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渝川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看着床上男人陷入平稳的呼吸循环才站直身体。
夜色浓郁。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张牙舞爪地,压得人窒息。星星也黯淡着。
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房间属实算不上亮堂。纵使四处乱飞的蓝色蝴蝶也无事于补。
隔着昏暗。段渝川的表情难以捉摸。
他站在床沿,目光冷冽地盯着床上的人。
他指腹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慢慢掏出——是那日被强喂蛊时,打碎的一小块瓷片。
段渝川左手插进口袋。明亮的陶瓷泛着黄浊的灯光,朦朦胧胧地印刻出他的脸。
瓷片不过掌心大小,边缘处却锋利得像经人手艺纯熟的匠人打磨。
他眼皮微闭。
一起死么?
掌心大的瓷片在他手里不动声色地盘旋着。
下一瞬,白色瓷片已经被人放置在奚云颈动脉侧。
/
凌晨,百鬼夜行。
段渝川半靠着天台。眼神微眯着。指缝处夹着烟。
食指和中指轻轻换了个角度,零星的火光顺着烟灰掉落。
直到一整根烟燃尽。
整个人与浓厚的,铺天盖地的夜色融为一体,交织。
街上年久失修的白色路灯歪歪斜斜地,兢兢业业地等待着油尽灯枯。
段渝川漫不经心地把悬在手心里的烟灰盒旋转一圈,在左手手心里轻轻拍了两下。
一粒指甲盖大小,浑圆的,泛着异样人血红的。就这么顺势滚了出来。
露台上云雾袅袅。不止是吐出的烟,还是山顶经久不散的湿气。
他捏起手心里的东西,把散在额前的黑发尽数撩到脑后,指尖轻轻用力。
下一瞬,玻璃球般的小东西瞬间化作齑粉。
——“呵。”
深夜里的怒江仍是未能泛出水花,只慢吞吞地向前滚着。
浪裹挟着从天而降的红色粉末,只慢吞吞地向前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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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虚假
酒精的刺激下,奚云起床时仍觉得头脑晕涨得厉害。
他下意识抽了口凉气,掀开身上的被子,找寻段渝川的身影。目光搜寻半晌,脸上阴翳已然密布。
挣扎着起身。
——“醒了?头还晕么。”
段渝川被子里探出个头来,随后慢慢坐直身子,脸上还泛着困倦,起身把他按回床里,伸了个懒腰。
——“你酒量真是一般啊,继续躺着吧,我帮你端杯热水。”
他指尖勾了勾他的鼻尖,语气自然,仿若两人已然是相处十年的情侣。
疯狂生长爬到窗沿的老枝上端坐着斜睨着眼的乌鸦,黑色丑陋的羽毛上下扑闪着,粗噶的叫声打破了这平静而意外的安宁。
奚云揣着手乖乖坐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与段渝川对上眼后随即小幅度笑了笑:“哥哥真贤惠。”
段渝川走到门口,突然觉得脚踝被外力拉扯,半天才缓神,转过身。
——“今天也请把我的脚链解开吧。”
奚云三步并两步下床,从背后搂住段渝川的腰身。
——“哥哥昨晚自己带上的么?”
昨晚气温有些骤降,段渝川睡时套上一件宽松的卡其色毛衣,难得抑制了往日的玩味,平添了清冷的人夫感。
他感受着肩膀处他的重量:“嗯。”
——“为什么?”
——“帮你脱敏。”
——“什么意思。”
——“不会再偷偷离开你了,不用对我那么小心翼翼。”
话落,段渝川转身下楼。
甜言蜜语像复印机般不用打草稿地机械地向外吐露,心却是跟甜蜜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疲倦。
短发被压得有些凌乱,倒也顾不得这些,段渝川耷拉下疲惫的眼皮,拇指和食指轻轻揉着酸痛的太阳穴,热水壶向外喷着烫得骇人的水汽。
听他父亲念叨过,糖水利于加速酒精代谢。
黄色的方糖噗通一声落入滚烫的热水中,逐渐融化溶解,平静的水面冒出细细密密的泡沫。
他抽出木头调羹搅动着水面,逐渐在玻璃杯里拧出了个漩涡。
四周都被高耸入云的古树虬枝环绕,丧失了一切通讯设备,所剩无几活人也可能已经归西。
段渝川觉得头痛欲裂。
先逃出这个镇子。
先逃出···
时间像个莫比乌斯环,耗费全身力气似乎又回到了游戏的起点。
不过是离开这个镇子。
滑稽的可笑。
糖水的热气散失大半,段渝川嘴唇抿了抿后端着杯子走上竹筒搭成的楼梯。
奚云不在房间里。
段渝川绕遍整个二楼,最终走进露台才看见他。
——“把水喝了吧,怎么站在这?”
