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喂,你不是很懂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么,你说……”
段渝川揉着太阳穴。
——“为什么我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陈沿年从床头滚到段渝川身边,头自觉地抬起枕上了他的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后慢慢睁开眼。
——“什么梦?”
——“……额,春梦。”
段渝川尴尬地偏头。
——“荷尔蒙分泌过旺呗。”
——“但是,我好像被困死在那个梦里一样。每次梦里的人,也是同一个。这不正常。”
段渝川百思不得其解,他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隔空跟什么人对话。
——“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他就像会操控我一样……”
——“还有……我背部的蓝色纹身。今天早上突然就出现了。我没有关于此的分毫印象。他就像生来就长在我的皮肉上一般……”
段渝川撩起白色的浴袍,露出与白色肌肤融为一体的诡秘蓝色蝴蝶纹身。
陈沿年彻底清醒了,伸手想触摸看看,就在灼热的指尖要碰到那片纹身时,巴掌大的蓝色蝴蝶似乎振翅般动了起来!炙热的如铁熔融的温度霎时顺着腰部向上攀升,段渝川一个激灵躲过了他的手。
——“我,是不是被下蛊了?”
段渝川苦笑地瘫坐在床上。
陈沿年悻悻地缩回手,扯起笑。
——“别乱说,世界上哪有这种怪事儿。放松点,今天晚上我带你去附近的酒吧转转,等过几天你跟我旅游完就立刻回荔皖,再也不回来了。”
——“只要再也不回来,就不会有事了。”
段渝川望着陈沿年的脸,平静至极。
不回来,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第14章 惩罚前夜
当天傍晚。血色的夕阳照拂着整片土地。
酒吧外的驻唱声传得很远。
陈沿年为了转换心情,扬言要带他到酒吧嗨一晚。而此时却开着他的雪佛兰被迫在镇子里的小道穿梭。车里的音响放得很大,吵得人耳膜阵痛。
闷热的空气让段渝川止不住作呕,他打开车窗,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青翠的山峰。
风时而抚起他栗色短发。
——“你不就回你妈那儿参加个葬礼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招惹了这么多事儿?”
陈沿年见他仍是心不在焉,调侃地问了句。
段渝川低嘶一声。也懒得隐瞒,费力组织了一番语言,才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晰了些。从刚到小镇的那一刻碰撞,到梦里暧昧的交织,甚至是最诡异的嫁娶仪式。
那双幽兰色的瞳孔似乎仍在冥冥之中注视着他。
陈沿年望着后视镜一言不发。表情却逐渐随着他吐露的每个字愈发沉重。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的节奏也逐渐缓慢。
车内气氛莫名低沉了些。
——“怎么了,你不是叫我不要信这些,take it easy么。”
段渝川好笑地透过中央后视镜瞥了眼男人的表情,语气轻佻,目光却沉,继而又把重心投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之中。
半晌。
——“你刚刚说,你走之前,主动跟他表白了?”
陈沿年没接他的话。
段渝川点头:“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的,让我离开那座镇子的方法。”
陈沿年叹了口气。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能这么做。这不是你逃出去的办法,这是你一辈子葬送在他手里的第一步。”
段渝川心一紧,刚想质问缘由。
只见驾驶位的男人突然猛转方向盘。
强烈的眩晕感和耳膜的轰鸣让他整个人仿若漂浮在云端。
——“你知不知道,苗疆人,视承诺为命,忠贞是其刻在骨血里不能违背的。”
——“若你答应了他们的炙热的爱,除了一辈子相守共白头,别无他法。背叛的后果更是只有死路一条。”
等到生理性不适缓解片刻,段渝川的呕吐感却愈发浓重,他看着陈沿年的眼。雪佛兰终于在堵的水泄不通的路上杀出重围到了目的地。
——“我早上还以为你只是无缘无故被人缠上.,这种事也不是例外了,随便找个师傅破一破就行,但你这种情况——”
段渝川用脚踢了踢男人的车座,眉头骤然不耐烦地拧起。
——“别他妈废话。”
——“赶紧跑。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知道陈沿年说得是真是假,反正段渝川已然没了沉醉于酒池肉林的想法。
音乐声,肉体间的碰撞,布料的摩擦。
此时犹如放大了百倍,显得嘈杂而刺耳。
段渝川点了一杯烈酒,想借着酒精麻痹自己过度活跃的神经。他静静地看着调酒师不断调酒,被凿得形状各异的冰球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橘光。
毫无征兆地,他腰间的蓝色蝴蝶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滚烫。
他妈的。
段渝川恼怒地埋头咒骂一声。
音乐声过于刺耳,酒味源源不断地充斥着鼻尖,每一处神经快要爆炸般在脑中膨胀。恍惚间,有什么人暧昧地勾上了他的肩膀。
段渝川眯着眼回头打量一番,勾人的桃花眸微眨。
——是个穿着正常的陌生男子。
看上去年轻,浑身充满朝气。
——“你好,我叫赵煜。我跟我朋友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惩罚是跳钢管舞。”
方才的酒喝时品不出醉意,此时却像排山倒海般上涌。不合时宜地,他努力分析着赵煜话中的意思,每个字却在他脑海里炸烟花般分散开。
——“可惜的是,我跳钢管舞少了一个舞伴,可以邀请先生,做我的舞伴么?”
