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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观(玄幻灵异)——木三观

时间:2024-08-07 08:32:00  作者:木三观
  这烦躁不从这种抗拒中来。
  毕竟,这些抗拒对他而言不过是烟一样,他随手拨一拨就散了,不足为患。
  他只是不喜欢这种……这种好像全天下都反对他和狐子七的感觉。
  因为,这天下——或也包括了狐子七本人。
  虽然群臣反对,但礼部依然把立后大典的一应准备,都流水似的送到莲华殿,供狐子七过目。
  狐子七却总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喜欢的挑刺。
  或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手指在衣料上轻轻划过,仿佛在寻找着瑕疵:“这料子虽华贵,但质地稍显粗糙,穿在身上恐怕会不适。”
  或是仔细端详凤冠,然后摇了摇头:“这凤冠有一座塔那么高罢!我这么柔弱的美人,脖子哪能能承受!”
  或是烛台的纹理不够细腻,或是宫灯的光线不够柔和,又或是香炉的盖子不够严实……
  一样一样的,礼部侍郎哭丧着脸跟明先雪回禀。
  明先雪听着,只是转动着手中的红色念珠,又迈步回到灵氛阁。
  窗外渗进月光,洒在狐子七俏丽的脸上。
  狐子七美丽依旧,只是失了几分往日常有的明媚。
  明先雪知道自己是惋惜的。
  但明先雪又不打算放手。
  他时常也怨自己贪婪狠心。
  明先雪在狐子七身边坐下,温柔说道:“你不喜欢礼部的安排吗?”
  狐子七挑眉,淡淡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的不是这个。”
  难得见狐子七开门见山,明先雪眉目却盖上一层阴霾。
  明先雪指尖掂了掂念珠,说:“你不喜欢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立后大典。”狐子七答得斩钉截铁。
  这铁钉被他语气斩成两截,一截插上天空月光,无迹无踪,一截如剑插入明先雪胸膛。
  明先雪感到疼痛。
  明先雪捏住赤色珊瑚珠,那珠子鲜艳得很,掂在指尖,如指尖沁出了一滴心头血。
  狐子七抬眸看明先雪,却轻轻伸手,握住明先雪的手,安抚似的拍一拍,柔声说:“先雪……我不喜欢看你为难。你早告诉我,你会这样操之过急,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自己置身于这样大的压力中,我就不开玩笑说要做皇后了。”
  明先雪猛然一怔,像是被惊喜砸中,脸上迷蒙蒙的,颇有年未弱冠的人那种青涩懵懂:“什么意思?”
  狐子七见明先雪这样,便越发放柔声音:“我会同你成婚的,即便不是以皇后的身份。”
  明先雪的胸口剧烈振动,仿佛那里发生了一场惊天的地震。
  狐子七都听得见他的心跳了,那样急促,那样强烈。
  狐子七的声音却越发低沉越发轻柔:“我怎么会不喜欢同你一起呢?你大概又误会我了。我说你,你总是多想,总是怀疑我的心,你还不承认呢!”
  明先雪的确不信,从来不信,却又的确想信,从来想信。
  这使得向来聪明的他此刻难得的十分糊涂。
  有时候,一个骗局是否能成功,并不在于骗子有多高明,更在于受害人有多糊涂。
  狐子七是妖精,看到凡人被迷惑,又如同看到猎物露出咽喉。
  本性真是难以忍受。
  狐子七舔了舔牙齿,把明先雪的手握得更紧了:“先雪,你要不要放下疑心,彻底信我一回呢?”
  说罢,狐子七把脸贴在明先雪的手心,姿态驯服迷人,仿佛已不是山野狐狸,而是乖巧的小犬。
  
 
第40章 假死秘术
  “我们不要那些繁文缛节,只要真心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啊。”狐子七说着这话,柔软的嘴唇翕动着,露出尖牙的边缘,让人想到图穷见匕的那个匕。
  明先雪用手掠他的鬓发,轻声说:“小七这番话实在动人,只不过,我既已为皇,你必为后。”
  明先雪温柔地吻过狐子七的嘴唇,本是温热的情由,但狐子七却感到一阵被贯穿的撕裂。
  “不要担心。”明先雪说,“一切都会安排好的,不劳我的小七费一点心。”
  嗓音低沉,并且和他的动作一样有力。
  翌晨。
  朝堂议政,依旧是大片反对明先雪立狐子七为后的声音。
  明先雪高坐明堂,听着朝臣们的议论,并未表态,只叫卿家们启奏其他大事。
  齐厌梳缓步出列,恭敬地向明先雪行礼后,缓声奏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近日,我国多地出现旱灾,百姓生活困苦。臣夜观天象,发现此次旱灾与天象异常有关。”
  听到旱灾的问题,朝臣们也都放下了立后之事,神色凝重起来。
  明先雪颔首,示意齐厌梳继续。
  齐厌梳接着道:“据臣观测,近期星象紊乱,火星独明,金星失位,天干物燥,此乃大旱之兆。”
  明先雪道:“既然是天象引起的,那么可有破解之法?”
