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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为了复活他，到底伤害了多少人？
但是眼前的画面再度变化，季临墨看到了一间学校。
——映入男人眼帘的，是熟悉的食堂，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课表。
以及那在眼熟不过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季临墨】
在自己面前，身材瘦削，狭长眼睛的学生，慢慢朝他转过了头。
是柳间。
那个曾经在他被困在手术台时，陷入光怪陆离梦境中遇到的学生。
——柳间，他的高中同学。
柳间早在八年前惊悚降临时，就已经死去，可是在梦中，季临墨却再次看见了他。
【柳间...你在这里，上了多久的学了？】
记忆再次跳转，季临墨看到自己抬起手指，勾起了柳间的校服。
是那时候...那时候他为了逃离梦境，而朝着柳间质问的时候。
【柳间，我想你一定在这里上学应该很久了...可你的校服，为什么还是这么崭新...】
记忆中，季临墨看到柳间的表情一瞬间面如土灰。
柳间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就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不合理的BUG一样，嘴唇颤抖。
“八年...我想起来了...我在这里呆了八年...”
忽然间，柳间疯了般，开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我早就死了？那这里是哪里...我如果是一个死人，怎么会说话呢，又怎么会吃饭呢？我明明一直都在这里生活...”
大把的头发从柳间指尖脱落，在地面上形成黑色的一团。
顷刻间，柳间活生生揪光了自己头顶的所有头发，惨白的皮肤，纤瘦的身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张毫无血色的纸人一般。
而注视着季临墨时，柳间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有另一个，在记忆之外的“季临墨”在望向自己。
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般，他停下了拽住自己头发的癫狂行为，慢慢抬起了头，定定注视向“季临墨”。
“救救我...救救我...季临墨...”
柳间那双充血的眼眸，看向季临墨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绝望和哀求。
颤抖的声线，让季临墨一愣。
眼前的柳间似乎不是对着记忆中的自己伸出手，而是确切实际的，望向了自己。
“救我出去...救我出去...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季临墨，是他！他不让我们想起来，他不让...救救我！”
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柳间猛地拽住了记忆之中自己的衣领。
但是柳间自始至终，都是在望着自己。
——望着这个，在透过记忆观望的自己。
“把他困住...柳间那个时候，说的困住他的人，就是我啊...”
季临墨锵然笑了出来，笑得有些凄凉。
柳间是真实存在的。
他真的被自己做成NPC，困在了副本之中，这一切都不是梦！
“哈...我有什么资格指责秦风呢？”
“没错...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梦啊...我把他们困在那里了...”
季临墨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鞋子尖。
而就如同他忽然陷入这段记忆时一样诡异，他的身体再度抽离，成为与这一切毫无关系的第三个人，出现在黑暗中。
是门...
季临墨漫无目的在黑暗中行走，正疑惑怎么从这片记忆中看到了一扇又一扇的房门，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些或高或矮，形状不同，颜色也各异的房门。
季临墨随意的推开了一扇门。
一瞬间，阳光斜斜落下，温暖而又明媚。
眼前寂寥无比的游乐园，充斥着鲜艳暖色的游乐设施。
是那个游乐场，在紫色陨石降落的小镇中的游乐场。
季临墨穿梭过琳琅满目的彩色设施，熟能生巧地走入了之前就发现的供电室，拉下了闸门。
叮叮当——
一瞬间，挂着彩灯的旋转木马便发出机械灵音，像是旋转的八音盒一般。
其它挂着彩灯的娱乐设施，也缓缓启动。
对了...
那时候，他跟秦风一起在这里过山车...
季临墨看着眼前的游乐场，眼眸晦暗。
——秦风说过，那个小镇，就是为了他们居住而建造。
其实那时候，留在那里，真的很不错。
第388章 太可爱了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紫色肆意弥漫的游乐场中，朦胧而又梦幻。
这片糖果色的乐园，被设计者打造像是童话世界一样。
“.......”
