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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降雨(近代现代)——林林安

时间:2024-08-04 14:49:40  作者:林林安
  李信年看了一眼挂在吧台里面的时钟,过了午夜之后场子里的氛围就渐渐不可控起来。那个人在吧台坐了那么久,酒倒是慢吞吞地喝了,但居然也没有要跟谁走掉的意思。
  是第一次来吗,连规矩都不懂。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最近几次过来的记忆,茫茫人海里的好奇和试探只会叠加,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像这样缠绕在一起,其实已经接近了某个让更多人蠢蠢欲动的临界点。
  他太耀眼了,落在这种环境里,就变成吸引所有污秽下流目光的一块白布。
  “李信年!”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他,“怎么了下周到底来不来啊?”
  有朋友的二手唱片店开业,第一天喊大家去捧场。这种局到最后一定攒起一大片认识不认识的人群魔乱舞,李信年心不在焉:“我看看档期。”
  你还有档期。
  立刻响起一片嘲笑,李信年干脆认真摆烂:“我这乐队梦碎正伤心呢,还不许就在心里畅想一下啊。”
  行了不就是少个人嘛,有人推他,去梦姐那边借一个先。
  像他们这样的乐队人员流动是常事,一人身兼数职好几头跑也不是没有,李信年点点头:“谁说的,我先记下了。”
  一直有传闻说对面酒吧的主唱秦梦对他有意思,实际上李信年觉得根本没影的事,无奈这种圈子里捕风捉影的八卦传得最快。
  “我对梦姐只有敬重。”
  李信年举手做了个投降的意思,姿势也不太标准,反正看这群人的样子,拉拉扯扯的都是随便一说。
  冷不防有人在边上出声:“信年这么洁身自好,不会是我们的方向就错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信年心说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别八卦了散了散了。李信年试图从舞台边上那条路安全撤退,说起来都不知道是怎么被挤到这里来的。
  这样就忍不住又往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人好像终于露出一点喝醉的样子,一只手扶着酒杯垂下头。
  他戴着一个手镯。
  李信年突然注意到这一点。印象里其实从刚才开始对方的袖子就一直折得很好,但人在喝醉之后总是会从奇怪的地方泄露出蛛丝马迹。
  比如别人的目光会从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往其他地方游移。那只松松垮垮的镯子在刚才只是一件不太起眼的装饰品,现在却衬得那一片皮肤又冷又腻,好像黏住视线。
  李信年顺着墙壁往外溜,最后还是在一只脚踏到门外之前收了回来。
  “稍微也注意一点吧,”他伸手挡了一下,顺势扫视一圈周围,“人家都喝醉了。”
 
 
第3章 
  喝醉了又怎样呢。
  这种事情每天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喝醉的人未必不想醉,意识断线的时候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就好像都不用负责。
  两年过去李信年还是会觉得有些好笑,年轻的时候总是自以为圆滑,换到现在他可能有一百种其他方法处理类似的场景。
  然而当时现场的氛围确实是很躁动。
  “还醒着吗?”
  李信年试图伸出一只手在对方面前晃晃。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意味着要负责到底,此刻就应该趁早指望小朋友还能自己走路。
  何况年轻人第一次出门玩不知深浅罪不至此。李信年想,实在是那张脸看起来太犯法了。
  走近了才确信对方年纪真的不大,被他推了推像是清醒过来一点。
  然后居然还很讲逻辑地拒绝他:“我只喝酒的。”
  ……喝什么酒别喝了。李信年心说你没看见边上那些人吗,再喝下去这个酒吧今晚就要发生刑事案件。
  反正刚才那么一出,现在所有人都看过来。李信年举手对酒吧老板表明清白:“我真的真的只是把他带走。”
  哦哦哦,认识的人立刻开始起哄。李信年心想好吧原来我一生行善积德攒下的名声都是为了用在这一刻,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中文博大精深不是我本意所以有没有人来搭把手——
  显然是没有的,但好消息是小朋友好像也没有明确要反抗的意思。李信年一边哄着把人扶起来,一边慢动作往外探路,所以刚才为什么在讨论那什么见鬼的方向问题!
  好在一生行善积德留下的人品还是发挥了作用,一路上总算没有其他人再轻举妄动。
  从吧台到酒吧门口好像走了一百年那么长,等到两个人都站到酒吧的门槛外面,李信年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遇到新问题。
  “你还记得……”他思考怎么跟醉鬼讲话,“你住在哪里吗?”
