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宵明一听,这可不得了,他连忙安慰了裴既望几句,裴既望都回答得有气无力的,谢宵明顾不上收拾被自己打翻在地的不锈钢碗,也忘记了应该向房东解释塌陷的沙发,他跳起来,握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说:“你别着急,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外婆一定会没事的。”
结束通话后,谢宵明用郑宇帆转给他的五百块钱买了最近的一张机票,明早上五点半,飞往裴既望的老家。
“哥我有点急事明天请个假啊。”
郑宇帆还没反应过来,谢宵明就挂断了电话,鉴于谢宵明有失联的前科,保险起见,郑宇帆还是回拨过来询问详情:“什么事儿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很重要?”
谢宵明郑重道:“非常重要。”
第二天一早,谢宵明背着他的破烂背包来到了裴既望的故乡。
他不是第一次来,更无心欣赏风景,打车直奔裴既望的家,坐上出租车时才想起来还没通知裴既望自己过来了。
“小伙子来旅游啊?”司机听他口音不像本地人,热情地同他搭话,“从哪儿来啊?”
谢宵明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裴既望打个电话,但又担心他还在睡觉,怕打扰了他。
“不是来旅游的,来有事儿。”
“出差啊?”
“差不多吧。”
谢宵明只记得裴既望家小区的名字,门牌号都忘了,他凭着记忆在小区里转悠了两圈,好歹是找对了单元楼。
时间还早,但阳光已为这座城市刷上了浅蓝的天色。不比C城冬季的阴冷潮湿、雾气弥漫,谢宵明每次来到,她永远是亮堂的,热烈地欢迎着每一位访客。
谢宵明站在屋檐下躲风,眯着眼睛看越来越亮的天空,想着让裴既望多休息一小时,再给他打电话。
谢宵明就这么站着发了会儿呆,身后的单元楼门叮咚一响,他回身,和出门买早饭的裴父四目相对。
裴父对他印象很深,但多年未见,谢宵明又晒黑不少,他没能立即认出,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眼熟得很,路过时多看了两眼。而谢宵明也直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想叫“叔叔”,却没反应过来,嘴撅了老半天,只发出一阵气流声。
“裴叔叔好!”等裴父快走出门口小路了,谢宵明一着急,才喊出口。
裴父仔细辨认一番,惊讶道:“哎哟,这不小谢吗?”
谢宵明一紧张,鬼使神差伸手给裴父敬了个军礼:“叔叔好!”
“哎哟整什么这么隆重。”裴父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裴既望有点事,天太早了,我想着他还没醒,不好给他打电话。”
“你从C市过来的?什么事这么重要?”
“裴既望说外婆住院了,我就想来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病,老人家一到冬天就容易肺炎。”裴父感叹,“难为你有心,大老远的这么跑一趟,裴既望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幸运。”
谢宵明挠挠鼻子,憨憨地笑了两声。
“没事儿,你上去直接敲门就行了,裴既望起床了。”裴父说,“我这正要去给他买早饭呢,小谢啊,你吃了没?”
“还没呢。”谢宵明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我早上五点半的飞机。”
“嚯,那你回家里去暖和暖和,叔叔给你买早饭去,想吃什么?包子馒头豆浆?还是西式的?之前裴既望说你去了加拿大,我们还以为你就在那边生活了呢。”
“国外哪有国内好啊。”谢宵明向裴父道谢,“我什么都可以,裴既望吃什么我吃什么就行了,谢谢叔叔!”
向裴父问清了门牌号,谢宵明坐电梯上楼,深呼吸好几次,敲开裴既望家大门前还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把自己的脸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他才按响门铃。
门内,躺在沙发上醒瞌睡的裴既望起身,还以为是他爸又忘了带钥匙,一边想着怎么这么快,一边琢磨要给家里换个指纹锁,一边拧开门把手,一心三用,因此在看到谢宵明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裴既望半眯着的眼睛越瞪越大,等三心终于归一,裴既望却再次分神想自己没洗脸没刷牙还穿着他爸的大花袄子睡衣,网上说的前任偶遇定律果然是真的。
但是等等,谢宵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hi?”谢宵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抬手很含蓄地挥舞着,“su……su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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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宵明一着急就原地转圈来着,狗吗你是!
