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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干什么。”贺云很不客气，脸色绷得紧，没有任何表情。到了现在，他也没心思再跟余书缘斗气，上了一天班，他此时饿得要命，却被余书缘弄得毫无胃口。想到签的离婚协议上还欠着余书缘五百万，贺云开口道：
“你要钱还是要什么？直说。”
余书缘一愣，接着眉头一皱，怒极反而发出一声嗤笑：“我找你要钱？”
贺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这时余书缘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令他很容易就想起以前挨他骂的日子。
“我找你要钱？”余书缘气得胸口鼓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背个破电脑包还是几年前买的，穿的乱七八糟，天天吃快餐应付了事，我找你要钱，你给得起吗？”
贺云脑筋一抽，不明白为什么离了婚还要被他这样折辱，于是噌地一下站起来：“我活得怎么样要你管吗？”
他看见余书缘皱着的眉明显松动，眼神有些脆弱。周围的人被这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审视的目光，此时他无力在意太多，直直地注视着贺云的眼，有些不可置信。贺云又说：
“余先生，我们什么关系？你他妈是我的谁啊。”
说罢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拿起自己的电脑包：“余书缘，既然你不是来要钱的，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跟你早就两清了。”
“贺云！”余书缘叫住他，语气有些颤抖：“你最好对你未来的领导客气一点。”
贺云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是想用这一层关系压他一下，再过把凌虐瘾，想到这贺云干脆笑了出来：
“哦，余总，失敬失敬。”
他看着余书缘又一次通红的眼，有种莫名的快感：
“你可以让人事炒了我，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马滚蛋，但记得赔N+1，拜。”
第3章 天无绝人之路
贺云气汹汹地离开麦当劳，但没有走远，脚步一拐，鬼使神差地找了个不远的地方躲起来。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余书缘也推门出来，他脚步很快，看不清神色，在路边上了一辆MPV后座，黑色保姆车很快离去，在夜色中不见了身影。
这么些年过去，余书缘家越来越有钱了——贺云暗暗地想——学生时代还得自己开车。
屈尊来到贺云这家小公司，不知到底为了什么。
回家的路上越想越郁闷，明明已经走到公寓楼下，又徘徊着没有上去，思前想后，干脆拿出手机打给秦筝。秦筝是他大学时期就一直联系的好友，如今也在本市另一家企业上班。电话里秦筝十分爽快，刚好他也才下班，于是乐呵呵地开着车跨过大半个Z市来找他吃饭。
两人点了一桌江湖菜，都是重盐重辣的，贺云今天特别想喝酒。
“啊呀。”秦筝有些嗔怪：“我今天不能喝，我开车来的么。”
“找个代驾呗。”说话间，贺云已经喝了二两：“我给你找。”
“什么事儿啊，把我喊来喝酒，你平时不是烟酒不沾么。”秦筝从善如流，痛快地喝起来：“哇，你都不知道我今天…！”
酒一下肚，话匣子就合不上了，贺云看着他上下张合的嘴，感觉很像以前农村的筛箕，噼里啪啦的上下筛豆子。
“唉，你有没有听我说啊。”秦筝放下酒杯：“害！你说，婚姻还是得两个人经营对不对…”
闻言，两人同时一怔，秦筝酒也醒了大半，见贺云微微低头一言不发，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忘了这儿还有位离异的，瞧我，我自罚三杯！”
贺云默默地替他斟酒，秦筝三杯下肚，打了个酒嗝：“到底什么事啊云哥，给小弟一个指示。”
“没什么事。”贺云麻木地嚼着刚夹的豆芽，面无表情地说：“你说得对，婚姻是要两个人努力经营才行。”
“唉…”秦筝知道他的伤心处，安抚道：“这都快两年了，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呢，和余书缘本来就是孽缘，你俩不合适，早分开早解脱嘛！”
贺云扶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抽，干巴巴地说：“可不是孽缘么，辛苦经营那么久，到最后我净身出户，还倒欠余书缘五百万。”
