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比你小呢，别哥来哥去的。”Jason把手抽出来，瞄了眼庄灵翎的方向，她仍蹬得热火朝天，大概是不想听到谢宵明没素质的大喊大叫，往耳朵里塞上了蓝牙耳机，“哎，我给你出个主意啊。”
“什么主意？”
“这不马上圣诞节了嘛，这氛围多好，冬天，红酒，烤鸡，圣诞树。”Jason说，“你带他出去逛逛，过节人多，人潮拥挤他能感觉你，放在他手心里你的真心……等等，你是真心吧？”
谢宵明被他问得一愣：“这什么怪问题？”
“好吧，就凭你在这里发了这么久的呆，我姑且相信你是真心。”Jason说着，往杠铃上摸了一把，站起身来，“抑或是你只是举不起来杠铃。”
谢宵明闻言也蹭地站起来，立马弯腰握住杠铃：“你侮辱谁呢！”
随后开始哼哧哼哧硬举，死命捍卫着自己的男性尊严。
冲动跟着力量一起爆发，男性尊严是一回事，感情尊严是另一回事，他这人在裴既望面前向来是没什么尊严可言的，热脸贴冷屁股又怎么了？谢宵明放下杠铃的时候心想，那能叫倒贴吗？那明明是现如今网上流行的冰敷！
倒贴也有学问，怎么贴？什么时候贴？甚至于该怎么让裴既望主动把屁股凑过来让自己贴，谢宵明觉得都是需要好好思考的问题。
要不是Jason提起，他都快忘了圣诞节这茬，国内年轻人虽然流行过圣诞，各路商家的圣诞促销活动也层出不穷，但氛围始终没有国外浓郁。谢宵明爱过节，能凑的热闹一定要凑，端午节自己包粽子，中秋节自己烤月饼，元宵节自己搓汤圆，恨不得糯米都要自己种出来，出国后的圣诞也学着自己做烤鸡，做圣诞布丁，裴既望说他这辈子唯一不会凑的热闹大概是斋月，因为不让吃东西。
和于峤在一起的第一个平安夜，谢宵明给了他一个苹果，于峤把苹果捧在手里，问为什么要吃苹果，谢宵明说平安夜不就要吃苹果吗？结果于峤给他科普了半天圣诞节的由来和传统，并对平安夜吃苹果这一国内自创仪式委婉地表示了不解。
最后于峤还是把苹果挖了个洞做了烤苹果，在满屋朗姆酒和肉桂的香气里，谢宵明却没了食欲。
没过几天，谢宵明在店里送走上午最后一波顾客，郑宇帆顺手扔给他一个苹果，谢宵明啃了两口，冲动上头，掏出手机给裴既望发了信息。
没想到裴既望收拾东西跑路了。
谢宵明胸闷气短，在吧台后幽怨地坐着。
小赵看不下去，问他怎么了。
“被放鸽子了。”谢宵明仗着没人知道内情，一顿胡说，“圣诞节我要孤家寡人一个人过了。”
“过什么洋节啊，我们中国人不过外国节。”小赵安慰他。
“你也一个人过节？”
小赵腼腆地笑笑：“啊那倒不是，我和我女朋友一起过。”
谢宵明抱住头晃悠几下，“啊啊啊”地叫了两声：“别欺负我了！”
郑宇帆从后厨撩起帘子走出来给了他一拳：“别嚎了，等会儿把我生意嚎走了。”
郑宇帆也迟钝，咖啡馆前天上午才推出圣诞限定饮品，来不及网购，郑宇帆和谢宵明这几天又是跑花卉市场，又是往中学生扎堆的精品店里钻，好不容易买齐了装饰品，今天上午闲下来才开始往圣诞树上挂。
“你家里不过圣诞的吧。”
谢宵明一边往圣诞树上挂铃铛，一边回答：“不过，让我爷爷知道了得念叨死我。”
“那你在加拿大也不过？”
“入乡随俗嘛，人外国人来我们中国还不是得过春节。”谢宵明说，“主要是圣诞节有好吃的。”
小赵问：“我听说火鸡特别难吃啊。”
“还好吧。”谢宵明回忆了一下，“没普通鸡好吃，但也没有特别难吃。”
他突然想到什么，扑哧笑出声，继续说：“我记得我那会儿认识了一个……朋友，加拿大华裔，好家伙，跟耶稣他儿子似的，过个圣诞节条条框框多得要死，平安夜拉着我上历史课，第二天我为了气他，骗他说我做了圣诞烤鸡，结果我只是做了口水鸡哈哈哈哈，他看着一桌子中餐都傻了。”
郑宇帆替“朋友”抱不平：“人家撇下家人来和你过圣诞，你好歹尊重尊重人家。”
谢宵明嘴硬道：“他先不尊重我的，他说平安夜不该吃苹果，没这个说法。”
“那别人平安夜确实不吃苹果啊。”
“那有人平安夜吃苹果啊。”
郑宇帆懒得教育他，转身继续往玻璃上贴圣诞老人。
谢宵明嘟嘟囔囔的，比郑易还幼稚，也继续往圣诞树上挂铃铛，小赵开始偷懒，在手机上查火鸡的口感究竟如何。
店里霎时间安静下来，歌单播放到圣诞曲，欢快的鼓点从蓝牙音响里传出来，同时间响起的还有门口的风铃。
“您好，欢迎光临。”
三人条件反射一齐开口，谢宵明嗓门一直最大，说到一半却慢慢噤声，而后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我靠！”
他望着门口，眼睛瞪得比手里的塑料铃铛还大。
“我靠，于峤？”
--------------------
退一万步说，圣诞节怎么就不能吃口水鸡白切鸡叫花鸡呢？
第24章
“谢宵明？”
于峤愣在原地，手还扶着玻璃门的把手，凛冽的寒风顺着门缝往里灌，门口的风铃叮铃铃不停作响。
