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拍了拍刘凤梅的手,笑道:“娘,你和爹放心,等明年春天,我一定好好准备童试,争取通过县、府两级考试,得个秀才回来给你们争光。”
“好,娘等着你。”刘凤梅一脸的笑意。
季明在一旁瞪了季远一眼,小声嘟囔:“年年都这么说,这都四年了也没见你考个秀才回来,白浪费银子。”
季远听到了季明的话,看向了季明,“大哥,你怎么这么说我?”
季明也是一肚子火,先是被村民孤立,后面去找季欢更是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争没地方撒呢,“我为什么不能说?季远,你要是不是读书的料就趁早放弃吧,每年花费那么多银子,结果全都打水漂了,看不到一点回报,你到底行不行?”
“目光短浅,我懒得和你说。”季远也是瞪向季明,气的手都发抖了。
季满屯用烟杆重重敲了敲桌子,厉声呵斥道:“都够了,我还没死呢,老大,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季远这么刻苦读书还不是为了我们季家吗?日后他要是做了官,也好帮衬你两个儿子。”
季明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季远转身看向季满屯,“爹,那你们把那三两银子交于我,今日大哥和四弟都去过了,难免惹得二叔一家生厌,我明日一早再去劝季欢回来。”
“好,还是你想的周到,你就是娘的主心骨。”刘凤梅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
季森在后面冲着季远翻了个白眼,他三哥就是聪明,读书就不用管家里这些活了。
就在季远和刘凤梅其乐融融的时候,李玉兰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道:“那明早季远去劝季欢她们,该轮到谁干活了?按理说季欢不在,该轮到季远了。”
李玉兰说完,饭厅里安静了片刻,下一刻,又像是炸了锅一样争论了起来。
“不就是日常的家务事吗?季远他明早要去办正事,你们这些人就不能体谅一下他,主动帮着做做饭吗?这点小事还要斤斤计较。”刘凤梅拉着脸看向李玉兰,语气里都是不满意。
“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做,实在是之前爹定的规矩,我们也不好坏了规矩,那若是季远不做活的话,便只能轮到老四他们做了。”李玉兰不服气的说道,大家都干活了,凭什么就老三什么都不干?读书就金贵?读书就能偷懒?
第24章
季森也是炸了, 直接坐在凳子上把腿上的棉裤撸了上去,露出里面磨破皮的一大片青紫来,“娘, 你们偏心也不能偏的这么明显吧?我这儿还受着伤呢, 明天老三既得把季欢请过来,又得做饭, 这是之前就定下来的, 不能因为是老三就又变了, 不然我们也不乐意。”
“就是。”季明和李玉兰也在一旁附和道。
刘凤梅气的脸都绿了, “一个个的, 都要反天不成?行了,明天既然老三有事, 我和你爹替老三一日,这总行了吧?”
李玉兰撇了撇嘴, 没敢再多说什么, 刘凤梅和季满屯干活的时候总喜欢指使别人, 以前季欢在,他们自然是指使季欢和姜语白去做,现在嘛, 倒霉的没准就成他们了。
“娘, 辛苦您和爹了。”季远赶忙假模假样的说道, 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季森和季明对上视线, 互相使了个眼色。
季家原本因为季欢这个愚孝女的存在,兄弟几人的关系相处的都还不错,但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一些人的利益被触动了,自然就有人坐不住了。
相较于季家的鸡飞狗跳, 季欢又等了半个时辰,估摸着季家今日不会来人了,便和季满仓他们打了招呼,带着姜语白去往山上去了,她还惦记着昨天下的陷阱,这会儿已经快下午四点了,季欢和姜语白抓紧往山里走,冬日里五点多的时候天色就暗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姜语白视线看向身边的季欢,最终还是没再多问什么。
走到木屋附近的时候,季欢指向远处的一颗大树,“你看,昨日就是在那附近设的陷阱,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嗯。”姜语白跟着点了点头。
两人昨日一共设下了五六处陷阱,季欢看了看两个最明显的,陷阱里的动物内脏被吃了,但陷阱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显然是被小动物挣脱开了。
“走,继续往里面看看。”季欢一边说,一边把设在杂草堆里的陷阱扒拉了出来,就见面前的草堆里果然有一只肥大的灰兔,季欢赶忙把兔子提了起来,笑着看向一旁的姜语白:“你看,真的打到了。”
“姐姐,再看看剩下的陷阱。”姜语白看到季欢手上的兔子也是两眼放光。
两人赶忙又蹲下去找,只不过兔子没找到,困在陷阱里的老鼠倒是找到了一只。
季欢立马就直起了身体,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碰的好,“老鼠就扔这儿吧,咱们把这只兔子带回去加餐,在二叔家住了一日,总不能白白占人家便宜。”
姜语白也跟着点了点头,两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一路上季欢也碰到了不少的村民。
“季欢,山上猎兔子了?”