赵煜五官周正,带着点活泼的灵动,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此时因为醉酒,他的脸却分裂出十个幻影一般。
段渝川甚至还未发出一个音节,赵煜已经狡黠地对着另一边的朋友比了个手势。
电光火石间,赵煜脱下身上的休闲外套,黑色渔网内里勾勒出隐隐约约的身材曲线,肌肉线条曝露在空气之中。他扶着段渝川的腰慢慢走上高台中央。
灰色水管背景显得个性而肮脏。昏暗的暖光打下一个圆形投影。音乐声突然由煽情的情歌变成劲爆的鼓点,台下静静喝酒的游客目光登时集中在台前……
段渝川驰骋酒肉场多年,自然是看得懂男人的路数。仍是纵容意味地任由这个陌生男人顺着自己腰间紧贴攀爬,呼吸之间的交织,肌肤之间若有若无的交错让两人体温迅速升温,鼻息间竟是粗热的低喘。
赵煜显然是故意的。他的腰时而抬高,时而顺着男人的腰腹曲线滑动,指尖触碰的地方都是最敏感的地带,不出所料的,段渝川的肉棒有了抬头的趋势。
朦朦胧胧间,段渝川也打算放纵一把,让情欲占据理智的上峰,他反贴回男人,穴口处只觉得空虚,下一瞬硬邦邦的东西已然蓄势待发……
赵煜对着台下的看客娴熟地抛着眉眼,一边凑到男人耳边。
——“果然没挑错人,我的肉棒已经为你硬了,跳完这曲,先生帮我吸吸好不好?”
热气近乎侵占般顺着耳廓传入神经。
段渝川目光打量一番他的脸,好久没这么玩过了,他迫切地需要刺激感不断冲刷干净噩梦般的那段回忆,于是主动伸舌舔了舔男人的耳垂。津液顺着舌尖划过毛孔。
——“my pleasure.”
(荣幸之至)
歌曲还未中了,人们的目光黏胶般死死盯着台上暧昧的两人,原始的交媾欲望显然已经充斥着整个酒吧。
然而。
段渝川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腰部的纹身突然像蚂蝗啃噬般钻心地疼痛。骨髓像被人隔空抽干一般。
他神色大变,方才纵身于声色犬马的风情此时荡然无存。腰背处的疼痛像要把他吞噬殆尽。
每一处方才与赵煜短暂接触过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像溃烂的伤口浸泡在高浓度的酒精之中,刺痛如针扎。
淡蓝色的荧光静默地弥漫开,铃兰的幽香突兀地短暂地弥漫在空中,充散了酒味和情欲气息……
猛然间,一股血腥味刺鼻地传来。等他回过神,只见赵煜已然送开了抱着自己的手,此时见鬼一般地捂着自己的脸鬼哭狼嚎着……
——“啊啊啊啊,有鬼啊,我的脸,我的脸被融化了,啊啊啊啊啊……”
段渝川眼睁睁地看着方才挑逗地拉着自己跳舞的男人,此时清俊的五官面部如化成一摊水一般,一滴滴淅淅沥沥地滴在酒吧的地上。
酒意彻底清醒。
第15章 惩罚中夜
黑暗下,尖叫声充斥整个酒吧。
段渝川不敢置信地撑着腰,癫狂地推倒吧台上的酒瓶,玻璃的碎裂声依然止不住人们的惊恐……
镭射光的灯球颤颤巍巍吊在天花板上。
灯光已然可有可无,那团冰雾一般的淡蓝色诡谲地萦绕在空中,若细看似乎还能看到黑色的花纹的蝴蝶在煽动双翼……
/
远处的吊脚楼上。
褪了色的红色囍字仍吸精地贴在浮起墙皮的灰墙上。灯笼,红绣球,带着与这里一片死气沉沉不符的喜庆被布置在每一处角落。
阴风作祟,朱砂红的正丹纸配着未干的墨迹在沙沙作响。
整个楼房被埋没在一层晦暗和深蓝之中。
如水的月光浸染不透。
进门处白色的床榻还铺着绣工精美的凤凰牡丹红喜被。只是平整的被子里突兀地凸起一个人形。
