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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降雨(近代现代)——林林安

时间:2024-08-04 14:49:40  作者:林林安
  李信年慢吞吞打开冰箱拿了一杯柠檬水。他有过宿醉的经历,并不是现在这样的,事实就像他昨天说的,他没有那么醉。
  目光飘到昨晚和另外两件跑腿订单一起送到的外卖盒子,是去洗澡之前点的寿司,最后进房间之前顺手放进了冰箱里。这时候封口有动过的痕迹,李信年想了想,拿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应该是两排十二个不同品种的套餐,叠券之后还有优惠。然而现在紫菜玻璃虾三文鱼饭团整整齐齐地从队列排行的中间断开。少掉了二分之一。
  那就更像是一种命运。
  如果那天他没有从迷津的大门口折返回去,事情会怎么发展。翻来覆去思索之后也只能得出结论,小朋友不是第一次去酒吧,虽然单纯但也没有那么好骗。
  只是生活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开启了下一条支线,而身在浪潮里的人总是一无所觉。
 
 
第25章 
  -
  李信年从迷津出来的路上顺手买了束花。
  昨晚店里有活动,一群人闹到两三点才散。中间听吧台的人说有两拨客人起了点冲突,人倒是没事,只是损坏的东西要照价赔偿。
  出去看的时候两边还维持在互相看不顺眼的姿态,于是只好报警叫了警察,又去派出所做笔录。新近驻唱的乐队进了新人,回去的时候发现四五个人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兴高采烈排下周的演出单。
  散了散了。
  到这个点大堂里也不剩几个人,李信年摆摆手把剩下的几个员工赶回去,说没事我先去楼上睡会儿。
  走的时候还踢到了一个滚到脚边的易拉罐……所以说什么叫群魔乱舞啊。
  但这样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有点恍惚。
  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打架斗殴。当初把迷津盘下来之后重装了大堂和舞池,二楼的格局倒是没怎么变,这个房间就是那时候留的。
  现在醒来听到外面窗户半开半合灌进来的风声,像世界难得寂静的回音。
  ……难道真的年纪大了,熬不动夜倒是起得很早。
  李信年摸过手机看了一眼。以前还是个小小驻唱歌手的时候也经常在这边过夜,脱了衣服乱七八糟一躺。闭上眼睛之后听得到舞台那边的声音,好像还是那种遥远的音浪,隔着一层板壁传递过来。
  但是这个点走出去也是万年如一日的冷清。
  李信年想了想,慢悠悠地起床。路过桥边时弯腰扫了花店门外小推车的二维码,余光终于再次瞟过身边的这条长街。
  两年过去,路口转角的垃圾桶都换成了分类的。
  清晨的那种阳光薄薄地涂抹在古镇的墙砖上,只有一串风铃在头顶轻轻打了个旋。
  ——金色的日光从长街尽头铺照过来,好像一瞬间淹没地面的海水。
  -
  所以也没想到这次遇到祝汐,距离在便利店那一瞥居然已经是两个月后。
  李信年拎着装花的塑料袋往小区的方向走,一路上经过早餐店扎染坊旅行书屋的招牌。双江不算那种会常年在媒体上被来回争论“年轻人要不要逃离”的超级都市,然而这些年来人口也早就过了千万。
  古街从头到尾的餐馆花店都换成了统一定价,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哪怕仅仅是江北的旧城区,来来去去的人潮里也多得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眼下的情景就变成了一件很奇妙的事。
  李信年看着站在街边的人。江边风凉,视线里的人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站立的姿态稍微侧身,就从衣领侧面露出一小段精致削薄的下颏线。
  “李信年。”
  祝汐回过头看他,很从容地开口:
  “你东西掉了。”
  -
  怎么回事。不是说住在同学家吗。
  只是在便利店偶遇了一次而已。这段时间李信年该吃吃该玩玩,每天从酒吧街入口的方向路过一百次,以至于偶尔甚至都开始思考吸引力法则之类的问题:按说就双江大学对面这么一小片地方,怎么能一次都遇不到。
  像羽毛蓬松的公鸡也会再而衰三而竭。人性的弱点就是会对久别重逢格外在意。
  “……”李信年伸手掏了掏,从兜帽里摸出第二只海绵小球。
  红色的,一个指节那么大。昨晚像这样差不多的道具铺天盖地,这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浑水摸鱼掉进衣服里。
  抓抓头发可能还有彩带。李信年争做环保标兵,蹲下去把滚走的海绵球捡起来,随手捏了一把往空中一抛又接住,才自然地打招呼:
  “早啊。
  “你怎么在这里。”
  不过再次见面反而显得年轻起来。
