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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哥不置可否，挥了挥手，拐了道弯，再一次走入野草丛，朝小楼背面去。
他们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但是，多站几个台阶，就能看见野草丛拔动的痕迹。
月牙一直憋着没说话。
直到野草丛拨动的痕迹弯到楼侧，消失不见，她才用气音说：“文泽哥，你故意让哥哥离开。”
方文泽一直知道月牙够聪明，当即蹲下身，与月牙目光平齐，声音也很轻很轻，如同耳语：“大黑哥念旧，如果是他，他不会去爬窗。”
老旧的小楼并没有防盗窗，但为了月牙安全，大黑哥曾经加固过窗户，而且一直教导晚上、出门，都必须反锁窗户。
如果，大黑哥要爬窗进家门，就必须破坏掉窗户。
正常情况下，大黑哥根本舍不得破坏！
月牙也听懂了这其中深意。她低下头，嘴角瘪起：“他不是……”哥哥吗？
声音里带着哭腔，但她忍着没哭出声。
方文泽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答。
回来的是大黑哥吗？
那具身体确实是的，甚至表情、习惯、小动作，微笑的弧度都和以前一样。但对一些事情的处理、反应就有些差异。
如果不注意，甚至容易被忽略掉。
可正是这些差异，才显得回来的大黑哥怪怪的……有一种违和感，让人如梗在喉。
方文泽迟迟没有回答。月牙眼中的光渐渐暗下，冒冒升起水雾，她哽咽地说：“月牙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我想要哥哥……”
方文泽目光沉凝。
他才18岁，若是以往，他也很迷茫，彷徨。但经历的那四场考试，到底让他成长不少。
他低声问：“月牙，我们还加入17军吗？”
月牙：？
她疑惑地看着方文泽：“可是，哥哥回来了……”
而且，之前文泽哥其实也不愿意参军，现在哥哥回来，哪怕回来的是怪哥哥，以月牙的了解，文泽哥应该更不愿意靠近官方。
但恰恰相反。
如果回来的并不是大黑哥，那回来的是谁？
能把大黑哥演得那么那么像，要不是他们心细，对大黑哥足够上心，足够了解，根本就发现不了！
一想到这，方文泽就一阵胆寒，后背直冒凉气。
有这样的实力，又与那个组织有关，方文泽意识到，他根本应对不了！甚至一不留神露出破绽，很可能会赔上自己和月牙。
他答应过大黑哥，会守住月牙的！
方文泽眼神变得格外坚定：“月牙，正因为大黑哥回来了，我们才更要去17军！”
话音一落。
大黑哥的声音从野草丛里传了出来：“嗯？为什么要去17军？”
方文泽和月牙身体一僵。
随后，方文泽立马站起来，转过身，稍稍挡住了月牙，咧开嘴笑：“大黑哥，你速度好快。”
“只是爬个窗而已，我们住的楼层低。”大黑哥从野草丛钻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
塑料袋是超市那种透明袋子。
能清楚地看见里面装了两个红苹果，三瓶矿泉水，还有一些饼干，真空小蛋糕。
方文泽目光暗了暗。
大黑哥真把窗给破了……他本是个念旧的人，对家特别珍惜。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悄然爬上脑后。
方文泽依旧挡着月牙，顺手接过塑料袋，翻了翻，拿出两瓶水，其它的往月牙手里一塞：“一边吃去，小孩子饿坏了可不行。”
月牙紧紧抱住袋子，低着头，像是在翻吃的：“好哦，哥哥真好，全是我喜欢吃的。”
说罢，往上跑了几个台阶坐下，拿出个小蛋糕，双手拿着，低着头慢吞吞地啃，是一个很乖巧的姿势。
大黑哥没发现月牙眼睛里藏满了眼泪。
眼泪无声掉下来，砸到小蛋糕上，被她一口一口吞下去。
他只看向方文泽问道：“刚刚你们说的17军是要做什么？”
方文泽脑子不断转动，发挥自己在网上冲浪时的瞎编技术，叹了口气：“大黑哥，你不知道，你走后，我就被人找上门，很多人盯着我，小妹第一位修士的身份很可能没保住。”
大黑哥看过月牙飞升网上的个人信息，方文泽便没有隐藏月牙第一位修士的称呼。
他稳着气息，继续编：“得亏有月考，不然，我怕小妹会有危险，所以，我和小妹早就商量着，等你回来，就加入17军，寻求官方的庇护。”
