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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野成荒(近代现代)——但以朝暮

时间:2024-08-11 08:11:17  作者:但以朝暮
  陆安峦淡淡开口,拇指指腹压了压沈念的脉搏。
  “还有中午的菜,我替他俩谢谢念哥,没有我念哥,他俩这辈子也吃不上四个菜。”
  “…什么?”沈念没听过这句话,隐约觉着有点不对劲儿。
  陆安峦不让他张嘴,又说:“多亏我念哥,咱几个才能把日子过这么好,全是借念哥的光儿。”
  十一月珍贵的东南风把沈念眼睛吹得眯成一条缝,风里可能卷了沙土,迷得他眼眶泛潮。他有许多事心里没底,只能不管手心里疼与不疼,反手把陆安峦的手掌攥紧。
 
 
第15章 青葱
  就算在八十年代,沈建平也算内敛得有点可怜的一个,他的衬衫扣子总是扣到最上一颗,自从为人师表,为求着装得体夏天也不穿短裤和漏脚趾的鞋子,天气转凉后就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他有两套板正秋装,轻易不舍得穿,一套是从父亲那继承的黑色烫绒中山装,一套是当上老师之后,母亲找镇上裁缝给他新裁的灰亚麻西装。
  他有他自己的习惯,父亲的中山装只有开教师大会时候穿,既是对父亲的怀念,也是想让父亲看看自己有没有让他失望。
  而近来三个周的周末,他次次穿亚麻西装早上七点从家出门去镇上“开会”,母亲回回念叨怎么忙成这个样子,倒未觉出端倪。
  他依旧没舍得买自行车,有人要给他买,他万万不敢要,坚持从家走二十分钟到村口,丁字路旁的杨树林里停着一辆方头轿车,上车前陆成江又说得给他买台自行车,还要给他买辆摩托放家里,省得他天天上班起大早,沈建平想了想嗡嗡嗡的发动机,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孙继民,登时背上冒气一层冷汗,赶忙说不要不要。
  “沈老师到底什么时候能不跟我生分?”
  陆成江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扶眉,深深叹出一口气。他是十足十端正的面容,长眉深黑,五官标准,从军校带出来的迷彩工装上衣敞怀穿也不显痞气。
  不痞气,却擅长“阴阳怪气”。
  谁能想每周一坐大红长桌主位给村干部开会的陆支书,最会调理人。
  这可能是东北人的天赋,再外表看来威严赫重的人也生来富有亲和力和戏剧表现力,沈建平不知道的是,若非一米八七的个头太大,陆成江在军校就读时期还试图加入《白毛女》歌剧小组,演杨白劳。
  沈建平愣愣看着陆成江撤下抵眉的手,扣在了眼睛上。
  “沈老师还是看不上陆某,陆某想送点东西巴结巴结,沈老师几次三番不赏脸,唉…”
  陆成江越说语气越悲哀,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捂脸“抽泣”了起来。
  “我、我不是陆支书,我、我……!”沈建平刚从摩托车的轰鸣里缓过劲来,这下彻底懵了。
  “对不起、对不起陆支书,我我…”
  沈建平抓耳挠腮地道歉,陆成江是装委屈,沈建平是真要急出眼泪。
  陆成江本打算再装一会儿,来南方前他没有反省过自己是否爱耍无赖,毕竟在军校也好,休假回家属院也好,同行的北方小子都皮实,互相挖坑耍赖几下没人当回事儿。
  但沈建平不是,沈建平非常,认真。
  陆成江停住声音,从手指间隙看向身旁身形瘦窄、低头道歉的人,翻江倒海的于心不忍瞬间漫上心头。
  “陆某错了,陆某过去没有正形惯了,但是以后一定改。”
  陆成江不等沈建平反应,双臂紧紧箍住了沈建平的身体。
  “我怎么这么不着调呢?玩笑也不会开,偏得叫沈老师难受。”陆成江说着,摸起沈建平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沈老师赶紧打两下解解气。”
  沈建平这才看清楚陆成江眼底并没有泪迹,知道自己是被戏弄了。
  他微微张着嘴,因为着急,气喘不匀,陆成江希望沈建平跟他生气,但沈建平只是气喘吁吁地坐着,被他握着的手没提起过力气,他想再拉沈建平打自己几下,才发现那是再继续让沈建平难受。
  过一会儿,沈建平自己抬手往他脸上擦了擦,如释重负一样地笑了,“陆支书不生气就行。”
  陆成江又一次想,他到底如何才能,让沈建平更幸福一些。
  他抱着沈建平坐了好一会儿,逐渐的沈建平呼吸不再急促,轻轻把下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成江在这时抬起右手,捋了捋沈建平脑后垂顺的头发。
  沈建平小幅度绷了绷背,脸上烧起一层薄薄的火焰。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被当成了需要照顾的一个人。
