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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放到主人肩上，又不敢反抗，反而因着这个极不明显的小动作又被抱紧了些，玄九用哭得通红的眼睛注视着九方质，“主人。”
犹带哭音的叫唤，是暗卫慌乱间不知所措的求助，却又似猫儿一样，勾着九方质的心尖尖，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的，像在委屈地求着主人继续安抚。
“嗯。”
九方质回得很轻，这一声轻应，像一股清凉的小溪，一股温暖的潮流，悄无声息的流进玄九柔软的心。
他空出一只手，按上玄九的后颈，时重时轻。
玄九闻到主人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又觉得很累，困得眼皮似有千斤重，身子却如一团棉花般松软，不由得将头轻轻靠在主人肩上，高高束起的墨发因着晚风吹起，轻轻撩过九方质的侧脸。
月华倾泄，洒了一地温柔。九方质睨了一眼，原本哭红的眼尾还沾着一点泪，因着晚风的吹拂而轻轻颤动的眼睫，双唇轻轻合拢，褪下了冷肃狠戾的暗卫，在此刻透出难以言喻的温顺。
第20章 留下
来不及回宗门了，九方质索性找了家客栈，将玄九捂得严严实实的，对着店家扔了银子，道：“两间上房，打一通热水。”
将人放到床上时，玄九迷迷糊糊地醒了。
一睁眼瞧见近在咫尺的主人，玄九觉着自己是在做梦，是想主人想疯了。
“玄九。”
主人唤他了，声音怎么....温柔得不像话，让玄九耳根又想发烫了。
“有什么想问便问吧。”
想问？主人........
玄九眼眸微微转动，顿时周身寒毛竖立，他猛得起身，却不想九方质未来得及躲闪，二人的距离凑得更近，措不及防的，玄九的嘴唇触碰到了九方质的下巴。
九方质双眸微微一沉，多扫了一眼这蠢暗卫，手指微曲，转头不再看玄九。
玄九已然是面红耳赤，既羞又愧，主子没让他下床，他只好跪在床上，头低的不能再低，默默地请罪。
“快问。”九方质复又冷然的声音将玄九吓了一哆嗦。
玄九战战兢兢，终是开了口，“主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年前的年夜里。”
玄九思索着，一年前的年夜，玄四因追杀刺客冲撞了主人，被九方虞处死了。
那玄四现在是否还活着，玄九不敢问。
九方质知道玄九的心思，道：“人还在，被本座罚到地牢中审刑罢了。”
“是，谢主人。”
“谢什么？”九方质瞧了玄九一眼。
“谢主人饶过玄四一命。”玄九低声道。
九方质沉着未说话，半晌，才嗯了一声，“继续。”
“主人...前世是怎样中毒的？”玄九越说声越小，眼底湿润。
“.......”
九方质望向窗外，眼中飞闪过一抹黯然。
“主人？”玄九有些急切，扬起头看着九方质。
九方质垂下眼，道：“是本座太过狂妄，恨生蛊初入体内时本座并未放在心上，可双情蛊与恨生蛊相抗，日夜吞消内力，最后才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玄九听着，已然是不自觉又落了泪，仰头看着九方质。
九方质在玄九的眼里看到掩不住的心疼和难过，伸手抹去玄九脸上的泪，轻声道：“又哭了，本座都没哭，你哭什么。”
玄九只觉着九方质过得太苦，他风华绝代的主人，最后竟是被人暗算到如此地步，他真是个不称职的暗卫。
“好了，又要本座哄你么？”九方质轻轻摩挲着玄九通红的眼角。
玄九难为情地收回了眼泪，哽咽了一声，才道：“属下想知道，刚才主人为何不让属下杀了那叛徒。”
“他对本座还有用。”九方质走到桌前，想喝杯茶，然闻到那茶味时，又悄然放下了。
“先将人留着，知道么？”
“是！属下明白。”
“早些睡吧，既没事，明日便出发回去了。”
“主人！”玄九急忙喊了一声。
“嗯？”九方质轻轻回眸，尾音上扬。
“小、小玉！许韵依送的小玉，有问题！”