  齐厌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所提的立后候选人胡大学士,臣相其命格,发现他的命星为‘天乙’,在星宿中极为罕见,是大贵之相,天命攸归。”
  朝堂上众人顿时都诧异地望着齐厌梳。
  齐厌梳顶着这些异样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地说道:“‘天乙’星的出现,往往预示着天地间的祥瑞。胡大学士若能登上凤位,成为我朝的皇后,使得‘天乙’与紫薇星交相辉映,这大约能引导金星复位,火星转安,从而平衡星象,调和天地间的气场。”
  他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满脸不可置信,他仍然保持着信念感,满脸严肃地道:“如今旱灾肆虐,若以胡学士为后,正好能解厄,祈求天降甘霖,解百姓困苦。”
  齐厌梳的奏报刚结束,朝堂上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一位老臣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国师,虽然天象人和不可忽视,但将国家的命运寄托在一个人的命格上,是否太过儿戏?天象变化莫测,怎么能轻易以此决断立后大事?”
  一位年轻的官员也站了出来,直言不讳地说道:“国师,你所说的‘天乙’星和紫薇星的交相辉映,以及金星复位、火星转安,听起来都太过巧合。实在叫人不禁怀疑,这是否你为了迎合上意而编造的言语?”
  齐厌梳低下眉头,心想:那肯定是啊,不然咧?
  却见老臣上前一步,对明先雪表示:“立后之事非同小可,怎么能单凭一个人的命格就草率决定?国家的兴衰岂能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星象之上?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明先雪转了转手中的念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众位爱卿对此事存有疑虑,我们不妨来个试验。且让胡大学士尝试祈雨。如果他能够成功祈求到天降甘霖,那么我们就立他为后,这也算是天意所归。如果他未能成功,那么我们就再不提此事,如何?”
  朝堂上,众人再次齐齐露出诧异之色。
  不过,这个提议的确平息了众臣的争论,毕竟这是一个既公平又实际的验证方式。
  在齐厌梳算定的吉时吉日,狐子七被众人簇拥着带到了祭天台祈雨。
  祭天台高耸庄严,石阶蜿蜒向上,巍峨得似能通向天穹。
  狐子七身着素白的祭服,拾级而上,来到台上,怡然自得地盘膝坐在中央。
  说起来,不少朝臣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传闻中的狐子七,却见此子貌若天仙,雌雄莫辨。
  便有老臣暗道:“一看就是祸水!”
  狐子七自然听到议论之声,但对他这等狐狸精而言,“祸水”并不是什么坏话,只觉寻常。
  他也不懂祈雨,便只装模作样地盘膝坐着。
  明先雪坐在一侧,瞑目凝神,让袅袅紫气从灵台散逸而出。
  齐厌梳看到明先雪头顶飘走的紫气,不觉震惊:原来明先雪是打算用这样的法子祈雨……
  这明先雪是折损自己的修为,来给狐狸谋声名和凤位?
  这少年天子该不会真的被狐狸精迷得失去理智了吧!
  朝臣们看着狐子七貌若神人,闭目打坐的样子也真像这么回事。
  故也有人说:“该不会真的能成功吧?”
  老臣却嗤之以鼻:“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尽管老臣的话语尖锐,但也有一些朝臣开始被狐子七的姿容打动,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希望。
  毕竟,无论天象之说是否可信,如这场祈雨仪式能够真正带来甘霖,也是大善之事。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祈雨台,有的等待着这场闹剧的结束,有的期盼着某种奇迹的降临。
  万众瞩目之下,天空悄然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被乌云笼罩。
  乌云层层叠加,翻滚涌动,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浓墨重彩地描绘在天空中。
  众人惊叹不已:“难道祈雨真的要成功了?”
