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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孩子
童桐再醒来的时候，只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林轻轻守在他身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心疼，递给他一张检查报告单：“童桐，你可真傻。”
童桐看着报告单上的字，孕期四周，只觉得一阵头晕。
“医生说你是腹部受了撞击，但应该是被人挡了一下，撞击力量不大，你年纪又还小，所以孩子目前还算健康，但是之后一定要爱惜身体，不能过度劳累。”
童桐从没想过会有孩子。
他虽然有身体缺陷，但实际上他的外部性征全部表现为男性，童培山和陈倩也一直把他当成男孩子养，只是日常要求他和男生保持适当距离，不要被占了便宜就好。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怀孕。
童桐大概能猜想到时因为上次在摄影棚，陆重明用了顶得很深的姿势，顶进了宫腔把他欺负的很惨。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呢？
童桐自顾不暇，还有妈妈和弟弟要照顾，又怎么再照顾一个孩子。
童桐已经失去陆重明了。
在信誓旦旦跟陆重明妈妈争取五年时间的时候，童桐的信心都来自于他相信陆重明一定愿意等他，甚至他相信即便不在一起，他们也能一起解决问题。
可是童桐终究还是嫩了点，他玩不过陆阑薇。
童桐拿过手机，点开锁屏，显示一堆未读微信。童桐还来不及细看，就发现通知栏最上方，一条短信提示自己显示了出来。
「招商银行，您的账户xxxxxxx，收到转账金额3000000元人民币。」
这是很沉重的一笔钱，他要拿出一大半赔付违约金，还要花钱帮陈倩请最好的医生。
解约期和孕期，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工作。
童桐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想面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夕之间都发生在他身上，而他不争气，怀孕这种好的事情，现在好像也不好了。
林轻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安慰童桐：“不用怕，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和我说。”
童桐迷迷茫茫地点头：“轻轻姐，会有人喜欢怪物生的孩子吗。”
“……”
林轻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她只是作为一个安慰童桐的朋友，她会说：「会喜欢，童桐的宝贝会和童桐一样可爱。」
但是面对现实，她没法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会有很多人无法接受这个孩子是从一个男人的肚子里出生的，定期的产检、手术、生育后的养护都是巨大的开销，她不敢帮童桐做决定。
童桐看着沉默的林轻轻，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知道了轻轻姐，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童桐休息了半天，身体没有大碍就固执地出院了。
让林轻轻先回家，他们在仁心医院门口分道扬镳后，童桐打车去了陈倩所在的医院。
陈谌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呆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祁然正守在陈谌身边，劝陈谌吃点东西。
童桐走过去问情况，祁然表示没有暂时还算稳定，但是没有度过危险期。
童桐蹲下来轻声哄陈谌：“哥哥在这里守着，你先回家休息好不好，让祁然哥哥带你去吃点东西。”
陈谌懵懵地抬头，花了10秒钟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陈谌的眼泪迅速地蓄满眼眶，他抓着童桐的手，自责地掉着眼泪：“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都怪我，我不应该嚷嚷着要过生日。”
陈谌这个状态从爸妈出事开始就一直维持着，整整一周还是懵的。
童桐心疼地抱住陈谌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轻拍陈谌的后背：“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爸爸妈妈也不会。”
陈谌哭得忘我，好不容易被哄睡着，童桐便托付祁然把陈谌抱回家休息。
童桐看着陈谌小小的缩在祁然怀里，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狗，突然生出了更多的力气。
童桐不能丧气，不能逃避，不能推卸责任。