九方质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道：“那上面便带有恨生蛊的子卵。”
玄九不淡定了，都不自觉跪上前几步，“那、那主人....？”
九方质打断道：“先前在她下双情蛊时，本座已将她的雌蛊换成了恨生蛊。恨生蛊，现在在她体内。”说罢，便出了门。
玄九朝着主人的背影点了点头，思绪烦扰，刚闭上眼没多久天就亮了。
主人的房门仍然紧闭，玄九也没打扰，直到晌午，见九方质开了房门，玄九端上饭菜从厨房出来。
九方质见玄九眼下乌黑一圈，也没说什么，一路赶回宗门后便叫人回去歇着了。
玄九一路紧跟着主人回去，他没有再问其他，无极宗与靖王一事，主人没主动说，那这就不是他能问的。
“主人。”玄六被九方质唤到了议书殿。
“信鸽线报被旁人截了？”
玄六听不出九方质的情绪，好像这只是简单的聊天说今天天气不错。
“是，属下该死。”玄六心里已经准备自裁谢罪了，只待主人下一步应允。
“去地牢跟玄四换换吧，叫他出来透透气。”九方质道。
玄六眼里流露出惊愕，然九方质连个眼神也未施舍给他，仍是平常语气：“出去吧。”
“是。属下告退。”玄六很快就反应过来主子放过他了，且给了一个相当轻的处罚。
玄九不用值班时，白日处理下寮传来的线报，偷偷探查无极宗消息，夜里则是寸步不离的给主子守夜。
他忙得脚不沾地，但也因此而感到充实。
他并不迷信，不信这世间有什么神佛妖魔，若是有，那他这沾满血腥的肮脏存在，早该被判决拖进地狱里了。
他感念上天开眼，让他重活一世，他还有机会给主子卖命，而不是只能抱着主人的尸骨愧疚痛哭。
转眼，十冬腊月，冰封天地，银装素裹。
玄九拿着狐裘大氅跟在主人身后，九方质正要去菁阁，因为那女人已经有孕两月。
前辈子，许韵依是没有怀孕的，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走到半路，九方质突然停下，还在思绪中的玄九猝不及防撞上了主子坚实的肩膀。
九方质回眸瞧了玄九一眼，面不露色，将精致的手炉递给他。
玄九听话的拿了，但压根没想到主子递过来的手炉是给他暖手用的，直到多年后，九方质还在骂玄九这木头不开窍。
菁阁炭火供得勤，九方质知玄九因前世的纷争而不喜欢许韵依，便唤他在外间等候。
这时，外间进来个相貌不错的女侍，“暗卫大人，还请喝杯热茶。”
玄九认得她，是许韵依身边名叫雨薇的女婢。
玄九淡淡道：“多谢。”但并未接茶，直接回绝了。
不久，主子出来了。
九方质在玄九面前停下，神色如常，对玄九道：“留下。”
玄九眼角微扬，看着自家主子拂袖而去。
雨薇上前对着不明情况的玄九道：“暗卫大人，我家夫人想吃鱼，可否麻烦您去一趟百花园，捞几条过来。”
玄九冷眸微沉，道：“叫其他侍卫。”
雨薇笑道：“暗卫大人有所不知，夫人身边常用的侍卫最近几日生了病，跟主子告了假，夫人又不习惯遣用其他侍卫，跟宗主大人禀明了情况，叫您留下来帮帮我们主子呢。”
玄九听得眉心微皱，这是主子的命令。
外头冰天雪地，玄九却直接转身去了百花园，真凿了口子，准备等鱼过来再抓。
雨薇跟在玄九身后，看着玄九凿出口子，道：“暗卫大人，您怎么还不下去捉鱼呀？”
“鱼会自己过来的，等一会。”
第21章 玄九被押
“这.....暗卫大人，近日我家夫人害口害得厉害，今儿个宗主来瞧，才有了兴味，这会子想吃鱼想得急呢，您就通融通融，快些抓个鱼吧？”
见玄九无动于衷，雨薇再添了把火，上手摸玄九的手，委声道：“暗卫大人，算奴婢求您，也是宗主大人吩咐您留下，奴婢才敢与您这样说。”
玄九听到主人吩咐时，眉眼闪动了一下，受电般收回了手，同时冒着冰凉刺骨的湖水往下潜。
雨薇站起身，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回头对后边的人喊道：“快给暗卫大人备些热水，再找件衣裳。”
水下温度太低，不多时，玄九便觉着四肢麻木，透出钻心刺骨的阵痛，逐渐感到缺氧之后，玄九便冲出还漂着碎冰的水面。
身后的女婢接过玄九捞上来的鱼，雨薇道：“暗卫大人，这...恐怕不够啊.....”
