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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 阿尔宾找到弑神之枪后 是 多么兴高采烈，兴奋与能将 魔龙先生彻底拉入队伍，并寄托了许多美好的愿景。
他甚至可以想象被泽曼失控杀死的阿尔宾，死前 会如何安抚泽曼。
他挣开束缚，跌跌撞撞地 走到阿尔宾的尸体面前 ，轻触那冰凉的脸颊，低下头颤声轻喃：“笨蛋……”
他克制着 自己强烈的杀意，容忍着 泽曼继续存活。
失去了阿尔宾，整个白之使徒都变得 疯狂起来。
和回溯后 有足足八年发展时间不 同 ，那时的白之使徒仅仅诞生了不 到两年，更是 在阿尔宾死后 不 惜一切代价急速扩张。
他们对抗神殿，对众祭司下手，搜寻老鼠，想为阿尔宾复仇。
除了泽曼，他们每个人 的状态也极其糟糕。
帕德玛有时会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完全陌生的地 方。
如果是 以前 ，他会以为这是 自己间歇性失忆的老毛病。
但如今他已经知道，那是 因为他是 酒神的宿体，他的身体里不 仅有酒神，更存在着 其他的人 格，甚至包括自己厌恶至极的拉图。
回溯前 那时候他还没遇到穆恩，帮助他压制那些 人 格的，一直是 阿尔宾。
阿尔宾不 知怎么做到的，一个个说服了他身体里的人 格，连酒神也对他格外感兴趣。
现在阿尔宾没了，他身体里的人 格也开始躁动起来，有些 甚至不 管不 顾就想杀了泽曼。
每次看到自己在陌生的地 方醒来，帕德玛就知道有人 使用了自己身体。
他恶心地 呕吐不 止，甚至想过就此死去。
既然阿尔宾想要 弑神，那么酒神当然也该去死。
可一方面，就像泽曼说的，在达成阿尔宾想看到的世界前 他还不 能就这么死去。
另一方面，他尝试过寻死，可每一次身体里都有其他人 格冒出来抢占他的身体，打断了他的死亡。
他心中充斥着 强烈的自我厌恶，如行尸走肉一般苟活着 ，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其他几个人 大概也是 如此。
只有翡翠偶尔会来他这里串串门，其他人 除了定期的会议之外，互相之间都不 会见面，没有任何私交。
不 过帕德玛知道，那些 家伙都是 群疯子。
他们过早地 暴露在大众面前 ，而 这些 行为毫无疑问为他们招致了危险，也让他们不 得 不 使用一些 强硬手段。
戈尔德那个疯子和海蓝那个疯女人 直接瓦解几个国家的政权，直接与神殿对抗。
当然，他也一样。
葎草王国和杜鹃王国也都成了他的领地 ，他是 这些 领地 上无可争议的唯一领主。他本就对人 类尤其是 贵族厌恶至极，对待这些 毒瘤的手段自然也是 毫无温和之处。
至于这些 粗暴的行动会招致什么后 果，他们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们本就有向死之心，如今只不 过是 在用剩余的生命做些 什么。
阿尔宾的尸体姑且保存在冰棺里，他们不 相信神殿的理论 ，不 忍心用烈火将 其灼烧，不 忍心将 其投入冰冷的大海，更不 忍心将 其抛给动物分食……
于是 ，他们至今没有为阿尔宾下葬。
有一次的会议上，泽曼带回来了一个黑发紫瞳的男人 。
据说那是 阿尔宾的哥哥。
已有魔王之名的泽曼听闻有个地 方栖息着 一个强大魔物，前 去收复。
而 穆恩也潜入了泽曼的梦境，从中看到了阿尔宾的身形，意识到那是 被他弄丢的弟弟，因此主动现身。
但他长得 和阿尔宾一点也不 像，性格也天差地 别，情感淡漠得 像是 两个极端。
穆恩漠然一切的目光让帕德玛想到了孤傲冷漠的神明，他讨厌对方，更嫉妒对方竟然是 阿尔宾的哥哥。
直到穆恩目睹了阿尔宾的尸体，那张面无表情、眼 神空洞的面孔骤然崩塌。
那之后 ，穆恩也加入他们。
他们的急速扩张和贸然行动，也招致了相应的后 果。
内部，魔物们没经过驯化和教导，良莠不 齐，闹出不 少事情。
外部，神殿们发出联合讨伐令，在神殿们的号召下，贵族们团结在一起保护神殿，各地 的反叛军也层出不 穷，令人 焦头烂额。
甚至在某一天，帕德玛听说戈尔德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反叛军小子杀死了。
帕德玛愣了愣，倒也没太在意这个消息，他们互相之间也没什么情分。
只是 帕德玛会不 经意间想到，自己也会被人 杀死吗？
或许吧。
