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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痒(近代现代)——白色的柴犬

时间:2024-08-07 09:04:02  作者:白色的柴犬
  阿姨笑着说,“闻先生你不知道,嘉青不爱喝奶,连奶粉都不喝一口的。”
  谁知宁嘉青在一旁说:“我喝。”
  他看了眼闻珏,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图:“以后晚上都给我准备一杯,我睡觉前喝。”
  闻珏仿佛看见有条蓬松的尾巴,在宁嘉青身后摇。
  今日的雨来得不及时,走得也没眼力见。
  这会彻底停了,阴云后的月亮也渐渐露出,打消了宁嘉青试图留闻珏住一晚的念头。
  “看你表现”这四个字仿佛紧箍咒,他只好按闻珏的要求,开车送他回了疗养村。
  疗养村是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的,宁嘉青把车停在门口的停车位。
  本来是想送闻珏到公寓,可对方坚持不让要自己过去。又搬出四字箴言,让他收起小心思。
  宁嘉青只好作罢,走到后面拉开门,把一旁的折叠轮椅拿下后。双手撑在座位上,堵住车门,凑近闻珏。
  闻珏撩了下眼皮,“做什么?”
  “你总说看我表现,那我这段时间表现得怎么样?”
  “想听?”
  宁嘉青毫不犹豫地点头,棕色的眸子里竟然带了点企盼和紧张。
  “按照你最近做的事情,如果评分来看,去掉一个最高分,也去掉一个最低分。”闻珏停顿两秒,评价道:“差强人意,给个良好。”
  “那就是不错的意思……有没有奖励?”
  闻珏似乎看到他身后的尾巴,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他微微叹口气,心想算了。
  尔后直视着宁嘉青的眼睛,轻声问:“需要闭眼吗?”
  不等对方回答,轻轻阖上了眼睑。
  气氛安静两秒,温热潮湿的手捧住他的脸,紧接着湿热的吻落在唇角。
  吻得青涩,吻得笨拙,吻得磕磕碰碰。
  其实在宁嘉青第一次吻他时,闻珏就感觉到了。
  这孩子的吻技,是真的差。
  闻珏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狗舔了。
  在热烫的舌头试图挤入牙关,更进一步时。
  他睁眼,按着肩膀将人推开。
  相比起泰然自若的闻珏,宁嘉青可就没那么镇定了。从耳根一路红到脖子根,眼里带了情欲,抓着闻珏的胳膊,又凑上来。
  闻珏伸手,用食指戳了下他的额头,“不要得意忘形。”
  不让宁嘉青送,他便守在疗养村大门口。等闻珏走远,彻底看不见了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刚下过雨,微风凉爽,石板路湿润,偶有几个青蛙跳出来。
  在外折腾一天,闻珏累得要抬不起肩膀,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觉。
  护工傍晚时来过,将花冠娇嫩、禁不住风雨的植株盖上了防水塑料布。
  塑料布上积了几滩水,怕把花压坏,闻珏弯腰将其掀开放在一旁。
  伴随掀动的“欻欻”声,他低头,瞥见地上有几个烟蒂,烟灰融在水里。
  看样子,是没扔多久。
  闻珏边推着手轮圈转身,边说:“我这里禁烟,别随地乱扔烟头。”
  回过头,果然看见站在树下阴影里的陆炡,手里还拿着支未点燃的烟。
  陆炡收起烟,揣进风衣兜里,盯着他说:“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躲我?”
  猜到陆炡有可能会来他家守着,所以闻珏才执意没让宁嘉青跟过来。
  不然又是一番难以解释的场景。
  闻珏没否认,也不再绕弯子,轻声对陆炡说:“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也都已经是过去式。无论你再怎么想知道,我也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做无用功。”
  “朋友?”陆炡自嘲一笑,“如果你真把我当做朋友,这些年都要瞒我?”