  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以及让母亲失去外祖父庇佑的主要因素,要早争气是他从小到大懂得的事,尤其在父亲故去后,尽管远未成年,他也认为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大人,那些倚在父亲腿边,吃手指斗蛐蛐的日子太过遥远,他很久没被人如此爱抚过。
  他在男人温热干燥的手心里垮掉了肩膀,陆成江用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把他像他们之间第一个燥热的黄昏一样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从第一次以后他们再没有在车里发生过关系,吻接到一半陆成江停下来,略有些激动地掰住了沈建平的肩膀:“不行,已经犯过一次混了,再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对待沈老师,太不像话了。”
  说完手臂一挥,沈建平又被他轻飘飘放回了副驾。
  汽车扬长上路,落下一路八点钟金光闪烁的黄尘。
  节气上已经过完霜降,再过四天是立冬,东南的十一月来得缓和,陆成江降下车窗,凉爽但不凛冽的北风灌进车里,吹起沈建平满头黑发。
  柔亮谦顺的发丝被风卷起,乱糟糟飞在风里,沈建平小心翼翼看向窗外,又回头看看陆成江,陆成江欠身在另一侧广袤无垠的朝阳里,朝他点头:“走的小路,没人能看见,沈老师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于是沈建平慢慢伸出手,短暂的犹豫后,朝迅疾无形的风张开了双臂。
  风掀起他全部额发,从他被陆成江吻过许多次的额头飞过,穿过他细瘦的十指和凸起的腕骨,阵阵灌进他衣袖和领口。
  他笑得眼睛晶亮,脸颊浮起雀跃的薄红,陆成江在巴掌大的后视镜里看他。
  这就是他一辈子的爱人了,26岁的陆成江确信,这就是他终身要为其幸福而奋斗的人了。
  他十分希望能给沈建平留个影,可惜1984年遑论可以拍照的手机,私人相机都不常见,于是那块巴掌大的后视镜,就是沈建平生前,唯一留下过鲜活笑容的底片。
  快到九点半陆成江把车开到市新华书店门口,临下车他给沈建平整理仪表。沈建平比他矮半头,人又瘦,他故意像对待小孩一样把沈建平抱在身上给他扽缩上去的衬衫下摆和袖子。
  车外人来人往,沈建平被他收拾得浑身发烫,慌里慌张摸开车门就朝外跑,头顶还有一撮没抹平的头发起起伏伏。
  陆成江就在他身后拎着他的黑牛津布包看着他笑,不多时沈建平咻咻小跑回来,耳根子通红地拎走了自己的包。
  上午十点,陆成江陪沈建平跟店员咨询近来又有了哪些新书,那时候的书店不对读者开架售书,站柜台的店员话很少,全部谈话都是一问一答,不问的不说,问了的也不一定答。
  从前沈建平搭不着车只能偶尔来一趟,还因为怕麻烦人家没买成几本。现在有陆成江带他,北方来的杰青大方健谈,他跟在人身后,总能收获满满,但也会不好意思,因为每次都是陆成江付钱。
  买过书,陆成江开车直奔火车站,车站运转车间负责扳道及调车的技术员吴谢,是他的军校同学。
  这不是他来南方后第一次和老同学会面,早在这年四到六月,浙赣铁路承载巨大军运业务时期,他就时常带着其他村干部过来做志愿者,那时候他还没和沈建平走到一起,吴谢问过他几次,以后是在南方成家,还是回东北。
  今天他带着沈建平过来,没提前告诉沈建平,沈建平站在站房外头仰头看红火火的“火车站”三个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就听陆成江说:“沈老师猜咱们来这儿干嘛?”
  “不知道。”沈建平慢慢摇头,小声地答。
  “当然是上火车私奔呀,今天就要把沈老师绑东北去喽!”
  “什么?!”
  难得沈建平吓出大嗓门,陆成江简直心情太好,箍住沈建平的腰把人原地抡了两圈。
  车站外人来人往,沈建平浑身烧成火疙瘩,在陆成江这阵阵爽朗的笑声里才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
  中午陆成江给仨人在车站旁的饭店点了一桌,陆成江不主动介绍,就揽着沈建平的肩膀直挺挺坐在吴谢对面。
  沈建平脸上火烧,几次想要问好,可来来回回不知道怎么说。
  半晌,吴谢犹豫地看向沈建平。
  “该、该怎么称呼好?”
  吴谢老家在蒙东,比陆成江还北,嗓子比陆成江还硬朗,面对腼腆的沈建平,下意识就勒起了嗓子。
  “我姓沈,叫沈建平,您叫我小沈就好。”沈建平声音柔软,淡淡笑起来,吴谢立刻起身往沈建平的杯子里到了满满一杯花茶。
  “咳、咳咳,那什么,我叫吴谢,叫我小吴就行。”
  “听陆支书介绍过,说您是技术员,十分了不起。”
  “不算啥不算啥,沈、沈先生做些什么呢?”
  “我在村小教语文。”
  “哎呀!那应该叫沈老师,沈老师好沈老师好。”
  “咳咳!”
  吴谢“唰”地站起来,刚要和沈建平握手,就被陆成江出手按了下去。
  “你俩在这相亲呢?”