  虽然是夏天,但这样的夜晚还是有些凉风。李信年看着对方折上去的袖口,在心里拉锯要不要动手把那一截袖子捋下来。
  离开身后的满室灯火声色,古街夜晚的背景就变成那种绵延的青黑。不远处江水粼粼,拍岸的水声一浪一浪传递过来。
  小朋友的睫毛很长,垂下来像墨一样化不开。
  祝汐敛下目光看了李信年一眼,然后忽然笑了一下:
  “你想带我去哪里?”
  -
  最后还是非常没有新意地把人领回了家。
  李信年站在楼梯口掏钥匙,还好为了日常跑演出方便,租的房子离酒吧街也不太远。
  小朋友在夜店门口吹冷风清醒了一秒,再多走几步路大概就要挂到他身上。
  李信年一边开门一边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等等等等站直了别倒!好了进来吧!!”
  哦。小朋友乖乖往门里迈一步,晃晃悠悠地站直了,再迈一步。
  这个房子是李信年和今晚跑路的那个贝斯手合租的,刚好这会儿搬走一个人空出一半。李信年弯腰在鞋柜里找拖鞋:“就剩这一双了凑合穿一下吧,还好之前他们过来开趴买了一次性的棉拖——”
  过了玄关是个小客厅,再往里是厨房和卧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李信年伸手拍开客厅的顶灯:“……你要洗脸吗?”
  卫生间在那边,毛巾只能用我的了。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方的五官,比起在酒吧灯光里云山雾罩的样子,那种精美的漂亮更加冲击地显示在视网膜上。
  李信年在心里重新哀叹了一声,打起精神做热情好客的知心主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祝汐。
  一个波光粼粼的名字。意料之外得到了清晰的回答,对方把具体是哪两个字说了一下,李信年低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倒是有条有理的。
  而夜色从窗外浸染进来,一双半透明的瞳孔,好像真的含着一片海面的潮水。
  -
  那种带着凉意的冷淡似乎有种漩涡一样的魔力,李信年赶紧移开目光。
  所以人家一晚上面前摆了这么多酒呢。
  但这样看就不太像高中生了。在夜店的氛围里熟客和新人的区分会格外明显一点,放到外面涮涮干净,就恢复成一个清爽普通的年轻人。
  好吧也不是很普通。
  就这个长相,在大学里没点人追是不信的,但就今晚的表现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迷津。
  李信年对萍水相逢的后辈也没有更多探究和说教的欲望:祝汐的年纪肯定是比自己要小,这一点不用脑子都能看出来,只是为什么小朋友会一个人出现在夜店又是那样的状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路,这句话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划过他的脑海。
  所以说要不是那帮人没事就爱点评新人,事情也不至于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总之还记得名字就说明没有彻底失去意识,这样第二天一拍两散谁也欠不到谁。
  李信年很满意地在家里转了一圈,一回头看见祝汐在很自然地四处打量。
  “你也是在酒吧唱歌的吗?”
  过了一会儿小朋友字句清晰地提问,看起来是对周围环境做了初步分析评估。
  不过下一秒又移开目光:“你不说也没关系。”
  就算醉了也看得出底子里那种有分寸的教养。李信年笑了:“好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
  没关系随便看。李信年大致给他指了指家里的方位——是个讲礼貌的小孩,虽然有问题要问但目光一直很矜持。其实从进门时就能看出不同的细节,李信年那些狐朋狗友随便哪个来做客都是随随便便往里冲,只有这一个耐心站在门口等到主人同意,让他换鞋还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而这个家里确实有很多乐队生活的遗迹,一目了然都不用反驳。
  普通人不太能接触到类似底层的枝枝节节,音乐像植物根系一样蔓延到生活的每个角落。李信年当初搬进来,还自掏腰包贴了一墙的隔音棉,吉他合成器都堆在一起,客厅那么小,伸手就能拿到。
  但是再想下去就又会来到伤感的话题。李信年抓紧时间安排:“你睡他的房间,我给你找找有没有床单——算了你还是睡我那吧。”
  虽然是前队友+室友,但也难保贝斯手房间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信年生出一些关心爱护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责任感,看祝汐一副不太想动弹的样子,又任劳任怨地帮忙搓了毛巾,然后照着那张脸的轮廓从上到下呼噜了一圈。
  “行了。”
  小朋友虽然喝醉了,但是不吵不闹不反抗,随便揉圆搓扁。李信年体会到一些撸猫的成就感:“还醒着吗,不醒也没事,刚好可以直接睡觉。”
