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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火(玄幻灵异)——不让尘

时间:2024-08-10 09:27:48  作者:不让尘
  这是白鹤庭最喜欢的食物,白嘉树懊恼地皱起眉头:“怪我粗心,我这就让他们撤下去。”
  “放着吧。”白逸轻叹口气,阻止了他。
  白嘉树把那盘苹果馅饼换到自己面前,切开一块,小口小口地吃。白逸趁着热喝了多半碗开胃汤,又尝了几块软嫩的羔羊肉。父子二人谁都未发一言,就这样在食物的香气中度过了一段清晨的静谧时光。
  适口的食物让白逸浑身发暖,心情也爽快了些许:“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说罢,又再次提醒了一遍,“为他求情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什么都瞒不住您。”白嘉树放下餐具,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在椅子上挺直了后背,“我心中有一个疑问,想请您解惑。”
  白逸道:“什么疑问?”
  白嘉树犹豫了片刻:“您说过,我与鹤庭的名字取自一首外国诗词。”他将那句诗念了出来,“疏篱僧舍近,嘉树鹤庭宽。”
  白逸瞟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我真的很想知道……”白嘉树一脸认真地问,“是先有嘉树,还是先有鹤庭?”
  他这问题古怪,白逸放下手中餐具,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白嘉树从衣袋中取出一张折起来的信纸,将它展开,平放在了桌子上。那纸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从纸张的质量能够看出,这是贵族才用得起的玩意儿。白逸呆呆地看着那张纸,半晌后才回过神:“这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白嘉树答非所问道:“他母亲的字,还挺好看的。”
  白逸没有草率接话。他不知道白嘉树都知道了些什么,但他能感受到白嘉树的异常。
  白嘉树垂眼看着那信纸,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天资普通,入不了您的眼。现在才知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别人的附属品了。”
  白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变故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刚刚上菜的那些侍从在同一时刻掏出短匕,轻松地制服了照顾国王起居的十几名侍从。
  趁白逸不备,白嘉树将他手边的餐刀也收了起来:“您把他带回来,倾力培养他,我很好奇,如果他分化成了一个Alpha,您会怎么做?”不等白逸开口,他又自问自答道,“您一定会排除万难,不遗余力地将他扶正吧。毕竟,他才是……”
  他直视着白逸,缓缓说道:“您真正合法的嫡长子。”
  “你放肆!”白逸猛地起身,却没能站稳,用双手撑住桌子才勉强没摔回椅子里,“是谁给你的胆——”
  “别担心。”白嘉树竟没让他把话说完,甚至还朝他微微笑了笑,“待我们成婚后,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他的。”
  白逸此刻才明白他嘴里无须自己费心的“婚事”是什么。
  “成什么婚?”他低吼了一声,“你们是亲兄弟!”
  “亲兄弟,表兄弟,有什么区别?”白嘉树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道,“哦,您是不是担心我们的孩子容易夭折?”又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没关系,多生几个,总能生出一个健康的。”
  白逸急火攻心,只觉得浑身燥热,脑袋发晕,坐回到了椅子上。
  “你……”他气喘吁吁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嘉树望着他通红的双目,安静了一会儿。
  “没什么,一些助兴的玩意儿。”他温声道,“自从您发现自己无法生育,就再也没有去过我母后的寝宫。您有那么多漂亮的情人,今天,我帮您把他们全找来了。”
  白逸口干舌燥,条件反射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又立刻反应过来,将杯用力摔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服下了什么,但能肯定的是,他服下的绝不是普通的助兴药,即使是,也远远超过了正常剂量。
