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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难(古代架空)——霜见廿四

时间:2024-08-04 14:51:08  作者:霜见廿四
  “你小心些!”容与蹙眉,赵长赢恍然不觉,他只顾得上腹中饥饿,哪管其他,睁圆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游弋的鱼。
  “哎!”赵长赢蓦地一声惊呼,他抬起手中随手捡的一根树枝,上头插着一只鱼,正兀自猛烈挣扎着。那鱼颇为肥硕,在他手中不断扑腾,溅起的水花将赵长赢胸前的衣衫打湿了一片。
  赵长赢将湿透的衣裳脱下,拧干了水,摊在河边的石头上晾着。水珠从他线条紧实漂亮的背肌上滑下,复又淌进裤腰里。
  容与在一旁坐着,随口问道,“从前叉过鱼?”
  赵长赢点头,道,“那是自然。从前放假常跟束……”
  赵长赢眼神稍黯,他战术性地抿了抿唇,这回他终究是没有避开,接着说道,“跟束澜去抓鱼。”
  河边长着茂密的树林,赵长赢捡了一堆树枝回来,用打火石点了火,火苗扑簌地跃动着,将他半边脸映照得通红。
  赵长赢望着火光,喃喃道,“他……烤的鱼很好吃。”
  日落月升,容与伸手,轻捻了捻指尖匍匐的月色,叹了口气。
  “我来吧。”容与接过赵长赢用树枝插着的鱼,熟练地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很快鱼肉的香气便被烘烤得淋漓尽致,鱼身滋滋地冒着热气。
  赵长赢在一边眼巴巴地等着,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欲盖弥彰地问道,“晚上住哪儿?”
  容与将鱼翻了个面,“一会儿……”
  “好了。”容与抬起鱼,递到赵长赢手里,笑道,“尝尝。”
  “嘶……”赵长赢早已等不及,一口咬将下去,直烫得他伸出舌头哈气,眼泪水都快被烫出来了,显得眼睛湿漉漉的。
  容与哭笑不得,赵长赢呼呼地吹了两口气,三下五除二把鱼肉咽了下去,龇牙咧嘴地大着舌头说道,“好……好吃,太好吃了!”
  容与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幸福地狼吞虎咽,看上去并没有时间去咀嚼出什么滋味儿来,于是自己拿起一根,咬了一小口。
  月色溶溶,照彻一江春水,水边花枝清影摇动,抖落雪色几点。
  晚风此时已经略有凉意,容与裹紧了衣衫,听赵长赢低声道,“那时候我们会带上好多酱料、胡盐,烤的时候撒在鱼身上,去腥提味。每回吃完衣服都脏得很,回家免不了被娘一阵数落,说我年纪一把还贪玩……”
  赵长赢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融会进月色下静寂流淌的河水,终不可闻。容与也不说话,只安静地听着,天地间唯余风动树叶沙沙声响。
  良久,赵长赢站起身,将还半湿的衣裳重又穿了回去,牵过缰绳,道,“咱们往前走吧。”
  两人刚走了不到片刻,天便阴沉沉地落起雨来。赵长赢自己不怕淋雨,只担心容与身子骨弱,着了寒气容易得风寒,忙不迭把包袱里的斗笠掏出来给容与戴上,等确认容与戴好了,这才不慌不忙给自己也戴了一顶。
  从前若是明月山庄下雨,他常顶着这顶斗笠到处乱晃,听雨打在上面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像二哥弹的琴声。可如今他早已不复当年闲适听雨的心境,只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捉弄得狼狈不堪。
  雨中两人东倒西歪地并辔骑马,容与畏寒,几番凄风苦雨簌簌浇下,冻得他直打喷嚏。索性天无绝人之路,又行了一段路后,前面树林掩映间有一棚屋,屋外用木篱圈起,种着些绿菜。赵长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认得些药材,雨幕涟涟中更是分不清,只知道有菜便定是有人住,当即打起精神,一抖缰绳,向前行去。
  到得近处,见屋门口还悬挂着几串风干的腊肉,在这风雨飘摇中瑟瑟发抖,生生晃荡出老态龙钟的架势。赵长赢下了马,在门口敲了敲门,喊道,“有人吗?”
  两声后,房中隐有响动。此时刚入夜,蜀中繁华,若在城中,其时灯市如昼,流彩熠熠,行人衣着锦绣穿梭其间,香粉如雨。便在城外,农户也多半未睡。
  果不多时,房中烛火晃动,走出一位中年人,头戴一毛毡帽,身上裹着皮袄,打着把伞,开门探头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何事?”
