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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书缘叫众人去校门口等他，没多久一辆银白色SUV出现在众人面前。贺云认不得车，跟着秦筝上了后座，副驾的位置默契地留给何薇。一上车，李岩便笑盈盈问：
“吃什么？”
“吃火锅吧。”秦筝提议道。
“好啊好啊，我也想吃火锅。”何薇转过头来：“李岩，你觉得呢？师弟想吃什么？”
李岩笑道：“我没什么想法，大家说什么就什么吧，师弟你呢？”
“我没意见。”贺云淡淡地说。
“好耶。”何薇道：“书缘，咱们去吃火锅？”
余书缘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下，众人当作默认。何薇兴致勃勃地找了家不远的、口碑不错的四川火锅，导航自动链接车机，没多久便到了。
众人寻了个卡座坐下，卡座呈U字形，秦筝和何薇很熟络，默契地坐到里面，欣快地聊起天来；贺云则和李岩各选一边，对面而坐，余书缘因为去停车，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贺云正看着秦筝发呆，抬眼看到他，余书缘抿着唇，在两人之间犹豫了一下，接着直直坐到贺云旁边，李岩看见，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贺云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说实话，两个男人坐一起也没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这人如果是余书缘，就会令他觉得有些别扭，甚至有些不自在。正那么想着，香水的气味再次钻进鼻腔，和上次的不一样，带一点淡淡的草木味，贺云不着边际地想，这清新的香气很快要被粗重浓厚的火锅香气覆盖，有些可惜。
余书缘专心低头看菜单，丝毫不在意贺云对他似有若无的打量。大部分菜品是秦筝与何薇商定的，秦筝这人是个老油条了，去过的聚会、饭局众多，一顿操作猛如虎，各类菜式点得刚刚好，包括海鲜、牛羊肉、丸子、菌菇、蔬菜各类，还很贴心地点了冰镇饮料和饭后甜点。贺云对吃食没什么意见，李岩也更谈不上有想法，见他安排妥当，便随他去了。
余书缘还是沉默，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贺云用余光瞄他，感觉他从见面开始就没什么精神，有些蔫蔫的。打蘸料时他顺口问：“余书缘，你要什么蘸料，正好我帮你打。”
“醋。”余书缘懒洋洋地说。
“只要醋？”
“嗯，只要醋。”
贺云回来的很快，一手拿着他自己的，一手交给余书缘：“你要的，醋，别的什么都没有。”
余书缘垂眼看了一下，抬起眼，有些鄙夷地说：“你打这么多干什么？要在醋里游泳吗。”
“我怕你不够啊。”贺云大方承认：“等下又打第二轮，岂不是麻烦。”
余书缘放下醋，不置可否。但倒也没在与贺云纠缠，席间主要是秦筝与何薇聊得火热，他们本来就是开朗外向的性格，李岩作为队长偶尔附和两下，还会抓准时机抛出一些梗，唯独贺云这边，半天不搭一句话。贺云倒也不是没兴趣，三人的对话他都有好好听，只是不想答，埋头吃饭；余书缘更夸张，不仅不参与话题，饭也不怎么吃。
贺云看他第三次夹起一片单薄的香菇，碗里除了醋几乎什么也没有，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不吃吗？不舒服？”
“没有。”
余书缘正发着呆，被这么忽然一问，不知为何有些慌张，接着像是不想被贺云小看一样，在红锅里夹了一大块牛肉，往他那寡淡的蘸料里轻轻一沾，面无表情地吃进肚。
“余书缘。”贺云眉头一皱，淡淡地说：“你不想吃就别吃了。”
这话不知道是触到他哪个逆鳞，余书缘这下倒真有些恼怒，望着贺云郑重地反驳：“我没有。”
——滴哩嘀哩…
一阵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不知是谁的手机，在场的气氛忽然凝滞一瞬，刚刚还在聊天的秦筝与何薇同时看向李岩，贺云下意识看一眼余书缘，余书缘低头不语，随后又看向李岩，只见他拿起手机，说了句失陪便匆匆离席。
余书缘百无聊赖地嚼着那口牛肉，在李岩离席后，干脆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李岩回来时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各位，有人约我过去吃饭，你们先吃吧，钱我已经付过了。”
说罢，背起包就要走。余书缘忽然开口叫住他：“李岩，把人叫过来一起吃啊。”
李岩一顿，何薇看着两人，脸色有些差。秦筝和贺云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选择不参合这事。
“书缘，你好好吃。”李岩也没有恼怒，眯着眼，有些皮笑肉不笑。
“为什么不带过来？”余书缘嘴上还不饶人：“你怕什么？”
这人是谁？贺云心里一肚子疑惑，秦筝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都同样疑惑，但从李岩的表现上，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哦，你怕跟我见面，要闹矛盾啊？”
