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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古代架空)——Dusty G

时间:2024-08-08 10:24:59  作者:Dusty G
  那只能是这位严公子对她们家的秦楚公子动了真心了,鸨娘寻思,定是舍不得人被糟蹋,才非要找个借口进去,把人给救出来。
  只是他这一去,双方必定要打起来,这位严捕头身手如何,能不能打得过那几个身材结实的练家子,她管不着。她只担心她那一屋子的名贵摆件儿:瓷器,玉器,诗画,卷轴,连带着细软和家具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忙劝道:“严公子不要说笑,这有什么热闹可瞧的?”
  话音未落,她见严风俞仍是似笑非笑的,眸光却冷了下来,好似即将出柙的猛兽,抬起森森利爪。
  鸨娘登时打了个机灵,顾不得其他,乖乖上前领路,心里更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位严公子肯定是看上她们家秦楚了。
  立刻回头谄笑道:“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是舍不得得很哪。毕竟亲手养大的公子哥儿,哪舍得让他们那么糟蹋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房门口,严风俞停下脚步,“那劳烦您再替我跑一趟,去请听音师傅过来。”
  递出一锭银子。
  琴师听音的七弦琴也是这舞烟楼里的一绝。
  凡是来过舞烟阁的都知道,看秦楚煮茶,听听音弹琴,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严风俞也不能免俗,每回过来,除了点名要找秦楚公子外,他还会额外花上一锭银子,请听音师父过来“助兴”。
  鸨母收了银子,面色好看一些了,福了福身,道了句“听音师傅已经在里头了”,便不再停留,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了。
  老鸨走后,严风俞便收敛笑意,推门而入——却见三两个已经完事儿的男人正赤着上半身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也拿着刀剑比比划划。
  角落里的盲眼琴师好似身外无物,手指划过琴弦,淡定从容,一曲《良宵引》,如月夜轻风下的窃窃私语,恬静婉转,引人入胜。
  卧榻之上又是另一般光景了。………………
  听见开门声,里头的几人立刻转头看向门口,面露凶光,床榻上的也停下了动作,片刻的震惊过后,他们立刻就要暴起揍人。
  只是屁股还没离开坐垫,这头的琴音陡然一转,一时间,好似明月被云层遮盖,清风滞涩,暗藏杀机的弦音化作万千绵密的刀片和银针,如漫天飞雨,万箭寒刺,带着冷冽的杀意,腾腾然向屋里的几人。
  一缕青丝被琴声削断,无声垂落,严风俞轻轻一笑,从容不迫地将祁云岚护在身后,同时运气抵挡,绵绵不绝的真气为两人撑起一个小小的屏障,那琴声便再也前进不得分毫。
  气定神闲地看向屋里其余的人——却见那几人起初还学着他的样子,运气抵挡,只是功底太差,内力不如人,起初还能抵挡一阵子,很快便不行了,琴音刺破屏障,划破他们的衣衫,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深似一道的血口子,同时,琴音入耳,令他们气血翻涌,血流速度加快,不多时,那些人就变成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血人儿。
  下一秒,琴音骤然停歇,方才还在逍遥快活的几人瞬间由天堂坠入地狱,喷出一口血雾后,猝然倒地,抽搐几下后,再没了动静,眼睛却还是圆睁着的,好似还在震惊自己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可他们不知道严风俞知道啊。
  严风俞搂着祁云岚闲庭信步一般往里走。
  这普天之下的有点路子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有甚者,传闻先帝病逝前,料到他的弟弟图谋不轨,偷偷将金玺送出京师,这位皇帝做了几十年的龙椅,连金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是以,不管是在继位前,还是在继位后,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的人都有不少。
  于是这位皇帝刚刚上位不久便着手建立了秘密组织天衍处,供养各类能人异士,为他的皇权的道路肃清阻碍。
  而经过几十年的积累,这天衍处的爪牙已经遍布天涯海角,上至能臣权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不包揽,无一不概括,而作为其中的翘楚之一——琴师“听音”抬手摘掉遮眼的黑布,露出一双澄澈的星眸。
  “他”虽然穿着男子的衣裳,身量也跟男子一般高,开口说话却是清冷的女子声音,冲着严风俞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笑道:“新姘头?怎么把人带到这儿来了?”