第38章
裴既望没想到自己在电话里演了两句,谢宵明会直接杀过来。
他去厨房给谢宵明倒了杯白开水,谢宵明则坐在沙发上喋喋不休:“我刚在楼下遇到你爸,他说外婆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出院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谢宵明说话中气十足,但早起赶路仍旧让他一脸倦容,裴既望隔了两人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谢宵明身上的寒气,于是他也懒得换下大花袄子,挨着谢宵明坐下来,说:“我也没说她很严重吧。”
“但你说你不太好,我还以为外婆这次挺严重呢,你说你,话也不说清楚,害得人瞎担心。”谢宵明抻着脖子往里看,问道:“阿姨呢?”
“在医院陪护。”
“我刚在底下遇到你爸了。”谢宵明说,“他去买早饭,幸好遇上他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家门牌号。”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
裴既望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解锁,他睡觉不关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
谢宵明捧着热水小口啜饮,说:“我怕你还在睡觉嘛,你看,你这不刚起来?”
“那你就在底下站着?”
“是呀。”谢宵明委屈道,“我还没吃早饭呢,饿死我了。”
裴既望盯着谢宵明搁在膝盖上的手一松一握,心脏也跟被手捏似的,一会儿难受一会儿舒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宵明见裴既望垂着头沉默不语,躬身歪头想去看他表情,裴既望突然抬头,两人就这么撞上眼神。
也许是清晨身体才刚启动,各项功能还未彻底运转起来,只知道不能再近,但忘了后退,两人都愣了神,维持在一个暧昧的距离里。
最后是门锁的声音打破了平衡,两人如梦初醒,红着脸弹起上身。
裴父提着两大袋早点走进来,热情地招呼谢宵明:“小谢来来来,包子馒头豆浆,还有小馄饨,包子我买了五种馅儿的,爱吃哪样你自己挑啊,馒头有白馒头红糖馒头。”
谢宵明赶紧上前去接过塑料袋:“谢谢叔叔啊,太客气了!”
“几个包子还跟叔叔说谢,晚上咱俩再喝酒去!”裴父呵呵笑道,“家里挺热的吧?小望,把地暖温度调低一点,小谢都出汗了。”
裴既望应声说好,拿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起身调温度去了。
裴父匆匆吃了两口,拎起两个保温桶先去医院送饭,走前还叮嘱裴既望招待好谢宵明。
家里只剩下两人在餐桌前对坐着,谢宵明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面前的小馄饨还剩半碗,他拿塑料勺子舀着玩儿,裴既望一杯豆浆喝了快十五分钟,一时间气氛十分诡异。
最终还是谢宵明忍不住,把小勺一扔,干巴巴地笑了声,说:“什么招待不招待的,咱俩谁跟谁啊。”
裴既望也犹犹豫豫地咧嘴笑了笑,说:“是啊,你谁啊还要我亲自招待。”
他特意强调了“亲自”二字,但谢宵明不知道联想起了什么,脸刷地一下又红了,磕磕巴巴地回答:“亲自,亲自当然……”
裴既望抬眼便看见他头顶冒烟的蠢样,愣了愣,怒道:“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没有!我不敢!”谢宵明说,“你放心,你答应和我复合前我是不会对你欲行不轨的!”
谢宵明猛地把复合的事抛出来,裴既望不知如何应答,只好继续高声找茬以掩盖自己的慌乱:“你少乱用成语!”
吃过早饭,裴既望直接进卧室换衣服,出来后谢宵明已经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垃圾分类装好,吃剩的早点装在盘子里,他手上拿着一卷保鲜膜,问:“放冰箱吗?”
“这个天不用吧。”
谢宵明转身进厨房拿了个菜罩子出来给盖上,动作行云流水。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放哪儿的?”
“我这叫宾至如归。”
他站在厨房门口,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阳光从阳台门透进来,给他镀上绒绒的一层光,让他看起来像是从久远的回忆里被抠出来,再拼到现在的图层里。裴既望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两人刚同居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上,谢宵明换鞋的时候,裴既望还在发呆,他们以前会在出门前亲吻,不知道谢宵明还记不记得。
谢宵明起身,觑着裴既望的脸色,说:“有些事情做习惯了就知道规律了,都一样,我家菜罩子也差不多放那儿的。”
裴父已经提前告知了谢宵明过来的消息,他和裴既望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婆正在削苹果,一见到谢宵明就笑弯了眼:“小谢是吧?快来坐快来坐,这么大老远过来,累坏了吧?”
