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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痒(近代现代)——白色的柴犬

时间:2024-08-07 09:04:02  作者:白色的柴犬
  当看到神色匆匆、闪烁其词的年轻司机时,闻珏心中了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好像见过你。”
  几个小时前,他在酒店楼后接电话。
  看到这位年轻人在墙边攥着手机哭得涕泗纵横,嘴里重复着:“我做,我肯做,只要你们能救她,请照顾好我妹妹……”
  话音落,看到年轻人眼露惊恐时。
  闻珏微微扬起唇角,轻声说:“麻烦你载我去机场,雨大路滑,注意安全。”
  在路上,闻珏与他闲聊。
  从年轻司机紧张磕绊的话语中,知道他父母早亡,有一位成绩优异,却身患血癌的妹妹,昂贵的治疗费用望而却步。
  他不能看着妹妹眼睁睁的死去,照顾好妹妹,是母亲临终前的唯一寄托。
  说这话时,他话里不自觉带了悲痛决绝。
  闻珏能感受到异常的车速,车轮激起的雨水,泼在车窗将他平静的倒影覆盖。
  在迈巴赫撞向高架桥,年轻司机闭眼等待着死亡来临时。
  闻珏解开安全带起身,将男人推向副驾驶。
  安全气囊失去最佳效用,闻珏只觉有鲜血从额头蔓延过唇角。
  他对年轻司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珏,照顾好弟弟。”
  不是妹妹,而是弟弟。
  这是闻珏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也许身体本能让他脱口而出。
  十岁那年,妈妈嘱咐床边的闻珏,告诉他:“我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后来病床变为灵床,她的肉体炬为灰烬,灵魂到达他看不到的地方。
  闻珏也谨遵妈妈的遗愿,处处包容弟弟,细心照顾好弟弟。
  作为长兄宽厚为训,外人称赞他浑金璞玉,却不知他对世俗标准里桀骜不驯的弟弟妒火中烧。
  嫉妒弟弟丝毫不受周围人的规训,恣意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嫉妒弟弟拥有妈妈所有的爱,是他此生奢望却无法再获得的东西。
  在记忆的长河里,在无数个未眠的午夜,闻珏百思不得其解:他样样都能做的最好,所有人都喜欢他,可偏偏为什么妈妈不爱他?
  后来渐渐明白,对于妈妈来说,自己的出生将她锁在深院。
  而所有人反对、不受期待的弟弟的降临,是她此生最后的反叛与解脱。
  妈妈一眼看出他温顺外表下的丑陋灵魂,与将她困住的人生着同一张脸。
  所以她从不爱他,不肯抱他一次。
  但是他好想妈妈。
  在生命流逝指缝的缓慢瞬间,闻珏终于明白了他穷极一生寻找的自由,到底是何物。
  不是幼稚浅薄地改变相貌,皮肤感受颜料渗进的疼痛,做出少年时幻想过无数次的反叛行为。
  也不是磅礴地用脚丈量土地,卸掉物欲包袱,在贫民窟享用晚餐,与难民相拥而眠。
  闻珏亲手为罩住自己四角牢笼铸上一把锁,将钥匙吞入腹中,偏执地不肯迈出一步。
  他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自己。
  然而内心却崎岖不平,偏激极端地渴求一位护他、爱他,能像妈妈爱弟弟那般,不惜舍命为他砸断锁链,将自己解救于牢笼。
  眼前幻白吞噬视线,闻珏想,他是等不来这样一个人了,不过这样的自己早点解脱也好。
  尔后毫无征兆地闪现方才酒桌上,宁嘉青替自己一杯一杯挡酒的画面。
  又想真是不应该,怎么能让一个梦想成为飞行员的孩子喝那么多酒。
  在接到宁嘉青的电话,且开口就是“闻珏”二字时。
  忙了一天工作刚到家的韦京年,一手扯开脖口的领带,皱着眉出声打断:“我说过,你的事我不再管。”
  而宁嘉青语气决绝,近乎恳求:“京年,这次只有你能帮我。”
  在听到他急切地说出宜临高速,以及救闻珏后,还未来得及多问一句,听筒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电话兀地被切断。
  “他妈的——”
  韦京年盯着黑掉的屏幕,鲜少因动怒爆了句粗口。
  等他到达事故现场,看到昏迷的宁嘉青倒在雨水里,插着钢筋的手掌将水晕红。
  韦京年红着眼,几乎逼出泪水。
  他剜了眼旁边车辆残骸中伤势甚重的闻珏,没按照先前宁嘉青的嘱托,第一辆救援车先将他救出,后将闻珏运走。
  宁嘉青被秘密送进医院,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而睁眼时第一句,便是问闻珏。
  韦京年轻合眼睑,告诉他闻珏已经成功救出,脱离了生命危险。
  看着对方倏然放松的表情,韦京年压抑着情绪,沉声道:“你怎么想得出来用手挡钢筋,你真是连命都不想——”
  后面的话,他咬着牙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他说准了,宁嘉青确实没想要这条命。
  宁嘉青抬起被纱布缠绕的右手,露在外面的指甲一片乌青,僵硬的指节无法弯曲,轻声自语:“他眼睛没事就好。”
  放下手时,疼痛让他微微敛眉,侧头看向韦京年。
  知道他要问什么,韦京年咬肌僵硬一瞬,说:“已经处理干净了,没人知道当晚你在现场……嘉青,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经做到这份上,为何还要瞒着他?”