男人头发长而鸦黑,从床榻一缕缕垂到石板地板上。他把自己蜷缩成未孵化的蚕蛹状,病态的发白的皮肤还能透过看到荧荧的血管。床边是一株长势极好的白色绿植。
花瓣疯狂地向上汲取着养分,开得霸道而浓烈。
奚云伸手抚摸过一片花瓣,白色柔软的花骨朵立刻颤抖起来。他目光炽热地盯着那株花,似乎隔着它在看向别的什么。动作轻柔地如对待情人。
——“哥哥是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花不语。
奚云指尖沾染一缕极浅淡的花香,却如酿造美酒般陶醉地把指尖放在嘴里吮吸。津液顺着嘴角在如水月光中划出银线。
——“好香……好甜……是哥哥的味道,唔……哥哥答应了我呢,要跟我永远在一起,哥哥不会骗我的,哥哥只是在处理一些很重要的事,只要解决了就会回来找我的,对不对?”
他目光带着病态的迷离和痴恋。
回答他的只有单调的风呼啸。
冷清的堂内那抹刺眼的囍格外讽刺。
片刻。盏茶间。奚云如人格分裂一般埋下头发出尖锐而短促的诡异笑声。下一瞬他左手捂着脸笑得更加放肆。青筋曝露出煞白的肌肤中。绯红和祖母绿的眉心坠随着他的动作被迫来回振动,手腕和脚腕处银色的手镯和铃铛发出脆响……
他从被子中抬起身,未站稳还踉跄几步。随后发狠地把床头柜上的装饰品和木雕一齐扫荡在地。开始发了疯地撕碎碍眼的红纸,墙上白花花的人脸面具更是被他碾碎。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他像在喃喃,声音却带着强烈的怒意。
——“为什么要跟别人走这么近!为什么允许别的畜牲碰你!啊啊啊——嘻嘻嘻都去死——额啊啊——”
奚云捂着前额,展开手心,浅蓝色的光登时汇聚在一起,数十只蓝色多瑙蝶扑棱着翅膀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翅膀的花纹像睁大的眼珠,行成迷雾般的漩涡。
涡流的中心,是男人与另个人靠在一起的画面,失焦般地比例失调,虚幻的,朦胧的,像在沾满水渍的玻璃上投影。而两人脸上的笑意被诡异地晕染开……
奚云盯着段渝川的脸失了神,右手刚想触碰到男人的脸却如水中捞月一般,只摸到无边的空气。
——“哥哥,我想你了呢。”
奚云扭曲的五官此时狰狞异常。
——“哥哥是不是想被肏了?屁股翘得那么高?我的鸡巴可是想念哥哥的小穴想得快要疯了么……”
——“哥哥再想要,怎么能找别人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哥哥,好不乖呢……”
空荡荡的房间充斥着男人的自言自语。
——“给哥哥一点惩罚好不好?哥哥别害怕,我舍不得伤害哥哥的……嘻嘻嘻”
奚云脸正对着手心里的蓝色迷雾,嘴角的弧度几乎快上扬到眼角,此时眼珠却慢慢以一种非人类的方式开始骨碌碌地转向左边——
——“哥哥送我的花,最近好像缺点营养液了呢……”
——“那就把碰了哥哥的人,都融化成血水好不好?”
看上去独栋的吊脚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江边。
伸长的柳枝划拉玻璃发出刺耳的窸窣声。
脚步声,由轻到重,越来越近……
鞋底踩过轻薄的木板发出吱吱嘎嘎的轻响……
蜡烛的烛光微弱地点燃整个地下室……
不知哪漏的水,一滴滴隔着墙壁发出滴滴答答的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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