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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被碰过的地方像产生了静电一样，酥酥麻麻的，还有点痒。尤路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底诡异的悸动压下去。
尤路发现于江变了。从早上那个拥抱开始，或者更早，从公交车上按住他的肩膀开始，肢体接触变得非常的频繁。
午饭后一起散步，于江又来牵他的手。
他碰到尤路的时候，总是显得小心翼翼的。要么像不经意间，轻轻碰一下就退开。要么像现在这样，一开始用的力道很轻，等过了一会儿，看尤路没什么抗拒的反应，就慢慢加大手上的力道，直到把尤路的手几乎都包裹在掌心里。
尤路的手就垂在那儿，既没有用一点力去握紧，也没有用一点力试图挣脱。他继续找着话题聊天，就仿佛没有这件事的存在一样。
好像不管于江做什么，他只会这样默默地接受，用无视的态度表示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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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路看着购物车里的一大堆东西，纠结了好长时间。
很难说清出于什么心理，他又想给于江买东西了。除了今天早上那一次，于江其他时候都没有抱过他。如果再送他一点东西，他会不会高兴呢？
尤路在心底对自己说，他只是觉得拥抱的感觉很好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赶在十点前，尤路急匆匆下了单，然后拨通了那个熟悉的通话界面。
在通话被挂断的下一秒，敲门声响起。
尤路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门口，飞快地给宫水发了一句[怎么了]，然后走过去开门，看着门外的人，疑惑地问：“不是说十一点再睡吗？”
白天他考虑过晚上睡觉的事，和于江说好十一点再过来睡觉，这样就可以和宫水聊聊天了。毕竟他们现在一周只有一次尽情聊天的机会。
“困了。”于江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拉起尤路放在身侧的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恳求。
“哦，哦。”尤路愣愣地点了点头，只有一秒想到宫水怎么办，下一刻就被面前撒娇般的人看得败下阵来，稀里糊涂把人让进房间。
等回过神，已经坐在了同一张床上。
于江没有立刻躺下睡觉，而是靠在床头，慢吞吞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尤路还在懊恼，见状忍不住问：“你不睡吗？”
于江无辜地看着他，小声说：“马上。”
睡觉之前玩一下手机，这是很正常的。先前一起睡的时候，尤路也发现了于江有这个习惯。他把那种咄咄逼人的口气憋回去，苦恼地看了眼自己的屏幕。
怎么办啊，今天还要和宫水聊天呢，实在不行，只能再躲到厕所里去了。
可是现在已经洗好澡了，再进去那么久，很奇怪吧。
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今天有事，没办法聊天了]
尤路瞪大了眼睛，立刻回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宫水：[没有，就是一些学校里的事]
小鹿：[好吧。那再晚一点呢(可怜.jpg)]
于江在一旁看着尤路，感觉他快要哭出来了。他抿紧了嘴唇，继续打字：[应该不行]
尤路接着追问央求了几句，对面都没有松口，最后他只好怏怏地同意了，但依然觉得很难过，纠结一瞬，甚至主动推翻了固定的时间安排：[那明天白天你有空吗]
他们聊天这么久，尤路从来没有像这样更改过时间，哪怕有改动，也是很小的，大部分情况下是缩短他们聊天的时间。于江知道，按照时间表做事是他从小的习惯。
面对这样的请求，于江几乎立刻就要同意了，[好]字已经打在了对话框里。
但在最后发出去的那一刻，他还是收回了手。
宫水：[没有空]
简单地拒绝过后，为了让理由显得信服，他不由自主地加上了许多粉饰。
宫水：[不好意思，有学校的事，加了社团，所以周末也比较忙]
这是从前直播的时候看观众在弹幕里聊天知道的，好像上大学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社团，经常周末也要搞活动。
用宫水的身份在尤路面前聊天时，他像这样撒了很多的谎。有时是话讲到了这里被迫承认的，有时却是有意的。于江心底非常清楚，那是为了在尤路面前展现一个更好的形象。
先前还好，尤路好像对宫水的现实生活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问的事情越来越多，于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事到如今，谎话越滚越多。宫水已经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筛子。