  沉默几秒,宁嘉青垂下眼,他轻声说:“我妈妈生前很爱喝水,患病后几乎没喝过水。直到末期,医生说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吧,不要再委屈自己。”
  母亲命不久矣,家里准许宁嘉青去关怀医院看她。
  在此之前,宁嘉青已经整整一年没见过她。
  他忐忑地站在医院走廊,终于鼓起勇气迈向病房门前。
  “……我看到闻珏站在床边,俯身替我母亲擦着因大量喝水呕吐在身上的污秽,却不顾自己被弄脏的手臂和衣襟。”
  傍晚闻珏开车送宁嘉青回家,他系好安全带后,犹豫着问:“哥,听妈妈说你经常来看她……可是为什么?”
  夕阳透过车窗,将闻珏一边的瞳孔染成浅色。
  他表情温柔,手伸过来揉了揉宁嘉青的头发,“嘉青你知道吗,人世间的缘分只在一刻相遇,然后又永远地告别。”
  宁嘉青闻见他衬衫上发酸的呕吐味,也闻见他领口的铃兰香。
  “你的妈妈很爱你,哥哥很羡慕,所以总是忍不住过来窥一窥。”闻珏伸回手,转过头启动车子,笑着说:“希望我们的嘉青,永远都有人爱。”
  说到这里,宁嘉青声音微颤:“如果不是那枚楔形木片,我不知道怎么度过在宁家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抬眼看向韦京年,有泪溢出右眼眶,“我爱他,我不愿让他为难。”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米娜桑~
 
 
第68章 又见宁嘉青
  身后的轻声呼唤,拽回闻珏的思绪。
  他伸手按下眼前木制昙花的开关,冗长的回忆与黄绿色的灯光一齐关灭。
  年轻护工裴安,微微侧了下头,示意桌上的药片和水杯,“闻先生,该吃药了。”
  闻珏应声,推着手轮圈停在桌旁。
  用搭在颈间的毛巾擦了下滴水的发梢,伸手拿起堆满透明盒的药片,仰头就着水送入咽喉。
  裴安瞥过书架中央的正方形玻璃罩中的假花,自第一天任职看护,便注意到这件工艺品。
  手工制作得并不精细,闻珏却爱护有加。有时坐在书架前,一看就是一下午。
  裴安想大概是睹物思人,但他从不过问闻珏的私事。
  服完药,裴安收拾好托盘,走时说:“湿着头发睡觉对先生的身体不好,我去拿吹风机过来。”
  闻珏含着药点头,门关上后,眉间皱痕不禁加深。
  一顿药最少服用八九片,一日两次。吃了将近两年还是不习惯,只得一片一片往嘴里送。
  刚才有片药粘在上膛,此刻苦味挥发出麻了半个口腔,喝了大半杯水才稍稍缓解。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倏然亮起,右下角有FaceTime提示,来电人是陆炡。
  闻珏放下水杯点了接听,加载两秒后画面中出现人像。
  自两年前陆炡被内部处分后,他主动请辞检察长一职。
  陆炡从政的父亲勃然大怒,亲自插手将人遣回国。
  彼时内陆有个县城的检察院,地方偏僻,黄沙漫天,连续几年无人报考。
  干脆把陆炡送过去,好好磨一磨这一身的尖刺。
  当时陆炡把闻珏送到加州,一切安排妥当后,说一有空就飞过来看他。结果因为身份问题,被限制出入境。
  这两年陆炡的变化,除了受气候影响,比在新加坡时皮肤糙了点,黑了些,最大的就是他通话视频里的背景。
  以前连块地毯都追求意大利纯手工羊毛,现在桌边赫然摆着个磕凹的不锈钢保温杯。
  等陆炡看清视频里的人,浓密的眉拧起,“这才一个月没见着你人,怎么瘦成这样?”