季临墨目光游移，看到了不远处的旋转木马，洁白的木马高高升起，随即又缓慢落下，不断旋转。
——这些，恐怕是秦风设计的...
那么少年设计这个副本，又是什么心情呢？
过去，他们曾在断壁残垣之间，两个人蜷缩在角落，用手掌接过雨水，饮水充饥。
可即使这样，他们两个人还是兴致勃勃地聊了很多，其中就有关于游乐场的话题。
【你知道吗，我们县里，建了个超大的游乐场...】
季临墨曾经乐此不疲地为女孩一一介绍过游乐场的每一个项目。
摇晃飞荡的海盗船，以及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过山车，看上去金碧辉煌的旋转木马，以及激情无比的过山车。
季临墨曾经无比努力为女孩描述，但是当时的秦风，依旧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当时，他是怎么做着来的？
【那就骑上来，我带你感受什么是过山车！】
对了，当时雨渐渐停了，苍灰色的天空，依旧是死亡笼罩一般的阴霾。
但是他却兴高采烈跳出了躲雨的废棚，蹲下身子，示意秦风跳上来。
于是当时的秦风，疑惑地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任由他开始在废墟中，疯跑起来。
季临墨记得自己跑得很卖力，像是脱缰的野狗一样，时不时还急刹转弯，只为引得身上的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于是从此以后，他们经常会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季临墨有时会忽然把女孩抱起来转圈，吓唬她，故意引女孩发笑。
那样清澈动人的笑声，是季临墨在这恐怖的世界中，为彼此找到的欢乐。
“.......”
最后注视了一眼，季临墨长叹了一口气，朝着身后的门走去，离开了绚烂无比却寂寥无人的游乐场。
男人推开了一扇扇门，看到了曾经的种种过往。
门后的他，曾和女孩共同分食一管仅剩下的牙膏，也曾和女孩一起被怪物围攻，慌不择路的逃亡，躲在狭隘的柜子中。
【季临墨~】
但无论怎样，这些记忆中总是充斥着一抹暖色。
——女孩总是会冲着他微笑，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一对新月，熠熠生辉。
这是过去，季临墨在这个恐怖而又血腥的世界中，唯一的慰藉。
他们曾在这里相依为命，只有彼此。
【季先生~】
门再次被季临墨一一推开，在门后，他看到了少年同样的笑容。
但这些笑容与之前不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或者揶揄。
【季~先~生~】
男人越过身旁的门槛，甜美的呼唤声与少年清澈的嗓音混杂在一起，曾经与女孩相处的点滴，与秦风在一起的时光也夹在一块。
最终，季临墨停了下来，站在了最后一扇红色的木门面前。
他轻轻推开了房门，听到了低沉的呼唤。
“季先生...”
季临墨朝着门内望去，看到了被狗链束缚住脖子的少年无声哭泣，泪珠一滴滴滑落。
——是现实
现实中的秦风，被自己压在身下，无声的哭泣。
“唉....”
季临墨长叹了一口气。
在沉默后，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入了门内，回到了现实。
“别哭了....”
意识回归的季临墨，凝视着身下的少年，慢慢伸出了手，为少年解开了脖子的狗链。
在短暂的沉默后，男人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看着眼前依旧眼泪跟掉了线往下流淌的秦风，他思索了半秒，默默伸出手。
在触碰到秦风脸颊时，季临墨很明显顿了一下，但是在这片刻的停顿后，他伸出手，抹掉了秦风脸上滑落的泪水。
“季先生？”
秦风怔怔抬头，有些诧异。
他很明显感觉到，男人放柔了动作，很是温柔。
但是自己一出音，男人的动作就变得粗鲁起来，像是有点着急完成任务般，如同狠狠擦了他脸颊几下。
啪嗒！
季临墨将床上的狗链子和长鞭扔了出去，随后端坐在床头，正襟危坐的样子。
秦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人相顾无言的坐在床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死寂的黑暗中，两人像是在比赛，似乎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季临墨选择认输，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秦风，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这样虐待你...”