  陆成江皮笑肉不笑,反手往吴谢碗里扔了一大条羊排。
  “你赶紧吃饭,不兴再跟人家搭话了,吃完该干啥干啥去。”
  “吴技术员很忙么那我是不是打扰了……”沈建平听了赶忙道歉,这下让吴谢更来劲儿,端起一整盘虾就往沈建平碗里拨。
  “不忙不忙你听他瞎叻叻,咱们吃饭,沈老师多吃多吃。”
  “你俩吃,我走。”
  陆成江说罢站起来提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吴谢不屑地用指尖嗑哒了两下桌角。
  “你站那,昧给钱你走什么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沈建平豁地就不紧张了。
  他在你来我往的东北话里被不停地夹菜,一口一口吃得肚皮都有些撑,他好像明白过来,这是包括陆成江在内的一众东北小伙儿的规矩,谁处上对象了,就把对象带着去请好哥们吃顿饭。
  “处对象”这个词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敢想,但一顿饭吃得安安稳稳,没有人提谁是谁的对象或者谁是同性恋。
  快吃完时吴谢从口袋里摸出烟问沈建平抽不抽,他是不抽的,事实上那时的陆成江也不吸烟,吴谢也只是偶尔来两根。
  他们都还年轻,人年轻,心也年轻,成天琢磨的、喜爱的人和事层出不穷,还不需要用烟打发时间。
  但陆成江还是出门陪吴谢抽了一根,两个顶天立的大个子站在饭店门口,引得不少人侧目。
  吴谢一口气吸掉半截,抖抖烟灰,低声问陆成江:“已经想好了吗?”
  “嗯。”陆成江一秒也没犹豫。
  “行,你主意正不是一天两天,我也觉着沈老师好,以后的事儿,就以后再说呗。”
  “不用以后再说。”陆成江也使劲抽掉半根,声音混在烟气里,变得更厚重,”今年过年,我回东北当面跟老爷子说。”
  吴谢垂着的眼睛微微瞪了瞪,烟在嘴边又掉了一段灰。
  “行,以后沈老师也是我哥们儿,我祝俩哥们儿万事都好。”
  俩人进屋时候沈建平结完了帐,这下不光陆成江急,吴谢也急了。
  “陆成江你在南方混成什么完蛋玩楞了你让人家给钱,啊?”
  吴谢把一头浓密二八分都撸到脑后,一手叉腰,一手不停戳陆成江肩膀。
  陆成江干张了几次嘴,最后捂脸往沈建平身上一倒:“我滴沈老师啊,下把可不兴这样了!”
  市里的公寓楼原本一直空着,四个礼拜前陆成江找人收拾了出来。房子是初到南方时宋挽青给他安置的,为的是要是以后谈了南方姑娘,有个地方带人上家吃饭。
  现在这里接待过的第一个,以及唯一一个客人,就是沈建平,陆成江24岁的爱人。
  二十几岁的人,不能没有欲望,何况是两个常觉爱不够对方的人之间。
  他们的性爱不算频繁,两人工作不闲,颇多现实原因不能同居,只有休息日,才能钻进汽车为爱情出发,因此爱情变得珍贵又珍贵,性爱变得渴求又渴求。
  情投意合之下一切都属于顺理成章,若要论述唯一的烦忧,就是陆成江怕沈建平太迁就自己。
  控制不住手劲儿把沈建平捏得满身红印子、一脑热就把坏玩意儿弄沈建平肚子里,恶性事件接二连三,沈建平什么也不说,仍旧极其顺从地放低腰胯。
  “求求沈老师,别太惯着陆某。”
  再一次内射过后,陆成江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嘴巴。
  “陆某对着沈老师就是个畜生,沈老师不拦着我点我净不干好事,过后又得让沈老师遭罪。”
  沈建平不像陆成江体力好,射过两次之后气都喘不匀,但还是一头热汗地爬起来,跪坐在陆成江面前,抹了抹陆成江自己扇过的脸。
  “我喜欢陆支书这么对我。”沈建平眼睫低垂,脸颊有湿润的浮红,他是微笑着的。
  于是陆成江又畜生了,健硕身躯把沈建平压得上不来气,差点把沈建平嘴巴啃出血。
  他们通常在黄昏降下前不回村,剩下的时间有时候用来给沈建平听陆成江讲军校故事,有时候是讨论杨必先生译的《名利场》或者方平先生译的《呼啸山庄》等等。
  总之哪怕性爱过后筋疲力尽,他们也不会选择睡一会儿,两个人心照不宣,各自心里都有种鲜明的情绪不消褪:两个人在一切的时间极其珍贵,万不能浪费。
  可惜这个季节的日光不慷慨,又地处东南,夕阳四点半就来。
  陆成江先于沈建平下床,扶沈建平下床洗澡。
  洗过澡,沈建平开始穿衬衫,仔仔细细把扣子扣到最上一颗。就在他要穿外衣时,陆成江从衣柜里取出一只手提袋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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