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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火(玄幻灵异)——不让尘

时间:2024-08-10 09:27:48  作者:不让尘
  木箭擦着铁笼边缘飞过,最后斜着扎入了远处的土地里。
  这一箭射偏了。
  邵一霄不意外地笑了笑,又夸张地叹息一声,学着白鹤庭刚才的模样,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是我高估了神射手的水平。”
  骆从野的下颌线因紧咬牙关而绷得死紧,他从那侍从手中又取走一支木箭,正欲举起长弓,手中忽然一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大多数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白鹤庭夺弓,取箭,开弓,放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流畅到没有任何停顿——
  举重若轻地射穿了一百米外笼中目标的喉咙。
  邵城率先反应过来,带头鼓了鼓掌,赞叹道:“白将军射箭的英姿真是赏心悦目。精彩。”
  迟来的雀跃欢呼掩盖掉了一声“啪”的脆响。
  左半边脸像在燃烧,骆从野被这一记重耳光扇得晃了下身形。他立刻重新站直身体,咽下了嘴里带着铁锈味道的血。
  冷杉信息素中爆发出一股凌厉怒意。
  “废物。”白鹤庭冷冷地骂了一句。
  他把长弓摔在地上,再没看骆从野一眼,对邱沉道:“换掉他。我不需要这种一无是处的护卫。”
 
 
第57章 
  虽然谈不上多么相像,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让白逸回忆起了二十岁的裴铭。与他共谋大业之时,裴铭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白逸的人生轨迹发生巨变的那一年,二十一岁的裴铭刚刚接受完册封,成为了一名骑士。
  当一个贵族家的男孩年满七岁时,他的父母往往会把他送进当地领主的城堡里。在那里,他们会从启蒙训练开始,一点一点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
  裴铭就是这样的男孩之一。
  白逸十一岁的时候认识了被送来他家的裴铭,虽然两人相差四岁,但裴铭为人正直坦率,很招白逸喜欢。除了裴铭以外,白逸还有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一个与裴铭同一年被送来进行骑士训练的男孩。
  白逸的父亲是一位公爵,祖父是希摩上一任国王的亲弟弟,他身上流着皇室的血,但他时常觉得,骆晚吟才像一位真正的王族。
  举手投足气质矜贵,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不,即使是在王宫里,白逸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美好到不似尘世间应该存在的人。
  骆晚吟喜欢吟诗弹琴,还精通棋艺,可他对骑术、赛跑这些项目却不怎么擅长。白逸几乎可以肯定,他这样是无法顺利成为一名骑士的。
  骆晚吟的骑士训练最后结束于十八岁。倒不是因为他薄弱的骑术与箭术,而是因为,这一年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
  Omega是无法被册封为骑士的。
  骆晚吟被送回家后,白逸与他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两年后的一个深夜,骆晚吟突然来找了他。
  那是一个夏日的晴夜,但在白逸的记忆里,那夜却是电闪雷鸣,下着瓢泼暴雨。
  骆晚吟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在一次款待外宾的宫廷宴会中,阿莉塔的一位王子被骆晚吟的美貌与琴声深深吸引。回国之后,王子朝思暮想,对这位高贵优雅的Omega难以忘怀。
  很快,阿莉塔的使臣携带着国王信函,正式向希摩国王提了亲。
  近些年希摩国内的局势愈发混乱,大贵族们逐渐脱离了王室的掌控,国王正急于维系岌岌可危的外交关系,以获得强大盟友的支援,这个婚约简直是雪中送炭。骆晚吟的父亲是国王忠实的追随者,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婚约很快便定了下来。
  骆晚吟摘下黑色兜帽,抬起头,望着白逸提了一个问题:“你希望我走吗?”
  夏日天气炎热,他又不擅骑术,发丝在长途跋涉中被汗浸得湿透了。
  也许正是这个缘故,白逸才会错把那一夜记成一个雨夜。
  他忍住想要触摸那湿发的冲动,低头看着骆晚吟的眼睛问:“你希望我说什么?”
  骆晚吟静了静,鼓起勇气道:“我希望你说,不希望。”
  白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的婚约是国王所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二人少年相识,朝夕相处了十余年,却有一个彼此心知肚明,但从未诉之于口的秘密。
  可这一晚,骆晚吟把这个秘密戳破了。
  “从现在起,我和我的家族就没有关系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Alpha,漂亮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白逸,我再问你一遍,你希望我走吗?”
