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尤路的心默默提了起来。
于江点了点头。
尤路提起来的心又落了回去。
尤路开口:“阿姨,你先回去吧,碗筷我等会自己放洗碗机就可以了。”
物业管家说过,这个阿姨是不住家的,每天来做一日三餐,做完就得赶回家,好像是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这片别墅区挺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住在这里的大部分家庭人都很多,很多老人小孩在家,他们一般希望厨房总有个人在,临时想吃个什么加餐一直有人做。
但对尤路来说,这样刚好合适。他并不喜欢有其他人总住在家里的感觉。
听到尤路那样说,阿姨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等你们吃完了,我收拾好再走。”
尤路并不太擅长和人推辞,纠结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冲阿姨笑笑,然后低头默默吃饭。
问完口味,阿姨又回到厨房去坐着了。
餐桌上没有人讲话,气氛异常沉默。
尤路向上抬眼,偷摸扫了对面的于江一眼,对方正在专心吃饭,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尤路就是觉得他心情不好。
周身的气压都和旁边不同,仿佛他头顶正有一块小小的乌云,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把他整个人淋得湿漉漉的,看上去格外失落。
于江不开心了。
心里那该死的责任感倏地冒出头,说他要负责让于江开心起来。但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他应该离于江远一点,免得被于江发现他是个变态。
纠结再三,尤路还是开口问了:“你预习得顺利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于江立刻摇头,但动作很快顿住了,下一秒,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尤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确认道:“是有问题吗?”
这一次,于江很肯定地点了头。
尤路慢吞吞地说:“那下午……你要不要来书房,我可以给你讲一讲。”
和于江并肩坐在书桌前,尤路心里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实在是太近了。
于江的小臂平放在桌面上,随着手指的用力,小臂上侧的肌肉微微鼓起,线条完美流畅,青筋凸显,有种莫名的性感,一直这样向前延伸到手背。
他的身材很健壮,握笔的手却清瘦修长,搭配着黝黑健康的肤色,完美得仿佛雕塑大师的得意之作。
这样盯着于江的手看,那种古怪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在他如有实质的注视之下,于江写字的手指渐渐僵硬起来,不由自主地将字体写得更加端正,机械地动作着,一笔一划,好像刚刚习字的小学生。
不过小学生可写不出这样一手好字。
尤路起初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恍然,可能写字也有遗传吧,像他就在这上面没有太多天赋,明明小时候也认真练过字,但充其量只能算端正清晰,够不上书写的美感。
至于先前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应该也是因为于江长得很像妈妈,不光是精致俊美的五官,连手指的形状和指甲的弧度都相似。
这样认真一对比,尤路发觉实在是太像了,心底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羡慕。
当他还是个身高矮矮的小孩子的时候,曾经仔细地观察过妈妈的手,在当时,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注视。
别的小孩总是被妈妈牵着,但他的妈妈向来不会主动牵他。于是尤路不由自主地盯着妈妈的手看,在小小的心灵里清晰地记住了那双手的模样。
手指轻微地动了动,产生一种触碰的冲动,尤路察觉到这一点后,迅速把手指攥了起来,捏得紧紧的。
身侧的少年忽然凑过来,指尖点着课本上的一道课后练习,低声说:“这个。”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尤路一惊,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幸好及时克制住动作,只是猛地坐正了。受惊吓的心跳还未平复,尤路慌里慌张地开口:“这里不懂吗?”