  容与一拱手,面上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叔,我二人自永宁来,路上遇到盗匪,财物被抢一空,不得已前来借宿。”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文书,那文书用油皮纸包着,可见主人存放极为珍惜。
  “我是元佑年间秀才,他是我弟弟,我二人皆是良民,前来夔州探亲的。”
  那中年猎户看了一眼文书,其时秀才都有朝廷特颁的文书,中洲江南一带崇文之风盛行,秀才通行往来其间,多受敬重。
  果然,猎户眼中防备之色骤减,他犹豫一会,见容与抬手将额上落的雨擦去,心头软下,终究还是点头道,“你那弟弟的剑瞧着怪吓人的,进来吧。”
  容与忙道谢,赵长赢将腰间的剑不自在地往后别了别,也跟着进了门。猎户家中清贫,略收拾了一间偏房给两人住,孩子们跟父母挤在主卧。猎户妻子是土生土长的蜀地人,热情好客,听二人所言,不免义愤填膺,骂了喻星洲两句,又殷勤着要去厨房给两人煮面,被容与千万拦下,这才作罢。
  待猎户妻子回房后,时辰也不早了。两人简单洗漱后,吹熄了烛灯,便上床就寝。
  蜀中多夜雨,这雨一旦下了个头,便淅淅沥沥绵绵不绝,倒似是头衔着尾,无穷无尽似的。郊外本就寂静,雨声更显得哀婉凄切,赵长赢和衣躺了一会,实在睡不着,干脆翻身坐起。
  他小心地穿鞋下床,将自己的被子给容与盖好,极慢地推开了门。木门吱嘎一声轻响,门外树梢支起半轮嶙峋的残月,乌云掩着幽星,风声摇着雨丝,斜飞如絮。
  赵长赢倚着门框,出神地望着天上晦暗的月亮,这段时日的一切在这蜀中的夜混杂着豆大的雨点,蜂拥而至,毫不留情地砸将下来,几乎把他冲撞得头昏眼花,两眼金星直冒。在这无人问津的雨夜,那点昏黄的月光费力地摊开,堪堪将他眼前的雨丝照亮。他抬起头,想起出门前聂紫然让他吃的明月糕。
  咫尺江湖路远,唯此明月相照。
  从前他总不以为意,江湖虽远,可他有明月山庄,累了总有家可回,总有那盘明月糕。可如今大梦初醒,他惊觉身边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方明月作陪,记忆中热乎乎的明月糕,已不知何时被命运的辘辘车轮碾成了碎泥。
  夜雨声稠,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景色,来处已无,前路难断,便是以为好不容易遇上的知己,竟原来只是个觊觎自己钱财的小偷。
  方才烤鱼时容与问他,怎么就断定是喻星洲偷的,他当时没有回答。
  赵长赢将头埋在掌心,感觉心里抽抽得难受。他的荷包从来都是贴身携带,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便是睡觉时有人接近,也绝然会被他发现。只有一回,喻星洲说他会铜钱占卜,问他有没有带铜板,他便掏出荷包。
  “哎,你荷包上绣的是什么?”喻星洲眼神微动,问道。
  赵长赢随手将荷包递给他,道,“这个啊,我……我娘绣的。”
  “真漂亮。”喻星洲啧啧称奇,“我能看一会吗?”
  “看吧。”赵长赢点头,正好一旁有同船的客人兜售自己缝的手帕,他好奇问了两嘴。
  赵长赢长出了口气,茫然地撑起脑袋,任由乱飞的雨丝将他的鬓发浸得湿透。
  为什么会这样?
  赵长赢这些时日已经问了无数遍,可他最后发觉不知道究竟该问谁。
  为什么会这样?是命运吗?赵长赢不知道。白天还算好,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此起彼伏,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好想这些都不过是一场梦,梦醒来,他还是那个明月山庄的小公子,可这可怕的长夜始终不散,他不得不在这一日长过一日的夜里永远都醒不过来。
 
 
第41章 蜀中闻夜雨(四)
  “长赢?”
  容与迷迷糊糊地醒转,伸手一探,身侧床铺上只余一丝温度,人却早已不见了。容与裹紧被子,坐在床上醒了醒神,片刻后亦下床穿鞋,拾起烛灯,出得门去。
  门外漆黑一片,夜风卷着雨丝狷狂地敲打着屋檐,容与想起从前在明月山庄,夜风临时,雨将檐角的护花铃摇地叮当作响,像是天在随手作一曲《雨霖铃》。
  容与垂眼,见赵长赢蹲在门边,少年人修长的身形如今被他揉成一团,堪堪蜷缩进月亮投下的一角暗影里。
  容与轻声叹息,慢慢踱过去,蹲在他身侧。
  “怎么哭了?”
  赵长赢一愣,他怔怔地将头从臂弯里抬起,眼圈还红红的,睫毛上垂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借着昏黄的烛火,容与安静地看着他,手里的烛灯将他的眼瞳映照得分外温柔,像是涌着层层叠叠缱绻的晚潮。
  其实自那日刚回家后,赵长赢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他严丝合缝地做着该做的一切,从未再掉过一滴眼泪。可这蜀中连绵的夜雨勾起过唐明皇的哀恸,自然也勾起了少年人尚且稚嫩的痛楚。
  赵长赢慌忙别过眼去,不愿让容与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嘴硬道,“没……没有,你看错了。”
  容与也不拆穿,他挨着赵长赢的身侧坐下,声音低低的,却沉稳有力,在风雨中亦携着岿然不动的力量,“长赢,还有我。”
  赵长赢心中大动,他定定地望着容与,门外风卷雨丝,淋漓地打湿了他半边衣裳,他却毫无所觉一般,像被点了穴似的怔怔与容与对视,那滴挂在他眼睫上的泪珠摇啊摇,终于再耐不住寂寞,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在这一瞬,这滴泪珠和着窗外无数的夜雨,带着一种仿若宿命般的坠落,打在赵长赢的手背上。他被这一滴重若千钧的泪击中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如梦初醒般慌忙将容与拉起,问道,“你……你淋到雨了吗?”