  白逸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若一个Omega被一个Alpha永久标记,他在生理上将与这个Alpha永久地绑定在一起。他会排斥其他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他会不由自主地抗拒他们的亲近。
  唯有他的Alpha能带给他灵肉合一的欢愉与慰籍。
  白逸永久标记了他。
  几天后,白逸将骆晚吟暂时安顿在了封地边缘的一片密林中,还为他囤积好了足够的食物与日用品。二人约定,等逃婚风波平息之后再从长计议。
  又过了几天,他再来看望骆晚吟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另外两个人。
  骆晚吟望着他们,轻轻地笑了。
  他笑的时候,世间万物仿佛都失了颜色。涓涓细流,隐隐青山,奇花异草,都变成了寻常普通的背景。
  白逸把一台竖琴从马车上搬下来,说:“这是你想要的。”他又看了身后那二人一眼,回过头对骆晚吟温柔地笑了笑,“这是我欠你的。”
  骆晚吟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向前一步,抬手抱住白逸的后背,把脸埋进了他的颈间。
  在一位神父与他们共同好友裴铭的见证下,他们接受了主的祝福,结为了一对被主认可的,真正的伴侣。
  夏去秋来,白逸这次离开后,竟一连三个月都没能回来。
  听到马车由远及近的咣当声时,骆晚吟几乎是冲出来的。他见来人只有裴铭一人,有些意外地问:“白逸呢?”
  裴铭道:“他躲起来了。”
  “躲起来?出什么事了?”
  “他的父亲被处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头一秒,骆晚吟被吓懵了,他以为自己的逃婚牵连了白逸的家族,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为什么?”
  “现在民间都在传,说上一任国王是王后与一名侍从的私生子。”裴铭一边卸货,一边低声道,“国王给公爵安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借口。他要扫清所有的威胁,杀死潜在的王位觊觎者。”
  骆晚吟消化完了这些话,很快想明白了裴铭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倘若上一任国王被正式判定为私生子,那么白逸将成为还活着的、唯一的合法王位继承人。
  “他现在安全吗?”骆晚吟问。
  “他很安全。”裴铭答。
  南方有几个大贵族已经公开表示要支持白逸,并将他保护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放心,你待在这里也很安全。”裴铭安慰他说,“他逃往南方之后,反而没有人会在意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人安全就好。”骆晚吟松了一口气。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了屋里。
  裴铭卸下全部货物,细细打量了一遍这间僻静而隐秘的小院,骆晚吟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在爽朗秋日中宛如一座世外桃源。
  骆晚吟这时也从屋里出来了,他把手中的信封递给裴铭,说:“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
  “一会儿再给我吧。”裴铭没有接信,而是去墙脚拿了把斧头过来,“天气很快就要冷了,我帮你多准备些柴火。”
  骆晚吟笑着应了。
  他扶着门框,在门前缓缓屈膝坐下,将信纸从信封中取出,重新读了一遍自己的亲笔信。
  这封信中藏着一个名字,还有一个消息。他用手指抚过最后几行文字,指尖最后停留在落款上面的那一行。
  “……我在一首外国诗词中曾经读到过一个生词,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竟感受到了那词所书写的意境。
  “白逸,我给我们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
  “就叫他白鹤庭吧。”
 
 
第58章 
  一个月后,裴铭再次回来的时候,依旧是独身一人。但这一次,他给骆晚吟带来了一个有关白逸的消息。
  秋天已经接近尾声,骆晚吟的孕肚仍不明显,只是腰身不如曾经那般纤细。他在惊愕中打了个趔趄,还好裴铭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没让他摔在地上。
  骆晚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过我写给他的信了吗?”他茫然地问。
  裴铭望向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愤怒,有愧疚,大约也有一些难过。
  但最多的,是怜悯。
  骆晚吟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和他是被主赐福过的关系,我们是合法伴侣……”他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挥臂甩开了裴铭的手,“他怎么可以和别人成婚?”