“害，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无绝人之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两人同时说。
秦筝一愣，见贺云也怔在原地，仿佛反应不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总之，你该庆祝你重获单身么。”秦筝打了个马虎，很快敷衍过去。
“秦筝。”贺云看他一眼，思索着要不要全盘托出，忐忑地转着酒杯。
秦筝敛了神色，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其实别看他这样，这人的心思还挺敏锐，贺云很感谢他这点。
“你说，有什么兄弟我能帮的。”
“余书缘…”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寻找措辞：“余书缘调来跟我一个项目组了。”
他本想说余书缘回来找他了，但转念一想，万一只是巧合呢？如果余书缘只是“恰巧”来了这家公司，“恰巧”跟他分到一起，说他“特意”回来找贺云，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忘不掉他，还自作多情。
秦筝瞪大了眼：“啊？啥时候的事啊。”
“就今天。”
“吗呀！”秦筝重重放下酒杯：“余书缘在自己家公司当太子当得好好的，来你们那个小破公司干什么呢。”
秦筝心直口快，说话不拐弯抹角，贺云偏偏最喜欢他这点，听到他这样说，贺云终于笑了一下：“对啊，总不会是来赚钱的吧。”
“他还差钱吗。”秦筝嘟囔了句。
“谁知道呢。”
“他不会是来…”想到这儿，秦筝煞有介事地说：“不会是来……的吧”
“求和”两个字他是用气音说的，但贺云百分百明白他的意思。被这么一说，感觉堵在胸口一整天的那股气根本喘不上来，他遮掩似的喝了口酒：
“不会吧。”
心跳太快了，在耳边扑通扑通地跳，贺云手脚发酸，握着酒杯微微颤抖，他伸手按住自己，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啊。”
“我没有。”
秦筝调笑似的，装作仔细端详这个大学时代的好友：“说外形吧，确实有那么几分姿色，但跟你条件差不多的男的遍地都是啊。”
贺云脑筋一抽，简直要喘不上气来：“谁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干脆你直接问他好了。”
“我问了啊。”
“结果呢？”
“他没说，”贺云移开视线：“他也不回答，所以我才纳闷么。”
说完这话，秦筝也没有回应，两人干巴巴地嚼着菜，各自想着什么，都一言不发。过了许久，秦筝放下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他怎么想，你都绝对不能回头，你知道的。”
“我知道。”贺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半夜起床吐时贺云觉得自己简直蠢极了，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自己更贱的贱货，前夫还没干嘛呢，只是见了一面，自己就已经方寸大乱，还买醉，害自己一晚上要么拉要么吐，头疼得像戴了紧箍的猴子，生生熬到了天亮。
人一旦贱起来，真是贱到没边了。
好在起床前还是浅眠了两个小时，这日起床他动作很慢，身体抗拒上班。贺云不知怎么面对余书缘，走到公司门口才真的犯怵，环顾四周寻找余书缘的踪迹，疑神疑鬼的。好在还真没见到他，贺云料想这人应该不常出现在办公室，渐渐的便也安下心来了。
贺云这晚又一夜没睡好。
到了后半夜，他甚至梦到以前和余书缘刚认识的时候。
大学时期，作为室友的秦筝曾经邀请贺云一起参加一个创新科技比赛，这个比赛要求不同学院的学生自由组成一个队伍，构建一个模拟项目组，模拟实际公司中的各个岗位。秦筝神秘兮兮地说他傍上了个经管学院的学长，这位学长之前带队拿过两次省级奖项，这回得奖的概率肯定很大。贺云看他兴致勃勃那样，想着本来也没什么事，便也答应着去了。
第一回见面时众人还有些拘谨，贺云见到那个所谓的学长，身材高挑，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平缓坚定，总是挂着一副得体的笑，确实很富有领导气质。
五人队伍里，他与秦筝负责软件开发；学长李岩负责项目管理，同时担任队长；一个以前和李岩搭档过的女生何薇负责营销，但还剩一个财管位置的人没有到位。
“潘虹确定来不了？”何薇问道。
李岩气定神闲的，倒是笑了笑：“他现在有三个比赛在身上，再来我们团队确实有点呛，不过人家团队先来后到嘛，也没什么。”
“那怎么办，叫余书缘啊？”何薇凑近李岩耳边，声音小了许多：“你忘了，上回他…”
贺云在一旁听着，见何薇说余书缘，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这倒不是问题。”李岩又勾起嘴角，眼睛眯成月牙形：“我上次惹了他，他已经好久没回我微信了。”
