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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温向烛站在院落之外，侍卫将这围得铁桶一般，竟不让任何人随意出入。
是因为那个人？
所以才把他丢在半路上，独自赶马回去。
温向烛甩袍离去，眼神中划过一抹阴鸷。
第56章 情绪崩溃
意识从梦境中逐渐清晰，缓缓睁开眼来，眼前的黑暗被一丝光亮所取代，醒来已是深夜了。
月色如银凉似水，点点月华透过暖窗印在地板，明明该是温凉的夜，玄九却只感到极度的孤独和巨大的失落。
想要抱
这是清醒冷静的玄九第一次想要主人温暖的拥抱。
可寝殿内只有他一人。
他悄悄开了门，四周灯火通亮，却不见人影，连明春也不在，秋季的夜稍稍泛着凉意，孤寂感加倍涌上心头，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玄九望着静悄悄的木芙蓉，记得少时刚从暗卫营出来，玄一就将他带到了主子跟前，那时玄九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是二十九。
主子一眼就认下他了，因为不能与主子相冲，九字是不能留的，宗门创立来，也没有哪个暗卫能有带九的名字。
但他是第一个。
玄九很幸运，在刚长成的木芙蓉树下，有了自己的名字，立下了效主的死誓。
九方质过来时便看见白日刚受伤的暗卫光着脚站在树底下出神，立时眉眼又冷了几分，反手将线报交给还在诧异之中的玄六，吩咐道：“剩下的去找秦兰，一并端了。”
玄六收到主子的眼刀，立即收回视线，面容严肃，应道：“是，属下告退！”
玄九听到声音，回眸微动，轻轻叫了一声：“主人。”
九方质快速朝他走来，碍于玄九肩上的伤，尽管面色冷淡，但动作十分轻柔，沉声问道：“不疼了？”
谁受伤了会不疼？只是暗卫早就习惯这样的伤痛，已不将这伤当回事。
“不疼。”
将玄九轻放下后，九方质又拿了湿毛巾来，在暗卫略显疑惑懵懂的状态下，他蹲下身。
在被碰上脚踝时，暗卫身子骤然猛缩，眼里是止不住的惊慌，“不、不...不！”
怎么可以？！他高贵的主人！圣洁的天神！怎么可以蹲下身为他做这种事情！！
悖人伦，无尊卑，他不配，不配！
玄九几近恐惧的状态让九方质无奈，放下毛巾，起身安抚。
他的暗卫，太胆小了。
他的玄九，太害怕了。
他只是轻轻将人搂着，很快就放开，打算去沐个浴，然当他转身刚踏出一步，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
那不是感觉，暗卫小小地拽了他的袖子，力道轻得仿若主人没有注意到，那便算是没有。
这更像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胆小怯懦，是暗卫满心满眼压抑到顶峰的情绪，突然开了闸，一瞬间万浪奔腾，掏心窝肺的难受。
因为他的拒绝，主人生气了吗？
为什么松开？为什么要离开？
想要抱
玄九心里第二次升起这直白的念头，仰起头，浅褐的眼眸是一片清亮明澈。
九方质难得怔愣一瞬，视线投向玄九轻轻抓住的衣裳，沉默半晌。
或许是他沉默得时间太长，长到暗卫为此感到羞愧，亦或是他来不及变化的冷漠神色，叫暗卫接收到错误的信息，又心生怯懦，心生恐惧，认为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因此，他收回手，指甲狠狠掐在手心，规矩地端坐起来。
看似平和镇定，眼神却往下四处飘逸，不知看向何处，就像要找个地方躲藏一样，眼睫乱颤，不敢抬头。
忽得，他的面庞被轻柔地双手捧上，“怎么了？”
男人低醇的声音传进耳朵，在脑海中游荡。
玄九又讨厌自己了。
自私自私自私！
贪婪，贪婪贪婪贪婪！
他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这么不知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仅仅因为喜欢，就必要得到一切，才能心满意足吗？
可他又要得到怎样的一切？
将携芳阁的人赶出去，将主人囚禁起来，勒令他不许再跟温向烛说话吗？
畸形！丑陋！令人作呕！令人生厌！
令人、绝望！
他该要遭到唾弃，该被抛弃，甚至，最好是
消失.......