  缓步行至桌边,毫不在意地抬脚踢开倒在一旁的烂泥一样的尸体,给自己到了一杯温茶,缓缓地喝起来。
  说话间,她的身体逐渐缩小,直至寻常女人一般,骨骼也有轻微的变化,肩窄了、腰细了,摘掉脸上皱巴巴的面皮后,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脸。
  女人神色淡漠疏离,“明知道里头有人还非要闯进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严风俞笑而不答。
  他的模样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严捕头”,眉目深邃如刀刻,也不计较这位“高深莫测”的琴师敌我不分,连带着自己一起攻击的事儿,说起来,这几个青城派弟子甚至算不得“敌”,只是看不顺眼,随意碾去的几只蝼蚁罢了,只是不知道这几只蝼蚁哪里惹着这位琴师了,竟叫这位天衍处里出了名的“人美心善”的情报头子,一言不发地下此狠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位琴师今儿个心情不太好。
  他也懒得去管这些琐碎事儿,稍后自然有人来善后。
  似笑非笑地转过屏风,严风俞扛着祁云岚来到床榻边,打算把祁云岚放在床榻上,却见那一床乌糟糟的,尽是些难以入目的玩意儿,严风俞蹙了蹙眉。
  低下头看祁云岚。
  被子里的人仍是呼吸绵长,一张小脸被热气烘的通红,浓睫轻阖,红唇微启。
  严风俞看了一会,忽然想起这人月下偷亲自己时的羞涩模样。
  莫名觉得祁云岚周身的那股子单纯劲儿跟这一室的气息,甚至跟这整座销金窟都太不搭。
  顿时就有点儿后悔。
  他想,他应该把祁云岚安置好再来这个乌糟地儿的。
  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祁云岚已经被他点了昏睡穴,就凭这小子的三脚猫功夫,一时半刻肯定冲不开穴道。
  自然也就不会被这屋里的骇人景象吓到,这小子下午那会说什么来着?
  「风哥,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不知道他在看见这一屋子的死人后,还会不会再这样讲。
  严风俞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走回茶桌旁,挪开那几具烂泥一样的身体,找了个稍微干净点儿的地方,把祁云岚放下来,脑袋枕着自己的大腿。
  “姑姑认得这个吗?”
  严风俞从兜里掏出一个绣着野鸳鸯的绸缎布绢,展开布绢后,里头是几片黑色焦炭一样的东西。
  凑近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冷木香气。
  ——正是祁云岚身上携带的那个香包。
  方才,他在点了祁云岚的昏睡穴之后,便随便寻了个地方,丢了他的香包。
  丢掉之前,他从里头取出几片香料,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布绢里。
  ——因为香料的量格外少的缘故,所以并不担心会被赤火蝶找到。
  闻言,名唤红绡的年轻女人狐疑地蹙起了眉头,随后捻起一片香料,放到鼻下嗅了嗅。
  “沉水,枷楠,荼蘼,麝香,熊胆,犀角……”
  一一分辨清楚后,红绡放下那片香料,疑惑道:“各式香料揉杂在一起,除了味道特别一点儿,没什么特别的,怎么?”
  严风俞喝一口凉茶,“赤火蝶这东西,姑姑可曾听说过?”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和海星,还有评论。
 
 
第12章 结缘(三)
  “赤火蝶?”红绡纤细十指轻点桌面,秀眉轻蹙,“没听说过,除了名字还有其他特征吗?”
  “姑姑竟也没有听说过?”严风俞吃惊道。
  其实也不怪他惊讶。
  这天衍处既有“利刃”,又有“黄雀”,这“黄雀”负责探路,“利刃”则负责杀人。
  严风俞作为十四“利刃”之一,虽说常年混迹于众多耳聪目明的“黄雀”当中,耳濡目染,消息路子自然比常人广得多,却也比不上“黄雀”的头目红绡。
  若连她都没有听说过,那么这东西或许真的有些来头。
  念及此处,严风俞立刻把今晚遇到赤火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朝红绡说了,如此这般一番叙述后,他道:“这蝶通体赤红,腹腔有光,有剧毒,能闻香识人,死后化作零星光点,不留尸体。”
  “着实诡异。”红绡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蹙得更紧。
  严风俞见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便猜测这事或许涉及到了某种机密,不再追问,索性他已经消息带到,这祁府与他们本次的任务是有些干系,但是干系不大,也未必会发生正面冲突,便道:“姑姑心里有数便好,不必同我细说,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姑姑认识不认识。”
  说罢,他便起身走向一旁,取了纸笔,随后寥寥几笔,好似信手勾勒,却都有迹可循,不多时,一个风度翩翩的人物形态便跃然纸上了——青衣长衫,神色疏离淡漠,隐隐有出尘之意,见之令人忘俗,眼神却是凌厉的很,箭矢一般,直射过来,仿佛能够透过纸张直直看进人的心里。
  高手之间互有气场,严风俞想起方才的遭遇,撂下笔,“这人也不简单,姑姑下回若是遇见了,须得小心应付。”
  语毕,他便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这个时候被红绡叫住——红绡叫住了他,又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那副画——她的表情仍是平平淡淡的,与往日里似乎并无差别,严风俞却极其敏锐地捕捉到这张脸上出现的一丝极小的裂缝,虽然极小,可一想到这女人平日里冷淡疏离,却在谈笑间杀人于无形的模样,严风俞莫名觉得她此刻必然是心神遽震的。
  一时心念电转,他想:这位……该不会是旧情人吧?算算年纪,私生子也不是不可能。
  便道:“姑姑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想来这人也是受人雇佣,与我们本就干系不大。”
  谁知红绡竟然摇了摇头,“他可看不上那些个身外之物,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动的。”
  “他?”严风俞复又坐下,“他是谁?”
