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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盏灯(近代现代)——爆裂鲨鱼

时间:2024-08-07 08:35:41  作者:爆裂鲨鱼
  刚开始还有空天天跟贺云斗嘴,从第一次见面吵到五百万,从巴斯克蛋糕吵到纸戒指,吵完又默契地相视而笑,有些神经兮兮。很快,药物让余书缘渐渐虚弱下去,到最后睡着的时间比醒着时多,整日里低烧不退,在病床上没什么生气。这家伙本来就白,一病,身上的血色彻底退了个干净,看着甚至有些发灰。贺云这才有余书缘真的生病了的实感,当晚就躲进厕所哭了一通。
  余书缘第二天狠狠嘲笑他一番,学着网上的语录,夸张地说:哭哭哭,家都被你哭散了!
  他那么说,贺云也没跟他怄气,这人能有力气斗嘴才是喜事,成天昏睡反而不好。余书缘身上一病,心理便就脆弱起来。常常要贺云抱着他,醒着时抱、睡着也抱;上厕所抱、吃饭也抱;俨然成了贺云身上的外置挂件。
  直到最后实在太虚弱,被护士明令禁止才罢休。说是如此,却也要时时与他十指相扣,否则嘴巴一撇就是要骂人。
  他越发削瘦下去,抱着也没什么重量。两人挤到一张单人床上,几乎挤不下,余书缘不知想到什么,眯着眼偷笑。
  那日抱着时,余书缘不知想到什么,轻声说:“贺云,开颅要剃头发。”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太久没理,已经长长到后颈,发质有些干枯——就连头发也没了往日的光泽,不由得悲从中来:“我还没见过自己光头的样子,会不会很丑啊。”
  “我看看。”
  贺云掰过他的脸,严肃地端详一阵,故作轻松地说:“哪里来的大明星?这么好看的脸蛋,剃成卤蛋也会好看的。”
  “你陪我剃。”
  余书缘又咬他一口,虎牙陷进肩膀肉里,贺云瑟缩一下,他又伸舌舔了舔。没等贺云答应,又急忙反悔说:“算了,你别剃,万一剃了太丑,我又失忆了,醒来时看到一个丑男岂不是很可怜。”
  “我剃头不丑。”贺云率直地说:“以前剃过板寸,帅的很。”
  “真的吗。”余书缘睁着圆轱辘的眼睛:“我不信。”
  “真的。”贺云凑近他,有些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骗了你,以前我进过少管所,在那里认过一个结拜大哥,他给我看背上的刺青,哇!我一看…!”
  贺云满嘴跑火车,看余书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有浅浅的笑意,便煞有介事地说:“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余书缘明知道他胡扯,还配合地问。
  “竟然是一只大龟!”贺云用手比划,学着龟的形态,动作夸张,余书缘笑得眼眯起来。贺云看着那人的眼睛,心中砰砰作响,又接着道:“大哥说你懂个屁!这是鳌!旺人的!”
  余书缘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发出很轻的笑声,咯咯笑了半晌,擦掉泪水评价道:“无聊。”
  笑了那一阵,将力气都花光了,余书缘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贺云凑近望着他,几乎鼻尖贴在一起,舍不得他睡。两人十指相扣,贺云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他的肩。护士进来看他情况有些不好,又给他上了呼吸面罩。贺云一边思索着手术的事,一边数着余书缘的呼吸等待他入睡。
  就在这时,病房里来了位贵客。
  余锦容来时穿了身休闲套裙,用一双平底鞋代替高跟,浑身的宝石珠饰都卸下,没有喷香水,腕表也没有戴,落肩发随意地散在脑后,迈步走来优雅得像棵挺拔的松。贺云抬眼看她,心中有些讶异。她身上很瘦,却不干瘦,有那种长期锻炼与精心维护的痕迹,状态与维持美丽观赏性的富太太截然不同,是真正的上位者。
  是了,贺云自然是见过她的,余锦容是鼎丰的实际掌权者,是余书缘从小最怕的人。余锦容是一个天生的企业家,一度将濒临破产的鼎丰拯救回来,如今鼎丰的市值比起她父亲掌权时还翻了百倍。其中的艰辛不为人知,但可以想象的是,她拥有极度强悍的精神素质,对待下属要求严格,对余书缘更是。
  贺云想起身迎接,一侧手却被牢牢拽住,他下意识一看,见原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余书缘不知何时睁开眼,被单下的手死死拽住他,不让他起身。
  贺云只好对余锦容点头示意:“伯母。”
  余锦容摆摆手,示意他坐着。接着自己端了把凳子坐到余书缘身边,探过身,小声地对余书缘说着什么。从贺云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余书缘露出的半个后脑勺,还有一半呼吸面罩。白雾在面罩上显现又消失,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频率越来越快,贺云下意识伸手安抚余书缘,一摸才发现他的体温烫得吓人。
  余锦容也发现了,伸手细细抚摸余书缘的额发,宛如一个真正的慈母。如果不是贺云知道他俩以前的事,几乎都要相信了。
  “书缘,你好好休息。”余锦容小小地拍他的胸口,安抚他过快的心跳:“妈妈会再来看你。放心,妈妈给你请了最好的医生。”
  等余锦容走远,贺云才担忧地问:“余书缘,你怎么样?”