谢宵明瞬间有种“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怎么你又认识？”小赵问，“C市常住人口你是不是认识一半？”
“他不是……哎我不是……”
谢宵明放下铃铛，朝于峤使眼色，于峤心领神会，点点头，坐到了最近的卡座里。谢宵明拿起菜单冲过去，站在桌子旁先把于峤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拿菜单掩着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不等于峤回答，他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于峤还没缓过神:“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啊，我碰巧进来的。”
谢宵明放下菜单，松了口气：“这也太巧了。”
“你坐呀，你坐，咱俩聊聊。”
于峤笑意难掩，兴奋地想去拉他，谢宵明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警惕道：“你不会来兴师问罪的吧？先说好，咱俩可是和平分手。”
于峤见状尴尬地收回手，表情也收敛了一些，苦笑着说：“是，和平分手，我想纠缠你也不给我机会。”
“免得节外生枝嘛。”谢宵明把菜单递给他，“你喝什么？我请你。”
于峤一边翻菜单一边解释：“你也不用担心，我回国不是为了你，是我姑姑生病了，我回来探望她的，她家就住这附近。”
“哦这样，那她好些了吗？”
“好些了。”于峤快钻进菜单里了，声音也越说越小，“谢谢你的关心。”
他不敢看谢宵明，分手至今，于峤仍未完全走出来，他怕对上谢宵明的眼睛自己会难受，也怕长久的努力遗忘功亏一篑，但感情的本能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于峤深吸一口气，带着些希冀地抬起头：“我要杯冰拿铁。”
谢宵明并没有在看他。
他撑着下巴，歪头望着落地窗外的街景，眼皮半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听见于峤说话。
于峤自嘲地嗤笑一声，加大音量：“我要一杯冰拿铁。”
“哦？哦……”谢宵明回神，收走菜单起身，“稍等。”
十分钟后，谢宵明端着冰拿铁回来，托盘上还有另一杯饮料，用白色的陶瓷杯装着，上面有一个苹果形状的拉花，谢宵明将咖啡一一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我请你，附送一杯圣诞新品。”
于峤没有说谢谢，他捧着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手心也不在意：“咱俩好久没见，你坐会儿，聊聊吧。”
谢宵明不想和于峤多纠缠，为难道：“不太好吧……”
“你在这里打工？”
“是啊。”
“我以为你回国继承家业呢。”
“那不是还有我舅舅和我小姨，我掺和什么。”
于峤换话题问道：“这是什么？”
“圣诞新品啊，苹果拿铁。”
于峤轻笑道：“你还真是……对苹果情有独钟。”
“圣诞节吃苹果，平平安安嘛。”谢宵明说，“我觉得挺好的。”
于峤突然感到后悔，他想如果当初自己直接吃了谢宵明给的苹果，而不是坚持着什么西方的圣诞传统，他和谢宵明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对不起。”于峤诚恳地道歉，也存了一些挽回的心思，“那个时候我太幼稚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谢宵明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什么？”
“以前你说圣诞节吃苹果是‘平安’的意思，我……”
“啊……”谢宵明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他早就忘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于峤一直记得，“没事儿，我都忘了哈哈哈哈。”
“你……”于峤感到一阵无力，他和谢宵明的这段感情，好像很多时候都像这样，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意，“你真的不记得了？”
谢宵明怕他因此事自责，自以为贴心地安慰：“哎呀，你别这样，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记这么清楚干什么呢？内耗要不得啊我以前就说过你……”
