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介绍”他们认识的人,是联系,也是支点,不会为任何一方倾移自身的面向。
祝教授说是下午还有工作,走出餐厅之后就和他们道别去往另一个方向。这个下午的阳光居然非常温柔,祝汐跟他一起往顺着对方背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忽然开口:
“我没有勉强。”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是好像不太经心的语气,又轻又薄地融化进春天的街景里。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信年居然领会到了对方那种镇定的眼神:
我没有勉强。
也不是你哄回来的。
是我自己喜欢你。
·
……好嘛我知道了,是我乱说。
李信年有很多朋友,在谈了恋爱之后就会给对象写歌,甚至很多人和乐手谈恋爱之后也会问“你会给我写歌吗”。但祝汐从来没有问过。
可能就像祝汐说的,一种彼此留白的尊重。只是后来他真的给祝汐写了一首歌。
那个时候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李信年的日常回到从家到迷津再到音乐节的三点式生活,上台也有很多次。虽然总说学生时代青春一去不复返,但成为社会人之后才知道“日复一日”是什么意思,哪怕名义上是做创意工作也不能幸免。
也是在这样的日常里,某次从台上下来,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来一段旋律。
——但这次李信年就回忆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在cue生日那天聚餐的事情。
那一天的很多片段在今天已经覆盖上一层迷离美丽的光晕,当然也说过“好不容易哄回来”这种肉麻的话,说不上来是不是故意,或者人在那种氛围里也会希冀一点点寿星的特权。
但是这算什么,今天的第二次表白吗。
李信年重新低头去看祝汐,春天好像确实是近了。下午的阳光铺在视线里,就变成那种模糊稳定的光影和色块。
他拉了一下祝汐的手,能够感觉到那种皮肤和骨骼勾连的触感。而视线所及好像已经真的看不清各种隐入人流的虚影。
汐汐。
他低头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地开口: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自己有哪里适合和你在一起。
其实现在也还是没怎么想明白。
但是好像发现了一点。
李信年轻声问:“你是不是好像,
“真的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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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更
第34章
如果你有一只猫,就应该知道像这种肉麻的夸奖也并不会让小猫更亲近你。
本来在打算能不能去看个电影或者随便逛逛,但经过这么一下也没了其他心思。难得的休息天,不如回家躺着算了。
不说李信年,祝汐自己都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放过那种无所事事的假。
反正约会的事情放到以后也无所谓。这一天虽然才过去一半已经足够波澜壮阔。
到家的时候还很早,李信年把外套挂到架子上,想了想又掏了一下口袋。
刚才买茶叶的时候看到边上零食架子有巧克力,就顺手拿了一盒,好像是做成蘑菇形状的零食小饼:
“尝尝?还想吃点什么吗。”
反正有大把空闲,可以看看冰箱里的食材在家做一点,或者叫生鲜超市的外卖也来得及。
今天为了去墓园定了七点的闹钟,还特意挑了一身衣服,没想到最后应验在和祝展国的午餐上。
虽然刚才最后很和平地吃完了饭,但那种肉眼可见的氛围还是有点不一样,好像等待着什么似的。
李信年随手摸了摸祝汐的侧颈:小朋友肩窝这块骨骼连带皮肤的手感特别好,有时候真的有那种摸猫的错觉,好像下一秒就会在手下舒展开来。
果然祝汐瞥了他的手一眼,没有动,过一会儿又看一眼。
在青天白日下已经是难得的进步。其实从刚才在宁芸面前揽过小朋友来亲李信年就做好了被挠的准备。
不过现在看起来反而是祝汐自己有些不确定的样子,明明都……
“就吃这个吧。”
李信年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奶油蘑菇鸡,好不好。”
之前迷津的后厨升级过一次,出了一张简餐菜单,李信年去试菜的时候跟着学了两手,不记得有没有给祝汐发过照片。
现在重新翻出手机相册,李信年单手划了两下,递到祝汐面前:“或者这个,番茄炒蛋。”
这两个也差太远了。祝汐笑起来,李信年收起手机转了个花活:“有什么好笑的,番茄炒蛋很难的好不好。”
家常菜的精华,高端厨艺的真正体现,居家旅行不得不学的第一项王牌技能——
李信年自己也笑了:“说吧想吃哪个,今天都给你做。”
是是是。这句话才真的像是在哄猫,祝汐在眼角弯出一个弧度,想了想忽然说:“我也会做,做给你吃好不好。”
?