话音未落,段渝川只觉得脖颈处被人猛地捏起,力道如同掐着小动物的后颈,不轻不重,颇有种逗弄的感觉。不足以令人窒息,却让他猛地打了个冷颤,浑身颤栗。
条件反射性地想排斥他,连带着手里的杯子险些碎在地上。
——“拿稳啊,哥哥。”
奚云神色平淡,嘴角勾起浅笑,却打不破眼底的浓郁的蓝。
那张脸突然凑得很近。鸦黑色的睫毛近乎扫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戏谑的笑带着挑衅,带着长者纵容一切的轻松。他瞳孔紧盯着他的,像要把脑髓顺着目光的交接吸出来一般。
阴冷,森然,诡异,骇人。像蚂蝗啃噬着他的皮肤。
那目光,就像小时候父亲曾当着他的面捏死了他最喜欢的白兔时的眼神。不屑,纵容。
两个长相不同年龄不同的人,此时此刻却似重叠在一起,他抑制不住地觉得窒息。
天旋地转间,两个模糊的重影交叠又分散。他好像回到那个密闭的,连时间都不施舍度过的阴暗牢笼中,浑身陷入整日被他压在身下的痛苦中。
下意识地想逃,终生无法忘怀的恐惧感,纵使能暂时假性抹平,却始终被身体铭记着。往昔被肏到身体快要崩溃,意识被灭顶的快乐和被阔塞到快分裂的痛苦而填充得满满当当。
他发现了?他发现他的计划了?他发现他那日把蛊含进嘴里却没咽下?他发现他···
段渝川强撑着发软的身体。
——“真是不经吓啊,哥哥。”
奚云侧头看他,神色不明,似乎在跟他玩闹,又似乎不仅于此。
——“哥哥昨晚不乖了呢,要惩罚——惩罚哥哥为什么又开始抽烟了呢?”
奚云捧着他的脸,对准嘴角小啄。
——“看哥哥的表情,哥哥以为,我是要惩罚什么呢?”
他怎么发现的。
—— “伸舌头,哥哥。”
明明没有留下一点烟灰。
他是怎么知道的!?
段渝川听话地回吻他,奚云舌尖灵活地勾缠着他的,顺着牙关沿着唇齿,渐渐他由主导变成攀附着的蒬丝花,被动地承受着他的气息,许久段渝川觉得呼吸不畅,眸子里蒙上一层水雾。
脑子像浆糊一样丧失了思考能力。
先离开云水镇···
先离开。
。
第31章 逃跑计划(上)
云水镇像是被水簇拥环绕起来的。
古树是见缝插针着。
围着砖瓦房和吊脚楼的,是碧波如洗的怒江。
午后是混沌,困倦和慵懒的代名词。
奚云强势地从段渝川的背后揽住他。两人面对着向前慢腾腾的江水。
——“我们一辈子都要在这个镇子里住着么?”
段渝川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眯得细长睥睨着无痕的水面。
奚云不言,亲昵地用鼻尖蹭着段渝川的耳后,时不时顽皮恶作剧地用尖锐的虎牙戳着他的耳垂。
他背对着他,他能听见他炙热而滚烫的心跳。
段渝川盯着江面一阵后,转过身。
——“你会折纸船么?”
两人面对面相拥着。
奚云懵懂地偏头,花青的眸子水汪汪的,不输冲绳的海。
/
往日的云水镇,女儿家们都心灵手巧,贩售的手工艺品也样式丰富。
被奚云揽手后,市面上已经基本看不到完整的工艺品了,只剩颜色花式艳丽的彩纸。
年岁依旧的竹筒楼,踩踏的动作稍微重一些,便会发出轻轻的声响。
段渝川坐在铺着手工针织蜡染的地毯上,手里拿着银色雕花剪刀,身旁是一沓折纸。
奚云乖乖趴在段渝川身边,新鲜地看着,时不时捏起彩纸,时不时戳戳剪刀。
——“为什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因为很无聊啊。”
段渝川瞥了他一眼,不轻不重打了下他搞破坏捣乱的手。
——“哥哥跟我在一起会无聊么?”
