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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盏灯(近代现代)——爆裂鲨鱼

时间:2024-08-07 08:35:41  作者:爆裂鲨鱼
  “你…!”贺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语无伦次:“你怎么了?你忽然昏倒,吓死我了,你…”
  余书缘眯着眼思索一下,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睡着了。”
  “哈?”
  贺云还没反应过来,余书缘走过去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烤红薯,拍了拍,问道:“这个还能吃吗?”
  余书缘就那样立在那,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步态自然,神情平静。
  “你别打岔。”贺云敏锐地捕捉到异常:“你刚才就是昏倒了,是不是低血糖?”
  说罢,他自己想到什么似的:“不对,你刚吃了蛋糕,应该不至于低血糖。”
  “贺云。”余书缘皱着眉道:“你为什么非得较真,我就是睡着了不行吗?”
  说罢,余书缘自顾自地往回走,不再看身后那人。
  “你…”贺云跟上前去:“不行,你必须跟我去趟医院。”
  “不要。”余书缘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
  “余书缘!”
  “干嘛?”余书缘回过头来:“小题大作!”
  “不行!我决不允许!”
  贺云又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余书缘转过头来,瞪着他的眼蓄了泪,湿漉漉的:“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争?”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争?
  贺云想到离婚前,余书缘每次和他吵架都会这么问,也是这样,哭着问。他那时太年轻,甚至太年幼,以至于到无知的地步。他不明白家不是讲理的地方,不是一争高下的地方,不是明辨是非的地方,他不明白余书缘需要的不是他自以为是的关心,而是完全的、全心全意的支持———全心全意的信任与爱。
  这话触发了贺云创伤的点,他回过头,猛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长进,又或者说,这些长进还不够覆盖到方方面面,如果要改变现状,只能——
  “我知道了。”贺云垂下眼:“余书缘,我知道了,别哭了。”
  贺云想伸手为他拭泪,余书缘忽然偏头,一口咬在他虎口上,贺云吃痛抽搐一下,却没有躲。等他泄愤完,虎口处留下两排清晰牙印,只是有些白,很快就会恢复。余书缘只有咬下去的第一下用了力,后面都没有咬紧,贺云明白他的体贴。
  “呵,”贺云干笑:“你还会挑肉多的地方咬。”
  总好过咬在骨头上。
  贺云走上前替他擦沾到唾液的唇,轻声安抚道:“回家好不好?你已经很累了。”
  余书缘没有反驳,用沉默代替回答。两人牵着手走回公寓,明明刚才还那样亲密无间,一下子又不一样了。
  晚上,贺云彻夜难眠。在等余书缘睡着后,他悄声走进卫生间,烦躁地抽起烟来。晚上那一遭让他不停地想离婚的事,几乎无法抑制。
  说离婚其实不太准确——因为两人是在国外结的婚,婚姻本身在国内就不被承认。在国内他们的情况顶多算同居同性情侣。
  因此离婚的时候贺云也只是签了离婚协议书,至于余书缘后来是怎么操作的,他全然没有过问。
  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贺云真的把签离婚协议书当作彻底结束的标志——余书缘既然真的拿出这玩意,他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余书缘接受离婚的条件是贺云净身出户,并且赔偿500万——这么离谱的条件,大抵没想过他会真的接受,是,他都一一接受了,签下协议书的时刻就决定了不会再回头。
  说起离婚的理由,大概和很多人一样,是由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爆发,堆积的矛盾统一爆发,余书缘哭着说:那就离婚好了!贺云爽快答应,签字,搬走一气呵成。
  余书缘对他的不满有很多:不良的生活习惯;做事懒散;花钱大手大脚等等。贺云解释为只是有些散漫,没有余书缘活得那么严苛,然而一旦吵架,余书缘就要将这些事一一翻出来说,最后总是错误归因为贺云没有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爱。
  最大的矛盾是,贺云的父母在明知他们已经结婚的情况下,仍然时不时旁敲侧击般为贺云介绍适龄女孩相亲。
