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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痒(近代现代)——白色的柴犬

时间:2024-08-07 09:04:02  作者:白色的柴犬
  老师说他总是盼着闻先生来,平时不遵守纪律只要提到闻先生,便会乖乖听话了。
  “几年前我问过他有没有梦想,他说有。问他是什么,他说是死亡。”
  宁嘉青一时无言,手里的棒冰传来冷意。
  “莎萨希望早日死去,身体焚烧在恒河边,灵魂到达他们的圣地冈仁波齐。”闻珏神色淡然,轻声说:“自己能选择死亡的方式,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看着闻珏近在咫尺的侧脸,宁嘉青突然觉得遥远陌生。似乎肉体空壳下的内心,无人知晓,也无人接触。
  傍晚时分闻珏要离开了,福利院的孩子们依依不舍,甚至嚎啕大哭,年迈的院长红着眼拉着他的手。当然少不了两个摄像机怼在前面,记录感人的时刻。
  宁嘉青见不得煽情的场面,站在墙边的树底下,从烟盒敲了支烟叼在嘴里,看了眼福利院的牌子,没点火,把打火机揣了回去。
  他看到人群外那个叫莎萨的印度男孩始终没凑过来,抿着唇远远站着。
  闻珏也像是早就知道他在那,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莎萨很快跑过去,蹲到闻珏面前。闻珏说了句印地语,这个印度男孩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残缺的牙齿。
  好巧不巧萨沙也看到了宁嘉青,他突然抱住闻珏,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又瞪了一眼自己,起身跑远了。
  宁嘉青眯起眼,烟几乎要咬断。
  闻珏本来要搭媒体的车回去,宁嘉青却自作主张地把他抱上车,折叠好轮椅关上门,“还是那句话,做戏要做足。”
  回去的路上,宁嘉青随意地问他刚才在门口时,同莎萨说的印语是什么意思。
  后视镜里的闻珏闭着眼,轻声说:“这是我和莎萨的约定,不能说。”
  心头像有什么东西细如棉线,被轻轻牵动,又升起无以名状、混沌不清的烦闷。
  此刻宁嘉青明白过来到先前看那张照片时不适感来自何处——他在闻珏身边的孩子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闻珏似乎真的累了,到疗养村时已经睡着了,连拿了他兜里的钥匙把他抱到床上都没醒来。
  宁嘉青给他脱下鞋子,盖好薄被。没走,坐在床边看他。
  闻珏睡相很好,呼吸声很轻,如此近能看清眼尾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想起笔记本上那行字,不由自主地轻念出声:“六月廿三,嘉青母亲忌辰……那盆铃兰花不仅活过来,还开了花,要给我什么奖励?”
  宁嘉青垂眼,手撑在枕边。停顿片刻,俯下肩膀。
  两人的呼吸逐渐交叠,几乎要碰到对方那两片薄薄的唇时,闻珏却睁开了眼,眼底清明没有丝毫困意。
  面对如此情景,他没有半点惊色,不怒反笑,尾音轻挑,“你也想学莎萨吗?”
  呼出的温热气体消弭在宁嘉青唇边,有些痒,然而心里更痒。
  同样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他平静地“嗯”了一声,手捏住闻珏的下颌,对方拒绝的动作无法忽视,但他依旧强势地继续吻了下去。
  唇齿相接的那一刹那,宁嘉青想起他第一次吸烟,含住浸着闻珏唾液的湿润的香烟滤嘴时的感觉。
  同样的生理感官很美妙。
  同样的心很痛。
 
 
第15章 昙花一现
  这个吻持续了大约两秒钟,便被闻珏按着肩膀推开,颈间的银链坠坠荡荡。
  不得不说,闻珏的教养真好。遭遇被昔日的小舅子以下犯上的荒唐事,还能心平气和、面不改色地起身。
  他晃了晃方才被压倒的手腕,“我装睡,是为了早点让你离开。”而不是趁机做出这种事。
  宁嘉青立在床前,低眼看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
  “别装傻。”
  闻珏轻声笑了下,短促的笑声颇为无奈。
  他抬眼,视线从宁嘉青的脸上停顿两秒,下移落在他颈间的项链上。
  宁嘉青瞬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项链他带了十多年,后来有一天,他将那枚楔形木片与见不得光的心意一齐藏在了里面。既然闻珏已经知道,他那样敏感细致的人,怎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思。
  他点点头,环视一圈卧室的装潢,“所以你突然搬走,是因为我。”
  闻珏没回答,只是说:“或许我应该更早离开。”
  闻言,宁嘉青哂笑。
  他问闻珏:“那你呢,是怎么看我的?”