  “沈郁霖。”
  “沈郁霖?”严风俞咂摸这个名字,不多时他便想起来了,“落霞山庄的那个?”
  “不错。”红绡点头,“当年落霞山庄繁荣极盛,天下人无一不向往,无一不推崇,更有无数英雄豪杰上门愿拜当时的老庄主齐尚远为师,齐尚远却只收了四人,这四人便是后来名震天下落霞山庄四大护法,这其中之一,便是有着天下第一术师之称的沈郁霖。”
  严风俞这才想起来。
  也不怪他不清楚,当年的落霞山庄虽然繁盛至极,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的老庄主担任武林盟主之后,立下的两不管誓言更是家喻户晓。
  ——庙堂之事不管,民生之事不管。
  虽说有人不解,说他不够仁义,毕竟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怎么到他这里,竟然两者都不管?这还算什么武林大侠?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武林盟主?
  但也有人说他活的明白,拎得清轻重,毕竟生于乱世,长于草莽,能保一方安虞已是难能可贵,况且贪多嚼不烂,兼得的后果可能是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只可惜,这人老了老了,便忘了自己当初的坚持了。
  十六年前,落霞山庄与本朝自开朝以来最大的一桩谋反案扯上了干系。
  那落霞山庄再厉害,再昌盛,毕竟一介江湖门派,武功再高不过寥寥千余人,自然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那日乌云蔽日,天光暗淡,几万大军玄铁大军乌压压重重包围下,落霞山庄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无一幸免,统统被杀,血水被倾盆而下的暴雨冲刷,就连那洞庭湖的湖水都被染红了。
  打那以后,江湖上便再没了落霞山庄的名号,一个盛极一时的门派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陨落了,经此一役,江湖上其他的大小门派也都纷纷地夹起了尾巴做人,再不敢跟朝廷作对了。
  只是其他门客自顾自逃命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沈郁霖竟也丝毫不顾念师门情谊,不顾念主家的死活,径自逃了出来,还大隐隐于市,躲藏在临州城高门大户的家里,甚至给别人当起了打手,真叫严风俞无语以对。
  “所以这赤火蝶也是出自他之手?”严风俞想了想,道。
  “兴许吧。”红绡道,“起初我听你描述这赤火蝶,便觉得这蝴蝶除了能够闻香识人外,与二十多年前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赤霞蝶颇为相似。”
  “赤霞蝶?”
  “是。”红绡点头,“这赤霞蝶便是由沈郁霖亲手炼制,毒性剧烈,不仅一触即死,就连百米之内都不能近人。
  但若如你所说,这赤火蝶毒性似乎小了许多,甚至还能闻香识人,所以我才犹豫了,想着是不是有人模仿了他。
  只是,你画上的这个人,除了他,再没旁人了。”
  话音一转,红绡又问,“所以这人,你打算怎么办?”
  言下之意,这人是该留,还是该杀?
  “还能怎么办?”严风俞却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他若不来惹我,我与他便是进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毕竟我严某人可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怀里人光滑的肌肤,被热气熏红的小脸又软又暖,严风俞一个不留神,那手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径自钻进了被子里,捻起一小粒……
  这时候,熟睡的人似有所查,不满地“唔”了一声,严风俞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人弄醒,依依不舍地把手拿出来,又勾了一缕情丝,捻在指尖细细把玩。
  红绡故作看不到,喝一口茶道:“这还真是严护卫的作风。”
  严风俞笑而不答,看一眼乱糟糟的屋子,站起身,“这儿就交给你了。”
  转身抱起祁云岚,把他扛到肩上。
  “再不走这小东西就要醒了,若是被这一屋子的景象吓着,把我当做了坏人,再不肯喊我风哥,那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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