  “白嘉树!”他嘶哑地嚷出一声,又用力甩了几下头,企图令自己清醒一点。
  “来人!”他朝门外扬声喊道。
  如他所愿,寝宫门被人推开,一队持剑卫兵走了进来。
  白嘉树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曾经多么渴望能得到这个人的垂爱。
  但是,那种东西,他已经不可能得到了。
  他也不需要了。
  “啊,对了。”他取走了桌上的那张信纸,“这个,我现在还不能给您,但过几日,我会烧给您的。”他用两指拈着那张信纸,惋惜地叹了一声,“不过,您死在情人们的床上,在死后的那个世界里,他大概也不会愿意与您相见吧。”
  眼前的男人如一头绝望的困兽。白逸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最后走进寝宫的邵一霄,又看回白嘉树淡然的脸,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他们是真心待你?他们不过是利用你——”
  “我当然知道。”白嘉树还是没让他把话说完。
  他游刃有余地向后退了几步。
  “但那都是您的身后事了。您无须担心,还是好好享受现在吧。”他在白逸逐渐涣散的目光中平静地说,“父王,我突然发现,靠见不得人的手段达成目的,这感觉也挺好的。真不知道自己以前都在执着些什么。”
  白逸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的脑海已经沦为一片混沌。
  在意识消逝前,他在恍惚中认清了一个可悲的事实——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白嘉树最像他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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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逋翁宅,开亭野水寒。
  冷光浮荇叶,静影浸鱼竿。
  吠犬时迎客,饥禽忽上阑。
  疏篱僧舍近,嘉树鹤庭宽。
  拂砌烟丝袅,侵窗笋戟攒。
  小桥横落日,幽径转层峦。
  好景吟何极,清欢尽亦难。
  怜君留我意,重叠取琴弹。
  ——《林处士水亭》,[宋]陈尧佐
 
 
第70章 
  国王驾崩,新王登基,在邵家与教会的全力支持下,白嘉树的加冕仪式有条不紊地开始了筹备。
  在贵族们眼里,国王过世乃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虽然宫廷对外宣称白逸是病逝的,但还是传出了一些不能在台面上讲的窃窃私语——陛下死于纵欲过度。
  据说,白逸的尸体被寝宫总管发现时已经凉透了,一并被发现的还有若干位断了气的Omega情人。人们不由得暗自唏嘘,那位风光无限的骁勇之人,竟这般不体面地丢了性命。
  但这些也只是传言而已,目睹白逸死状的贴身侍从已经全部遭到了秘密处决。
  包括那位寝宫总管。
  而这一切,成为阶下囚的骆从野都不知情。
  距离他被送上绞刑架的日子已不足一周。刚被关入地牢之时,他还会默默数着日子,但这里不见日升月落,很快他便在漫长的囚禁中失去了时间观念。
  清醒的时日越来越少,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了。甚至,他觉得自己大约已经死了,因为他竟在昏昏沉沉中看到了北乘舟。
  北乘舟一身家仆打扮,把盛放牢饭的托盘放于地上,端起一碗水,将水喂于他的口中,又佯装无意地用手背擦了擦脸。
  骆从野的视线聚焦在了他的手心上。
  那里写着四个大字。
  “白逸死了。”
  见他模样怔愣,北乘舟又把水碗放回托盘,拿起一块粗面包,顺势将另一只手的手心也露了出来。
  这回有两行字。
  “坚持住。”
  “我们会救你出去。”
  这两句话终于将骆从野拖回了现实,也让他认出了阔别十余年的儿时玩伴。
  他偏了偏头,躲开了北阳硬塞到他嘴里的粗面包:“我不吃。”
  这不是他第一次向混入白鹤庭府邸的乌尔丹人说不。北阳强压住怒意,嗓音发沉,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不要浪费我们辛苦做出来的食物。”
  骆从野被绑在一把椅子上,上半身不着一物,已看不见几块好肉。最早的那些刀伤已经愈合,留下了一道道干脆利落的刀疤,有一些刚刚结痂,但绝大多数都是新鲜的伤口。
  绽开的皮肉泛着白,裤子被淌落的血液染得斑斑驳驳。
  “拿走吧。”他垂着脑袋,有气无力道,“我不吃。”
  北阳抬手按了按后颈,确保抑制贴贴得妥当,没有暴露出几乎失控的Alpha信息素。他捏住骆从野的下巴,把他的脸扳正了,又恶狠狠地用口型对他吐出七个字:“不要让我哥白死。”
  骆从野的眸光忽然晃了晃。但很快,他移开了与北阳对视的眼,轻道了一声:“别管我了。”
  北阳将他的脸又往上扳了一点。他正欲再说些什么,愤怒的冷杉信息素忽然间爆发式地充满了整间地牢,白鹤庭的声音也一并响起:“你要绝食,是吗?”
