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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青(玄幻灵异)——斯托克

时间:2024-08-09 09:55:07  作者:斯托克
  段渝川的每一处神经发出预警。他被人抵在墙角,纵使看不见奚云此刻的神色,并不难联想,那双奇异的蓝色瞳孔已然迸射出诡异的笑意。
  ——“不是的。昨晚被你折腾太久,没睡好。”
  他扯开干裂的唇,努力调动着每一处情绪,好让这解释不那么苍白。
  段渝川主动讨好地把指尖递进男人掌心,温热,冰凉瞬间融合。他转身,左臂勾着他的脖颈。
  奚云当真是蛊惑人心的妖魔。
  清早。长而鸦黑的发散漫地落在肩上,背上。朱砂,孔雀蓝的挑花百褶裙犹如神仙的霓衣。蜡染的花带绑缚腰间,勾出宽阔的肩和细如公狗的腰身。他赤足,浑身似乎都是银色的垂饰,额上的流苏坠穿插着如人眼珠的祖母绿,胸口处的压领是银色精致的链子,不正常的白色肌肤纹理漫不经心敞开。
  他举手投足,脚腕处也挂着长而轻的蝴蝶银链,手腕上缠绕着的腕链连带着血红的玛瑙落下淅淅沥沥的轻响。
  周遭的环境段渝川并不熟悉——应该是奚云的家——他自然而然地燃起一种警惕心。
  屋内逼仄阴暗,光几乎透不进。屋内外透着淡淡的诡异的铁锈味。
  ——“一醒来就能看见哥哥,真好呢。”
  奚云也不甚在意,启唇。修长的指尖摩挲过他的鬓角,动作轻柔的像情人的呢喃。
  段渝川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躲过他的触碰,下意识却踩了个空,后脚似乎碰到什么坚硬的有棱角的物体,他身体向前一倾,心脏仍来不及回神地膨胀。
  他低头心有余悸地想看清脚下的障碍物,目光轻触的一瞬,似被蛇咬一般的冷意顷刻间顺着脚尖传递到头皮。
  ——人的,白花花的头骨。
  甚至能看到点模糊的筋膜。
  纵使光昏昏暗暗。空洞的头骨如垃圾一般躺在地面。本应是眼球的位置此时却是空荡荡的漏着风。
  ——“啊啊啊啊啊……”
  风吹开了白色纸糊的门帘。墨汁蘸写的诡秘文字像张开了血盆大口。
  段渝川毛孔张开,只觉黑暗中有无数双手向自己伸来,他似乎还听到远处此起彼伏的尖锐的哭泣声。
  奚云长臂将段渝川搂进怀里,顺着他的目光瞥到了地上碍眼的——白色头骨,他动作像捏死一只蝼蚁,只是不耐烦地把白花花的人骨拿在手心转了一圈,随即不轻不重地丢进竹塌边的梨花木柜里。
  ——“不过是模型而已,哥哥就这么害怕了……”
  奚云特地弯下腰,双手捧起段渝川的脸。
  ——“若是哥哥以后在我这碰到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不得吓破胆子才成?”
  他嘴角弧度愈发上扬。狭长的眼近乎弯曲。
  声音却冷得像三月的寒气。
  碰着段渝川的那双手上,甚至还沾着淡淡的血红。
  段渝川颤栗。眼前的人——恶魔。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再忍一会儿……段渝川安慰自己,只要过了今天……
  只要出了镇子——
  ——“哥哥怎么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奚云伸舌像顽劣的猫,动作细腻地舔舐尽他脸侧的泪。
  ——“好可爱呢哥哥。”
  ——“哥哥不哭了好不好?我有一个惊喜,要送给哥哥呢——”
  风从东堂吹拂过西堂。糊了一层纱纸的窗吱呀怪响。日光透不进,昏暗充斥。墙壁上挂着诡异的纸人面具,没有五官,只能看见潦草的用墨点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
  ‎
 
 
第12章 囍
  ——“什么惊喜……?”
  段渝川强打精神笑了笑。
  心头却突然涌起不好的兆头……
  他还没得到回应,视线已然一片模糊。
  天旋地转。
  嫣红覆盖了他的视线范围。柔软的锦绣红绸段软布蒙上了他的头。他像丧失了行动能力一般的活死人木偶,任由眼前的人摆弄着自己。再回神,胸前挂着殷红的胸花。
  身上的便衣也已然不见。
  他穿着当地的藏蓝色长袍。红纸剪裁的囍正正好别在衣襟处。
  ——“哥哥不是说喜欢我么?”