  闻珏向后捋了把额前的湿发,尽量离屏幕远些,显得脸颊没那么瘦削,“最近白天热,没什么胃口。”
  “那也得尽量吃,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的身体——”
  “好。”闻珏笑得无奈,适时打断陆炡的长篇大论,耐着性子说:“明天就让营养师加餐。”
  卧室门被敲了两下,裴安拿着吹风机进来。
  闻珏让他先放在桌上,他抿直唇角走过来,正巧入镜与屏幕上的陆炡的对视。
  打扰到两人的通话,裴安微微颔首以示歉意。随后看向闻珏,语气礼貌而稍稍强硬,“闻先生,您感冒刚好,还是多注意身体。”
  闻珏只好让陆炡稍等片刻,用几分钟时间吹干头发。
  再回到屏幕前时,对上陆炡玩味的表情。
  “这是照顾你的男护工,长这么嫩?”
  “嫩”字咬得音稍重,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颜色。
  闻珏觉得甚是怪异,但还是稍微详细说了一下。
  护工姓裴名安,华人。
  刚二十一,在加州勤工俭学,读护理专业。
  性格沉静话少,工作细致稳当。又得知他为签证问题苦恼,所以闻珏长期聘用了他。
  等解释完,陆炡一副“原来如此”的做作表情,尾音拉长,“我还以为你有私心,毕竟这小男生长得有点像你小舅子。”
  意识到说得不准确,陆炡及时补充:“前的。”
  突然提到宁嘉青,闻珏愣了一瞬。
  后知后觉品出话里的意思,他僵硬扯了下唇角,表情不禁莫名其妙。
  知道自己这玩笑开得也没意思,陆炡轻咳一声,脸上恢复正经,“不过这两年宁家因为他的缘故,真是面上风光,政商两界独一份。”
  虽没有直接联系,但圈子就这么大,闻珏对宁嘉青的事也算清楚。
  泰缅边境海峡正式开通后的半年,宁远集团凭借海峡代理权,收获经济效益远超当初预计。
  后宁嘉青与边境政府二次合作,招商引资,对外宣告重启玛伦普工业园建设计划。
  此项目政治影响远大于经济意义,发布会时宁嘉青被拍摄的单人照片,被连续两期刊登在国际人物报封。
  想起自己曾俯瞰工业园那篇荒芜的土地,心中建起的蓝图无疾而终。
  闻珏唇角微扬,轻声说:“他比我有魄力。”
  气氛沉静片刻,陆炡离屏幕近了些,犹豫须臾,还是告诉他:“这个月底,他应该会来太浩湖。”
  陆炡被他父亲带到酒局,听到些消息。
  京城做物流出口贸易的龙头,宋氏集团。
  创始人宋老爷子八十八岁大寿,退位后一直在内华达州的首府养居。
  当家不久的长子,宋冶平。为表孝心,包下太浩湖周边一整个度假酒店,举办为期九天的寿典。
  华人圈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被邀请,来的宾客皆用最高规格礼待。
  “且不说海峡通行后,宁远集团租用的是宋家的货船。”陆炡话间带了几分戏谑,“宁嘉青现在很是抢手,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这位‘女婿’,面上的话他也不得不来。”
  此时画外音一声“陆检”,对方语气有些急。
  似乎手上重要案件有了新进展,专程找到他的住处。
  闻珏让他先处理工作,尔后切断了视频通话。逐渐熄暗的屏幕,映着瘦窄的倒影。
  其实知道宁嘉青来与不来并不难。
  宋老爷子与闻珏的爷爷是多年好友,生意来往密切,必然会邀请闻家。
  而且这两年闻璟行因工作与宁嘉青见过几次面,给弟弟打一通电话一问便知。……心中似文火闷烧,又瞬间熄灭冷却。
  即使宁嘉青来太浩湖又如何,难道自己要拖着这幅身子,上演一场悲情话剧,骗人回心转意?
  当初对人起疑心的是他,瞒着病情决议要走的人也是他。
  仅因他人三言两语,心中又起杂念。妄想扰人清净,如可这般贪心?
  闻珏不禁落寞一笑,伸手合上了电脑。
  这几日晚间凉风,裴安检查好门窗,抚闻珏上床休息。
  整理颈下枕头时,耳边回响起陆炡的话,闻珏抬起眼,头一回仔细去看护工的外表。
  皮肤白皙,鼻梁挺直,眼皮单薄。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相像,也只是一点而已。
  裴安注意到他停留的目光,迟疑道:“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闻珏摇了下头,“想问你学校是不是快放假了。”
  “二十号最后一门考试。”整理完毕,裴安直起腰,“上午就能考完,下午我过来陪您去医院。”
  他话里带着安抚的意味,声音轻了些:“医生说骨肿瘤大概率是良性的,多做检查也是为了安心。”
  闻珏轻闭上眼睛,淡淡地说:“不碍事,我习惯了。”
  不知是习惯周而复始的检查,还是习惯接踵而至的遗传疾病。
  这话听在裴安耳朵里,忽然为雇主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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