没有爸爸，童桐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还有妈妈和弟弟要保护，未来可能还会有宝宝。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撑住，一定要让这个即将垮掉的家重新稳定下来。
重症监护室的每一天都是在烧钱，童桐看着手上的积蓄，无奈拿陆阑薇今早的汇款续交了三天的费用，站在玻璃门外祈祷。
「妈妈，拜托你一定要好起来。」
第26章 不流泪的机场
童桐租了医院50块钱的陪护床，迷迷糊糊地在医院走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厉害，于是天不亮童桐便洗漱完毕，隔着玻璃窗看着全身插满管子的陈倩，在重症监护室外不安地走来走去。
医生定期查房之后，跟童桐投来不太乐观的眼神，童桐心慌地感觉加重了。
祁然从走廊远处风尘仆仆地跑过来，童桐看了眼时间：“祁哥，不到7点你怎么就赶过来了。”
祁然站在原地顺了口气：“陆重明昨天凌晨3点突然给我发微信，说他要去美国了，今早8点半的飞机，让我照顾好你。你们俩发生什么事了？”
童桐惊讶地看着祁然，没想到陆重明会走得这么急，童桐甚至没想清楚要怎么跟陆重明说孩子的事。
但转念一想，那天的话说成那样，他们之间应该已经算是结束了。
“祁哥，他有说哪个机场吗？”
“非国际的只有距离最远的那个机场，我查了下8点半飞美国的航班只有一个，微信发你航班号了。”
童桐感激地点了点头，拜托祁然照顾陈倩之后，飞奔出了医院。
童桐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不知道见到陆重明要说什么话，但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奔向机场的心。
后来的一两年，童桐总在想，那时候的他应该是想要去拦住陆重明的。
想拦住陆重明，跟陆重明说之前的一切其实是陆阑薇的圈套，但童桐跟着陆阑薇演戏是不对的，童桐会跟陆重明道歉，任由陆重明处置；
想拦住陆重明，跟陆重明说童桐的肚子里有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小宝贝；
想拦住陆重明，跟陆重明说两个月后童桐就要22岁了，22岁的他们可以立刻去结婚了。
或者哪怕只能说一句话，童桐想说，不要走。
「陆重明，不要走。」
童桐出了医院，没等两分钟就顺利打到了车。
今天的天出奇晴朗，没有任何要下雨的痕迹，看起来是个好天气。
还没有到早高峰的时段，路上的车流量很小，一路畅通无阻。
一切客观因素都在帮助童桐，童桐想，今天他一定能顺利在机场找到陆重明。
只是心慌的感觉并没有减弱，童桐捂住还在颤个不停的心脏安慰自己，这莫名的心慌肯定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
童桐在三十分钟后顺利到达了机场，他反复在脑海里想着等下简单陆重明的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是先说对不起，还是直接抱着陆重明哭一场再解释。
陆阑薇一定会很生气。
但是在还清陆阑薇的钱之前童桐可以先不和陆重明和好，让陆重明好好出国读书，他们偶尔联系一下，问一问对方最近过得好不好，对童桐来说也足够了。
童桐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机场里横冲直撞，过量的运动让童桐小腹微微作痛，但是他还是没有找到陆重明。
童桐鼓起勇气想拨一下陆重明电话问清陆重明具体位置，他心存一丝侥幸，也许陆重明没有那么厌烦他，还愿意接通电话。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祁然的来电。
童桐心下一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剧烈心慌感更加明显：“喂，祁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祁然声音很急切：“童桐，陈阿姨不太好了，又推进手术室抢救了，多处器官衰竭，你快回来吧。”
童桐几乎想都没想，立刻冲出机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好，我马上回来。”
人生有一些时刻，你能清晰感觉到，你在做一个影响深远的选择，你的决定会让你永远失去些什么。
无数个主动和被动下必须要做出的选择，让童桐永远失去了陆重明。
童桐只好相信了命运，相信了被命运裹挟着做出的决定也许是对他和陆重明最好的安排。
童桐发疯一样地求着司机开快一点。
狼狈地跑回手术室门口时，“手术中”三个字恰好熄灭。
童桐这次没有等很久，医生走出手术室遗憾地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童桐在陈谌崩溃的哭声里，最后一次摸了摸妈妈已经冰凉的手。
机场的广播一遍一遍放着寻人启事：“请乘坐XXXX航班前往波士顿的旅客，陆重明先生尽快登机。”
陆重明在凌晨三点发消息给祁然，因为他知道祁然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童桐。
这是陆重明最后一次试图为他们的关系做点什么，他还没有卑微到被童桐背叛，被童桐推开之后，还再次主动求和。
只要童桐愿意来，愿意站在陆重明面前求他不要走，陆重明就打算对于童桐迫不得已的背叛既往不咎。