  男人双手把在他肩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
  隔着薄薄的红绸缎布,眼前的他也换上了喜庆的当地红装。
  铜镜模糊得像流淌的混浊河流。隔着昏黄的镜面,段渝川带着嫣红的红盖头坐在竹塌上,奚云亲密地从背后搂抱着他,两人姿势亲昵。
  ——“云水镇嫁娶的习俗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呢——”
  段渝川瞳孔骤然睁大。
  他疯了。
  他彻底疯了。
  段渝川只有头部能自由活动,下半身僵死在木头板凳上。脸上的笑犹如木匠雕刻。
  ——“奚云,太快了,奚云……等我从荔皖回来……”
  下一瞬。奚云低头虔诚地吻上他的前额。
  ——“时辰到了,哥哥。”
  段渝川脸上的笑被迫地,无法遏制地上扬。僵硬地被奚云牵着手,姿势真如嫁娶的新娘子般娇羞。
  穿过主卧,来到正堂。
  正堂的布置很简单。两根悬梁木垂直盯着天。红色发白的灯笼竖直悬在天上。正中间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樟木桌。桌面摆着燃着的香,香灰袅袅,大白天的红色烛光时隐时现。屋顶视线盲区——蓝色的巨大的蝴蝶敛翅停留,翅膀上黑色的花纹像人为涂鸦的黑色眼珠,慢慢悠悠地转动着,巨大的蝴蝶足像长长的银针把整个房间纳入怀中……
  借着隐约的烛光,周围被一层红光浸染。
  悬梁木上白纸黑字贴了一副对联。
  上联柳色映眉装镜晓
  下联桃花点面洞房春
  硕大的红色囍字贴在正中央。寓意吉祥的小人剪纸嬉闹在纸窗上。红布绕过天花板的每一处木板最终垂在地上。
  本应坐着父母高堂的紫檀太师椅,此时一左一右扎着两个笑意莹莹的小纸人。
  周围似乎只剩下红。
  殷红如血一般。
  云水镇流行哭嫁,逼仄的高堂上只有他跟奚云二人,段渝川却听见了抽噎的断断续续的泣涕声,女人尖锐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囍。
  还有阴森的,一直环绕着的。
  不知哪来的鼓声闷响,随即是唢呐的刺耳,包裹着笛,镲……
  大厅里似乎坐满了人。他分明听见了小孩的嘻笑声。烛影摇曳,他分明看到薄薄的纸片人带上了迎亲的红花,脸上涂着诡异的血红色脂粉,笑眯眯地朝自己走来……
  喜庆的金属器乐声响彻云霄。
  两人动作诡异地一致,朝着纸人的方向磕了两个头。
  随后,奚云挑起他的盖头。周围的纸人眼神骨碌碌地转向了两人,圆圈涂鸦状的嘴似乎在暗处偷偷笑……
  奚云站在自己的身侧,不知从哪拿出一条当地人蜡染的花带。他小心翼翼地把花带捧起,慢慢走到他身侧,动作轻缓地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娃娃,小心谨慎地把花带系在男人腰间。
  被花带覆盖住的地方霎时如火焰灼烧般刺痒。
  ——“跟我预料的一样,正适合哥哥。”
  段渝川笑容牵强地看着他。
  最基本的伪装已然很难维持。
  周遭的嬉笑声几乎快要传统他的耳膜……
  他也快被折磨疯了……
  ——“这条花带是我特地绣来送给哥哥的呢。这样哥哥离开云水镇后也不会忘记我了,好不好?”
  段渝川呆滞地点点头。
  ——“仪式结束后,哥哥就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了呢。我真的好开心……哥哥……”
  奚云用力地将男人搂紧,目光里的阴郁痴迷几乎要泛滥成灾。
  檀木的高脚桌上摆着那盆白色的荼蘼花。瓦蓝的椭圆陶瓷花瓶上了一层不均匀的釉。
  ——“那哥哥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段渝川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瞳孔。他的五官似乎已然同一个漩涡般扭曲……
  头晕。不真切的虚妄近乎吞噬掉他。
  红色。全是喜庆的红色。
  ——“你……想要什么?”