“嗯,昨日做了陷阱,没想到真的有东西。”季欢笑着说道。
“奥,那挺好,你们要是有难处就去我家里找我。”二柱子看了看季欢和姜语白说道。
“好,那我先谢谢二柱哥了。”季欢赶忙说道,毕竟人家也是好意。
之后季欢遇到的几人,也都很是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就连对待姜语白的态度都变了一些。
两人回去的时候,季富和季文正在厨房里做饭,季欢拿着手里的兔子去了厨房,“我和语白昨日设的陷阱,打了一只兔子,晚上放到菜里一起熬着吃吧。”
季富他们家里没有人读书,也只有他和季文兄妹两人,因此家里还算宽裕,肉还是时常能吃到的,见季欢带了兔子回来,忙道:“这怎么行呢?这是你们俩辛辛苦苦打来的,咱们家里有肉,你看,我正准备做红烧肉呢。”
“富哥,晚上先做红烧i兔子吧,猪肉留着慢慢吃也好,这兔子是新猎的,不吃就不新鲜了。”季欢硬是从里面拿了刀,开始给小灰兔脱衣服。
季欢动作很快,连带着内脏也清理的干干净净,用清水把兔子身上的血水清洗干净,姜语白则是负责把兔子剁成小块,这样方便大家夹。
晚上掌勺的是季富,厨房里围了季欢他们,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季欢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原主家里能像人家二叔家一样就好了,自己就能直接搞事业了,不像现在,还得先计划着分家。
猪油混杂着兔子身上的油脂一起下锅,油脂的香气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季富把兔肉放进大锅里炒,之后又加了葱蒜一类的调料去腥,加了酱油调色,之后又往锅里倒了不少的水,等锅里的汤汁烧开之后,又往锅里放了白菜和土豆慢慢炖煮,肉香气夹杂着蔬菜的香气一下就窜出了老远。
季满仓和冯梅从房间里出来便闻到了厨房那边飘过来的香气,两人去了厨房就见几个孩子都窝在厨房里。
季满仓笑道:“怎么都在厨房?季富,不是说了让季欢她们休息、休息吗?”
“二叔,我们俩自己闲不住想要过来帮忙的,掌勺的还是富哥。”季欢笑了笑解释道。
“爹,季欢和语白猎了兔子回来,晚饭就做了兔肉熬菜,猪肉明日再吃吧。”季文在一旁边拿碗筷边说道。
季满仓苦笑着摇了摇头:“季欢呀,你这样的好孩子大哥他们却那么对你,哎,算了,今日都不提那些糟心事儿了,咱们高高兴兴多吃些东西。”
“行,咱们不提那些人。”季欢笑着应道。
在家里作为子女干些活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不能一个人当冤大头把一家子所有的事情全都包揽在身上,而且家里人还觉得你干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好像你活该做家里的老黄牛一样,你的付出在别人看来是应该的,这就很让人恶心了。
晚饭是高粱米饭,外加一大盆的兔肉熬菜。
“行了,大家都累了一日了,赶紧吃饭吧。”季满仓看了看饭桌边坐着的几人,赶忙说道。
众人这才开始吃了起来,季欢对兔肉不太感兴趣,只吃了两小块就不吃了,转而吃起了里面的土豆,里面的土豆炖的软烂,还浸泡了汤汁,很是好吃。
姜语白也吃的很是开心,冯梅怕她不好意思,还给姜语白夹了好几次菜,弄得小白兔应接的措手不及。
吃了晚饭,季欢和姜语白加入了洗碗的队伍里,再加上季文,三人没一会儿就把厨房收拾干净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季欢还有些撑,土豆太好吃了,她没忍住多吃了几块。
她抬眼去看姜语白的时候,就见姜语白在发呆,季欢凑了过去,伸手在姜语白面前轻轻晃了晃,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像是做梦一样。”毕竟以前的季欢愚孝、听话,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季欢冲姜语白浅浅一笑,柔声道:“人都是会变的,你就当以前的季欢不存在了就好,我以后不会什么都听他们的,更不会事事以他们为先,以你为先还差不多。”
听着季欢说前面的话,姜语白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听到最后的时候,姜语白的耳尖莫名的就红了,她转过身垂眸去够杯子,想给自己倒杯水掩饰自己的害羞。
季欢见小白兔害羞了,轻笑一声,也不再逗小兔子,拿了屋里的木盆去厨房烧水了。
这里的条件做不到日日烧水擦洗,但是烧水洗脸、洗脚还是没问题的。
姜语白见季欢出去了,攥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所以季欢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对季欢来说比家里的那些亲人还重要吗?