  气氛安静片刻,只听闻珏说:“吊桥效应。”
  “一个人提心吊胆过桥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时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误地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生理反应归结于对方。”
  后半句话,宁嘉青替他说出口:“从而滋生出错误的情愫。”
  闻珏别开眼,看着窗台边上那盆垂着花苞的昙花,缓缓道:“坦白讲你的情况对于我来说不是个例,也发生过不止一次,对于未能预料到的事情走向,我感到抱歉……记不记得几年前有个叫阿树的男生,无视保安的阻拦闯入集团晚宴。”
  宁嘉青当然记得。
  那场晚宴是宁江亲手操持的,为了庆祝闻氏与宁远的深度合作,宴会规模空前盛况。
  那天他下课后,和池州一同去的酒店大厅。为了避免拥挤走的是特殊宾客通道,谁知正巧撞上一个年轻瘦高的男生,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在闻珏面前哭得涕泪纵横。
  后来宁嘉青得知这个男生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父母意外双亡,从国中起就被闻珏资助。
  被同性表白的已婚男人,恰巧还是厌恶之人,此情此景,池州笑得前仰后翻。
  然而当时宁嘉青笑不出来,现在也笑不出来。
  因为此刻他听见闻珏说:“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有了一份称心的工作,也有了相爱的女友,他给我写信说现在很幸福……所以人生不止眼前的三步路,要看最终的落脚点在何处。”
  宁嘉青没心思听他那些冗长的说教,单被“孩子”两个字钉在原地。
  “闻珏。”这是宁嘉青第一次正式叫闻珏的名字,声音很轻,咬字却重。
  “这些年你口中所谓的这些‘孩子’,你有没有对他们产生多余的情感。”他顿了顿,又说:“哪怕一点?”
  那双标致的瑞凤眼平静地看向他,“从未。”
  如生锈般的指关节慢慢攥紧,宁嘉青又问他:“如果是以后?”
  话落,气氛陡然安静,静得只听见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
  “看,花开了。”闻珏突然说。
  随着他的视线,宁嘉青朝窗户方向看去。
  只见棕色花盆里那株茎叶高挑的昙花,垂着的白色花苞已经开了大半,此刻花冠还在缓慢绽放,露出淡黄的花蕊。
  花还未开完全,香味飘满整个房间。
  闻珏看着这昙花,对他说:“人们常在昙花盛开之时许愿,祈求得以成真。”
  窗外夜色如墨衬得闻珏肤色过于苍白,嘴唇也白。他唇角带着笑,眼神却淡漠疏离,告诉宁嘉青 :“这对于短暂绽放的昙花,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听到闻珏的答案,攥着的手终于在欲张欲合中慢慢松开了。
  宁嘉青眼底发红地看了一眼闻珏,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闻珏叫住他。
  “十一年前,NASA发行的阿波罗11号模型,所用原料为价格昂贵的榉木。但那几年因气候欠佳、树木生长周期不足,成品积木发售两年之内出现开裂情况,制造商公开道歉,并以原价三倍美金召回产品。”
  他停顿须臾,轻声说:“回忆并不真实,会美化好的记忆。让人身陷囹圄,困在过去。路边抱着酒瓶的醉汉,醉得不是酒精,是无所不能的兴奋状态,实际上酒瓶里根本没有酒。就像藏在木星照片后的那枚积木,剥掉加了滤镜的回忆,本质上只是一文不值的残次品。”
  “嘉青,朝前看。”
  晚间骤雨,前方高架桥交警摆下“交通事故,禁止通行”的标牌。
  黑色的奔驰越野转弯,停在了绿草修葺整齐的路边。
  前行路段堵车堵了将近三公里,不知何时才能同行,而反方向的道路顺畅无比,一辆辆车闪着灯光窜过。
  新加坡一连闷热十余天,终于降了雨。其实宁嘉青早有预感,每逢雨天来临时,右手便会又疼又痒,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车辆寸步难行,他解开安全带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眼前不断浮现半小时前在闻珏住所的场景,耳边一遍一遍重复着他说过的话。无休无止,右手愈发疼痛难忍。
  宁嘉青睁开眼,前方正巧有车驶来,车大灯照亮白蒙蒙一片。实在太亮,照得放在车前面的铃兰花像是一盏盏亮起的小灯。
  视线落在花上,宁嘉青扯了下唇角,自嘲一笑。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阿树也好,那个萨沙也罢,又或者别的张三李四阿猫阿狗……在闻珏眼里,自己和他们并无二致。
  一个个都是杜鹃鸟巢寄生机制下的遗弃物,能被顺手哺育便是莫大的恩赐,怎能奢求太多。
  宁嘉青伸手摘下颈间的银链,打开相片盒,从隔层取出那枚楔形木片。
  榉木的纹理优雅上乘,色调柔和均匀,暗色中右下角的防伪标志闪着独特的银光。
  他翻过,完美木片的反面,却有一条裂纹从左上角蜿蜒右下,被泛黄的胶水牢牢粘合。
  西南郊区的永安墓园,每晚十点钟关园。
  值班的保安已经睡了一觉,醒来时准备下班,却发现刚有人离开,在斜斜的密雨中,关着的铁门敞开一隅。
  他嘟囔着:“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怎么还有人过来……”
  保安伸了个懒腰,拿起手电筒最后一遍巡视。下过雨后草地松软泥泞,留下新鲜的脚印。
  手电筒沿着脚印照过去,停在角上一块狭窄的墓碑上。
  那块墓碑没有贴遗者相片,只刻了名字。碑前放着一盆花,灯笼似的小花骨朵摇晃在风雨中,花瓣不掉一片。
 
 
第16章 阿暹
  门铃响起时,闻珏正在将阳光下的茉莉花移到阴凉处。
  他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上粘的泥土,推着轮椅过去开了门。
  见到来者时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还没等他说话,陆炡替他开口:“稀客。”
  “……”
  陆炡透过门缝朝里看看,“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
  “如果我说不呢?”
