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呆住,直到听见世子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连忙低下头。
“至于其他人,你们要做的跟雀儿差不多,我出了这么大事,来找你们打听的人肯定不少,你们只需要一口咬定是大公子害得我就行。懂了吗?”
屋子里的人相互望望,除了张嬷嬷他们几个老人,其他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应下。
宁元书自然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毕竟他们要做的和雀儿要做的还是有区别,在王府里说嫡长子的坏话,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况且看王妃今天这架势,她连宁元书都敢打,要碾死这些下人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宁元书冷下脸,他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淡淡扫视过四周,众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依然感受到了骇人的气息。
“我想你们都知道刚刚在前厅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们害怕得罪王妃,但自从你们进了这莲心小筑的门,就已经和我宁元书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换句话说,我要是没能替自己讨回公道,你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这次明白了吗?”
他明明声音清润,无波无澜,只最后一句尾音轻轻上挑,却让人不寒而栗。
“明白,以后但凭世子吩咐。”
“行了,荣福留下,其他人下去做事吧。”宁元书挥挥手。
下人们躬身退了出去。
宁元书这其实是借鉴了现代的很常见的一种打法,舆论战。
宁清兮身为王府嫡长子,外祖家又是侯府,身份贵重,如果不把事情闹大,宁坚很有可能会将此事压下。
舆论,有时候可以杀人。
第65章 出狱
大理寺。
宁坚刚从宫里出来,带着庆安帝的旨意前来接人。
大理寺对此不敢怠慢,大理寺卿谢忱本人亲自掌灯,拿了钥匙,领着宁坚一路朝天牢走去。
这天牢主要是关押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之人,比起地牢不知道干净多少,但再干净空气里也带有血腥之气,再加上常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腐臭发霉在所难免。
宁坚皱眉跟着他穿过一条幽暗的通道,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
谢忱恭敬道:“王爷,大公子就关押在此。”
“这几日麻烦谢大人了。”宁坚淡淡道。
谢忱忙道:“王爷见外了,这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我这就替您开门。”
宁坚点头,退到一边等候。
等谢忱把门打开,宁坚又说道:“麻烦谢大人回避片刻,本王想单独和犬子说几句。”
“好说好说,王爷,请。”谢忱替他将牢门推开,等宁坚进去后,又虚掩过来,然后自己一人退了出去。
宁坚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圈牢房,只一眼就看见宁清兮正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呼呼大睡。
他还穿着当日在红楼那身衣服,只是已经有了褶皱,头发有些凌乱,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还不快起来!”宁坚怒上心头,大声吼道,想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逆子身上了。
“谁?”宁清兮被人惊醒,从床上翻身而起,正想开骂,一看人竟是自己父亲,立马跪到宁坚身前,抱住宁坚的腿痛哭流涕,“父亲,您终于来看我了,我真是冤枉的!”
宁坚将人一脚踢开,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哪件事冤枉你了?是没害人性命还是没有私藏禁书?”
“都冤枉我了。”宁清兮梗着脖子一口咬定。
“那你和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宁清兮有些心虚,松开手,摸摸鼻子,眼神闪烁,“太子看得起我,我自然要为他效力,再说二皇子一党根本不会信任我们,我们只能站队太子。”
宁坚怒其不争,骂道:“逆子!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前两年虽身体有亏,但近来龙体康健,我们现在站队任何一方,在他眼中都是结党营私。圣上虽不是昏君,但这么多年一直忌惮我们宁家,为父当年是为何被削了兵权,你难道还不懂吗?”
哪知宁清兮听后不仅无半分悔意,还站起来顶撞道:“父亲就是太过胆小,早已没了当年宁家军的血性,我们现在如果不行动,真等到太子即位,那整个大元更没有我们宁家的立足之地!”
啪!
宁坚重重甩了他一巴掌!宁清兮脸上立马出现一道红色的手印,整个人也都愕然呆住。
“我们宁家迟早毁在你手上!你知不知道,这次如果不是陷害你之人没做好万全准备,你早已被押赴刑场了!”