季临墨转头看向了秦风，让这声道歉更加真挚。
少年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出声。
于是季临墨又收回了视线，笔直地端坐着。
在短暂的死寂后，季临墨望向了地上的狗链，咳嗽了几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再次开口。
“那个...秦风、你...你之前的狗链...还有拍照...真的挺...”
季临墨伸出食指，朝着地上的狗链指了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找准了用词。
“呃、别致，真的挺别致的...我...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当然，我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就是，变化有些大...这些是我离开后你后，才有的喜好吗？”
话刚开口，季临墨就后悔了，因为气氛由死寂变为了尴尬。
毕竟这些话题，显然不是拿来与自己的青梅，或者竹马打破沉默，作为破冰用的。
秦风低下了头，眼神不知道在望向哪里，声音有些低沉和失落。
“季先生...你、不喜欢这些事情？”
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是易碎的泡沫一样。
那一瞬间，季临墨的表情僵硬了，他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不...不是，以前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是你的话...其实...我也能接受...”“呃、没错...也许能...”
瞧着季临墨脸上一闪而过的纠结，秦风猛地转身，紧紧抱住了男人。
听到男人的心跳声，秦风狠狠蹭了蹭男人的肩膀，在心中感叹。
“你真的太可爱了，季先生~”
第389章 纯爱
面颊掩埋在季临墨衣服中，秦风笑了出来，眼眸中的猩红慢慢退去。
——他就知道，季临墨会对着流泪的他心软。
即便对戴上狗链这种事情，曾经表达过那么鲜明的厌恶，但是此刻季临墨因为是他，对于这件事也后退了一步接受了。
因为，他曾经是她。
而季临墨是最看不下她哭泣的。
“季~先~生~”
秦风近乎贪婪的掩埋在季临墨的怀里，声音还是刻意的带着哭腔。
他知道，他哭对了。
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季临墨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但不接受这个事实，他该怎么办？
如果季临墨真的如同人面鬼犬说的，他在乎的只是皮囊，只想要陪伴在他左右的女孩，那么留下来的他该怎么办？
又或者，季临墨因为不接受这一切，选择了自残，就像是曾经在某一次出现的场景那样，他又该怎么办？
在那一瞬间，无数疯狂的念头曾在秦风脑海中窜过。
道德、伦理，公正，在那一刻，如同硝烟般散去，少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鲜血淋漓的念头，那就是让季临墨活生生在自己的身边，永远永远。
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可以！
但就在这时，秦风忽然感觉一双眼睛正在打量自己。
眼前在自己身上的季临墨，似乎在透过另一种方式，观察着自己。
那一刻，秦风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选择哭泣，继续哭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事实上，他做对了，季临墨一向对他心软。
“那个...”
季临墨看着紧紧拢住自己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秦风依旧是那个秦风，那他肯定要狠狠将他推开。
可是现在，他已经确认了秦风的身份，是那个曾经与自己欢笑的人。
假如说，秦风任然和过去没有什么变化，那他一定会也搂住他，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
可是现在的秦风，正处于两者之间，让季临墨一时间没有办法，把心思彻底转换过来。
“别...别难过了...”
感受着少年肩膀颤抖，季临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抱住了他，接着安抚般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虽然动作有些僵硬，很是不适应，但是季临墨还是让自己的这些举动尽可能看着不那么拘束。
“我知道...现在你也...很难接受...”
但季临墨不知道的是，少年并没有在哭，而是在笑。
最终少年松开了拢住他的腰，慢慢起身，重新坐回了床上。
“秦风...我觉得，我们应该认真谈一下....”
季临墨说的话，并没有得到秦风的回复。
少年此刻依旧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上挂着泪痕。
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临墨陷入沉默，两人再一次坐在床头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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