  段渝川撑着最后一丝气力,缓缓勾唇,虚弱地注视着面前已然疯魔的男人。
  ——“你的,脖子上的蓝田玉。”
  之后。
  男人似乎把手伸进自己的长衫里,拽走了祖母留下的唯一的平安扣。蓝田玉在红光中显着碍眼的幽光。刺目的红光沸腾着,像伸着舌头的兽叫嚣着吞没一切——
  白色的书卷在妖风中频频砸向墙壁——
  白色的纸糊面具接二连三的掉落在地——
  终于,他要离开了——
  这一别。段渝川想,他竟是再也不回回来了,
  模模糊糊中,他穿着那身喜庆的婚装告别了奚云。他守诺的如愿放他离开。回到祖宅,母亲问他的问题他都仿佛失了魂一般应得牛头不对马嘴。
  他拖着行李箱,回头看向这个小镇的最后一眼。
  门口的石狮子僵硬地趴卧着。
  诡谲的风持续地搜刮着。
  这身红竟是镇子里唯一的亮色。
  ‎
 
 
第13章 安宁
  一双手轻轻爬上他的背。
  顺着脖颈蔓延上他脆弱的喉结处。
  干涩缺水的嘴唇避无可避地颤抖。
  ——“哥哥,不是说好了——”
  ——“要,一辈子,在一起嘛?”
  悬在脖颈处的手愈发用力,像一根红色的麻绳摩挲着软嫩的皮肤。
  下一刻,阴森的,像濒死之人发出的最后的哀嚎般的笑,银铃般地响彻耳边……
  蓝色的眼珠转了又转,瞳孔慢慢定格在段渝川的脸上。非正常的弧度在嘴边拉扯开。
  男人那张妖冶而又晦暗阴郁的脸像逃不开的网,交错地把他困在中央。
  周围的一切虚幻得不真切。几十个睁大的黑色眼睛空洞洞地盯着他。诡异的花纹穿插在一起。
  段渝川觉得窒息,像被人淹在水里,肺部火烧一般地灼热。他拼了命地伸手——只是徒劳。男人只是轻轻松松地捞起他的腰肢,左手似乎只是宛转一瞬,蓝色牛仔长裤已然褪下腿根。
  奚云挽唇微笑,低头轻轻吻了他的的脸。动作虔诚地俯身挑起含住他一边的胸口处的红色珠粒,用尖锐的虎牙慢摩挲,手也不怠慢地伸向他的敏感地带……
  失去五感之前,他还听到他嘶哑的低喘。
  ——“哥哥,想这样干你一辈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撕破还未彻底的天明。
  段渝川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坐起身。刚醒的虚弱感扔翻滚在皮肉中,脑子里的神经都膨胀百倍似地跳跃着……
  离开小镇的第一天,他又开始做起这种怪梦。梦里的他,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他为鱼肉,被刀俎宰割。
  老旧的木板吱吱嘎嘎乱响。
  门从外被推开。
  ——“还不到六点,鬼叫什么?”
  陈沿年打着呵欠意识混沌地揉着眼走进房间。
  段渝川出了一身汗冷汗,此时粘腻地难受。仿佛真经历过一场无边的性爱一般,浑身犹如散架,还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再跟你说……”
  他扶着墙,气若游丝。
  直至冰凉的山泉水流过他身体的每一处。那种污秽不堪的脏污感才逐渐消失。
  他把打湿的发撩拨到脑后。
  恍惚间,段渝川觉得腰间一个位置瘙痒难忍,像有几百只蚂蚁啃噬。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
  被雾气沾湿的全身镜透露着朦胧的美感。
  白皙的腰腹处,莹莹蓝光隐隐约约诡异地透露出。
  段渝川心头涌出不好的预感,不死心而急切地用手肘擦干了镜子里的雾气,地板湿滑,他近乎是连走带跑地赶到全身镜前,直至明亮的镜子里投射出——蝴蝶纹身。
  是通透的钴蓝色。
  还有灰的铃兰映衬。
  和谐的精致的小巧的图案没占据大块肌肤,如同一个手心大,像被刺在骨血里,静静倚在腰间。
  恐惧,惊异,疑惑。像揉杂在一起钻心般地疼痛,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无力地沿着镜面滑落在地。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离开云水镇了……
  直到陈沿年不耐烦地敲了敲水汽氤氲的浴室大门。
  ——“死里面了是吧?”
  段渝川无奈地扶额走出浴室。衣服甚至都懒得换,下半身披了一条纯白浴巾,练得性感的腹肌裸露在外,长腿慢慢悠悠晃到床边。
  ——“可能真快了。”
  ——“一个人叽叽歪歪说什么呢你?”
  陈沿年躺在段渝川的床上,半梦半醒。
  段渝川踹了踹死鱼躺的他,双手交叉在前胸,想开口倾诉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明明如愿离开了迷雾般的云水镇,他却像掩耳盗铃的飞蛾一般被紧紧扣死在一张奚云织起的网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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