谢宵明问了好,挨着一旁的裴母坐下来,外婆把苹果往他手里塞:“来吃点东西,肯定饿了。”
裴既望说:“他刚在家吃过饭呢。”
“你怎么小气吧啦的。”谢宵明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咔嚓咔嚓咬着,“谢谢外婆,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裴既望嘟哝着在床的另一边坐下:“你什么不喜欢吃。”
裴母问谢宵明:“小谢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坐的飞机。”谢宵明夹着胳膊,伸手比划了个翅膀的动作,摇晃了几下,“咻——的一下就到了。”
“我外婆知道飞机长什么样!”
“难怪,他爸说你都没吃早饭,怎么来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阿姨,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外婆生病了,想过来看看。”
外婆一听,非要再给他削个橙子:“哎哟你这孩子,这么大老远就过来看我一眼,又不是什么大病,多累呀。”
说完,她责怪地横一眼裴既望:“这么好个朋友,人家吃你俩苹果你还不乐意了。”
谢宵明有人撑腰,冲裴既望挑挑眉,裴既望双手作投降状,谢宵明掰开一半橙子塞进他手里,大度道:“原谅你了。”
在医院待到快饭点,外婆才催促裴既望带谢宵明去吃饭,一个劲儿地叮嘱一定要吃好的,两人告别时依依不舍的样子让裴既望怀疑到底谁才是亲孙子。
坐上出租车,裴既望问他:“你给我外婆下了什么蛊?”
谢宵明哼哼两声说自己一直很讨老年人的喜欢。
“就你吃东西那样,所有老年人看了大概都会回忆起年轻的时候喂猪的青葱岁月吧。”
“你这是嫉妒。”
“我才不嫉妒。”
“承认也没什么羞耻的小裴老师。”谢宵明说,“喜欢我就等于喜欢你。”
“别乱说。”裴既望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不知道变红没有,他只好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谢宵明没反驳,安静了后半程的路,一下车,他就靠近裴既望说:“和我待在一块儿,保证老年人也喜欢你。”
裴既望没动作,他嗅着谢宵明身上再普通不过的洗衣液味道,心跳如雷,但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是幼师,又不是养老院护工。”
“没事儿,每个孩子都是未来的老人。”谢宵明继续胡说八道,“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
“听不懂你说话。”
“你看看你看看,又开始装。”谢宵明说,“你肯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谢宵明第二天就要走,裴既望的航班比他晚三个小时,上午送走谢宵明后,裴既望又去了一趟医院。
“过年再回来了?”外婆问他。
“也没几天了。”
“小谢回去了?”
“嗯,他飞机比我早一点,先走了。”
裴母插嘴问:“你之前不是说他去加拿大了吗?”
“又回来了呗。”
“为什么啊?”
“没问过,可能在国外待腻了吧。”
外婆瞟一眼裴既望,说:“小望,你有这么个朋友真的挺不错的。”
裴既望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开玩笑说:“外婆,到底谁才是你亲孙子啊?”
外婆也笑,赶紧把床头柜上剩的几个苹果一股脑全塞裴既望怀里:“还吃醋了啊?那不是你朋友吗,要是别人朋友,谁也别想让我亲自削苹果。”
裴既望看着外婆布满皱纹的手,鼻头泛酸,闷闷地说:“我没吃醋,他没把你惹到就好,谢宵明这人不会说话。”
“他经常惹你生气?”
“也不是经常吧,但是偶尔还是挺让人火大的。”
“两个人相处呢,就是这样,如果一直不吵架,那也挺假的。”
裴既望越听越奇怪,拿不准外婆是什么意思,裴母给他使了个眼色,裴既望向外婆道别,拎着行李走出了病房。
关上房门,裴母小声问他:“你说清楚,你和小谢到底什么关系?”
自知逃不过,裴既望不打算继续隐瞒:“前男友啊。”
裴母深吸一口气:“前男……前男友大老远飞来看你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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