  “正因为把你当做朋友,才更不希望你卷进来。”
  闻珏不再看他,往门口方向走:“我累了一天,需要休息,请回吧。”
  “刘欣,男,二十五岁,他是你出事时的司机,后因车祸左腿截肢……那辆出事的迈巴赫并不是你车库里的车,而是当晚酒局结束后有人特意安排。不管是车还是人,你不可能不知道有蹊跷,却坚持乘坐。并且出事之后,对这些只字不谈,这其中的原因……”陆炡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道:“我会一一弄清楚。”
  面对这番话,闻珏置若罔闻,不作停留地进门关门,始终没回头。
  出了疗养村,陆炡回到车上没走,一支一支地抽着烟。
  这段时间市区有重案,白天他要上法庭,只得晚上抽出时间做别的事。
  陆炡已经几夜没睡过囫囵觉。
  三个小时前,冒着雨夜和警署的朋友蒋鸣去了刘欣所住的城中村。
  从单位出来得急,两人都没来得及换制服。而当破旧的铁门被打开,刘欣看到他们时,眼神惊恐过后又很快平静,说了声:“请进。”
  看模样,好像很早就在等这一天。
  作为主驾驶司机的刘欣,在那场车祸中保住了性命,却也永久失去了左腿。
  陆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居住的环境。
  脏乱,陈旧,到处死气沉沉。
  唯一算得上有色彩的,是桌前摆着的相框,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笑得灿烂。
  面对陆炡的讯问,刘欣供认不讳。
  他承认是收了钱,收到指示去临时担任闻珏的司机。
  “不单单是雨天的问题,车的刹车也被人做了手脚,这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也抱着没想活的念头……”
  说着,刘欣看了眼桌上的相片。告诉他们如果不是为了患血癌的妹妹,他绝不会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
  在刘欣叙述的过程中,陆炡一直在极力地忍耐。
  等听到对方说到这里,愤怒再也遏制不住。
  陆炡攥着他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我他妈不是圣父,不想听你在这做这些恶心人的忏悔,告诉我到底是谁指示的你?”
  刘欣突然哽咽起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根本没机会见到他的脸,只听见别人喊了他一声‘柳先生’……”
  陆炡蓦地松手,刘欣向后仰去,一只腿站不稳连着椅子一齐摔倒在地上。
  他抬起脚几乎要踹上去,被一旁的蒋鸣拦住了。
  而地上的刘欣嚎啕痛苦,流下悔恨的眼泪:“我对不起闻先生,闻先生那么好的人,我对不起他——”
  等双方情绪都稳定下来,蒋鸣问刘欣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欣说,车撞向护栏那刻。
  闻珏突然从后座冲到前面,夺过他手里的方向盘。
  若不是闻珏往右转了两圈使车调头,刘欣必死无疑。
  他不明白为什么闻珏会在危急时刻选择保护这个只见过一面、又要害他的人,刘欣宁愿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也不愿拖着这幅身子无尽悔恨。
  陆炡眼神阴冷,“你放心,等事情结束后,我亲自送你一程。”
  蒋鸣按住陆炡的手臂,“冷静点。”
  心想幸亏这不是例行调取没带随身录仪器,从检察长嘴里说出这句话,恐怕要掀起一场社会舆论风波。
  蒋鸣随笔记录着刘欣的话,最后问他:“那晚还有没有让你感到异常的事?”
  刘欣想了想,点头:“有。”
  他说:“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什么撞了一下车的左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感觉当时有第二辆车。”
  从城中村出来,雨已经停了。
  蒋鸣有条不紊地复盘整个案件,最后落在刘欣觉得有第二辆车这个说法上。
  “如果真的不是他为了推卸责任,现场确实有别的车的话。那么导致这场车祸的最大因素,八成和这辆车脱不了干系。”
  陆炡颔首,“你去查查,当时通往那条高速的车辆还有没有记录。”
  蒋鸣颔首,突然停住脚步,皮鞋踩进洼坑溅了一圈积水。
  他转头看向陆炡,眼睛微微睁大:“刚才刘欣说指示他的人姓柳……我突然记起一件事。”
  两人对视几秒,金边眼镜后狭长的眼睛微乜,散出寒光,“你是说,柳盛龙。”
  收回思绪,陆炡将烟移开唇,拿起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再次点开四年前的一条新闻报道。
  这篇报道,五年前在全国乃至国际引发轰动。
  原国会议员,柳盛龙。
  自二十年前起涉及灰黑色产业,并且是经营人之一。
  主要作案地区为东南亚及南亚地区,物色人选违法偷渡到欧洲、美洲地区。威逼利诱其从事违法行业,并且进行控制。
  报道一出,可谓是引起了民愤。
  因为柳胜龙多年来一直是亲民形象,为民众、个体企业做了不少事实,提出很多建设性意见,也是连续几年投票宣传最受民众喜爱的官员。
