三人稍远,还没看清徐也的表情,楚梨先注意到了被陆安峦夹在胳膊下的沈念的情绪。
  沈念垂眼看着地面,眉头蹙在一起,手在裤缝两边,攥得很紧。
  “念哥跟我来这边。”楚梨忽然跳到徐也身边,从徐也裤兜里掏出房卡,把自己那张给了徐也,拉沈念进了标间。
  “哎南果梨你、”陆安峦反手去捞,门已经带上。
  “让念哥跟丫头待会儿吧,咱没有女孩心细。”徐也不紧不慢地说,扫开了另一扇门。
  “念哥你衣服干了吗?那个白箱子是徐也的 你随便翻,看看有什么能换的你就穿。”
  “已经干了,谢谢你们。”
  两人对坐在两张床上,楚梨脚尖点着地板,径直问:“念哥你喜欢陆安峦吗?”
  楚梨从来不犹豫迂回,沈念还记得04年十一月这个小姑娘向他展现的直爽和坚定。
  然而成千上百个日夜过去,在他与陆安峦结识并共同生活过以后,他发现自己还远不如十七岁时果决。
  他陷入沉默,身体里升起空荡荡的凉,一种命运的风吹起,既抓不住,也挽留不起的凉。
  “凭什么!”
  楚梨突然一手捶床,哀叹一声向后倒去。
  “念哥你不要再想了,你就是喜欢他。”
  沈念“啊?”地上身一耸,后背鲤鱼打挺似地绷直。
  “我和徐也都认识十五年了,徐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丫头朝空气乱踹,白色百褶裙摆散开跳动的花,“你俩这么快就两情相悦上了,可恶,怎么什么好事都被陆大头遇上啊!”
  沈念身体越绷越紧,好似程序运行错误的机器人,关节处嗑嗑哒哒打起颤,中央处理器一片乱码。
  “陆、陆大头是谁……?”好半天,憋出一个最呆的问题。
  “你不觉得陆安峦动不动抓个鸡窝头显得脑袋特别大吗?太臭屁了他。”
  楚梨盯着天花板,厌厌地说。沈念继续脑筋打结,干巴巴地“啊”了一声,而后才发现,丫头有些蔫。
  他起身慢慢坐到楚梨的床边,给丫头露出的小肚子上盖了一块枕巾。
  楚梨拍拍肚子,嘻嘻笑起来,说:“念哥你像‘尼腻’一样,也像妈妈。”
  她说的“尼腻”是浙江温州话里的外婆和奶奶,沈念听懂了。
  “爸爸妈妈二十年前结婚的时候,按他们说,非常门当户对,他们大学读同一个大学,留学一起去日本,后来一块当大学老师,外公和爷爷说门当户对很好,爸爸妈妈也确实很幸福。”
  沈念认真地听,只不过以他那时的见识和出身,不能想象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留学的家庭是何等底蕴雄厚,也不知道两千零几年,楚梨几个月换一双的小皮鞋是巴宝莉和麦昆。
  “但是我觉得不太好,或者,为什么偏得门当户对,老爸和外公是想让我高三就出国的,我不去,我要跟徐也上同个大学,嗯……虽然我可能考得不太好,但是就算不上同一个,我也不要离他太远,天爷哎,我太不想和他分开了。”
  丫头说得投入,从前她还是小小女孩时,经常向母亲和外婆讲心事和想法,后来长成少女,情窦初开使她有了秘密,遇到沈念才终于有处诉说。
  她对于自己愿意与沈念分享最隐秘情绪这件事,完全基于最初的看法:她信缘分,信就凭学校里沈念为陆安峦打的那一架,在沈念身上,一定能达成某些穿破常俗的了不起举动。
  她扒拉到沈念的手攥住,说:“念哥你为陆大头打的那一架一定不要白打,你一定要和陆大头永远在一起,虽然我会非常嫉妒,但是,如果你们能一直在一起,我会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咱们办不到。”
  丫头恢复神采,翻身趴在床上晃荡起腿,“徐也替我挡那一架更不要白挡,就让咱们四个从现在开始一直幸福到老吧老天爷!”
  沈念没有接受过许多年丰富多彩的教育,尤其没有楚梨自小受国内外多种先进文化熏陶的经历,因此楚梨口中的自由恋爱和坚定不移又令他感到一种新奇的震撼。
  事实上他对所谓的爱情半懂不懂,并且不确定是否从今以后该与陆安峦继续做家人。
  但他轻轻回握住了女孩细软的手,女孩掌心的温度让他暖和起来,回荡在身体里的冷风息止,他听见自己那一刻的心声,顺随本心地说:“嗯,祝我们从今天开始一直幸福到老。”
  “念哥把你的QQ号码留给我,我可能会经常想找你说话,妈妈和姥姥越来越爱我管这管我那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憋死。”
  “我很荣幸。”
  沈念向楚梨弯起眼睫,楚梨渐渐趴得眼皮打架,本就肚胀眼皮沉得很,整个人爬到床里,几乎马上就要睡着。
  “念哥我可以问你的妈妈吗?”马上睡过去前,楚梨迷迷糊糊地问。
  “我妈……”,沈念检索了一边最早的记忆,一无所获,除了奶奶骂他狗娘生的,劣根坏种。
  “没有什么印象。”他照实说。
  “那你以后一定要多跟我聊天,就把我当成、不对!什么跟什么,反正你一定要多找我说话,我们女生,最善解人意了。”
  “好。”沈念整间胸腔被填得满而又满,不可置信的友爱又把他环绕,簇拥着他仿佛踩在云上。
  楚梨睡着,他拉上房间的窗帘,当四周寂静,他忽然很想去一个能吹到风的地方,因为胸口里升腾的热流似乎要涌出来,催促他去见一个人。
  他离开房间沿着走廊楼梯走到这一层的尽端,走上宾馆晾晒床单的平台。
  白色棉布白鸟一样,振翅在东南风里,与他的心跳同轨,卷得猎猎作响。似梦境又格外清晰,他看见陆安峦站在交错涌动的羽翼之后,倚靠着围墙远眺。
  “不睡一会儿吗?跑了那么多路。”他问,和陆安峦还有十几步距离。
  “睡不着,南果梨是不是一直骂我来着?”陆安峦闻声看向他,尽管故意板着脸,眼里的惊喜却明晃晃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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