  “有正经事找你。”
  陆炡口中的正经事,多半是不正经。当听到他说是“关于你小舅子的”,闻珏看他片刻,开了门,“请进。”
  “新人”到家免不了对他的住处打量一番,陆炡个头将近一米九,太平洋宽肩,站在屋子中央视觉上天花板都矮了几公分。
  他不但没评头论足,反而对着开放厨房吧台上的各色浆果咧嘴笑了下,“有点像你在美国上学时住的公寓。”
  顺手拿起一个紫红的蔓越莓放进嘴里,酸得他皱紧眉,“和门外灌木丛里长得那些果子一样酸。”
  咖啡已经泡好,陆炡顺势坐在椅子上,又往褐色的液体里加了两块方糖,搅了搅端起瓷杯抿了一口,语气不满,“是今天新磨的吗?味道不尽人意。”
  话音刚落,闻珏端起他的咖啡杯要往水槽里倒,被他伸手拦住。
  陆炡推了下眼镜,恢复正经语气:“宁远集团打算拿到中南半岛南端海峡的通航代理权,具体已经通过内部文件。”闻珏微怔。
  “我记得这个案子,当初你在任时就在着手吧?”
  他应声,“仅过了半年就放弃了,推进难度太大。”
  泰缅接壤的中南半岛狭长地带,往北是盛产罂粟的金三角地区,往南则是克拉地峡运河。
  其中重要海峡港口,被当地势力掌控。如果能够拿到通行代理权,运输货物量可扩大至六倍,航程至少缩短一千三百公里,所产生的经济效益蔚为可观,同时也为相关政府的管控带来便利。
  利商利民利政,是一个企业百年兴旺的不变之本。宁远集团百周年庆在即,如果真能按预期拿到代理权。对于宁家来说,预期博得无法撼动的地位,连政界都得看其眼色。
  “据说这次案子重启,是你小舅子亲自提出来的,承诺给他三个月时间。”
  咖啡的热气氤氲而上,透明镜片上结了层雾。陆炡摘下金边眼镜,用棉布擦拭着,似笑非笑地说:“三个月后,大会闭幕。党派换举,成员重组。你老婆将当选符合呼声的首位女性大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长姐事业如今日中天,而宁嘉青的出身一直被宁家其他人诟病,所以急哄哄重启本案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他重新戴好眼镜,窄长的手推了下镜架,镜片后的眼睛眼尾狭长,“不过这么短时间内到底能不能成,还有待商榷。”
  对于听到这个消息的闻珏,脸上却未有太多表情,甚至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没什么想问的?”
  “有。”闻珏抬眼,扫过他放在吧台上的黑色公文包,包上的检徽反射出冷酷的光芒,“如若确有此事,我早晚会知道。还需劳烦检察长耗费将近两个小时,特意从检察署过来告诉我?”
  他声音低了些,“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陆炡脸上没了笑,他盯着闻珏片刻,随后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份封着pvc塑膜的文件,移到对方面前。
  一份英文死亡证明,右上角贴着一张两寸照片。
  死亡日期为四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四日,名字为David,性别男,死因为由艾滋病(AIDS)引起的细菌感染。
  照片中的男人,半长黑发,深眼窝,尖下颌。面色苍白,眼下呈乌青色,看状态罹患病痛已久。憔悴萎靡的模样,掩不住精致优越的混血相貌。
  闻珏垂眼,静静地看着这种照片。尔后缓缓抬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相片里男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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