奚云吃痛地收回手,像小孩子一样鼓起腮吹了吹。
段渝川放下剪刀,目光像磁铁一般吸着他,无奈。
——“不会。”
——“但是折纸船对我们来说很有意义啊,不是么?我们可以在纸上写下对彼此的话什么的,让它一直在水上漂着,过些日子再打捞起来看,不是很好么?”
奚云似懂非懂点点头。
——“可是我想对哥哥说的话在床上已经说完了。”
段渝川下意识害怕奚云会拒绝,还想开口辩驳几句。
奚云却像软骨生物一般突然黏在他身上:“但是,我好想知道哥哥想对我说的话啊。那就做吧。”
段渝川腾起的心慢慢放下,重新操起剪刀在长方形的纸上剪出多余的边缘,然后指尖灵活的游移在纸上,初开始十分钟的一只纸船,很快就变成两三分钟一只,一个下午的时间,圆形毛绒蜡染地毯上已然堆砌成山。
/
段渝川向来不是拖延的人。
说好折纸船,这几日便全身凝聚在几张彩色的纸上,偶尔连奚云喊他也没听见。
坐在地上半个下午,浑身酸软,手指更是弯曲得像是无法变回原型。
段渝川吐口气,刚想勾腰起身,下一刻整个人被蛮力打捞抱起。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并不好受,何况是段渝川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下意识地手臂环在男人脖颈处,寻找受力点。
奚云见状,满意地勾勾唇,才开口。
——“哥哥,我刚刚叫你你都不理我。”
——“你先放我下来。”
奚云索性换个姿势抱他,将他两条腿分开卡在自己腰上,手臂拖着男人的臀。拖去当地蜡染长裙,只剩下一件灰色内衬,更突出了背部因为动作而唤醒的肌肉纹理。
悬空感更加剧烈,段渝川觉得重心不稳,只能一个劲儿地向上挣扎,手臂箍他脖子愈发紧。
奚云原本只是想抱着哥哥回床上睡觉,此时被他不安分的屁股蹭的觉得浑身冒火,只得向上托了托他,恼火地用虎牙咬他耳骨。
——“哥哥,怎么这么骚啊?才几天没肏你就浪成这样。”
段渝川还没来得及反驳,整个人又是被七荤八素地狠力往床上一摔。
奚云媚眼如丝坐在他身上轻轻看他,像俯视,像挑逗。
他埋头轻轻捻起他的唇,像沙漠里荒原里即将渴死的旅人,疯狂而不顾一切地舔着,乞求着,渴求着。
手也并不安分。本适合把玩古玩的指尖此刻像羽毛,拨开哥哥的黑色卫衣,上下捻着胸前的一点。
看着它在他手心里硬起,又被人恶作剧地狠狠压下。
段渝川遏制不住,从喉咙伸出迸发出几声呜咽,像配合一般上挺着腰。
空气是氤氲着暧昧的,靠着两人的气流都变得滚烫。
奚云从唇瓣逐渐辗转到脖颈之间,粉色的舌尖划过耳后,锁骨,胸口。
热的,滑的,带着湿气的。
像一条嘶嘶吐着蛇信子的粉色玉米蛇。
他看着哥哥享受地眯起眼,下一瞬,还把玩着胸口的手已然顽皮地伸进男人的裤腰处,逐渐一点点向下沿着,直到握上男人微微吐出白浊的器物上。
——“哥哥真的....”
——“好骚呢。”
奚云直起身,顽劣地笑,把手伸出,舌尖轻轻划过指尖沾满的白浊。
一头黑发散乱地披在哥哥身上。
黑白交融。
神思恍惚间,忙躬身吞吐着,口腔柔软而湿热,头颅有技巧地一上一下。
段渝川双手抓着床单憋不住地闷哼着。
——“嗯,额——啊,唔嗯....慢....额嗯~~”
盏茶功夫,段渝川腰身猛地向前一送。
大口喘着粗气。
头脑像浆糊一样。
奚云咽下满口的精液,脸上也不小心沾上了些。
又俯身,一把捏起段渝川的下巴吻上去。
舌很有技巧地撬开哥哥的唇,勾起他的舌交缠。
气息交换着。
唇齿间还仍是忽略不掉的膻腥味。
段渝川觉得窒息,下意识想推开。手刚伸到他胸口便被男人一把擒住。
——“哥哥,你软了,我还硬着呢。”
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身上的男人恶劣地勾起嘴角,拉着自己的手探向他的身下,深情却自然地像在谈论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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