  那天在便利店的柔光滤镜里眩目得不真实,此时此刻暴露在古街半明不晦的晨曦里,倒是真的勾出一点点骨相优美的线条。
  眉目很清晰,因为气质柔和的关系,就好像一种烟雨淋漓的山水画。
  仿佛过去那些混在夜店的日子都成了齑粉,有了一些规规矩矩上学上班做科研的气质——
  又或者祝汐本来就是那样的,只是他当年看到的总是另一面。
  -
  李信年把咖啡粉倒进摩卡壶,随手旋了一下布粉器。
  这东西搬了两次家居然也还没丢,找出来洗洗涮涮还能用。
  “所以怎么回事。”
  推了推杯子,把咖啡越过桌面中线递过去。年前搬家过来的时候狠狠搞过一次收纳扫除,从之前那间出租屋里翻出不少年代久远的小玩意儿,谁懂啊居然还找到了当年学吉他时用的第一块拨片——
  祝汐当时陆陆续续搬了不少东西到他那里,后来走掉的时候倒是很干脆。
  李信年慢吞吞拖延到搬家前夕,终于把所有东西收拾出来,盯着那个箱子看了半天,最后又原封不动地搬来了新家。
  小猫咪的全套饲养工具都很昂贵。李信年想,这就像开了一个寄售行,既然没有想要把东西卖掉的想法,就天然地负有了保管的义务。
  从古街回来的路上问祝汐想吃什么,小朋友大概是没睡好,闻言居然只是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所以嗯是什么意思??
  有风从江边吹过来,对面的人看起来恹恹的不想说话,于是李信年自己理解了一下,把人拎回那家24小时便利店按品种扫了一遍冷柜货架:“随便拿,不客气。”
  顺手拿了两盒水果糖,出门的时候路过大学门口新开的连锁咖啡店,忽然灵光一闪:“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双倍奶和糖。应该没有记错。
  虽然这些年他自己还是对付着喝速溶的时候居多,但是意外地居然还记得这种细节。
  和咖啡店NPC交易成功之后得到了半袋磨好的咖啡粉,在这个过程中祝汐全程安静没有出声。
  这时候倒是听话——
  李信年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往边上看:说这不是昨日重现谁信啊,好像连身高都没再长过。
  印象里祝汐确实就只比他矮那么一点点,用余光也很容易看到对方眉眼的线条。但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
  有一有二有再三,之前在便利店见面的时候留了“日后联系”的话头,但实际上他还没有做过这种准备。
  他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祝汐的生命里,前男友吗,虽然一直以捡猫人自居,但实际上也知道是当年的猫猫选择了他。
  那么现在呢,时过境迁,也许小猫已经长大,获得了真正独立生活的能力。之前听说是终于在大学确定了教职,那就和很多年前说过的一样。
  当时祝汐微微笑着跟他说未来要留校,青春尚如一张白纸,却已经拥有清晰坚定的前程。
  结果两年前捡过的猫自己出现在了路中央。
  这是什么人生际遇。小朋友明明有很好的背景,但是每一次见面看起来都好像刚好无家可归。
  或者是猫科动物天生的碰瓷技巧也说不定。李信年捏了捏那颗早上从兜帽里抓出来的泡沫球,当然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装饰彩球,被掉进衣服里带回家就相当于是被改变了命运。
  现在孤零零一个球被放在桌子中间,李信年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戳,小球跳了一下,接着往祝汐那里滚过去。
  这次对面终于有了反应。祝汐看过来一眼,在泡沫球就要滚下去的时候伸手截住。
  幼不幼稚。
  所以有互动就算和好了嘛。
  李信年立刻配合地下台阶:“醒了吗,还认识我吗。”
  虽然是早上才捡到的流浪猫,但应该是半夜就已经出来了,仔细观察的话眉睫末梢甚至都能看到那种洇湿的雾水。
  这样就免不了叹一口气,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看着人流落街头……
  他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双江大学一对老教授夫妇出租的,很普通的单元公寓,然而附属小区本身是安静优雅的环境,一路走进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种金色阳光静静泼洒的平静氛围。
  窗外的绿化也非常优美,在深秋季节也能透过窗户看到绿植掩映。
  老人家兢兢业业为学术科研事业奉献大半辈子,退休后携手到外地享受旅居生活,当时李信年刚刚解散乐队,打包找下家的时候被牵线到对面的大学城,说有合适的房源正在招租。
  这样想来就有些感慨。
  两年过去,他最常用的交通方式还是走路和骑车,生活在这一片旧城区做一个普通的平凡人,如果说更大的天空也不是没有见过,一起混酒吧的那一群朋友来来去去分分合合,但说到底都是可以想象到的生活。
  只有祝汐第二次降临在他的面前,总是沉静稳重,从更大的世界走过来。