  又干又硬的粗面包被北阳拦腰捏断,面包与碎屑落在脚下,泡入了被冷水稀释过的血水里。白鹤庭大步走近,对僵在原地的北阳道了句“滚开”,又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吃食。
  “不吃,就让他饿着。”
  北阳攥紧拳,又松开,努力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他往旁边让开一点,蹲下身把白鹤庭踢翻的东西一件一件往托盘里面收。白鹤庭看他一眼,跨出一步,站在了骆从野面前。
  “你与乌尔丹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他沉声道。
  自开始行刑后,这是他第一次同骆从野讲话。骆从野吃力地抬起头,视线便与他对上了。
  “伪装成Beta进入我的护卫团,借此来接近我,这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对吗?”白鹤庭挺胸而立,居高临下地垂着一双眼,语速极快地问,“去年秋猎,我被埋伏一事,你有没有参与?”
  骆从野的思维跟不上他咄咄逼人的责问,静了几秒,才答:“没有。”
  白鹤庭嗓音渐低,眸光也愈发阴沉:“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没有。”骆从野肯定地重复。
  他话音未落,白鹤庭已经掷地有声地丢出两个字:“你有。”
  骆从野一愣:“我没……”
  白鹤庭道:“我得到了确切的证据。”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骆从野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
  白鹤庭用匕首抬高他的下巴,语气笃定道:“你和那些Alpha根本就是一伙的,有人看到过你和他们一同出入。”
  “怎么可能。”骆从野仍是摇头。
  他顿了顿,干燥地笑了一声:“那人骗你。”
  白鹤庭手腕一转,熟练地在他肩头落下一道新伤。
  “你还嘴硬?”他提高了声音。
  骆从野没从这一刀中觉出什么痛来。他的痛觉已经对这种程度的刀伤麻木了。
  但白鹤庭的目光比那匕首还要锋利:“那天,你真的被下药了吗?”
  那天……骆从野迟缓地想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一天。他微微动了动唇,但白鹤庭没容他回答,继续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以为你标记了我,我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你以为你的信息素能限制得住我?”他用匕首拍了拍骆从野的脸,冷笑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骆从野呆愣片刻,目光落在了那把匕首上。
  木柄上雕刻着繁复的火焰纹样,在那悉心打磨的四个月里,他从未想过这把匕首竟会沾上自己的血。
  “我会让所有的乌尔丹人都付出代价。”白鹤庭俯首凑近他的脸,语速缓慢道,“我会让他们知道,设计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骆从野的目光从他手中的匕首移回到他的脸上。
  那双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既美丽,又冷漠。
  应该感到难过的吧。
  但骆从野却不怎么难过。
  他的心脏似乎也与肉体一样,在这漫长的折磨中麻木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结局合情合理。更何况,将军已经提醒过那么多遍了。
  是他自欺欺人,把一个Omega被信息素冲昏头脑时说出的话信以为真。
  骆从野轻缓地眨了眨眼。
  “想知道那天的真相?”他轻声问。
  柔情的龙舌兰酒信息素荡漾开来,他又道:“离近一点,我告诉你。”
  白鹤庭没有动。
  但骆从野看到了,他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
  木椅“吱扭”一声挪动了些位置,一双干裂的唇一触即分地蹭过了白鹤庭的嘴唇。
  骆从野又摔回到椅子里,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似的,很轻松地笑了。
  亲吻,是对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
  白鹤庭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以为他能将骆从野推到乌尔丹人那一边,但他失败了。骆从野的眼中只剩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看不到一丝对生的渴望。
  这固执的Alpha放弃了。
  他用性命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也践行了自己的诺言——“我如果标记了一个Omega,死都要和他死在一起。”
  白鹤庭握紧手中匕首,视线缓慢扫过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最后停在了他的腹部。
  骆从野的脖颈猛地暴起了青筋——
  他此前所受都是划伤,这一刀却是垂直捅了进去。
  “谁都不许把这把匕首拔出来,就让他这么受着。”
  白鹤庭松开刀柄,歪过一点头,看向一直蹲在脚边没有离开的Alpha。那Alpha低垂着头,一手按着托盘,另一手紧压着脖子后面的抑制贴。
  白鹤庭又看回来,骆从野已经在剧痛中昏厥了过去。
  “传下去。”他的喉咙干得发涩,“这罪人的绞刑提前了,明日上午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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