李岩这下垮下脸来，严肃地说：“书缘，你不要得理不饶人。”
“什么叫得理不饶人，我叫你把人带来一起吃饭而已，来就来，不来那又怎么样呢。”
余书缘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双臂交叉作环抱状。贺云两人都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不住地盯着他，心里在打鼓。
李岩将情绪憋住，露出一个略带嗤笑般的表情，冷冷地说：“余书缘，我未来是要和女人结婚的。”
结婚似乎是个禁忌词。引火点燃引线，桌上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爆炸即将到来。
果然，只见余书缘“噌”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啪”一下，兜头泼了李岩一脸。
茶叶与茶水粘在李岩脸上，头发一缕一缕，湿漉漉地搭着，三人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几乎是在余书缘泼水的同时屏住呼吸。泼完，余书缘将杯子重重压回桌上，“噔”茶杯碰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响声，几人倒吸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拿起手机就走了。众人这时才看向李岩，而李岩倒也不恼，接过何薇递来的纸，边擦，边盯着余书缘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贺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捉住余书缘离开时的一抹衣角。
彼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不久后他与余书缘成了一对，不久后他们在国外结了婚，而现在，两人已经离婚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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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书缘醋精
第5章 男人爱男人
泼茶事件后，团队微信群死一般沉寂两天，最终还是李岩出来主动打破僵局，其余几人这才默契地回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正常维持着运转。
抛开令人惊愕的行为作风不谈，余书缘的工作能力确实非常优秀，仿佛是为了工作而生。只要是交给他的内容，都能完成得又快又好，专业性远超同龄人。贺云相信哪怕不是李岩带队，余书缘随便进谁的队伍拿个含金量高的奖项也不难。
然而时间渐长，就连贺云这样迟钝的人都发现一件事：余书缘在绝大部分时候都保持冷静疏离的社交模式，唯独只有在那一次，体现出失控般的自我发泄。
这令贺云觉得古怪的紧。
这种疑惑很快就得到答案，深夜，在打完球回宿舍的路上，贺云远远看见前面校道角落有一对人影。两人身高相仿，并肩走着，身边没有任何人——明明是两个男人，却和其他人的氛围都不一样。贺云正疑惑着，忽然，其中一人快速伸手牵上另一人的手，两人相握不到两秒，又迅速分开。贺云愣了一瞬，接着像是身体里炸开一团毛絮，他没有多看，快步往宿舍方向跑。
边跑，脑中边混沌地思考，余书缘的脸突兀地出现，贺云脚步渐停，接着后知后觉般恍然大悟：
他从没想过，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爱着另一个男人。
这简直是个惊天真相，贺云像被雷劈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耳边只能听见急促的心跳声。
好巧不巧，就在第二天，贺云在同一个地方遇见另一个不速之客——李岩。正想着要不要打招呼，忽然，一位身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性从他身旁的阴影中走出，贺云只是愣了一下，两人刚好对上视线。女生示意了一下，李岩也看贺云的方向，脸上先是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即很快压下，抬手主动对他打招呼：“师弟。”
女生也落落大方，应声对他摇了摇手，两人看着金童玉女一对，甚是般配。
贺云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师兄。”
随后识相地快步离去。
后来他听秦筝说，女方是经管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家里有钱着呢。李岩家也不差，据说两人门当户对，是互相家长都喜欢的人选。
“哦，那他们是一对咯。”贺云漫不经心地问。
“好像还没在一起呢。”秦筝说：“我都是听何薇说的，具体的我也不了解，嗨，像他们这种人，反而对恋爱很谨慎，总要先追求个一两年的，等互相了解再谈的。”
“真的？”贺云补充道：“我那天看见他们走在一起。”
“哪儿呢。”
“就后面那校道。”