  余书缘转过头来,两行泪滑进枕头里,带着哭腔黏糊地说:“烦死了…”
  余锦容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既没有叫贺云离开,也没有真的让他听见两人的对话。贺云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总之余书缘又哭了,应当不是慈母语录。
  手术前三天,一切几乎安排妥当,只等开刀的结果。余书缘的身体情况好了不少,至少精神状态良好,可以开刀。虽是如此,贺云心中的焦虑与压抑难以缓解,最终他选择了一条古老的路——去寺庙祈福。
  本地最大最灵的寺庙在一百多公里外,贺云趁余书缘给药的间隙去的。
  贺云从小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父亲工程师出身自不必说,母亲作为教师,擅长用通俗的语言解释神佛,因而贺云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套世界观。贺家几乎很少求神拜佛,但逢年过节的仪式还是会搞,当作是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在这样的背景下,贺家几乎没有信仰什么神佛的土壤,贺云也没有受过那样的启蒙与栽培。大学时的教育则更是断绝了接触神佛的可能性。
  父亲经常说尽人事听天命,可贺云在面对手术这件事上,有种难以消除的不安。如果可以,他希望给余书缘开刀的是自己,他想把握全部流程,这样就能从自己这边消除失败的可能,可现实没有那么便利的事。
  因而不知为何,这时从他心中生出一种对神灵庇佑的强烈渴求,深刻到能促使他主动驱车上百公里去为余书缘祈福。这并不是说他就开始信教了,又或是对无神论的背叛,他将其视作是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像另一种幻觉。
  寺庙非常大,大到需要走一整个上午,贺云病急乱投医,将各个殿都拜了一遍,能求的都求了一通,即将出庙时,一座与其他建筑都不同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贺云走近一看,是供灯堂。
  前半生极少求神拜佛的他,在这时郑重地走进供灯堂。身旁闪烁的烛辉、虔诚的信徒、僧人都令他感觉不真实。仿佛隔了几个世纪,又或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当地人供灯祈福一般供一到九盏,有时是三的倍数,有时是七的倍数。贺云深思熟虑,最终供上三盏灯。如同任何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贺云双手合十为余书缘祈福:
  第一盏祈求平安;第二盏祈求健康;第三盏祈求长寿。
  走出寺庙,浑身的浊气似乎一扫而空,贺云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
  从前他与余书缘错过许多,失去许多,他相信天意弄人,但更多的是人的原因。没有人天生就会爱人,都需要如同婴孩一般,从零开始学起,有些人很早就学会,可有些很晚才领悟。
  无论领不领悟,上天安排的命运就存在在那里,到了时机,事件就会一一发生。命运不等人,就像余书缘脑中的肿瘤,无论他们和不和好,肿瘤都会存在,而结局的好坏只看两人如何选择,也即是否为对方努力过。
  一旦错过,一切就难再回头。
  贺云恨自己领悟得太晚,又庆幸还不算最晚。
  想到这儿,他后知后觉地想为自己与余书缘的关系也供上三盏灯。
  三盏,都为了祈求上天给他第三次与余书缘相爱的机会。第一次相爱时他们还是小孩;第二次相爱时笼罩着失败与病痛的阴霾;第三次,他希望余书缘醒来后能和自己第三次相爱,无论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上天一定是宽容的,一定会同意的。但他又想,第三次相爱的机会与其说是来自神佛,倒不如说来自他们共同的努力——来自深爱过彼此的经历。
  这样一说,这三盏灯就已经存在在他们各自心中,以后也会一直存在,无需再求。
 
 
第34章 两株小草
  余书缘的手术预计至少要做六个小时,直到被推入手术室前的最后一秒,贺云还在不断安抚他,陪他说话。门一关,灯一亮,贺云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想趁这段时间出门去找理发店,给自己剃个板寸。
  理发店的电动剃刀最少还会保留2mm,剃完像颗毛茸茸的猕猴桃,贺云摸了摸脑袋,嫌不够短,兜兜转转找到一个居民楼里的老式发廊。看起来六十多的大爷用老式剃刀给他一点点抹干净,剃好时脑袋光滑得能照镜子,俨然一颗卤蛋。
  贺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很想快点让余书缘也看见。
  回到医院时,贺云看见有一位陌生女人也等在手术室外,女人自我介绍是余锦容的助理。两人一同从白天等到黄昏,贺云在长久的等待中变得麻木,恍惚地望着地板,看见两个人的影子被黄昏拉得细长,这才察觉出一点荒谬感来:如果自己没有和余书缘和好,那现在等在外头的,难道只会有这个女助理一个人吗?贺云完全无法理解余书缘的家庭,就连普通的农户之家,做这么大的手术也至少会有三五个亲人等在外头。难道钱越多,情就会越疏吗?