  容与低头,他只有袖子上沾了几滴雨渍,像是拭去的眼泪。
  “没事。”容与笑了笑,“你半边都湿透了,快脱下来回去躺下,别冻着了。”
  烛火又熄了,只有赵长赢的外衫晾在床头。夜半枕寒衾冷,容与冻得瑟瑟发抖,在睡梦里蜷缩着。赵长赢感觉到动静,伸手揽过容与,将他抱在胸前。
  赵长赢的身体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熊熊不灭,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和冲锋陷阵的勇气,渐渐将容与冰凉的手脚也烘烤得暖和起来。
  在这寂静的深夜,身侧只有雨声潺潺,和着容与均匀的呼吸声。赵长赢睁眼望着窗外瘦弱的月光,感受着身前人逐渐回暖的体温。
  他茫然地想,他们都只有彼此了。
  ……
  晨起猎户妻子殷勤留着两人用饭,还道小儿顽劣,多沾沾容与的文气,日后也能高中秀才。
  “你从前没说过你还考中过秀才。”赵长赢牵着马,他只吃了个馒头,那白面馒头蒸得喷香松软,配上自家腌制的酸菜,已算得上猎户家上得台面的吃食了。只是赵长赢金贵的胃里早装满了从前的蒸饺素面牛肉粉条并各式玲珑剔透小巧可爱的糕点,有道是由奢入俭难,又不好意思说,便只得饿着肚子,还硬说已经吃饱了。
  容与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笑道,“又不是举人老爷,有什么好说的。”
  赵长赢便道,“以你的才气,举人那都是小意思,我看能中个状元。”
  容与哎了一声,他抬起眼前横斜的柳枝,拱手笑道,“承赵公子吉言。”
  两人一路说着进了城内,蜀地奢靡,本以为永宁已是繁华,岂知这夔州城更胜一筹。长街上满是绫罗珠玑,道上绿柳映着朱轮滚滚,红妆少女骑着骏马游春而过,额上红钿与碧云辉映成趣。两边高楼丝竹声不断,多有穿着薄纱的女子莲步踏着轻尘,风流雅客摇着扇子,吹起一片香粉如雨。
  赵长赢瞪大了眼睛左瞧右看,只觉到处都新鲜得紧。
  “不如分头行动吧。”容与在街角停下,“我们去找找有什么活儿能挣些钱,傍晚时分再在此地碰头。”
  两人如今身无分文,报仇不报仇的都得靠边站,先挣钱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赵长赢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正抻着脖子眼巴巴地瞧着旁边的馄饨摊,听得此话,好不容易才将眼睛从馄饨摊上撕了下来,点了点头,信心满满地道,“晚上吃大餐!”
  容与不忍心打击他,便只笑了笑,道了声好。
  等容与一走,赵长赢便走到馄饨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卖馄饨的老伯手脚麻利地将馄饨舀起一碗,递给来买的客人。
  大概是他眼神实在有点过于露骨了,待最后一个客人走了,老伯拿帕子擦了擦手,抬起眼看他,道,“后生娃,站着看那么久了,要买一碗不?”
  “要……”赵长赢一个字刚说出口,乍然又想起自己如今是个穷光蛋,只得生生将买字给吞了回去,当即喉头被梗住,脸都涨红了。
  那老伯大概也是瞧出了他的窘迫,便没再多说,只不紧不慢地道,“你还年轻,别难过喽。你这个年纪一身的力气,只要不犯了懒病,吃穿总还是有的,要向前看呐。”
  赵长赢唔了一声,目送老伯将碗碟收拾进萝筐里,颤巍巍地挑在肩上。
  “老伯!”
  待老伯走出两步远,赵长赢终究是没忍住,将他叫住了。
  “晚上你还来卖馄饨吗?”
  老伯回头看他,笑呵呵的,眼角都挤出了皱纹,“卖嘞!”
  赵长赢欣然一笑,朝他挥了挥手。
  “您走好!”
  老伯的馄饨担子转眼消失在街角,赵长赢收回目光,一时间又被汹涌的茫然给淹没了。夔州的阳光直直地晒下来,他眯起眼睛,感受着春日阳光的温度,幅度很小地伸了个懒腰。
  从前在家时,他时常畅想自己离家以后闯荡江湖的场景。一人一剑一马,坐在酒馆里,点上一桌当地最好的酒菜。若是遇到志同道合之人,那便慷慨解囊,把酒言欢。
  哎。赵长赢叹了口气,伸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之前怎么从没想过闯荡江湖还会有缺钱的一天呢?
  好想吃碗馄饨啊。
  “这小兄弟瞧着面生,怎么?刚来夔州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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