他甚至有些 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又过了一阵，听说苏坦莱也死了，也是 被那个小子打败。
不 仅如此，苏坦莱的尸体还被人 类斩首，之前 一直被打压的神殿势力将 他的尸首挂在了城门口，极大地 鼓舞了反叛军的气势。
这一次帕德玛记住了那个小子的名字——布莱克。
那位黑发少年被称为人 类的希望。
再后 来，海蓝也死了。
一连斩杀三位使徒，在神殿的宣传中，那小子赫然成了神明派到人 间的英雄，被寄予了打败魔龙和邪恶使徒的使命。
帕德玛对此嗤之以鼻。
听说泽曼遇到那个小子了，但不 知道为什么没能除掉对方。
帕德玛当然不 相信那个小子比泽曼还强，他猜测两人 或许有什么私交，以至于泽曼手下留情了。
不 过他对这种事也并不 感兴趣。
帕德玛的身体又时常被体内的人 格占据，在外人 看来，他的性情阴晴不 定、反复无常。
这种状态妨碍工作，大多数时候，帕德玛会将 已经定好的事情交给副手利奥去执行。
利奥曾经是 杜鹃王国的王子，可令人 大跌眼 镜的是 ，身为王室与神血家族后 裔结合的象征，他居然是 个人 魔混血。
当他意外被人 发现身份后 ，他的母族也遭遇牵连，深陷泥潭，他的母亲被污蔑与魔物通奸。哪怕是 贵族们一向各玩各的，私下里情人 无数，可与魔物结合也被认为是 重 罪。
为平息众怒，杜鹃王国的人 打算烧死利奥，烧死这个玷污神血和贵族身份的人 。
是 阿尔宾将 利奥救了下来。
利奥感激阿尔宾，最近也意外和穆恩聊了起来。
穆恩的弟弟阿尔宾死了，利奥的弟弟也一出生就被丢弃，他们两个时常一起缅怀各自的弟弟。
在利奥作为代理人 ，管理者帕德玛的领地 时，布莱克和他的同 伴来了。
等帕德玛重 新夺回身体就发现，他的副手利奥已经死了。
而 杀死利奥的人 ，竟然正是 利奥的弟弟妹妹。
帕德玛愤怒了。
听着 他们控诉白之使徒的一条条罪状，帕德玛一边嘲讽他们，一边又觉得 不 太对。
那其中不 少事件却也听闻过，确实是 他们麾下的魔物闹出来的。
但说什么利奥对兄弟姐妹下手，纯属无稽之谈。
帕德玛拧起眉，忽然察觉到，可能有魔物群体在假借白之使徒的名义闹事。
能做到这种事的魔物……老鼠！
该死的，难怪最近这些 魔物越来越不 听话 ，这件事他必须尽快通知给其他人 。
帕德玛打着 速战速决的念头想收拾掉面前 这几个小鬼，却不 料在他根本没重 视过的人 类小鬼身上遭遇了滑铁卢。
在被黑焰烧灼的那一刻，帕德玛意识到了不 对劲。
布莱克身上几道烧伤，而 在黑色半指手套破损后 ，使用黑焰时，布莱克的手背上被烧伤的部位会露出隐隐的痕迹。
——圣痕！
这小子是 太阳神的宿体！
帕德玛惊疑不 定，这个消息更加紧急，他必须传递出去！
已经重 伤的帕德玛拖着 残破的身躯，仓皇逃离这场战斗，化作狐狸的姿态狼狈躲藏，失控的魔狼在身后 紧追不 舍。
哈，人 类的英雄竟然是 人 魔混血，真是 讽刺。
帕德玛内心嘲讽着 ，可心中却生起了厌恶的感觉。
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在贵族狩猎场中四散奔逃的时候。
他厌倦了。
【帕德玛！】前 来串门的翡翠比魔狼先一步找到他，【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帕德玛来不 及解释太多，连忙先把情报传递给翡翠。
当他说完一切后 ，奄奄一息地 倒在翡翠面前 ，像完成了什么使命，如解脱般闭上眼 ：【翡翠，吃掉我……】
翡翠疯狂摇头：【我不 ，都说了我不 会吃同 伴，而 且你还有再生能力，你快再生啊！】
帕德玛半阖着 眼 睛，疲惫地 看着 他。
遇上翡翠，他知道自己今天还能活下去，但他已经累了。
能给予他的温暖的阿尔宾已经走了，他也受够了以这样丑陋的姿态活着 ，内心对这样的自己充满厌恶，早就想迎来终结。
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身为不 死者，他一直都在等待死亡给予他的解脱。
当死亡即将 降临，他松了一口气，甚至有几分感谢布莱克。
更何况，这是 最好的能解决酒神的机会。
他现在重 伤在身，无力反抗，就算是 酒神出来也无法 从翡翠口中逃走。
比起让那个布莱克杀了自己拿到酒神神格，倒不 如把酒神的神格送给翡翠。
翡翠能将 吸收吞噬力量和生物生命力，那也是 翡翠能够不 死的原因。
只要 生命力不 耗尽，翡翠就不 会死。
他想把自己剩余的生命力留给翡翠，就当做是 让他为自己破例一次的道歉礼。
【吃掉我吧……】他虚弱地 说，【我不 想像苏坦莱一样落入人 类的手中，不 如由你吃了我。】