说完,也不再理他,转身离开了牢房。
宁清兮清醒过来后,就见谢忱出现在牢门口,掩饰一般咳嗽一声,道:“宁公子,圣上已经下旨,您可以走了。”
…………
王妃何氏躺在床上,她今日被宁元书气得胸口疼,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但她却也慢慢觉出味儿了,觉得宁元书所说可能是真的,这样一想,更是头疼。
在床上呻吟一声,越发心神不宁。这时,有丫鬟进来高声禀告,“王妃,王爷把大公子领回来了。”
“当真?”何氏从床上下来,急得差点被自己绊倒。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看到的,已经进了大门了,看样子就是朝着王妃这边来的。”丫鬟笑容满面,大公子平安回来,王妃心情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好过点。
何氏有些手忙脚乱,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快,备上火盆,另外新鲜的柚子叶也别忘了,兮儿可要好好去去晦气。”
“东西早就备好了。”丫鬟也跟着紧张。
宁清兮精神恹恹地随着宁王爷来了自己母亲院儿里,只是刚走到半道就被出来接他的何氏一把搂住,“我的儿啊,你受苦了。来,让娘看看,是不是瘦了。”
“母亲,没瘦,那谢忱也不敢把我怎样,这几天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
“你还很得意,对吧?”听他这么说,宁坚又气不打一处来。
何氏见状连忙打岔道:“回来就好,待会儿进门时记得先跨火盆,再用柚子叶泡过的水沐浴更衣,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今儿就先宿在娘这里。”
这边还在围着宁清兮打转,那边老夫人已经派人过来请宁坚过去。
何氏听后有些紧张,等宁坚走后,她急忙拉住正在桌上胡吃海塞的宁清兮,问道:“兮儿,你老实告诉母亲,你那晚有没有找人害宁元书?”
宁清兮一口吃食梗在喉间,费了老大力气才吞了进去,忙问道:“母亲是听谁说的?”
何氏一见他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垂着胸口,骂道:“你个冤孽!”然后把今天在前厅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宁清兮。
宁清兮懵了,这几天事情发生的又多又突然,他早就忘了设计宁元书这一茬。
不过,他给白欢的也不是毒药,只是普通春药,如果宁元书出了问题,也只能归于意外,跟他何干?
再者,他全程没有露面,宁元书也没有证据,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宁元书也不能奈何他。
“母亲,你说他眼睛瞎了?”宁清兮低声问道。
“嗯,我亲眼所见。”
宁清兮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这几日总算有这么个好消息。”
何氏却愁眉苦脸道:“你还乐,待会儿你父亲少不了要责罚你。”
“我才不怕,有母亲和祖母护着我,父亲也就顶多罚我跪祠堂。”
他本已吃得酒足饭饱,现在一高兴又随手扔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
就在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进了屋子。
何氏慌忙起身,“嬷嬷怎么亲自过来了?”
嬷嬷福了福身,道:“王妃,大公子,老夫人让老奴来带你们去前厅。”
第66章 家法
前厅中,气氛沉重到如有实质。宁王爷宁坚黑沉着脸端坐在上位,右边则是满眼不悦的老夫人,而左下方却是神色怪异的宁远山夫妇。
宁坚突然转头问一旁候着的丫鬟,“世子那儿派人过去了吗?”
“去了,李管家亲自去的。”
宁坚点点头。
宁远山见他心里不痛快,说道:“大哥也别急,兴许只是误会。待会儿两个孩子来了,说开就好。”
老夫人接过嬷嬷手里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事情的发展似乎变得有些失控。
她本来打算和王爷私下处理此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如果是假的,两方敲打敲打也就过了,如果是真的,他们也是要保下宁清兮的。
可不过短短半日,外面就传开了,说宁王府大公子毒杀世子,还害得世子眼睛都瞎了。
如此这般,这事就难办了。
这边几人各自若有所思,何氏便带着宁清兮进来了。
两人一一给屋子里的人见礼。
宁清兮看向自己父亲,想到今日在牢房挨得那一巴掌,脸又有些隐隐犯疼。
宁坚沉声道:“跪下!”