  对于余书缘那样骄傲的人来说,这是最大最大的雷区,是绝对不能触碰的,所以被余书缘发现,两人吵了场惊天动地的架。
  贺云不知如何处理和父母的关系,应当说,他难以从三个人中取得平衡。如果要审视他从小的成长经历,他可以说自己的家庭虽不完美,但也不差,甚至很幸福。父亲是工程师出身,母亲是高中教师,两人对他倾注无限的爱与心血,唯一的问题是两人并不相爱。
  不仅不相爱,两人也可以说对对方丝毫不了解,比最陌生的陌生人好一些,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从贺云有记忆起,父母两人的交流模式就十分机械,甚至可以说懒于交流,贺云长期充当两人间的传话筒,偶尔还要充当两人爱意的中间商。他从没有任何一家三口一同乐享生活的记忆,要么是单独和父亲,要么是单独和母亲。年幼的贺云尝试过很多方式,试图父母热络起来,后来渐渐的也就放弃了。世上就是有那么奇怪的事,明明共同养育一个孩子二十多年,共同爱着一个孩子,却可以对对方丝毫没有感情,这说得上是怪事一桩,却并不稀奇。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贺云突兀地告诉老俩口:他,唯一的儿子,二十多岁,刚大学毕业不久,风华正茂——和一个男人结婚了。
  这段婚姻甚至不被政府认可。
  可想而知,双方会在无休止的夜里互相指责对方,是对方的哪些哪些错处才害得儿子成了无可救药的同性恋。
  唯一的儿子,唯一在家庭中深爱的人,成了家庭的罪人。
  贺云深知父母的不接受,并不是有关性取向那么简单的问题,而是二十多年间的夫妻矛盾积压形成的,内里牵扯许多事,从贺云的零岁到如今的二十六岁,早已是不能解开的怪兽,甚至不足为外人道——因为太复杂、太庞大,反而成了没有言说价值的东西,最终能归于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不错了。
  他对父母说:“爸,妈,就这么糊涂地过下去吧。”
  可父母不接受,也不理解。
  不仅父母不理解,余书缘也不理解——他是如此纯粹之人,因而所求的也是那种纯粹的爱。他对纯粹之爱的追求到了病态的程度,相信纯粹的爱可以净化一切、消除一切矛盾,无法理解贺云的父母对他的爱,从来不是什么纯粹的爱,而是扭曲的、复杂的、混乱的爱。
  说到底,仍然是两人对爱的理解不同。就这样,这个最大的矛盾最终爆发,余书缘最终哭着扔下一句:那就离婚好了!
  随后摔门而去。
  贺云接受了不合理的离婚条件,坚信唯有分开,才会获得好结局。家庭环境带来的问题深入骨髓,深到无法简单拔除,贺云没有从家庭中学习如何爱人,更重要的是,他也没有学会如何爱自己的父母。他对家庭感到深深的无力,无力于过去发生的事他都无法改变,任由它们影响到未来。余书缘的成长环境充满利益的算计,他深深明白,因此唯一所求便是一颗真心,恰好贺云除了真心,什么也没有。
  一旦真心被怀疑,那么就不具备在一起的充分必要条件。
  贺云相信他和余书缘都是成年人,不可能仅凭一段爱情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在爱情之间,还有家庭、有尊严、有经历,就这样,他相信离婚是正确的,分开、忍耐、自己承受思念,就这样蹉跎了两年。
  贺云掐灭最后一根烟,将肺里的空气挤出,他接了抔水洗脸,想到他明天要回一趟家,要回去见父母,他有种非常急迫的直觉,非常急迫——
  必须马上去做,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第29章 方形餐桌
  母亲听说自己要回来吃饭,非常欣喜,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海鲜,父亲也推了球友的邀请,早早地回了家,给家里做了个简单的扫除。花盆的杂草除了,鱼缸的水换了,连沙发的坐垫都换了新的。
  贺云回时带了两大袋子伴手礼,母亲来开门先是一惊,接着又心疼又欣慰地说:“儿子,回来又带东西。”
  “爸,”贺云抬手:“给你买了个新鱼竿。”
  “回来就好,不用带东西。”贺晶笑盈盈地说。
  三人在餐桌边坐下,方形餐桌,一面靠墙,三人默契地各坐一边,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了十几年。
  不仅如此,室内装潢也维持数十年,还保存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母亲李月荷非常勤快,常常擦拭清洗,因而布局虽旧,但都很干净。贺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的前十八年,几乎是一进来,那种熟悉的感觉便涌上心头,令他眼眶发热。
  李月荷非常殷勤地给儿子夹菜,生怕他吃少了。贺晶则时不时与他交谈两句工作上的事,又吩咐几下,以维持家长权威。
  贺云放下碗筷问:“妈妈,你是不是快退休了?”
  李月荷也接近55了,是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她没有应,只是轻声问:“为什么这么问?儿子想我帮你带孙子?”