于江似乎没发觉他的异常,平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靠得实在太近了,尤路忍不住朝另一侧偏了偏,离他稍微远了一些。幸好,于江没再跟过来。
保持着这个倾斜的身体姿势,尤路磕磕绊绊地开始读题:“已知集合A……”
身侧的人存在感太过强烈,尤路始终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
哪怕偏移了身体,距离依然很贴近,他甚至闻到了于江身上的味道。
其中最明显的是和尤路浴室同款的沐浴露,清新淡雅的花香,若有若无。同时还有另一种隐约的气味,应该是于江自身拥有的,很难形容,但是尤路忍不住觉得非常性感,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晚于江打开房门时的那一幕,饱满鼓胀的胸肌,以及轮廓分明的腹肌,如果当时抱上去闻的话,应该也是这种气味吧……
脑袋开始晕晕乎乎,身体也逐渐发热,要不是于江问的题目非常简单,尤路几乎不能保持理智讲解下去。
尤路的语速越来越快,起初还问两句于江听懂了没有,连续几次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索性问也不问了,自顾自讲下去。
“……所以结果算出来就是5。”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尤路忍不住松了口气,再也坐不住,唰的一下站起身,闪到椅子侧边,匆匆忙忙留下一句:“我去下厕所。”
于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尤路出了书房,依然望着房门的位置,神色平静无波,眼底的情绪却莫名。
背靠在书房门上,尤路抬手,轻拍着剧烈跳动的胸口,依然心有余悸。
真是可怕的半个小时。
事实证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完全没办法靠近于江。
要不干脆不回去了吧。
可他已经答应了于江要辅导他。
尤路在心底挣扎许久,最后还是顶着巨大的压力,重新打开了书房的门。
手放在门把手上,尤路不放心地低头看了看,犹豫片刻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了从早晨起一直穿着的这身睡衣。
新的睡衣下摆很长,即使坐下来,衣摆也能盖住小半个大腿。
安全的长度让尤路心里踏实了一点,但回到座位上时,还是下意识挪了挪凳子,离于江远了半米。
书桌很大,但毕竟坐了两个人,中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尤路的右肘几乎要伸到桌子外面去了。
不过于江仿佛没看见一样,没对他的举动发表任何意见。
尤路起初还惴惴不安,但于江很久都没再向他提问。
看着摊在面前的知识点和习题,尤路渐渐专心投入到复习中去,终于忘记了身侧这个难以忽视的存在。
自然也没发现于江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OMG,现在看起来小路更像痴汉...因为是主受视角呜呜,回头写点小江视角的番外。他俩痴汉的区别大概是小路只停留于脑内yy,小江会付诸行动...
第6章 别不理我
因为身侧的人忽然站起来的动静,尤路从习题中回过神,恍然发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下意识看向于江,对方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已经朝门口走去。
人明明离开了,尤路却没办法重新静下心来。
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于江的书页,只过去了两个小时,他几乎把整本数学书都看完了。
他看懂了吗,还是只翻了一遍?
等于江一回来,坐定了拿起笔,尤路没有忍住,试探着问道:“还有其它问题吗?”
于江迟疑片刻,用笔尖点了一道课后习题。
尤路不疑有他,稍微搬近了一点凳子,心底忍不住有些忐忑,幸好这次于江也没再靠过来,两人中间隔着小半个人的距离。
尤路努力收敛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专心给于江讲题:“先以时间为横坐标,水深为纵坐标,在直角坐标系里画出散点图……”
顺顺利利地讲完了一题,尤路自觉颇为良好,随口问:“还有吗?”