“王爷,兮儿才刚从天牢出来,经不起……”何氏急忙道。
“闭嘴!你知不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宁坚看着自己这个结发妻子很是头疼,视线扫到宁清兮身上,怒道:“还不跪下!”
宁清兮被吓得一哆嗦,咚的一声,双膝下跪。
这时门口又传来动静,是荣福引着宁元书到了。
宁元书抬脚跨进大门,就听见荣福在他耳边一一介绍屋子里有哪些人。
宁元书来到屋子中央,挨个问好。
宁坚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荣福,扶世子坐下吧。”
“不用,父亲。”他推开荣福,自己掀起衣袍缓缓跪下,“相信父亲已经知道了,九儿只求父亲为我主持公道。”
“哼,装模作样!”宁清兮冷哼一声侧过脸去。
“父亲,那日在红楼,大哥找人迷晕我,然后强行灌我吃药,差点害我身死,是九儿命大才捡回一条命,但眼睛却……”宁元书却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说着,到最后声音哽咽惹人动容。
宁清兮气得牙痒痒,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别诬赖我,那晚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你。再说了,口说无凭,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啊,世子可不能空口白话。”一旁的何氏连忙跟着附和。
宁坚脸色冷峻,“九儿,此事重大,你可有证据?”
宁元书冷冷道:“我有证人。”
宁清兮一时间有些心虚,连着何氏脸色也变了几变。
“谁?”宁坚问道。
“我的伴读贺十安和东阁大学士家的秦寻都能为我作证,当日就是他们救了我。”
“我还当是谁呢,这两人可都是你的人,那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算个屁的证人。”宁清兮松了口气。
此时老夫人也开口了,“九儿,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可疑之人,有没有可能是你误会你大哥了?”
宁元书正要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吵闹声。
宁坚皱眉,大声质问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李管家赶紧进来禀告,“回王爷,外面有一人闹着要找大公子,怎么轰也轰不走,老奴怕惹人闲话就将人带进来了。”
“打发出去,宁王府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撒泼的吗?”老夫人大声喝道,现在可不是让外人进来掺和的时候。
可管家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外就扑进来一个浑身脂粉味儿的男人,打扮艳俗,穿得花枝招展,只是不知因为什么,现在头发披散着,状若癫狂。
宁清兮心咯噔一声,一眼就认出是白欢。
白欢直接冲向他,哭喊道:“爷,你可要救救我……”
听到声音,宁元书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只是白欢怎么会来?
其实他之前也想过找白欢出来作证,但那晚之后人就失踪了,没想到现在竟自己出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重重杵着拐杖,“还不把人给我拉开。”
“爷,你吩咐我的,我都做了……”白欢死死抓住宁清兮的衣摆,“钱我不要了,你给我解药,我求求你给我解药。”
宁王爷瞬间就变了脸,“你是什么人?”
白欢又一路膝行到宁王爷身前,“求王爷给小的做主。小的名叫白欢,是红楼的一个郎君。”
此话一出,屋里众人面面相觑。
宁王爷深吸一口气,连忙屏退了屋里其他外人。
他瘫坐在座椅上,艰难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主?”
白欢浑身颤抖,一边哭一边说。
“我本不愿意,但是大公子给我吃了毒药,威胁我,如果我不照做,七日之后就会毒发身亡。并承诺事后给我一大笔钱……”
他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在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之人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老夫人站起身勃然大怒。
“且慢。”宁元书大声叫道:“祖母和父亲刚刚不是要证人吗?这白欢就是证人。”
他虽不知这白欢为什么要说谎,但看样子是来助他的。
“一个青楼里的小倌,算什么证人?”老夫人厉声道。
“如果祖母觉得白欢在说谎,我们还可以找其他人。我相信红楼里的很多人都可以佐证他说的是真是假,比如他是什么时候到红楼的,他到了红楼之后又在做些什么,一字一句皆可验证。”
“你……”
“够了!”宁坚一掌拍向桌子,“先将这个叫白欢的关进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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