  说完也不等反驳,冷酷地把人拎起来送进自己房间,再摸出遥控器打高空调温度:“开关在那边,冷的话记得盖被子,拜拜。”
  就算再讲礼貌也是个不熟的小孩,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就是要飘然而去不留名。
  李信年缓缓扣好门退场ending,然后抱着备用床单到隔壁去铺床。
  加的几个演出群里居然也在讨论今晚发生的事情,虽然酒吧一条街夜店多如繁星,但祝汐这样的生面孔当然够得上今日话题。
  更何况还有李信年英雄救美,简直立刻变成炸裂级别的八卦。
  结果探究一番的结果是谁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于是不知道从谁开始又想起李信年也在群里,一排红艳艳的艾特标记开始刷屏。
  “我也不知道。”
  李信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打听不到这人是谁也可能是因为你们在隔壁大学生里面的人脉还铺得不够广,但为什么大学生不愿意跟你们玩呢,看看这群里一天天的风气就知道祖国的花朵为什么要趋利避害。
  倒是忘了自己也才脱离“祖国花朵”的行列不到两年。
  再问就不回了。李信年把手机扔到一边,短短半天跌宕起伏,到这时候终于可以平复一下情绪和心跳。
  凌晨两点的路灯光线好像一层薄纱,从窗外静悄悄地蔓延进来。李信年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在酒吧的鼓点和灯光中昏昏沉沉要陷入睡眠。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一下两下。
  是谁大半夜不睡觉……梦境的夹缝里好像还有人在说话:
  “那个——”
  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意识的海面沉沉浮浮,变成一片月色下粼粼的潮汐。
  李信年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好像刚刚才听过。
 
 
第4章 
  祝汐的声线是那种有些清澈的低哑。
  可能因为喝过酒,那种冰面一样的质感。其实刚才短短一段路也没讲上几句话,但一旦再一次听到就很容易辨识。
  李信年终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脑海里一瞬间同步划过去三百六十五种狗血展开的可能。
  门外的人似乎停顿了一下,一秒钟后又坚持不懈地敲起来。
  来了来了。李信年闭着眼睛够到拖鞋,走到门口去开门。
  转开把手之后第一眼都没看清。
  祝汐没开灯,整个人安静地站在走道上,几乎要和外面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怎么……
  下一秒看到小朋友的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
  李信年偷偷松一口气。男孩子没那么讲究,刚才也没想到要给人找睡衣,这会儿看到对方皱皱巴巴的衬衫,反而生出一些愧疚之心。
  “怎么了?”
  于是语气也温柔了一点。
  何况还不知道小流浪现在是醉是醒,虽然看着乖巧听话,但万一态度不好触发什么危险的里人格呢,喝醉就是有豁免权,都没处说理。
  这样就在脑内复习了应对醉鬼的八百种方法,夜店缺什么都不缺这方面的实践经验,顿时更加心平气和,感觉已经种好了太阳花和坚果墙做好万全准备。
  下一秒祝汐开口:“……有蚊子。”
  出租屋楼层不高,窗户外面就是一丛绿化树。
  社区物业收不齐钱没人管消杀,一下雨花坛就积水,然后循环往复,变成各种复杂小生态的温床。
  李信年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记得关窗,然后叹气承认这种破房子在夏天就是一定会长蚊子。
  平时自己住着怎么没感觉呢。捡回家的是豌豆公主吗。
  这么一来一回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李信年认命地出去开灯,折腾一番找出了驱蚊香插上。
  电蚊香片不知道是哪年买的,一烤起来就好像补全了那种平民人家过夏天的最后一块拼图。
  李信年在那种奇怪的甜香里回忆了一下童年,刚想转头分享一下感想,然后一回头就看见小朋友直直地往自己的床上倒下去。
  你——算了。
  原来这一天的波澜壮阔还没有结束。
  李信年想起之前朋友说家里养了猫,然后就固定陷入了在凌晨五点被刨猫砂的声音闹醒,铲完屎丢完垃圾之后发现猫已经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卑微循环。
  就当限时体验有猫生活了。
  不过也很容易满足,只是插好了蚊香就睡得很香甜。
  李信年端详着祝汐有些卷起来的衬衫。说起来走了一个室友,是不是真的可以考虑养点什么小东西填补空间。
  也不知道房东会不会同意……签合同的时候好像没提,之后可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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