他曾是 一只落入人 类手中的猎物，他不 希望再重 现过去的事情。
翡翠的眼 中落下豆大的泪珠，泪水让面前 的狐狸毛打绺，他浑身颤抖，不 断地 摇着 头抗拒。
【蠢蛇！】听到远处魔狼接近的声音，帕德玛忍不 住骂他。
【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帕德玛意识在逐渐消散，他的视野已经被黑暗所侵蚀，只能听到翡翠的嚎啕大哭和哽咽的挽留。
抱歉了，翡翠。
意识到不 妙的酒神在这一刻冒了出来，他切掉被烧过的地 方，仓皇再生，神色扭曲并惊恐地 呵斥着 翡翠，试图阻止翡翠靠近他。
翡翠注视着 占据好友身体的神明，他的泪水依旧不 断滑落，却一眼 就看出这不 是 自己的朋友。
他知道面前 就是 好友一直以来厌恶的家伙。
帕德玛……
翡翠的泪水更加凶猛，他闭上眼 ，遵从好友的遗愿，赫然张开血盆大口，将 面前 的粉色狐狸彻底吞噬。
【再见，帕德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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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后 的世界。
阿尔宾先赶到监狱，他找到了被电晕的利奥，让利奥醒过来，并在对方的指引下，立刻赶往另一个战斗场地 。
这里寂静得 不 可思议，完全不 像是 激烈的战斗场地 。
当阿尔宾嗅到浓郁的血腥气，看着 面前 两个对自己十分重 要 的人 血淋淋地 倒在地 上，他身形晃动，踉跄一步，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利奥……”他颤抖着 ，声音很轻，甚至要 通过深吸一口气寻求力量，却带着 不 容拒绝的语气说，“帮我把他们全都关起来。嗯，包括帕德玛哥哥。”
第124章 晋独发
帕德玛苏醒后, 一阵恍惚。
回溯前后的两份记忆和强烈的情感在脑海中交织，他 一时间难以分辨，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死是活。
心脏还残留着阿尔宾死后留下的钝痛感。
他 捂着脑袋坐起身来, 先是打量了一番已经再生完毕的身体，接着茫然地环顾周围。
这里是某处别墅的房间, 可他 为什么 在这里？
【帕德玛，你醒啦！】
翡翠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帕德玛转头看去 , 看到了在丝绒椅子上吐着蛇信子的翠青色小蛇。
“翡翠？”
翡翠不是应该吃了他 吗？难道翡翠没做到？
不对, 那是回溯前的事情了。
帕德玛的脑袋更加混乱了：“我为什么 在这里？”
【是阿尔宾把你关起来咯~你把阿尔宾惹生气了。】翡翠幸灾乐祸地说着，昂首挺胸道, 【我来串门的时候就看到你被关起来了，阿尔宾让我来监督你，不许你逃跑。】
听到阿尔宾的名字，帕德玛神 色恍惚一瞬。
比起翡翠话里的意思 , 他 首先感到的是一阵狂喜。
这是阿尔宾还活着的世界。
笼罩着心脏的悲伤的情绪缓缓舒展开，他 吐出一口气, 感觉整个 人都轻松不少。
一向 假笑的帕德玛脸上扬起了真切的笑意，万分庆幸且感激。
这让翡翠有点摸不着头脑。
都说阿尔宾生气了, 他 怎么 还这么 高兴？
不妙啊, 帕德玛的脑袋该不会再生的时候弄坏了吧？
翡翠怜悯地看向 帕德玛的脑袋，热心询问：【要 不要 我把你脑袋打坏, 你重新再生一下试试？】
帕德玛抽了抽嘴角：“不必了, 我现在很好。”
他 正前所未有地愉快。
“我又梦到了回溯前的事情。”他 告诉翡翠。
翡翠顿时来了兴趣，摇着尾巴询问：“快和我说说。”
帕德玛把自己知道事情一点一点地告诉他 , 翡翠的表情也逐渐跨了下去 ，气得狠狠用尾巴拍打椅子, 把完好的丝绒椅面戳得破破烂烂。
帕德玛也通过对他 的叙述，整理着自己的思 绪。
在讲到自己的死亡之前，他 问翡翠：“倘若有一天我们都会死，你会选择什么 死法？”
翡翠一头雾水：【我没想过。】
理论上来说，只要 有足够的生命力，他 就是不死的。
既然都是不死者，那为什么 还要 思 考死亡呢？
翡翠从来没思 考过这个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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