可是这几日季欢最多也就是抱着自己睡觉而已,并没有做别的事情,她真的心里有自己吗?
想起这几日的种种,姜语白唇瓣微微抿起,一会儿想起季欢护在她身前,为她顶撞刘凤梅,一会儿又想起睡觉的时候季欢把她抱在怀里,想着想着,姜语白脸侧都烧起了一片绯红,可她又想到季欢不和她圆房的原因,刚刚那些少女旖旎的心思便立马被冲淡了。
也是,她是个不祥的人,克死母亲之后还在拜堂的时候克死了张铁虎,东牛村还有西牛村的人躲自己都还来不及,季欢即便现在变了,也不可能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妻子对待,她不会和自己圆房的。
姜语白紧紧抿在一起的唇瓣有些发白,指尖轻轻颤了颤,她把有些发抖的手握在了一起,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待在季欢身边已经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了,她不该再去妄想这些本就与她无关的事情。
更何况,其实在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季欢和她太亲密,她怕自己真的会害了季欢。
想到这儿,姜语白眼眶都红了,她这几日都是被季欢抱在怀里睡的,这也说明了只是抱抱应该不会对季欢的人身安全有太大影响,可若是再进一步呢?姜语白脸色惨白,不敢再去想这些,她不想用季欢的性命去赌。
季欢端了水回来,见姜语白脸色不好,忙把木盆放到一边的木架上,凑到姜语白身边问道:“怎么了这是?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说着,想要伸手摸摸姜语白的额头,怕姜语白是受了风寒。
哪儿知道姜语白见季欢要碰她,条件反射似得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的样子。
季欢有些愣愣的看向姜语白,把自己还悬在前面的手收了回来,柔声解释道:“我就是摸摸你是不是发热了?没有别的意思,不用这么紧张。”
姜语白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刚刚那个下意识的动作,她把季欢又推远了,可是那又有什么不好呢?推远了,季欢能平平安安的活着,自己以后也要注意不能和季欢凑得太近,免得真的害了季欢。
想是这么想的,但姜语白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阵酸疼,那感觉难受到她眼眶都红了起来,季欢这几日对她那么好,她却在拒绝季欢的好意。
季欢见她眼眶都红了,也不好再问什么,柔声道:“刚刚是我失礼了,应该经过你同意再碰你的,下次不会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姜语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季欢,睫毛轻轻眨了眨,原本还能忍着不掉眼泪,可是不知怎么了,被季欢这样温声细语的哄着,姜语白便有些忍不住,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
她赶忙背过身不让季欢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姜语白自己也有些不解,明明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她都没有哭,可偏偏季欢轻声细语的哄着她,她却不争气的落泪了。
她小声的吸着鼻子,伸手用衣袖擦着眼泪,平复自己一团乱麻的心绪。
季欢就安静的站在姜语白身后等她整理好,全程并没有打扰姜语白,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陪着姜语白。
小白兔以前受了太多苦,不是这几日时间就能治愈的,季欢很能理解姜语白的心情,同时也更心疼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儿。
站了一会儿,季欢见姜语白肩膀抖动的幅度渐渐停下来,呜咽声也渐渐小了下来,这才柔声道:“去用热水洗把脸吧,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咱们早些休息。”
“好,姐姐,我刚刚,对不起,我反应太大了。”姜语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并没有把头转过来,声音里还夹杂了哭腔。
季欢柔声安抚着:“没关系的,不用对不起,我也有错,不经过你同意就上手,还把你惹哭了,咱们两个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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