  裴铭没有回答骆晚吟的这句质问,只是垂下了视线。
  白逸与林策之女林悦容的婚事已经泼水难收,待传达完这个消息,他还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南方,参加他们二人的婚礼。
  他甚至可以预判到,他自己的婚姻也将无关爱情,和白逸的婚姻一样,沦为一场纯粹的政治交易。
  骆晚吟晃晃悠悠地向后退了几步,背靠着木屋的外墙板停下了脚,指尖用力抠进了粗糙的树皮。
  “他不论和谁成婚,他们的婚姻都是无效的……他……他……”
  待他再也说不出话,裴铭才再次开了口。
  “你们的婚事,有见证人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有!”骆晚吟简直无法理解他怎么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那天你就在这里!你,你还有那位神父……”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逐渐理解了裴铭的问题。
  他根本不知道那位神父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个教区任职。
  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位真正的神父。
  他望着裴铭安静须臾,用一种已经知晓答案的语气问:“你是不会帮我作证的,是不是。”
  裴铭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压低声音,耐心地劝说:“他需要那个家族的帮助。”
  他需要那个家族的帮助。
  骆晚吟在心中逐字复述。
  那个家族,也许可以给他庇护,给他钱,甚至给他一支军队。
  可是,我也需要……
  我需要我的丈夫。
  但他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见他情绪平稳了一点,裴铭继续道:“如果他抛弃南方的一切回来找你,你们两个将一同被押上绞刑架。你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继承人,你想带着孩子和他一起送死吗?”
  骆晚吟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否认了我们的婚姻。不……”他面带讥嘲地笑了一声,“是你们否认了我的婚姻。我肚子里的,不是白逸的继承人,只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没有存在价值的私生子而已。”
  他自己也只是一个被Alpha抛弃的,没有存在价值的情人而已。
  裴铭无言以对,沉默地低下了头。
  骆晚吟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些蜡烛来。”那双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睛也像即将熄灭的烛光一样渐渐黯淡了,“我的蜡烛用完了。”
  裴铭再一次找到机会探望骆晚吟,已经临近新年。
  白逸的婚事让时局变得紧张起来,他不敢堂而皇之地出入已被国王没收的封地,只好趁着夜色悄悄前来。
  许是进入冬天的关系,小院门前只剩下几片稀疏的枯萎杂草,已不见秋天时的闲适模样,荒芜得像一间被废弃掉的旧宅。
  裴铭的脚步在门口骤然一顿,而后无视掉全部礼仪,拉开房门急步而入。
  黑黢黢的房间中混杂着Omega的信息素和一股淡淡的血腥,骆晚吟的脸色在昏昧月光下惨白得像具尸体。
  裴铭站在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脖颈,轻轻舒了口气。
  万幸。虽然偏凉,但仍旧是有温度的。
  他不敢贸然掀开骆晚吟身上带血的薄毯,只推了推他的肩膀。
  骆晚吟徐徐睁开一点眼,又再次闭上。裴铭在夜色中检视了一圈屋内陈设,判断不出骆晚吟有多久没下过床。他从腰间取出便携酒壶,拧开盖子递给骆晚吟,对他轻声道:“我带你出去,我们得找个医生。”
  骆晚吟用手背将酒壶推开了。
  裴铭担心他不幸小产,正要开口,骆晚吟却突兀地问了一句:“它死了吗?”
  裴铭一怔,骆晚吟又抬起一只手,覆在自己隆起的孕肚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触电似的收回了手。裴铭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掀开毯子,摸上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一股凉意从头到脚贯穿而过,裴铭急忙按住他的手臂,厉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曾听说过一些堕胎的法子,但一个比一个骇人,甚至比生产还要危险。有些需要服些毒药,有些干脆使用外力,但大多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你这么做,只会和它一起死。”裴铭把那块晦气的石头摔到了地上。
  骆晚吟其实已经搬不动那块石头了,缓慢的失血早就让他没了力气。他瞪着一双无神的眼,喃喃地说:“它像一个魔鬼。怎么杀,都杀不死。”
  “我不能让你独自留在这里。”裴铭当下立断,“再这么下去,你们两个都会没命。”
  骆晚吟抬手推了他一把,但没能推动。
  Omega在孕期对信息素尤为敏感,纵使裴铭已经尽量控制着信息素的释放,他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气,他蹙着眉道:“你,离我远一点,我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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