这倒是没想到。
虽然小朋友一般都不太看得出情绪,但显然今天也有些不同,在这样的氛围里弯起眼睛望过来,就显得年轻又生动。
李信年这间出租屋的厨房也延续了那种普通的风格,瓶瓶罐罐锅锅铲铲。沿着灶台的一圈瓷砖很认真地擦过,如果以之前作为独居男性的那种标准来看,已经算得上十分干净整洁。
祝汐从前和他一起住的时候就不怎么进厨房,在这种地方显露出一点点养尊处优的惯性——倒不一定是不会做,但难得的是不会像很多人那样因为没有“做点什么”就表现出局促,有时候靠在门口看李信年起锅炒菜递个调料,回忆起来简直暧昧意味大于生活日常。
这次回来之后虽然住在一起,但两个人的日程反而不能经常合上,又彼此卡着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算下来李信年真的见过他下厨的次数简直寥寥无几。
·
“冰箱里有鸡蛋。”
于是现在换成李信年靠在门口。这么一看这个厨房委实是有一点小。
番茄也有,对就在那个,冷藏柜最下面一格。李信年遥控指挥,话说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我来。
不用,祝汐找了个碗把鸡蛋打进去:“盐在哪里?”
下面那个抽屉拉开就是。李信年走进去帮他拿出来,还是忍不住吐槽:“不是,真的就吃番茄炒蛋啊。”
不是你自己挑的吗。祝汐带着那种笑容很从容地看过来:“我第一个学会做的菜就是这个。”
……啊。这么一说。李信年忽然顿了一下。
虽然小朋友说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好像也能想象到那种真正开始独自生活时的画面。李信年自己有过这种脱离家庭的经验,但祝汐当时远在千里之外,不用想就知道只会更加辛苦。
“也没什么。”
祝汐把炒好的鸡蛋盛起来,番茄倒下锅去用铲子拨开:“就是我当时,好像真的不怎么想你。”
虽然一开始是交流的名义,但实际上课业日程也并不轻松,更何况他后来动了申请学位课程的念头,再加上那边的学校不提供高年级的宿舍,所以还掺杂着后面租房找物业以及和各色邻居相处的种种琐事。他一开始住的那个街区不太安全,半年后又换了一家。
不过现在讲起来就很从容,还能说起圣诞节时和楼下其他国家的租客一起交换餐品共度佳节。
李信年忍不住想了想自己去年十二月在做什么。应该左左右右还是店里的那些事,盘下迷津对他来说当然也算是生活道路上的一项重大选择,他很喜欢唱歌,但对人生的规划并不完全只在于做一个歌手。
与此同时就听到祝汐很轻缓地说:
“就是后来回来了,站在鹿淩江边,突然又想起你。”
——就像李信年不会说自己给祝汐写歌或者借着拍片的名义去学校看艺术学院那座小楼,祝汐也不提那天他为什么会在江边叫住李信年。
后面的事情发生得和两年前一样迅捷,每一步都像是被安排好环环相扣的剧情。
“你记不记得。”李信年忽然说,“有一次你去迷津。”
应该还是他们最初的那几次见面,祝汐那个时候偶尔会去迷津坐一坐,李信年有时候在店里,有时候不在,好在小朋友后来学会低调,至少没有再让人看出有没有喝醉。
那天演出结束得早,李信年下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从侧门离开,要走的时候发现了同样正在往外走的祝汐。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李信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很轻和地还原当时的画面:是沿着鹿淩江边的那条石板长街,从酒吧街出口右拐,通往对岸双江大学的短短一段路。月色皎皎,深蓝色的夜空下缀着梧桐树枝叶的剪影,可以听到江水近在咫尺涌浪拍岸的声音。
“你看到有人挂在杂货店门口的红绳,问我‘那是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张干花做的书签,坠在一个铃铛下面,靠近底端的地方穿了一个洞,挂了一截手编的红绳,岿然地悬荡在夜色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肩站在那里,抬起头看了十来秒,才好像醒过神来一样转向彼此。
是一段夜色里的插曲,无关紧要的一阵风。然而时隔那么久回想起来,好像站在鹿淩江边,就应该想起这样的事。
李信年把凑进厨房嗅来嗅去的小花拨开,很温和地笑了一下:“汐汐,我也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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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二更,不要看漏喔。快要完结啦。