于峤激动起来：“可那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
谢宵明心里叫苦不迭，他怎么老在店里和前男友吵架？裴既望就算了，连于峤千里迢迢从加拿大飞过来都能让他撞上，C市那么多咖啡馆，他怎么偏偏就走进我这家？别人演是《卡萨布兰卡》，轮到谢宵明就变成了《电锯惊魂》。
他怕郑宇帆像上次一样过来，赶紧安抚于峤：“我没忘没忘呢。”
但他是真不太记得更细节的事了，那个最后被精细料理后送进烤箱的苹果太少太小，不如他和裴既望的第一个圣诞那一大筐子苹果占的地方大。
谢宵明还绞劲脑汁地想起个什么话题转移于峤的注意力，于峤平复下来后，闷闷地问他：“你腰还好吗？”
腰？他腰又怎么了？
“我腰……我腰……还行吧！”
“那就好。”于峤说，“我就怕你当时留下什么旧伤。”
谢宵明尽量把自己茫然的表情压下去，大脑在过载宕机的前一秒想起了旧事。
他和于峤初遇在加拿大的某片森林里，两人是一群人里唯二的亚洲面孔，也是装备最精细的，一看就是俩富家子弟，领队提醒“This is not camping.”的时候，还特地多看了他俩一眼。
来的路上两人并没说过话，于峤看他一路沉默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个冷淡的人，两人并排站着，于峤纠结着要不要和他搭话，在领队说完注意事项后，谢宵明中气十足地抢在所有人前面回答：“yes, sir！”引来其他人的笑，谢宵明却毫不在意，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个酒窝，眼睛也亮，但太透亮了，反而显得傻不愣登的，一看就没吃过苦。于峤当时这么想，同时又对谢宵明充满了好奇，这么白白净净，看上去养尊处优的人，为什么和自己一样要跑到深山老林里来种树呢？
--------------------
谢某人在加拿大的艰苦岁月即将揭晓！
第25章
在到达森林之前，谢宵明都没有说过话。
他缩在中巴车最后排的角落里，脚边放着一个崭新的户外背包，还有一个手拎的行李包被他放在头顶的架子上，坐在谢宵明旁边的白人瞄了他好几眼，看他一身名牌，又长得白白嫩嫩，不屑地嗤笑了两声。
谢宵明假装没听见，他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气候、社交、以及即将开始的工作，他不抱有什么美好的幻想。
毕竟这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工作之一——至少网上是这么说的。
他是在去加拿大后才浏览到这条招聘信息的，植树工，工作地点位于BC省，一份报酬相当可观的季节性工作，即使环境恶劣、需要消耗大量体力，但每年仍旧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投入其中。
谢宵明和他们不同，他不是为了钱，他脑子一热报名之前，正在浏览怎么养好一盆多肉。
显然，养多肉和植树是两种赛道，但谢宵明只是急需逃离现实生活的快速通道，他从国内到加拿大的这段时间一刻不停地在想裴既望，想裴既望死去的多肉，如果有什么起死回生的魔法，他就会选择去英国找霍格沃茨，而不是来加拿大。
所以当他看到同是亚洲面孔，而且同样看起来不差钱的于峤时，内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世界上的神经病果真不止自己一个。
但于峤对他充满好奇，一直试图和他搭话，谢宵明闷了一路，表情也不好看，于峤只好作罢，两人直到到达了营地，被领队冷冷地提醒这不是来露营的时候，谢宵明才终于显露本色，也给了于峤搭话的契机。
“你是专门来种树的吗？”
傍晚，谢宵明搭好自己的帐篷，拿着分配好的豆子罐头坐在地上发呆，于峤主动走过来问他。
他朝谢宵明伸手，谢宵明抬眼看他，注意力集中回来，于峤看到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像是森林里的雾气被阳光驱散一样，即使后来他和谢宵明分手，于峤也坚持认为对谢宵明一见钟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当时的场景重复一百次，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
13/25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