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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傅砚淮冷静的反驳医生，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底泛着猩红，根本就不似表面这样冷静。
“不可能，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自此以后，这句话像是个魔咒，死死的扼住了傅砚淮的咽喉，让他不能安宁。
他开始每天往返医院，公司的事情都不如这件事重要，有关苏临清的所有事情，他都亲力亲为。
傅奶奶是后来才察觉到不对劲的，自家孙子是最有分寸的，怎么会对公司的事情消极怠工呢？
她带着人来到医院，还没进入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隐约能看见病床前坐着一个人。
傅奶奶轻轻推门进去，见到自家孙子握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的手，眼下青黑，整个人憔悴而灰败，连睡梦中眉头都紧紧拧着，像是被什么事情压得无法喘息。
明明傅奶奶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还是吵醒了傅砚淮，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是先看了眼床上的人。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傅砚淮眼神灰败下去，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
傅奶奶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瞬间眼眶酸涩，心疼的握着他的手，“砚淮啊，你怎么……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样子？”
傅砚淮此时已经很累了，不是身体的累，是希望一点点消弭，明明痛苦挣扎，却怎样都无能为力的累。
他身体塌了下来，轻轻靠在老人手上，声音里带着股罕见的茫然，“……奶奶，他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怎么办？”
傅奶奶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傅砚淮又睁开了眼睛，他的语气坚定且偏执，“我会一直守着他，只要我不放弃，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或许是坚信，又或许只是在给自己洗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也就是这天，傅奶奶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傅砚淮眼底那压抑到极致、无处宣泄的感情。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傅砚淮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苏临清的痛苦。
思及此，傅奶奶拍拍苏临清的手，强颜欢笑道:“好了，你赶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一身的血……砚淮不会有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他担心。”
“我想在这里，等他出来……”
傅奶奶却佯装生气，把他往外推，“赶紧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等砚淮出来了，还需要你照顾呢，所以你更得先把自己收拾好。”
苏临清没办法，只能快速的在医院旁找了家酒店，现买了套新衣服，赶紧洗完换好衣服就赶过去。
傅砚淮是在他赶过去后被推出手术室的，后脑的伤口缠着纱布，面色苍白。
苏临清整颗心都被悬在了傅砚淮身上，他只能隔着隔离室的玻璃，眼巴巴看着男人。
他多希望男人下一秒就能够睁开眼睛啊。
在重症监护室待了72个小时后，苏临清终于可以近距离的待在傅砚淮身边。
男人还是没有醒。
依旧是这家医院，依旧是他们两个人，但位置好像完全调换了。
以前是傅砚淮守着他，盼着他清醒过来，现在好了……现在是他盼着傅砚淮能睁开眼睛。
这种感觉太煎熬了，苏临清也尝到了傅砚淮等待的那一年是多么痛苦。
“你快点醒过来吧……傅砚淮，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以前孑然一身的时候，苏临清从来不会想，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失去某一个人，而感到活不下去。
可是傅砚淮给予他的太多了，把他养得无比贪心，无比怯弱。
让他无法承受这种失去的痛苦。
温热的泪水从眼眶决堤而出，苏临清紧紧握着傅砚淮的手，将脸颊贴在男人掌心，像是缺乏安全感又黏人的小猫。
他蜷缩身体，贴在男人身旁，那温热的指尖忽然动了动。
苏临清猛的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泪痕，他颤声道:“傅，傅砚淮……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脑袋里天旋地转，傅砚淮努力睁眼，等眼前清明下来，他看见苏临清双眸哭得红肿，像是可怜兮兮的兔子。
“……终于？我睡了多久咳咳……”太可怜了，傅砚淮抬起手臂，心疼的抚着青年的脸颊。
“四天，整整四天!”
四天……
这四天里，他好像做了一场开倍速的梦，眼前走马观花，清晰而深刻。
傅砚淮忽然深吐出一口气，他看着苏临清的双眼，语气是熟悉的温柔与坚定。
“别哭了，我应该早点醒过来的……明明自己也经历过等待，我舍不得让你尝试这种痛苦。”
第106章 吃醋
傅砚淮醒来后，苏临清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高级病房里，气氛和谐温馨，苏临清低头舀粥，轻轻的吹凉后送入男人口中。
“张嘴，还烫不烫？”
苏临清确实没有多少照顾人的经验，喂的第一口粥，差点儿没把傅砚淮烫得面目狰狞。
现在多喂了几次，心里也有数多了。
傅砚淮头上缠着纱布，半靠在床上，目光专注而缱绻的望着苏临清。
“不烫，温度正正好。”
“那你多吃点，吃饱好得快。”
这样的话，几个月前是傅砚淮对刚刚苏醒的苏临清说，可如今，他们却完全对调了角色。
傅砚淮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他脑袋被开了瓢，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没有消失过。
“你笑什么？”苏临清佯装生气的看着男人，“脑袋不痛吗？还笑得出来……”
不是缺心眼吧？
傅砚淮笑了笑，低声道:“不痛。”
吃完饭，苏临清把小桌上的餐具收拾起来，傅砚淮看着他的动作，神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忽然开口:“其实，昏迷的这几天，我想起一些事情。”
苏临清没太在意，随口回复:“什么事情？”
“是关于我之前做的梦。”
苏临清动作猛的顿住了，他转身看着傅砚淮，表情一片空白。
傅砚淮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忽然低垂眼帘，嗓音低沉道:“其实你苏醒以后，我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我以为我不去想，就可以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我不想纠结这些，因为它本身也没那么重要。”
但他忽然记起那些梦了，他……觉得很荒谬，有些无法形容。