  印象里第一次把祝汐带回家的时候对方还给他整理过屋子,放到现在想起来就有点好玩。其实后来相处久了就知道小朋友对居所的要求算得上散漫,反而是李信年自己有些不为人知的执念。
  住定一间房子就很少再想更换,浴巾牙刷锅铲音箱放在哪里都各安其位,伸手就可以碰到纸笔键盘——哪怕如今换了住处,也很容易从周遭的空气里找到相似的因子。
  这样对面就笑了一下。李信年晃了一下神,仿佛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小朋友确实长大一点。
  虽然看得出困倦,却好像表现出一种真正的成熟得体。
  “谢谢。”
  祝汐慢慢伸手,拢了一下那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薄薄的指尖在杯壁上印下一个浅浅的轮廓,然后很快地移开了。
  小朋友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平和地开口回答:“是在看房子。”
  之前住的地方不太方便,想要换个住处。
  虽然话是这么说。李信年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的人:祝汐的肤色其实一直是那种偏冷的苍白,因为没有睡好就显得唇色更淡,精致漂亮的眼睑下面晕了一层淡淡的青。
  印象里对方在本市城区是有房子的,然而从这次回来就说是住在同学那里。李信年不敢随便说话,祝家父母当初在郊区另有一套别墅,分开之后应该是归属于宁芸,祝汐之前大部分时间也是住在那里。
  那这个关系就很复杂……
  李信年纠结了有一分钟,其实关于祝汐当年离开之后的那些遗留事务,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知之甚少。
  从那天对方离开那间出租屋,就好像某段胶片平齐地断在那里,那么多年一直悬在空中。
  或者是因为祝汐这个人身上偶尔流露出一些四平八稳的气质,李信年想,流浪而来的小猫并不太提起很多无关的信息,而以他们当年的关系进展情况,也很难说究竟有没有走到需要去探究这些事情的那一步。
  一思及此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从桌上捡了一个三明治拆开来咬了一口:“这个还挺好吃的,你吃不吃?”
 
 
第26章 
  按照李信年的人生智慧,如果已经明知不是自己该掺和的场合,就要有懂得知难而退的勇气。
  但是话说回来半路捡人回家就是要做好面临复杂局面的准备,等等这个事情好像很耳熟——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最后还是一边吃早饭一边弄清了原委:
  “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祝汐很简略地平铺直叙:“半夜听到声音,睡不着出来走走。”
  等等这样就有些又惨又好笑,寄居别人家里结果意外撞破什么什么的……李信年按着三明治包装挣扎了三秒钟,最后还是祝汐看过来一眼:你想笑就笑吧。
  没有没有。李信年正色,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嘛我说……!
  不过被提醒之后想起来,酒吧街入口的地方确实有一个旧时代遗存的公告栏。平时都没有人看,只有随着旧城改造新上任的社工会按时光顾,尽职尽责往上面抄送大事小事。
  租房广告当然也有,不过这类新闻就往往是人民群众自己动手张贴的了,经常占据一些角落的版面,横七竖八也不讲排版,主打一个谁面积大谁有理。
  “讲道理那种广告……”
  李信年实在回忆不起来那个公告栏的具体状况,只能模糊地劝了一句。分别几年不知道小朋友长进了多少,万一在这种地方不谙世事被无良中介诈骗——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毕竟人总有知识盲区说出来也不丢脸!
  李信年脑海里闪过各种权威专家知名学者在生活小事上翻船的案例,该感谢互联网吗现在这种营销号故事真的很多。
  但是说得太严肃又好像目的不纯,他现在单身独居没有室友,稍微危言耸听一点就好像要变成拐骗预备役。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李信年在心里斟酌措辞,没想到祝汐看他一眼,居然很沉稳地一句一句聊下去:
  “我知道。”
  半夜出来的时候没留意手机电量,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离宣布告罄只有那么0.01%,想了想干脆决定在外面待到天亮再做打算。
  “就是随便看看。”
  市区的那套房子之前租出去了,托了在国内的朋友帮忙照看打理。
  出国这两年没有回来过,今年是修完了另一个phd课程。
  还好,不算很难。
  ……
  像这种琐碎的小事,现在面对面聊起来,反而好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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