  “不是。”贺云笑笑:“退休之后我就能常带你出去玩了。”
  李月荷听罢笑得眼眯起来:“哪有那么快,妈妈也可能会被返聘。”
  贺晶是不用问的,只要他自己不辞职,可以在单位工作到实在不行那天。贺云心中了然,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说:“爸,妈,既然如此,我有事想跟你们说。”
  “你说。”贺晶用眼神催促道:“什么要紧事?是不是要用钱?”
  “不是。”
  贺云抬看,来回看两位关心的目光,突兀地问:“我称得上是让你们骄傲的儿子吗?”
  两人一愣,李月荷抢先说:“当然,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也是爸爸的骄傲。”贺晶应和道。
  “那,我想选择和谁共度余生,你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李月荷很快反应过来:“儿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贺晶一言不发地望着贺云,脸色有些阴沉。
  贺云从左到右环视二老一圈,郑重地说:
  “我想说的是,我其实有成长,有学会去爱别人。我学着去当一个合格的伴侣,你们给我留下的印记很深,但不是那么致命。”
  李月荷的脸色也变了,命令他道:“不要说了!”
  贺云一顿,仍然继续说:
  “我很爱你们,也相信你们比自己说出口的要更爱我,你们唯一不放心的,是我没有从你们身上学会如何去爱伴侣,是吧?因为这样,就相当于要你们直面婚姻失败的恶果,而你们已经逃避了二十几年。”
  贺晶压抑着怒意,直直地望着他,冷硬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已经选择好了要共度余生的人。”
  李月荷将脸埋进双掌中,嗓音颤抖:“你不要说了…!”
  “你们也认识的,就是余书缘。”
  “你…!”
  贺晶激动地站起来:“你简直毫无长进!”
  “你说错了,我不是毫无长进。正是因为有长进,我才要说。”
  贺云也站起来,吸了口气:“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爱你们,这点永远不会变。我也爱余书缘,我要选择重新开始,重新追求他、重新和他在一起,我需要你们的支持与祝福。”
  李月荷掩面哭泣,颤抖着说:“你为什么不能是妈妈的乖孩子呢?你总是这样…”
  “是,”贺云说:“可你们刚才说,我是你们骄傲的儿子,既然如此,也该为我做的选择而骄傲吧?”
  说着,眼眶有些热:“难道,为了你们的期许,为了所谓的体面,为了证明你们的家庭教育没有问题,我就一定要和自己不爱的女孩儿结婚,生下孩子,然后在我的家庭里重复你们的悲剧吗?”
  ——在我的家庭重复你们的悲剧。
  两人被问得一愣,像是当头一棒,显然有些怔住。贺晶怒目而视,示意他不要再说。
  贺云深吸口气,再次鼓起勇气说:“过去几年我犯了很多错,在如何爱这件事上,跌跌撞撞许多次,代价非常惨烈。”
  “可是妈妈,”贺云看向李月荷,又看向贺晶:“爸爸,我最近终于有了新的了悟,那就是我不想浑浑噩噩地过这一生。”
  他忍不住用期许的目光看向二老:“我要坚定地选我爱的人,虽然未必会是好的结局,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有选我爱的人的权力,也有这种能力——我会让他幸福,我可以。”
  说罢,贺云低下头,接着像是花光所有力气一样,对李月荷说:“谢谢妈妈,菜很好吃。”又对贺晶说:“谢谢爸爸,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
  贺云转身去穿鞋:“对不起,唯独婚配的事我想自己做主。”
  “贺云——”贺晶从身后叫住他:“你先回来。妈妈和爸爸,有话对你说。”
  晚上贺云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他本以为一看门会看见余书缘裹着被子睡得正香,没曾想公寓内处处都开着灯,余书缘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贺云心一酸,想到自己跟父母据理力争,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为了以后能不断体验这一刻。
  看见他开门,余书缘伸了个懒腰,猫似的:“终于回来了。”
  贺云放东西边解释道:“是,爸妈拉着我聊天,耽误了。”
  “哦。”
  余书缘打了个哈欠,起身上床。等他窝进被子里,又才露出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贺云。贺云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安抚道:“我很快就出来,困就先睡吧。”
  余书缘没有回应,只是又打了个哈欠。贺云关掉外面所有灯,进去迅速冲了个澡,简单收拾一下家务,头发还只吹了半干,便迫不及待上床和余书缘窝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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