坐下求一些海星QwQ
第35章
如果你爱上一个具体的人,你会知道和他一起吹过的风,看过的云,听过的歌,每一分每一秒各自不同的美妙。
这天和祝展国吃过饭之后他们反而过了很长一段轻快平和的日子,好像突然之间有风吹开雾气,徐徐的波平浪静——
其实非要说的话好像和两年之前相比也没有什么长进,甚至很多关于当年的话都没有再说开。
然而“在一起”的感觉像阳光灌满肌肤,原来只是站在那扇窗户下面不动就会充盈地存在。
毕竟——做都做了谈都谈了都住到一起了。
大概快要进入三月的时候开始频繁地下雨,这一年春节时间晚,赶着腊月的末梢李信年续签了一次租房合约,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地做大扫除。双江大学的那个音乐节终于在年前落地开办,李信年还被拉去救了一下场客串吉他手。地点就在他们拍过视频的那个湖边,很有氛围地拉了横幅圈了地。据说晚上在篮球场还另外搭了很高级的舞台。
但是一下雨就显得什么都很朦胧。
李信年本来是跟着朋友混进去,还感叹说你看大学生就是青春活力,这大冷的天……
结果下一秒就被从微信群里揪出来,说有个吉他手吃坏肚子赶紧来人江湖救急。
讲道理啊现在就你最闲。
居然还非常有理有据。李信年迷惑不解,不是大学生音乐节吗这是在干什么。
但是再说下去就知道原来还有市里也来掺了一脚。现在文化建设抓得紧,大家都想挖地三尺分一杯羹,大学当然也积极配合工作,这下好了要是出了篓子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这才是真实理由对不对。
李信年赶紧打住。放在五年十年前谁能想到变成这样的局面,但是再说下去就又变成那点事。
讲道理他现在也参与到很多牵线搭桥的工作里,但很多时候对那一套还是敬谢不敏:“我知道了,第几个节目上台?”
……当然也可能有一点最近谈恋爱太入迷的影响。李信年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很久没去那种闲聊局听八卦更新业界动态。
总之顺手帮个忙的事。看了一下群里传过来的演出单,也不是很难的曲子,在台下练了两遍就感觉差不多OK。对接的小同学倒是很好说话,还问他要不要唱自己的歌。
不用不用。说实话被问到的时候李信年还怔了一下,他现在演出不多,偶尔在迷津唱两首,都变成回馈老顾客的固定活动。
说了来帮忙就是来帮忙。李信年坚持低调,不过真的站到台上反而有种恍然的感觉。
其实他之前就思考过,要是一件事做了一千遍是不是真的会形成肌肉记忆,如果已经变成闭着眼睛就能做的事,那这件事到底还算不算创造有没有乐趣——间奏的空隙脑内居然还过了几条这样的弹幕。然而那种被声光和鼓点环绕的感觉不会作假。
他在这种环境里度过了太多年,连雨水和音浪都变成那条河流的一部分,长久地冲刷过灵魂表面,知道那种肾上腺素带来的刺激和鲜活的快意。
李信年拿好吉他鞠躬,直起身的时候目光掠过台下海浪一样起伏的人潮。
·
最后回到家的时候倒是很安静。
厚重的雨声被关在外面,李信年甩了甩手,小花听见门响就很矜持地蹭过来,绕着小腿转了两圈。
乖。李信年很有耐心地等它蹭完,果然三秒后流程结束,猫自顾自地走了。李信年低头把鞋子放好,直起身的时候才看到祝汐在客厅里。
艺术学院的公选课是短学期课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结课交卷,于是祝汐不用再去上周二周四的晚课,日子好像一下子松弛不少。
今天祝老师没有在批论文,听到他进门的时候回了一下头。说实话李信年经常会怀疑,他的那些学生到底知不知道……
虽然已经是二月了但毕竟冬春之交,一下雨就显得湿冷。
祝汐穿了一件毛绒绒的家居服,侧面的线条从领口延伸出来,再往上就可以看到左耳下面不太起眼的一点点闪光。
之前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待在家里的时候,李信年还天马行空地问过,我听说他们正经穿高级西装的时候都会配那种……
你想看啊。祝汐扫了他一眼。
……衬衫夹。话李信年小声下去,说这个东西到底是被谁发掘出来的。
没想到祝汐想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不在这边,得下次回家的时候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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