大概是玄九太过沉浸，直到对上那幽沉的深眸，直击到灵魂，猛得回神，头顶发麻。
“玄九，回答我。”
“回答我，你在想什么？”
“回答我，你想要什么？”
玄九好像得了病一样，重生以来，自他喜欢上主人以后，他时常将自己贬到最低的尘埃里去，他无法认可自己，他又回到那个沉默寡言的玄九。
爱让人感到自卑。
“回答我。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回答我。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受伤让人变得脆弱。
玄九哭了，好窒息，好难过，他太想得到主人，可他与主人的身份，实在相差悬殊，这让他感到自卑，感到无助。
当日的飞蛾扑火，好像真叫他自取灭亡，且来得如此之快，他这么快就堕进深渊，带着致命的伤痛。
暗卫不想压抑自己，眸子里打转的眼泪一旦涌出，就再收不回去，就像瞬间爆发的无端情绪，不再克制。
好凄凉，好悲伤，好阴郁，好绝望。
眼泪决堤，内心崩塌的声音震耳欲聋，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回荡在冰冷的房间，让他知道自己的哭声有多么难听，知道自己有多么令人厌恶。
九方质心底丝丝抽痛，咸涩的眼泪烫在他心口，难以言喻的心疼彻底翻滚，汹涌地堵住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一点话。
他只好将玄九抱得更紧些，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这样，就能让暗卫明白主人的心意，独一无二，明白暗卫他自己的价值，不要悲痛，更不要自贬。
“好玄九，别哭。”
暗卫刚才投递过来的亮晶晶的眼神，轻轻拢住他衣袖的手，明明就是想要抱。
暗卫很乖，当然可以抱抱。
怪他，怪他太心狠，总想逼一逼暗卫，却没把握好分寸，叫玄九钻了牛角尖，害得情绪崩溃不说，到头来，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抱抱好不好？”
声如温玉，他的语气愈发温柔，又像在哄小孩子，但只恐怕小孩子也没那么娇。
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
玄九要哄，要宠，要诱引。
但他比所有人都要好哄，只需要主人一个拥抱，一句温柔，仅仅如此，他便慢慢停止了哭泣。
因为那点子伤心，在被温柔以待后就慢慢隐退下去，沉进水底，还表面一个风平浪静。
然，这样能解决问题？能让玄九安心？能将不断自贬的暗卫拉回亮处自由自在的拥抱温暖的阳光？
第57章 哄宠
九方质比任何人都清楚玄九需要什么，他也有足够的耐心来娇养，让忠诚的暗卫得到安全感，让他能够安心的表达自己的所需，吐露心声。
暗卫很快就安静下来，仿若刚才情绪崩溃的人不是他，可是他神色几近麻木，像背靠棺材准备等死，身体僵硬形同枯木，灵魂也变得空荡荡。
突然仰起头看着九方质，像是决绝的最后一眼。
“主人......”
“嗯。”九方质回应着他，转身坐下，又小心的将玄九抱在腿上，揉捏亲密一番。
“抱抱好不好？”
玄九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愣着没说话。
“不想抱？”
“....想。”
九方质弯了弯唇，如沐春风，浸在蜜里打滚几番，才将话脱出口：“想抱，就要说出来才好。”他附到玄九耳畔，语气耐人寻味，带着蛊惑，含着诱哄：“说出来，我都给你。”
玄九想要什么呢？他敢讲吗？
可是主人已经温柔到这种地步了。
“不想要我看旁人对不对？”
话音一落，玄九立即面上显出羞愧之色，好似犯了大错，极力抿唇，仍止不住颤抖，“属下...知错。”
等来的不是责骂，亦或是怪罪，而是主人在眼尾的轻吻，他听见男人说：“玄九没有错。”
在暗卫惊讶的眼神中，他缓缓开口：“你与旁人亲密，我亦吃味，爱本该如此，玄九没有错。”
“所以，不要怪自己，怪我，不该逼你。”
“从心而觅，你想要的，都说出来，我来满足你。”
九方质再次吻上暗卫的眼尾，动作太温柔，像在挠痒。
玄九动摇了，内心的废墟似乎钻出新的生命，照亮整个心膛。
“要......”
细如蚊蝇，九方质一时没听清：“什么？”
“要抱，不要旁人，要我，只要我.....”