贺云挑眉听着，总觉得李岩的语气像是在调情。
说罢，李岩摆摆手，起身出门去打电话了。
秦筝热络地说：“师姐，要不我们也去找找。”
何薇摆摆手：“啊呀师弟，不用不用的，李岩能解决，他人脉广着呢。”
话音刚落，李岩就又回到教室：“搞定了，”他对何薇摆摆手，又对贺云两人说：“我请了个能力很强的队友，不过，”
“不过什么？”秦筝很快接道。
“他脾气有点不好，但人是好的，和我、何薇都认识，师弟们平时注意别惹他就行了。”
李岩又露出招牌笑容，完美得让人看不见一丝虚情。
四人正开会研读比赛章程，打算先浅浅讨论一个大概方向，很快，一个陌生青年推门而入。
来人穿了身浅灰色西服套装，外套脱下来，松松垮垮地挎在手臂上，双腿纤长，内里的马甲勾勒出纤细修长腰身。众人应声抬头，看见他的时候不知怎的，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余书缘从左到右扫视了在场的人一圈，接着微蹙着眉对最远的李岩说：“李岩，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第4章 未来要结婚的
贺云万万没想到“余书缘”竟然是男的。
他本以为是“淑媛”那样听起来就很美很温柔的女生。
“来都来了，还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李岩咯咯笑，似乎是真的很开心，他快步走到余书缘跟前，熟络地揽过他的肩，一一向他介绍在场的新伙伴。余书缘的动作有些抗拒，抱着胸，微蹙着眉，肩颈往后仰，要李岩用力推他。走到两人身前时，贺云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像是体香，但味道明显更复杂一些。他抬眼打量，离近了看，才看见余书缘的西服上有很浅的纹理，泛着细腻的光泽，看起来价格不菲。
“这两位是计算机学院的师弟，秦筝，”
说完，秦筝麻利地起立跟他握手。
“这位是贺云。”
贺云坐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笑笑。正想伸手，余书缘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挣脱开李岩的束缚。
“抓紧时间开会吧，我一会儿还要回公司一趟。”
众人三下五除二决定了方向，分配任务后默契地一哄而散。秦筝明显对余书缘很好奇，但余书缘来的快，走的也快，几乎没有给人留寒暄的机会。
某日，秦筝在宿舍跟贺云搭话：“你说，余书缘到底什么来头啊。”
“嗯。”贺云正在写作业，键盘敲得飞快，敷衍地应了声：“谁知道呢。”
秦筝兴致反而上来，自问自答般说：“平时在群里根本见不到人，也不说话。”
“嗯。”贺云手上的动作未减：“你不是很相信那个学长吗？学长认可的人应该能力也很强吧。”
“有机会一起吃个饭就好了，你不觉得他很像二次元的人物吗？”
“哈？”贺云挑眉。
“那个穿衣方式、说话方式、性格，都像二次元啊。”
“哦。”贺云不感兴趣：“像就像吧。”
“他不会是那种吧？！”秦筝忽然非常亢奋：“刚毕业就有十年工作经验，一来就空降集团ceo，实际上是董事长唯一的儿子，真正的太子！”
秦筝噼里啪啦，嘴巴像跑火车，把贺云说得一愣一愣的：“是…是就是呗…”
“…这时！余家隐藏多年的私生子从国外回来！带着美貌女友和刚出生的宝宝，跟他展开夺嫡大战！”
秦筝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的豪门大戏，贺云悄悄打开手机，正好是五人团队的微信群发来的。大致意思是汇报前最后一次开会，时间定在这周五。“…我这儿，可是有长孙！长孙！”
贺云看秦筝还没有停的意思，摆摆手对他说：“秦筝，你去不去吃饭？”
就这么的，秦筝的豪门大戏还没讲完，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消停，恨不得从盘古开天讲到三体人降临。讲到最后，余书缘在贺云脑中的形象变成一只融合怪兽，就差上去打三体人了。
第一次阶段性任务完成后要到指导老师处进行汇报，这次余书缘准时出席，没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穿着正装，只是简单穿了件白色卫衣，戴顶鸭舌帽，神情隐在帽檐下，叫人看不清。
李岩的汇报落落大方，成熟稳重，应对提问的时候也从容不迫，有理有据，结束时获得了指导老师的一致嘉奖。阶段性成果完成得这么顺利，秦筝与何薇便哄笑着说要一起去吃饭。贺云看了看秦筝，彼时他已经和何薇关系很好了；又看了看余书缘，他没什么表示，应该也是会去的，思索片刻，贺云便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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