  顽固的老臣的脸色也微微变化,却只嘴硬地说:“只是来一些云罢了……”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天空便落下了第一滴雨。
  雨滴清澈透亮,像珍珠般滴滴嗒嗒地落下,纷纷扬扬地打在祈雨台上。
  朝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即便是最固执的老臣,脸上的不屑和怀疑也被这雨点打得稀烂。
  狐子七看着雨滴落下,便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旋转着起舞。
  作为狐狸精,他自然天生能歌善舞,但和凡人舞者不同,他的舞姿并不刻意追求精确的技巧,而是随心所欲,自然而然。
  每一个动作都随着雨滴的节奏变化,时而俯身触摸湿润的台面,时而仰头迎接落下的雨滴,如同一只在雨中嬉戏的狐狸,轻柔慵懒,灵动自由。
  这一曲舞起,看得凡人们眼花缭乱。
  他在雨中起舞,恍若精灵,莫说是早已被他吸引了的臣子,即便是固执的老臣,也不禁被他的风姿迷住了眼睛:“难道……难道……他真的是天降贵人?”
  无论如何,经此一事,狐子七的“贵人命格”已得到证明。
  不仅是朝廷宫闱之内,就是百姓之间,也传颂他祈雨成功的功德。
  能带来如此福祉,说做皇后,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议了。
  只是祈雨成功之后,明先雪又开始病了起来。
  他看着总是弱气,脸庞雪白的,在卧榻上盖着厚实的被子,仿佛随时要陷入被褥里似也。
  狐子七日日调羹弄药的伺候着他,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明先雪和狐子七越亲近,就越有孩子气的样子来,懒着调子推拒:“这药也太烫了,我不吃。”
  狐子七笑着,细细把药吹凉,一勺勺喂到明先雪嘴里。
  药喝完之后,明先雪又埋怨:“这药吃得嘴里苦。”
  狐子七想:那不废话吗?药就该一口闷!你一勺勺地吃,不苦才有鬼呢。
  然而,狐子七还是满脸宠溺地说:“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蜜饯?我亲手做了青梅味的。”
  明先雪便很高兴:“青梅好,青梅好。从某个意义上说,我们也算青梅竹马吧?”
  狐子七想:啊对对对,我们若这都算“青梅竹马”, 还不如说是“人畜有别”。
  狐子七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也不会说煞风景的话,毕竟,他现在还在努力地做偷心的小骗子呢。
  他便笑着用水葱般的指尖剥开青梅蜜饯,喂到明先雪嘴边,笑吟吟地说:“我们不但是‘青梅竹马’,还是‘佳偶天成’。”
  明先雪便是一脸受用的,刚吃过热药,又裹着棉被,屋内烧炭,熏得他病气的脸燃着闷闷的红晕,倒是秀气得很。
  狐子七也是越看越爱,虽然嫌弃他性情里的偏执,却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尽管明先雪缠绵病榻,朝政之事倒没落下,折子是照常批复的,若有急事,也会宣外臣来见。
  面见臣子的时候,明先雪便不是病西施的样子了。
  他总会穿戴齐整,依旧是袍子系得身上一丝肌肤不露,盘着念珠,坐在书桌背后。
  臣子奏报的时候,明先雪便是微微闭着眼,毫无表情,如入定了一般,唯有指尖上的念珠不时滑动一下,才叫人知道他在听着。
  待朝臣奏报完毕,明先雪才徐徐睁开眼睛。
  旁人从他眼神里是瞧不出虚弱病态的,只觉深沉的汪洋一片,叫人不敢直视,只能敬畏地低下头去。
  朝臣们有时候都忍不住私下疑惑:“他真的病了吗?”
  “该不会是装的吧?”
  “不是,他有什么好装病的?”
  ……
  明先雪从书房回到卧房,便又是西子捧心,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自在。
  狐子七也不理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依旧是十足耐心地哄着他。
  明先雪便如意地笑笑,把手覆在狐子七手上,十指扣得紧紧的,力度十足。明先雪低声说:“我病了。”
  狐子七:……你不说,我也知,君有疾,在脑瓜。
  狐子七却柔声说:“还是不舒服?那群太医真不中用!该每人打五十板子才是。”
  明先雪轻笑说:“我这病,太医治不得。”
  狐子七心想:……当然啊,你这病,扁鹊活过来都得死回去。
  狐子七却端起愁容,道:“难道是蛊毒未清吗?那还是得叫方丈来看看才好呢。”
  明先雪轻叹一口气,说:“我的蛊毒未清,散了紫气,自然要弱一些。但只要能和你共谐连理,我是怎么都愿意的。”
  狐子七一脸感动地说:“你的心怎么这么痴呢?”
  明先雪握紧狐子七的手,那力度让身为妖异的狐子七都微微发疼。
  狐子七忍不住想:得亏我是个妖兽呢,若是个寻常凡人,手都被你掐断了,还执子之手呢,不断子之臂就不错了。
  尽管力能扛鼎指能削铁,明先雪脸上还是很脆弱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小七,你果然会和我成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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