只要我，只有我
他要将头埋进主人颈窝里，可是不被允许，必须正面，于是愈发羞怯，愈说愈小。
一个卑微的暗卫，却敢要求主子为他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九方质莞尔一笑，束紧玄九的腰身，应道：“好，抱，不要旁人，不娶夫人，只要玄九。”
他落给玄九额间一吻，当作抚慰，深眸蕴着浓情蜜意，含的是一股缠绵柔纯，直穿透玄九内心深处被折磨得干枯的灵魂，枯木逢春。
可怜可爱的玄九，第一次的，想亲一亲主人，可还是谨慎小心，只前进一下就停了，继续望着主人，仿佛还在等着许可。
他望见主人眼底的笑意，宠溺。
玄九的世界天旋地转，他激动极了，不想放开，更不顾牵扯肩上的伤口，极力想要抱住主人，却又被制止，藏在喉咙底的不满哼唧出声，似在求怜。
在外冷冽不屈不挠的暗卫，能抵得住千军万马的暗卫，尝遍惨绝人寰的酷刑仍刚硬顽强的暗卫，只在主人面前，收起爪牙，露出娇软乖顺的一面，极致的反差诱人深入，教人自觉沉沦。
玄九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掌控者，控制着九方质该往何处走，怎样走，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令人神魂颠倒。
一吻罢，九方质将人放下，拢了被褥，细声道：“先睡觉，明天，想知道什么，我都全告诉玄九，好不好？”
玄九像喝醉了酒，双颊带红，听话的点头，这简直像个美梦。
九方质捏了捏暗卫的后颈，让他睡得更沉一些，才起身出去。
玄四已等候许久，他曾做过药人，耳力极佳，力大无穷，因此，即使是站在院落之外，也偶尔能注意到殿内的声响，被迫听了一点墙角。
不由得心里感叹主人私底下竟还有这样一面.......难怪玄九被吃得死死的。
同时他也疑惑，其他兄弟都知道吗？
“出来。”九方质冷声道。
玄四再次感慨主子的两副面孔，遁身而出，恭敬地跪下道：“主人。”
“查查温向烛动的手脚。”
玄四有些错愕，愣了一瞬，回复道：“是！”
正当玄四要退下时，九方质又开口道：“下次再敢听，耳朵就别想要了。”
玄四眼角一抽，讪讪道：“是.....”
九方质沐浴回来时，便察觉到一道幽幽的视线，走近一看，玄九醒了。
“怎么不睡？”
玄九没有说话，只是在主人躺下后，悄悄伸出藏在被褥之下的手，抓住一点衣角，乖乖闭了眼。
这小动作让九方质都意想不到，碍于暗卫身上有伤，只是轻轻揽上他的肚子，酣然入睡。
一夜无梦
这一次，玄九乖乖的让主人为他穿了衣裳，没有任何反抗。
因为他的主人，又开始威胁他，若是不让他穿，便叫明春来帮忙。
男女有别，玄九怎好让一个女子替他更衣？
只好接受了主人的提议，并与主人一起用膳，但过程是九方质喂完了玄九，才开始自己吃饭。
玄九耳朵红得滴血，却逃不掉，他没有被特许离开。
“师兄在里面吗？”温向烛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玄九几不可察的轻皱了下眉，面上仍平静如水。
明春在外应付，九方质倒扬起一抹笑，坏问道：“玄九，想么？”
他在问玄九，要不要让他见温向烛。
玄九眼眸震动，主人在问他？
他好像还没消化好，迟迟没有回答。
明春见里边没有理会，便将温向烛引到前厅去，又折回来敲门：“宗主？”
玄九道：“属下不知道。”说是这么说，但九方质就是捕捉到玄九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情愿。
明明昨晚刚哄完，他又起了恶劣心思。
“知道了。”
他起身亲了玄九一口，道：“不要跑，去议事殿等我。”
青天白日，主子好像不知忌讳。
玄九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点头乖巧应道：“属下知道。”
九方质单挑眉，低头好似又要亲密，玄九抬了只没受伤的手挡住，再次偏过头，睫毛颤颤。
第58章 玄九要抱
“师兄，昨日没事吧？”温向烛满脸担忧。
九方质神色如常，淡笑道：“有没有事，你不都知道？”
温向烛微愕，随即垂下头，叹道：“我都听说了，师傅她真是糊涂了，师兄，你是不是生气了？”他问得小心翼翼，多带了点可怜意味。
“别多想，这事与你无关，对么？”九方质依旧风轻云淡。
“那是自然。师兄，昨日那个人.....”
“何人？”
“师兄，昨日你怀里抱着的，瞧着不像女人？”
九方质毫不避讳，直言道：“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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