  大约七点,女助理从外头打包一点吃食回来,礼貌地问道:“贺先生,您也一起吃点儿吧?”
  “不要这么叫我。”贺云语调平静:“你自己吃吧。”
  女助理常年跟在余锦容身边,相当擅长察言观色,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便解释般说:“大少生病的事很少人知道的。”
  见人不搭话,女助理又说:“过度宣扬反而对他不好,您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为什么吧。”
  “什么为什么,”贺云望着手术室的门口,语气无悲无喜:“你们说话我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一件事,那天余董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要将他撤职的事吧。”
  女助理的表情凝了一瞬,很快换上职业微笑:“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医生说大少手术后需要…”
  “我对你们的说辞不感兴趣。”
  贺云打断她:“我也不在乎。”
  没等人接话,贺云转过头来直视她的双眼,语气还是那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余董手腕那么强,相信很快能找到新的、合适的继承人。集团总部两千多名员工,不可能指着余书缘一个人活,我说的没错吧。”
  说罢,贺云闭上双眼,感觉眼中的酸涩有所缓解,两秒后他站起身来:“鼎丰、‘余董’、‘大少’,没有一个是作为‘人’存在的,自然不会有人与人之前的感情,我明白,无需再解释。”
  女助理仍挂着得体礼貌的微笑,没有继续接话,只是用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眼贺云,随即规矩端正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言语。
  晚上八点,手术室的灯光转换,贺云浑身震了一下,麻木的心一下子提到极点,他一整日没有进食,正想起身,却差点因为腿软跌坐到地上。
  手术室里出来的只有主刀医生,医生越过贺云,直接向余锦容的代理人,也即女助理汇报手术情况。贺云情不自禁走上前去,隔着小小的窗口,看见远处小小的余书缘被推出手术室,又拐了个弯,直接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耳边医生的声音极近又远,贺云久久地望着余书缘离去的方向出神,什么也没听清。
  手术非常成功,余锦容果然是为余书缘找了最好的医生,脑内肿瘤成功切除,全部认知功能都保留下来,预期术后恢复情况应当和健全人无二致。
  余书缘在术后第五天转入普通病房,允许家属探视。
  贺云进门时看见他已经苏醒,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出神。护士果然将他的头发剃了个干净,远远看过去像个白色的蛋。开刀的位置在左边,纱布包裹着,什么也看不见。贺云抱着花,绕过病床走到他面前,余书缘还虚弱着,抬眼看他时有些呆滞。
  “余书缘。”贺云放下花,半跪在病床边,凑近去看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余书缘眨眨眼,很慢地说:“谁…啊…?”
  虽然早有准备,但贺云听见这话时心脏仍然漏了一拍,他掩饰性地笑了一下,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部白色手机,边掏边看余书缘的反应。果然,那家伙还呆滞的眼神忽然一凝,散开的魂一下子集中起来似的。
  贺云在他面前解开屏保,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既然如此,我开手机看也没事吧。”
  余书缘浑身一抖,竟然挣扎着要动,吓得贺云赶紧把手机放下,边笑边安抚他说:“我开玩笑的,余书缘,不看你的。”
  说罢,快速将手机放到一边,双手举起来,十分无辜的样子:“绝对不看。”
  余书缘用眼神示意他,要他将手机塞进自己枕头底下才安心,贺云哪敢什么都听他的,将手机胡乱塞回兜里。他来时特意戴了顶帽子,这时哄余书缘说:“看我这儿。”
  说完干脆地把帽子一摘,一颗剃得锃光瓦亮的脑袋从帽子的遮盖中露出来,余书缘瞪大了眼,随后很艰难地笑了两声,又很慢地说:“卤…蛋…”
  “没骗你吧,帅吧。”贺云看着他笑。
  余书缘轻轻动了动手指,被贺云捕捉到,也立刻察觉他的意思,于是半跪下去,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他手边,让他用指尖轻轻摸摸。
  很轻,轻的像一阵风拂过,余书缘又重复一遍:“卤…蛋…”
  刚说完没多久,余书缘又花光了力气,眼皮一合就是要睡,贺云不敢继续打扰他,让他安心地睡去了。
  术后一段时间的恢复相当难熬,高烧,吐血,昏睡反复循环。余书缘更加瘦下去,病号服里几乎空荡荡的。好在他恢复的情况很好,尽管不舒服的时候居多,但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好起来。
  术后第十五天,不良反应减少,人也精神了点,甚至能站起来走走。每每贺云逗他说话,余书缘很配合,视线粘在他身上,什么都尽力说。每晚贺云都要躲进厕所里哭,可余书缘连嫌弃他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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