秦筝倒也没有太惊讶：“哦，真在一起不也挺般配的么。”
宿舍里静了一下，贺云忽然问：
“那余书缘怎么办。”
秦筝看着他的脸，脸上的表情先是定了一瞬，接着有些含糊地说：“什么怎么办，关他什么事。”
贺云抬眼看了他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二次汇报聚餐的时候，余书缘表现得正常多了，甚至跟秦筝都有说有笑，秦筝倒也来者不拒，对谁都自来熟。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聊起某部动画的事，秦筝手舞足蹈的，偶尔激动地说两句，余书缘则时不时应他几下。贺云听不懂他们说的，边吃边瞟他。就那么看，总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反常。难得气氛和谐，众人都喝了点小酒，散场时李岩问：“大家打个车回去？”
“啊哟，”秦筝哄笑：“‘大家’打个车回去，那你呢？”
他还故意强调“大家”，生怕众人不懂他话中之意。
李岩淡淡地笑：“我一会儿还有些事，就不回学校了，你们回吧。记得要送何薇到楼下啊，她喝的有些多。”
“知道啦知道啦。”秦筝扶着何薇，边摆手边掏出手机来打车。
贺云站在路口吹风，微风拂过发丝，吹走朦胧的酒意，意识清醒了些，回头一看，只见秦筝和何薇的身影。
“秦筝。”
“嗯？”
“余书缘呢？”
秦筝环顾四周，他扶着何薇本就有些吃力，这下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啊。”
贺云四处张望着，饭店门口的露天停车场停满了车，视线受阻，什么也没看见。往外就是马路了，贺云想起余书缘席间也喝了点，摆摆手对他说：“你和何薇先回去吧，我去找找他。”
“好咧。”
贺云顺着马路走，没走两步，便在不远处找到独自一人的余书缘。他快步走上去，伸手搭住余书缘的肩膀：“你要去哪？”
余书缘转过头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哦，是你啊。”
两人从没私底下说过话，通常五人团体里，秦筝与何薇是最活跃发言的，李岩偶尔主持一下场面，贺云和余书缘只有在被吩咐做任务时才会回复几句。算上这次聚餐，也只是他和余书缘第三次见面。不说话也不见面，两个月过去，两个人还只能算是互相打过照面的陌生人。
“你怎么回去。”贺云问道。
“回哪？”
余书缘喝了点酒，他一喝就上脸，脸上爬满红晕，像颗桃子。又因为喝了点，眼神不知怎的带些水汽，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贺云，令他觉得心中一震。
“回学校，你不回吗？”
“我回学校干嘛。”
余书缘甩开他的手，又自顾自地走回自己的路。饭店所处的位置远离市中心，是城郊一个独栋酒店，如今余书缘走的这条路，两侧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连个店都看不着。贺云看他还想走，不放心地追上去问道：
“那你回哪。”
余书缘终于被问烦了，发脾气似的：“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贺云被他怼得一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声解释说：“你醉成这样，我得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何薇。”余书缘又“噌”地转过头来：“而且我没醉，我只是喝酒容易上脸。”
他就这么立着，前面路口忽然拐进来一辆电瓶车，贺云来不及反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开他：“小心！”
电瓶车主被这变故忽然一吓，连人带车一起摔了。余书缘被他一把拽进怀里，两人都吓一跳，胸贴着胸，互相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都传递进对方的身体，气息也炙热的紧。贺云见状立马松开他：“你没事吧。”
余书缘愣愣地说：“没，”说罢又抬起眼来，眼神很快就闪躲开：“你去看看他吧。”
贺云前去看电瓶车车主，好在这时节普遍穿得厚实，人没什么事，车也没事，两人互相道歉寒暄一会儿，车主拍拍灰就骑走了。
经此一役，余书缘倒也不闹了，在路边站定，默默掏出手机来打车，贺云觉得他还挺通情达理，想着只要看着人上车应该就没事了。
“我回学校算了。”余书缘小声念叨着。
“嗯？”
贺云正打算自己打车，没听见他说的什么，余书缘看了眼他的屏幕，默默取消掉订单。
“你不是也得回么。”
贺云看着他，模糊地“嗯”了声。车子很快来到，两人先后上了车，就这么乘着夜色一起回学校，直到分别时，谁也没提刚才那一抱。
第6章 喜欢谁
再次见到余书缘时，已经是三次汇报的时候了，还有一周就正式比赛了，众人也没心思再聚餐玩乐，每天都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再进一步修改策划案。余书缘的任务比较轻，大多数时候都缺席不来。倒不是他怠惰，是实在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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