说到这，方文泽笑了笑：“以小妹的修为，官方不会亏待他，再加上我也突破到开窍期，加入17军，以后的路肯定稳了。”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揣在裤兜的手却紧张地发抖。
大黑哥闻言皱起眉，沉默了许久，再开口，依旧和以前一样沉稳可靠：“加入官方确实更安全，你们什么时候去？”
方文泽一愣，心口猛得一跳。
他以为大黑哥会强烈反对靠近，毕竟，组织见不得光，回来的大黑哥也有问题，万万没想到……
方文泽警惕心蹭蹭往上提，他压低声音，试探性地说：“可是，大黑哥，你加入的那个组织到底不太好，而且，你考试零分，进不了17军，所以，我还在犹豫，月牙也不太愿意去。”
他想到曾经收到的一封无名信，说是代大黑哥转达，说他不算加入组织，日后不许靠近组织。
于是，说这段话的时候，他耍了个心机，说得是你加入，而不是我们加入。
大黑哥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真不知道，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已经退出了组织，没有人会知道，而且，我能修炼了，实在不行，军部有家属楼吧，我住家属楼就行。”
大黑哥向来很有家长责任心，像这种随军照顾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方文泽心却更沉了。
这次直接沉到了谷底寒潭里。
那个组织……根本不能退出！
退出的都死了！
方文泽心冷了，强撑着面色不变：“那行，等爬山虎处理好了，我们就联系17军，以我和小妹的修为，他们肯定会来接我们的，到时候省一笔车费，我们还能和17军提要求，看看能不能带上大哥也加入17军。”
直接把你上交了！
我耐何不了，就不信国家爸爸不行！
方文泽忌惮这个回来的“大黑哥”，上交，一是自己处理不了，二是，还抱了一丝期望，大黑哥还能找回来。
“大黑哥”完全不知道方文泽已经破斧沉舟打算把他上交了，按以往的习惯，很自然地叫方文泽也吃一点饼干垫垫肚子。
安息公墓。
席延坟里。
席延还在卧室里，他坐在软塌上，前面多了一张桌上，上面放着一些零碎的材料，以及制造到一半的道具。
此时，房门大开，小蓝球被他放了进来，窝在他身边，正给他播放大黑、月牙、方文泽三人的交锋。
小蓝球托着不存在的下巴，一脸感叹：“这两只人类崽真敏锐呀，才一照面，就发现了他不是他。”
小蓝球把大黑带走，没有丢到家里，而是丢到了老城区小巷外面。
开始的时候，大黑依旧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
过了一两个小时后，好像察觉到位置安全，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先是空洞，无神的，像是木头人，但是他转了转眼珠子，很快，整个人就变得灵动起来，和常人无异。
然后，这个大黑就开始往家里走，看起来真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本来小蓝球看不见这种被道种取代的生灵，还是席延在大黑身上做了手脚，小蓝球才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看，看到他回家，就正好撞上了月牙、方文泽。
三个人都上了重点观察名单，小蓝球自然上心，第一时间就跑到席延这里搞转播了。
席延倒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眼神都没有波动，只扫了一眼方文泽：“加入官方，确实是不错的决定。”
很果断呢。
在国家机器面前，人很难有秘密。所以，一般情况下，人类就算知道自己搞不过，也难下定决心把自己暴露在国家机器面前，更何况，方文泽本身就认为自己一个二流子，曾加入过某种组织，不太能见光。
不过，这个决定，必定会深挖神秘组织，正合席延意。
席延不介意推一把：“我带秘境出来时，让你送的信，你留名了吗？”
那是大黑哥答应当“祭品”入神府时的请求，出来后，席延只随意让小蓝球代跑一趟，并没有上心。
小蓝球重重点头：“做好事，当然要留名啦。”
就知如此，席延眼神有些无奈：“你留的是什么名？”
小蓝球下意识挺了挺胸膛：“按你的故国华夏常用的好人名字——活雷锋！”
还挺骄傲。
席延：……
席延哽了哽，那都是多古老的称呼了，现在谁还会用啊。
也罢，这样的称呼，以后很容易操作，甚至套多个皮，或者舍弃也没关系。