“你从清醒过来之后就很依赖我，可事实上，在发生意外之前，你或许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事实就是如此。
可当时的傅砚淮只想自欺欺人，他不在乎苏临清为什么会突然对他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个转变是好的，是他想要的，他不去纠结这个过程……
他甚至告诉自己，或许是昏迷期间苏临清还有丝丝意识，他在混沌的梦里也依赖上了他。
这个借口几乎是站不住脚的，可傅砚淮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直到现在。
傅砚淮望向苏临清，哪怕觉得再荒谬，可傅砚淮还是忍不住猜测，“我记得你说过，你做了一场梦，你还说我忘记了一些事情……”
苏临清几乎不会呼吸了，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傅砚淮，“你想起来了？”
傅砚淮却不回答。
只是问他:“那些梦是真的吗？”
或许苏临清也无法定义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他想着，认真的点头:“是真的。”
傅砚淮身上强撑的镇静忽然散去了，他张开臂弯将苏临清揽进怀里，身体微微发抖，情绪波动似乎格外的剧烈。
“你怎么了？”
良久，男人才哑声开口。
“……我很幸运，真的。”
苏临清不明白傅砚淮为什么这么说。
“很多事情做错了，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可上天给了我两次机会。”
“两次失而复得的机会。”
第一次，是现实中苏临清发生意外，他以为苏临清永远醒不过来了。
第二次，是在梦境里面，他满怀期待的抱着那束花来到片场，在听到苏临清溺水的消息后，没有任何犹豫跳进了湖里。
可他什么也没有捞到，他没有把人救上来。
这是他第二次失去。
……
两次痛彻心扉的经历，只能说上天对他很仁慈，苏临清现在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没有比这更幸运、更幸福的事情了。
苏临清完全没有想到傅砚淮会想起来，其实这段缺失的记忆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至少苏临清是这么想的。
那是他和傅砚淮相识相知到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全部过程。
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感情，太难以忘怀了。
苏临清紧紧搂着傅砚淮，深呼吸克制着情绪:“你说得对，我也很幸运。”
他们都很幸运。
经历这么多弯弯绕绕之后，还能走到一起，这是多么来之不易啊。
傅砚淮轻抚着苏临清的后背，等两个人情绪基本平复下来，苏临清却见傅砚淮眉眼间有淡淡的别扭和怨气。
他一时间脑袋发懵，直白的问道:“你怎么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傅砚淮不太高兴。
他轻轻撇开眼睛，显得侧脸有些冷淡，看上去又有些低落灰败。
苏临清实在是看不了男人这样的表情，他有些心虚的凑过去，轻哄着人。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脑袋疼了？”
“不是，”傅砚淮也不看他，只是低垂眼帘，连嗓音都有些失落，“我只是想起来，梦里你不喜欢我，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答应我……”
爱情会使人盲目，使人患得患失。
傅砚淮现在就是这样，他不受控制的想着，自己现在得来的这些幸福，到底是不是真的？
又或许是他偷来的。
梦里苏临清并不喜欢他……或许是有一些喜欢的，可苏临清没有答应他的追求。
现实里他们却在一起了。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苏临清喜欢的只是现实里的他……
傅砚淮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应该。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他都是他，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吃醋。
哪怕都是自己。
他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能这就是自己醋自己吧。
苏临清听了这番话，却微微愣住了……是啊，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从傅砚淮的角度看待他们的所有经历。
傅砚淮并没有上帝视角。
傅砚淮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的任务，也不知道他的心意。
直到现在，傅砚淮还觉得，在任务世界里，自己没有喜欢过他。
苏临清忽然有些难受，他飞快的反驳道:“不是的，我喜欢你，在任务世界……应该是说在你的梦里，在梦里我就喜欢你。”
“其实我已经决定好了，等杀青戏结束，我就接受你，那枚戒指我也戴上了……”直到现在想起这些，苏临清还忍不住眼眶酸涩。
那是他酝酿了很久很久，才鼓起勇气，准备迎接新的开始。
可事情的发展永远超出他们的预料，好在……好在他们又走到一起了。
第107章 为你而来
“杀青那天，我给你发过消息，你看到了吗？”
苏临清想起这件事，心里也还弥漫着淡淡的失落感，他看向傅砚淮，等待着男人的回答。
傅砚淮微愣，迟缓道:“……抱歉，我那时在飞机上，没有看到。”
苏临清发消息的时候时候，傅砚淮正在赶往片场的路上。
消息就这么错过了，没想到到了今天，却还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两人百感万千，等情绪稍微平复，傅砚淮才继续开口:“所以，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我只记得，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很累，很迷茫，虽然累但是总也睡不好觉，晚上浑浑噩噩的陷入梦魇，醒来好像又记不太清了，我只知道，那些梦境是关于你的。”
这件事情太奇妙了。
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苏临清也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伸手搂着男人的腰，决定把一切托盘而出。
“傅砚淮，或许你只是做了一场梦，可我不一样，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绑定了一个系统，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有完成任务我才能够回来。”
苏临清盯着傅砚淮的眼睛，他知道这番话很疯癫，像是精神病人说出的东西。
可这就是他的亲身经历，无论傅砚淮能不能理解，他都决定坦白。
“绑定系统？任务……”
傅砚淮眉心蹙了起来，苏临清的话似乎让他脑袋有些痛。
傅砚淮斟酌着用词，慢慢形容，“这听起来，很像当下流行的网络小说……”
“对。”苏临清重重的点头，他神情极其认真，“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当时出了那场意外，我没办法醒过来，就这么结束我也挺不甘心的，就想着试试……”
傅砚淮听着苏临清的话，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后来我就遇见你了。”苏临清想起那些回忆，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眉眼间就笼罩着淡淡的憋屈，“你知道吗？我遇见你，出师未捷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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