  当时做出这篇报道的记者,一时遭受铺天盖地的骂名,不仅所属新闻报社险些倒闭,本人还收到了死亡威胁。
  然而事情的反转,是从一位自称受害者的年轻女性在社交平台发表一篇长文。
  她忍受着重度抑郁带来的巨大痛苦,和朋友一起写下这篇博客。
  六年前,她因优越外形被一家公司选为签约模特,公费赴海外培训,可没想到面临她的是非法直播。
  独自一人在国外,没有任何和家人朋友联系的渠道。
  如果不接受工作,将会遭受更为可怕的凌辱。
  后来她用了很多年才逃出去,报警却没得到任何回复,只将她遣返回国。
  女生被折磨到右耳失聪,成为终身需挂粪袋的“造口人”。家人也因她失去工作,到现在为止艰难地生存。
  在文章末了的附件里,有上百张她曾经遭到迫害、没有打马赛克的照片,用骇心动目来形容都不为过。
  从这之后,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出来发声。无一例外都是相似的经历,悲惨的结果。
  态势愈演愈烈,民众当街游行,要求政府彻查。
  终于在一位失去年仅十四岁的女儿的母亲出来发声后,柳盛龙被警方拘留。
  一年后法院宣判犯罪事实属实,柳盛龙一审二审皆判处于死刑,同时关系网下的其他官员也一并被拉下。
  那位女记者被评选为当年的国民人物,也因此在下一届民众投票中以百分之八十二的支持率当选议员,正式成为一名政客。
  而这位记者,就是宁甯。
  柳盛龙被执行死刑那天,是闻珏遭遇车祸、阿暹服毒自杀的一年后。
  陆炡从副驾驶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是指使黄祺在庆典刺杀宁甯的李志的信息。
  李志曾是柳盛龙关系网下庇护的官员,两人是远方亲属。
  这起案件让李志丢掉了银监会部长的头衔,且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皆被冻结查处。
  虽没被判刑坐牢,这些年对宁甯怀恨在心,又见对方政坛地位越来越高,自己也彻底了失去翻身的机会,才想到这个愚蠢的方法最后搏一搏。
  人证物证具在,据国会那边提供的信息,已经查到提供给黄祺过量的甲基苯丙胺的人是李志。
  从现在手上的资料来看,各个孤立的信息,彼此之间仿佛隐隐约约存在一种联系。
  闻珏的车祸,宁甯的报道。
  柳盛龙被判处死刑,李志多年怀恨在心,指使黄祺刺杀宁甯。
  而黄祺的死因,和阿暹当年的死极其相似,都在体内查出相同成分的甲基苯丙胺。
  以及司机刘新口中,现场出现的第二辆车到底是谁。
  陆炡将烟碾灭,向后靠着车椅闭上眼睛。
  耳边回响着刚才闻珏说过的话。
  闻珏说的没错,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自己如今做的这些,恐怕也是白费力气。
  但陆炡并不关心阿暹的真正死因,也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隐癖。
  他只是想找到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闻珏一夜之间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还是说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闻珏。
  在接到宁嘉青的电话后,池州高兴得连午饭都没吃完。
  开车到商场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又去专门给明星做造型的工作室弄了个男团发型,才去宁嘉青订的游轮包间。
  最近要忙中南半岛海峡经营代理的事情,手上还堆着胡志明的两个新项目。宁嘉青忙得一连半个月都见不着人,群里的消息也不回。
  上次见宁嘉青,还是在余泽的酒吧,池州感觉关系都淡了。
  结果一进门看到韦京年和余泽也在,顿时有点不高兴,还以为宁哥只叫他一个人来的。
  本来心里就有点不痛快,结果韦京年个不长眼的还嘲弄他:“你这是去当伴郎了吗?”
  池州恨不得抓起香槟桶里的冰块,一把塞到这个暴发户的嘴里。
  打完工作电话的宁嘉青进来,见人都到了,便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等菜上的差不多齐了,宁嘉青有说叫他们来是有正事宣布。
  池州蓦地有些紧张,突然想到余泽前不久说宁嘉青正在和滕正飞的女儿约会。
  他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说,“宁、宁哥,你不会要结——”
  “离婚了。”
  “……啊?!”
  宁嘉青郑重地说,“我姐他们两个,其实去年就离婚了,只不过没有向外界公布。”
  这个消息韦京年早就知道,所以没什么反应。余泽这种不婚主义对此话题也不感兴趣,觉得与他没什么关系。
  而池州则吓得“花容失色”,头发都立起来几根,桌下的手不自觉抓住了韦京年的大腿。
  韦京年低头,挑起眉:“?”
  “作为朋友,很抱歉瞒你们这么久。”
  余泽连忙摇手,“理解理解,毕竟宁甯姐身份特殊嘛。放心吧,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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