席延捏了捏眉心：“以后就用这个称呼，你再传个信息，给方文泽定定心，敲死大黑有异。”
这样，方文泽上交大黑的时候，就更能狠得下心了吧。
第32章
大黑有异本就是事实, 根本不用敲死。
小蓝球毫无心理障碍地应下了：“要告诉他们，大黑的灵魂意识没有被彻底压制吗？”
“自然，无需隐瞒。”席延轻笑, 将一个薄薄的罗盘推了过去, “把这个也带上。”
这罗盘不圆不方，是斜斜的三角形。
有根短短的指针。
底盘用料很薄，暗灰色, 像铁片一样，凉凉的。
也不知道用哪个材料炼制而成，灵光内藏，上面雕满了阵纹符纹，古老有神蕴, 瞧着就像个好东西。
不仅如此，背面还有个十分有现代感的二维码。
小蓝球：……
emmmmm祂疑惑地看了半晌, 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用：“席延，它用来干什么的？”
席延：“道种扫描仪-简易版。”
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道种, 也就是从春阳长老体内挖出来的“种子”。
原本圆润的道种, 被削了好几个角，有点坑坑洼洼，像是受到过无情的催残。
他将这个用剩下的道种丢在罗盘上。
刹那间，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小蓝球凑到罗盘面前，盯着指针，盯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他停：“席延, 它怎么没指方向？”
席延敲了敲背面的二维码：“请扫描, 配合地图食用。”
小蓝球：……
祂没手机……
小蓝球没再试用它的功能，但祂依旧很高兴：“席延, 你往里面融入了科技？”
席延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抬了抬眸，慢不经心道：“殊途同归，总不能修仙了就把科技丢下。”
总得来说，“道种扫描仪”用的是传统修仙的炼制手法，但那些阵纹符纹，被席延重新排序，有点类似芯片纹路，可以用科技手段拆分，重组，复制，利用……
只要方文泽和月牙想要大黑回来，“道种扫描仪”必定也会上交。
届时，官方会怎么研究，席延不会插手。
晋级大世界四个条件之一——触及‘道’的璨灿文明。
这样的文明需要厚重的历史，以及富有创造力！
席延不能遏制地球生灵的研究欲，不仅如此，还得推动，当然……席延提醒道：“小天道，你注意观测世间因果，别让阴暗滋生太过。”
闻言，小蓝球一愣。
历来世界有光就有暗，更何况，修仙后，生灵拥有强大的个人力量，阴暗会无处不在。
小蓝球倒没有什么不忍的想法。
只是，纵观世界发展，阴暗从不可能消失，它甚至是推动光明诞生重要因素！两者间相互依存，相互滋生。
无法摆脱！
小蓝球不知道为什么，想清楚这一点后，就非常不得劲，整个球有些恹恹的：“好，我会注意，阴暗太盛，我会告诉你。”
席延深深地看了祂一眼，随后，摆摆手：“忙去吧。”
说罢，低下头，继续摆弄材料。
小蓝球非常自然地退了出去，还很贴心地关上房门，然后，看到安静如鸡的三小。
洞天兽抱着玉牌，生无可恋地在那输入秘境的消息。
小脑斧可怜巴巴地院子一角，刨土种灵植。
而古茶树伸长树枝，卷起灵植，帮忙种。
那些灵植全都是祂从秘密基地带回来的。之前只是有些灵性，经过地球晋升时，灵气冲刷，倒是步入了灵植范畴。
只是都是低等灵植，没开灵智，不能划为智慧种族。
但也能增加地球物种的多样性。
小蓝球为自己找来的材料席延能用上而高兴，但看着勤勤恳恳的三小，再想想刚刚接到的任务。
小蓝球：……
祂哪是来给席延搞转播，明明是来找事干的！
小蓝球算了下手头上的任务，给方文泽崽子传信、整理地球晋升后变化情况、盯稍防守两个狗天道下黑手、巡逻世界壁垒……等等等。
小蓝球顿时一个仰起，赶紧溜了。
干活！
小蓝球的天道气息一消失，坐在卧室内的席延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正前方的窗户。
那是扇很大的雕花窗，古茶树的树影印在窗檐上。
没有风声。
树影随性摇曳，偶尔还能听见三小的打闹声。
看起来祥和安静，让人心都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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