话未说完，玄九又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之中，过了一会又捞了几条上来，这才罢休。
“暗卫大人辛苦了！奴婢带您去更衣！”
寒风肆意，玄九点了点头，跟着雨薇前去。
直到一处厢房，雨薇停下脚步，道：“暗卫大人，您先收拾着，雨薇随后再来。”说着，留下了两个侍婢。
玄九看也未看一眼，径直入了房门。
里边已备好了浴桶，玄九脱了上衣，拿起热毛巾慢慢地擦着冻得浑身冰冷的身子。
忽地有人推门而入，玄九立即警惕地回头，是两个长相甚好的美婢入内。
“暗卫大人，奴婢们得主子吩咐来服侍您。”其中一个美婢上前道。
玄九披上外衣，目光如剑，冷声掷词道：“出去。”
看着玄九坚实的后背，女婢极为大胆的抚上暗卫的腰肌，“暗卫....啊！”
刚被摸上，玄九便觉得浑身如电击般，攥紧了手里的毛巾，立马将人打飞出一米外。
出乎玄九意料的是，一名女婢被玄九打伤后，另一名女婢不但没被吓到，反而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再胡乱撕扯，营造出一副受辱的模样，一把冲向玄九，又哭叫起来。
下一刻，房门被人撞开。
一群侍卫女婢鱼贯而入，雨薇面带震惊，道：“暗卫大人，您在干什么！”
玄九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眼底多了几分厌恶之色，抓起衣裳就要走。
雨薇见人要走，吩咐道：“来人，把他拿下！”
玄九急匆匆地穿好衣裳，面色不虞，干练利落的一两招就把侍卫打趴在地，冷声道：“我没空跟你玩这种把戏，你找错人了。”
雨薇气极了，一路追赶着一路喊，连在正殿内的许韵依与九方虞都听见了声响。
九方虞刚来菁阁不久，听见外边一片嘈杂，对近身女婢道：“什么人在外边吵吵闹闹？应菊，你去看看。”
“是。”
须臾，应菊入内，但外边仍有嘈杂之声。
“禀长老，外边是夫人的贴身侍女雨薇与宗主大人的贴身暗卫。雨薇姑娘说宗主大人的暗卫方才在厢房中想轻薄两个女婢，女婢不从，暗卫动了粗，伤了人，被抓了现行，现下不认要走，雨薇姑娘正叫人拦着。”
许韵依愕然，惊道：“怎会如此？”
九方虞道：“叫他们进来。”
“是。”
玄九与雨薇受召入内，九方虞当然还认得玄九，眼见是这暗卫，愠道：“你胆子倒是大的很，在哪都敢放肆了。”
见玄九行礼却未跪，九方虞面色阴沉，眸光转过冷厉，道：“看来上次罚你罚得还不够，尊卑如何，你倒还不知道。”
玄九道：“长老恕罪，暗卫有训，只跪主子。”
九方虞气性大，一下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厉声道：“暗卫戒酒戒色，敬主尽责，你却屡屡犯错，如今还在主子的地盘就敢侵害女婢，你不敬侧夫人，连本尊都不放在眼里了！”
殿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婢仆跪了一地，可玄九也是经过风浪的，这点子凶狠吓不到他。
玄九不卑不亢道：“玄九无错，并未近酒色，更无侵害女婢，玄九不跪，是玄九至始至终只有宗主一位主子，旁人，算不上玄九的主子。”
九方虞气极反笑，冷哼一声，道：“来人！将他拖下去，关入地牢！叫刑堂之人来见我！”
许韵依见事态如此，低声道：“姑姑别气，小心身子！玄九毕竟是宗主的贴身暗卫，这...恐怕宗主......”
九方虞打断道：“我还怕宗主来兴师问罪吗？”
玄九不服，这女人家的手段，他本就不屑一顾，只想回去守着主子，哪里肯在这里浪费时间。
“恕玄九不能从命，玄九只有宗主一位主子，要罚，也是宗主亲自罚玄九，玄九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自己主子是谁，该听谁的命令。还请长老收回成命。”
九方虞阴声道：“好巧的一张嘴，是你主子这么跟你说的吗？质儿便是这么管教下属，不敬尊长的？”
玄九一时哑言，九方虞将祸水引到主子身上，这是玄九不想见的，他不能给主子添麻烦。
就这一刻功夫，九方虞带来的侍卫将玄九押进了地牢。
方才闹了一阵，玄九是下了水又没擦干，除了上身勉强换了个干净的衣裳，裤子还是湿的，头发也湿答答，眼睫都结冰霜了，除了冷还是冷。
不过片刻，玄九被刑堂来的人押上了刑架。
三个执刑卫一句话也未说，先是给玄九上了几顿鞭子，浸着盐水的灰赤黑三鞭各百下，又夹指，末了拿出极粗的银针在玄九面前晃悠。
其中一个执刑卫嘲弄道：“若是听话些，便不用挨这些刑罚了。”
玄九意识有些模糊，眼前看不太清，隐隐约约瞧见前边坐了个人，又听见雨薇的声音，道：“暗卫大人，这是主子罚您吃些苦头，受受教训，您可得好好受用，莫要再违逆主子，破戒失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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