没等尤路回复，于江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抬手轻轻碰了碰尤路放在被子上的手臂。
尤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手机倒扣起来，然后又心虚地翻了过来。刚刚下意识按了息屏，手机屏幕上现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了？”开口发出疑问时，加速的心跳还未平复。
于江的手指还搭在他的小臂上，顺势摸索下去，手指穿过指间，像前两次睡觉的时候一样，轻轻扣住了他的手。
手指经过的地方，泛起一阵轻微的痒意。尤路感觉自己好像轻轻抖了一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他害怕这种反应太过奇怪，努力地想要放松下来。
他留意着于江的神情和动作，希望他不要感到被抗拒。
见到对方平常的样子，尤路渐渐镇定下来。他的颤抖和僵硬，应该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
“要睡了吗？”尤路问。
“嗯。”于江的身体往下，侧趟进了被窝里，只有牵着尤路的手还放在外面。
尤路无意识地按亮手机屏幕，又再按了一下把它熄灭。
盯着黑漆漆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尤路发了会呆。回过神时，侧头看了一眼于江。
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眉心轻蹙，嘴唇紧闭着，唇角微微向下。因为看见的是侧脸，所以那道疤在另一边，但尤路脑海里好像自动出现了那里的样子。
尤路放下手机，伸手过去，轻轻按上他的眉心。
下一秒，于江把眼睛睁开了。
尤路猛地收回手，手指无措地在空中抓了两下，“我……你、你还没睡着啊。”
距离于江说要睡觉，才过去几分钟。可刚刚他好像被莫名地吸引着，失去了思考的理智。
于江没有讲话，只是凑过来一些，看着尤路悬在半空当中的手。
等了片刻，见尤路没什么反应，他不嫌劳烦地从被子里将另一只手伸出来，把尤路的手拉下来，按在自己脑袋上，然后才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好了。
闭上眼睛，嘴角轻轻向上勾起，看上去似乎很满意。
尤路摸了摸他的额头，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盯着于江的头发看了半晌，最后没有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
从第一次见到于江开始，他的头发好像就没有剪过，那时候是很短的寸头，现在已经略微长长了一些。和想象中的手感很像，毛茸茸的，有一点点扎手。于江的头发是有点软的，和尤路自己的头发摸起来很不一样。
这种感受很奇妙。他不由地有些沉迷了，等回过神来时，手不知道在于江头发上停留了多久。
于江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好像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尤路打算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他的耳朵，小拇指被烫了一下。
尤路定睛去看，才发觉于江的耳朵很红，只是因为他肤色比较深，所以看上去不太明显。
刚刚的温度实在高得有点不正常，为了确认，尤路又伸出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于江的耳廓。
真的温度很高。
但刚刚摸于江额头的时候，好像并没觉得他有发热的迹象。
他换成手背，又试了试于江额头的温度。这里是正常的，只有耳朵很热。
尤路还是不放心，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体温计，对着于江的额头滴了一下。
很正常。
看着于江的耳朵，尤路犹豫了一会，忍住了过剩的好奇心，没有对着那里滴一下。
滴滴滴的也很吵的，把于江吵醒了就不好了。
忙活了好一阵子，尤路才重新拿起手机，看到宫水发过来的信息。
看着对方停留在十几分钟前的解释，尤路在心底轻轻哼了一声，赌气地没回复。
本来以为会睡不好，没想到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刚好比早晨的闹钟还早了几分钟。
“剪短一点就行了。”尤路坐到理发椅上，随口说了一句，然后任由理发师随意发挥。
他的头发很久没剪了，这周总是看见爆炸头，像照镜子似的，心里忍不住担忧起来，决定赶紧来剪剪短。
随着咔嚓咔嚓的剪刀声，卷卷的头发丝不断掉落到地面上。
坐到旁边理发椅上的于江，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到有点可惜。尤路的头发卷卷的，长一点会很可爱。
很像个洋娃娃。于江第一次见到他，看见他摘下帽子的时候，就忍不住这么想。
“帅哥，要怎么剪？”身后的询问拉回了他的思绪。
“剪短。”
“要不要搞个什么发型，换成飞机头之类的。”
“不用。”
“好吧，你长得很帅，寸头也很合适的。”