但童桐没有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心里偷偷期待的人，大概是彻底放弃他了。
陆重明在安检口朝外最后看了一眼，工作日的机场格外空旷，空旷到他一眼就知道他等的人根本没有来。
点开手机锁屏，无论是电话，短信，微信，都没有一条来自童桐的新消息。
陆重明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觉得满怀期待毫无底线的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陆重明删除了童桐所有的联系方式，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走去。
他这一生，再也不会放低姿态，这样去爱一个人了。
在死亡告知书上签完字，处理完相关事项，天色已经很昏沉了。
陈谌不停地跟童桐道歉，说都是因为他吵着闹着要让爸爸妈妈回来给他过18岁生日，才害死了爸爸妈妈。
童桐怎么安慰都没有用，只好拜托祁然先带陈谌回去照顾，也许陈谌不见到童桐情绪会好一些。
童桐始终在安慰陈谌，但他心里其实也会偷偷念叨：「如果陈谌不过生日就好了。」
童桐为这样埋怨弟弟的自己感到愧疚。
车祸发生的那天，医院来得匆忙。童培山当场死亡，陈倩和死神疯狂斗争，但最终也没能活着走出ICU。
童桐一周前空着手来到医院，想要从医院接回家的人都没能接到，于是一周后又空着手离开。
过去虽然童培山和陈倩常常各处巡演，但有限的相处里他们给了童桐无限的爱，童桐不想面对那样冰冷的家，便随便在医院边的酒店开了间房。
童桐疲惫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看着斑驳的墙面发呆。
一直看到眼睛干涩不已，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童桐点开微信，打开置顶聊天的对话框，小心翼翼地打字。
「陆重明，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童桐被陆重明拉黑了。
童桐愣了一下，只觉得心脏被外力拉扯的快要死掉，小腹也一阵一阵的坠痛。
他一手抱着小腹，一手微微颤抖地打字，像个初生的婴儿被爸爸妈妈丢弃在路边，只能蜷缩成一团保护自己。
童桐坚持着打完一行字。
「我也没有你啦。」
第27章 告别
童培山陈倩过世。
陆重明出国。
陈谌失去父母，因为是生日原因间接导致父母的意外，出了事之后他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子没办法帮童桐承担任何事，导致他只要见到童桐就会因为愧疚情绪崩溃。
于是童桐把陈谌托付给了祁然，不敢见陈谌。
和陆阑薇一起设局之后，童桐被璀璨娱乐全面封杀，解约之前几乎没可能再在娱乐圈有任何的露出。
陆阑薇手里还有那天设局后，赵伟图谋不轨的证据，那是童桐最后的希望。
童桐鼓起勇气拨通了陆阑薇的电话，想要要回这份证据。
陆阑薇在电话那头懒懒散散地说：“小童呀，不是阿姨为难你，实在是因为你说，要跟阿姨打赌，不肯放弃重明啊，那阿姨总要留点筹码，确认在你完成赌约之前，不能随意回去再联系重明吧。”
陆阑薇这个回答全在童桐意料之中，他这个电话也仅仅是想再证实自己的想法而已。
“好的阿姨，那就希望未来，有机会可以得到阿姨的祝福。”
陆阑薇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你小子还挺执着的，真的不愿意放弃赌约吗？只要你放弃陆重明，答应我再也不靠近他，我会立刻把那天你和赵伟的视频发给你。有了这个证据威胁赵伟，凭借你的天资，在娱乐圈应该会过得很舒服。”陆阑薇停顿了一下，“而且经过我上次的设计，你还有信心和陆重明依然有未来吗？”
童桐没什么犹豫地回答：“我确实没什么信心了，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和陆重明的事。我坦诚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但我不至于踏着陆重明的爱，和您谈交易。”
“我还是想继续这个赌约，也是跟我自己赌，和陆重明1%的可能性。”
陆阑薇对此不置可否，只表示如果童桐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他。
挂断电话，童桐这些天的所有压力突然一瞬间涌上来，但是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童桐的家人、爱人和事业，仿佛一夕之间全部都消失了。
童桐摸了摸小腹，突然坚定了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决心。
这个孩子，是这一段噩梦一样的人生里，老天给他唯一的礼物。
当林轻轻的电话打来，询问童桐未来的规划时，童桐的语气已经很坚定了：“我会尽快和璀璨娱乐谈解约的事，先去剧院演一些配角，直到孩子出生，再规划复出的事。”
“童桐，你自己还是个刚毕业的孩子呢…”林轻轻在电话那头轻声感叹，“算了，需要我帮忙随时说，这世界总该有个支持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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