于江没有犹豫,伸出笔尖,点向下面的那道题。
“唔……在这一区间内的最大值为6,先把这个数据代入进去。”尤路翻过一页草稿本,认认真真地演算起来,“你看,我们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式子……”
说到这里,他偏过头看了于江一眼,没想到于江正在看他,目光沉郁晦暗,富有极强的攻略性,就像盯紧了猎物的猛兽。
尤路心里一惊,下一秒,本能地收回了视线。
等目光重新落在草稿纸上,那瞬间背后生凉的感受依然延续,尤路头皮发麻,那道侵略性的视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本能地感受到危险,却像被盯上的食草动物一样,完全不敢声张,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原来的语气,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
一题讲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于江又伸出手指点了下一道。
尤路看着他圆润的指甲愣神的工夫,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只好机械地继续接着往下讲。
连续讲了两道题,他口干舌燥,这题讲到一半,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拿起水杯。
因为太渴了,他喝得很急,水珠从唇角落下来,沿着仰起的脖颈流进衣领。
他急忙抬起手来擦,却有一只手比他更早触碰到那里,替他擦掉了水珠。
手指被打湿,甚至顺着水珠的轨迹,探进衣领。
尤路脑海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于江的手退了开去,他的手仅仅在领口扫了一下,似乎只是为了替尤路擦干水。
镇定,于江只是帮他个忙。尤路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若无其事地放下水杯,拿起笔,接着刚刚中断的地方,继续往下讲解。
这次讲完,没给于江动作的机会,尤路飞快地说:“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讲完这道题,再这样顺势离开,虽然看上去依然匆忙,但已经是尤路能想到的最体面的逃离方式。
回到房间,尤路颤抖着手,反锁上房门,把自己整个人扔到沙发上,脸埋进柔软的沙发里,懊丧地呜咽了一声。
好变态,他怎么能这样。
于江只是好心帮他擦一下水而已。
想到这个名字,尤路心底感到分外难堪,眼角溢出一丝泪水。
他就这样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目光涣散地望向空中的某一点,直到身体渐渐冷静下来。
书房是绝对不敢再回去了。
晚饭时,尤路再次见到了于江,对方看上去一切如常。
尤路只敢匆匆打量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随便乱看。
做饭的阿姨心里觉得这家人挺奇怪的。
哪怕到了晚饭时间,雇主家还是一个大人也没有,就两个半大小伙子,吃饭的时候根本不说话。
一个盯着另一个看,另一个却看也不看他,好像在躲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不过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其它的并不会多管闲事,只是在心里默默想想,没有多问半句。
晚上,尤路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复习资料抱回房间,把书房留给了于江一个人。
他下午已经决定了,以后再也不挑战自我,明天就给于江找个补习老师,反正他的零用钱还非常够花。
独自专心复习的时间过得很快。
十点的闹钟响起,尤路一时还有点恍惚,反应过来的下一秒,立刻扔下笔合上书,兴奋地拿起手机,熟练切换微信小号。
聊天框里,都是宫水单方面断断续续发过来的消息,从傍晚到一分钟之前。
尤路翻到最上面,一条一条往下看。
[想把老婆压在门上亲]
[如果你想逃的话,我就把你抓住,关起来,让你哪里也去不了]
[你发抖的样子好可爱]
[想一点一点吃掉你]
[想吃掉老婆所有的口水,这样老婆就只能不停地亲我,否则就会渴死了]
对于尤路来说,这些露骨的讯息并不意味着侵犯和危险,而是某种独特的情趣,不光宫水会说,他有时候也会讲。
尤路的脸颊渐渐红润起来,他忍着羞耻,继续向下看。
[好想老婆啊]
[老婆答应我不生气好不好]
[今天也是超级想老婆的一天]
[十点怎么还没到...想发明时光机]
除非确认尤路在线,否则宫水不会主动拨语音过来,这是他们的习惯。
因此,哪怕十点已经过了两分钟,宫水也只是可怜巴巴地继续发着信息:
[十点了,老婆怎么还没来啊,我要死掉了]
尤路心跳微微加快,带着隐秘的期待拨出视频通话。
嘟的一声。
拒接的提示跳出,尤路心底沉了沉。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很不愉快,但在宫水拨打语音过来时,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对面率先打破沉默,喊了尤路一声:“老婆……”
尤路向下撇了撇嘴角,没好气道:“干嘛?”
宫水听出他不开心,试图哄他:“小宝怎么啦?”
尤路哼了一声:“你明明知道。”
“小宝别这样,原谅我吧。”宫水依然像昨天那样,一味道歉,绝不退让,“最近真的不太方便视频。”
他试图故技重施:“昨天不是也很开心吗?”
听他提起昨天,尤路更加来气,警告道:“你不许再蒙混过关。”
昨天已经忍了一次,今天绝对不能再被他糊弄过去了。
宫水弱弱辩解:“哪里是蒙混过关啊……我很认真讨好老婆的。”
“你好烦!”尤路懊恼地骂了他一句,委屈道,“就想看看你而已,有那么难嘛。”
“对不起啊……真的不太方便。”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车轱辘话,问他为什么不方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明都能说话,怎么就不能视频呢?
尤路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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