“……”
走出理发店，尤路忍不住问：“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他刚刚就很好奇了，但店里人太多，他不好意思问。
于江点了点头，把脑袋微微低下来。
尤路小声嘀咕：“也不用这样啦，没比你矮那么多。”触感跟昨晚很不一样了。哪怕发质偏软，剪得这么短以后，摸上去也扎手了许多。
他忍不住流露出一点失落：“没有昨天那么软了。”
想到昨晚的场景，于江依然心有余悸。昨天可能头发比较软，但别的地方很硬。偏偏尤路还没有自觉，还要去摸他的耳朵。说起来，于江也是第一次发觉，他的耳朵竟然那么敏感。
只是被轻轻碰了两下而已，他差点没忍住起身去卫生间。
于江那时意识到，尤路那天靠前面迟迟出不来的时候，所幻想的场景，在现实中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后来尤路睡着以后，又花了好一阵子，才把那种感受平复下去。
此刻想起那时的场景，冲动似乎依然隐藏在血液里，只要再深入一点去回忆，就能够被重新唤醒。
于江把头发上的手拿下来，牵在手心里，隔绝了那种异样的体验。
尤路没发觉什么异常，只在路人的目光投过来时，不自在地往于江身边缩了缩。
手却依然还乖乖待在他掌心里。
第42章 奇奇怪怪
周一早上踏入食堂，尤路下意识张望着。当意识到自己在寻找于江的身影时，他愣了一下。
找到于江并不需要花太长的时间，因为他总是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
今天他和尤路一样，只有一个人。也许过了个周末，爆炸头和元磊一样，没能起得来床。对于早晨昏昏沉沉的头脑来说，哪怕多睡五分钟，也是一段非常长的时间。尤路在失眠的时候对这一点的体会非常深刻。
不过开学至今，他的睡眠状况还好。上的新课都是去年学过一遍的内容，开学前在家又重新学了一遍。车祸以后好像没有变得比从前更笨，看书做题的感觉和之前差不多，不算聪明，但也没有想象中害怕的那么差劲。
此刻，他们之间隔着食堂的四五排桌子，三三两两的人群，以及清晨弥漫在空气当中的食物香气。
两人的目光相遇，不约而同地回想起昨天下午，从家里出门以前，彼此胸膛紧贴的温度。
尤路还是没把手抬起来，放到于江的身上。不过他只是安静地待在那里，没有对莫名其妙的拥抱表达抗拒，对于江来说已经够了。
对视的下一秒，于江弯起眼睛，朝他笑了一下。
尤路很难说清一个人来吃早饭的理由，他以为是他给自己的固定时间表作祟。
早上元磊起不来，仲乐说要等他一起，但尤路几乎没有犹豫，在习惯的时间出了门。
这一刻，尤路忽然觉得，他好像是怕于江看不见他会伤心。
于江会因为这个伤心吗？
队伍很短，尤路很快排队买到了面。
捧着碗转身时，他瞟了一眼于江。
他就那样坐着，用手支着脑袋，眼睛看着这边，神情非常放松，视线也很温和。尤路一瞬间觉得，好像从他朝自己露出那个笑容开始，一直就这样看着。
犹豫了一会儿，面碗还是被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在于江的斜对面，中间还隔着两排桌子。
离于江不远不近，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买完面以后，如果这个离窗口只有几步远的位置空着，他也会顺势坐下的。
这看上去很合理。
于江每天早上坐在那里也很合理，人总是会喜欢坐在相同的地方，重复做相同的事。
尤路拿起筷子，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他总是喜欢先咬一小口盖在最上面的那片生菜，然后把它和其他配菜一起，埋到面条的下面，再慢慢地开始吃面。
在食堂里看见他坐下来吃，这还是第一次。于江又盯着尤路看了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
在学校里看见于江，这件事和日程表上的其他事一样，成了一个固定事项。尤路渐渐习惯了他每天早晨和夜晚的出现。
不过后面的几次遇见，他们都不是单独两个人。于江也没有朝他笑。
尤路心底有个隐约的猜测。
晚自习课间，尤路走出教室门，习惯性朝东面走去，想了想又调转了方向。之前是怕碰到于江，但现在好像碰到他也没关系了。
向西的走廊没有开灯，越往那边走，气氛越寂静，另一边的喧闹声渐渐远去。
和从前一样，几乎没有人会来这边，大家都愿意少走几步路。
走廊的一边是报告厅顶端的窗户，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对面的景象。另一边是黑幢幢的树影，被风吹动，传来沙沙的声响。
相似的空间让尤路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就和去年一样站在这里。
尤路加快了脚步，向着走廊尽头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最后一段路有向上的阶梯，尤路低头看路，前面冷不丁出现一个人影。下一秒，来人抓住了他的手臂，迫使他将脚步暂停在黑暗里。
“谁？”尤路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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