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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近代现代)——别雀

时间:2024-08-04 14:47:21  作者:别雀
  大盖帽的怀疑很直接,甚至带着几分故意的敌意:“弟弟?”
  很短的几秒钟,商暮秋和江慎都没说出来话。
  江慎张了张嘴花了一点时间反应商暮秋嘴里说出来的那几个很简单的字,商暮秋则盯了江慎两秒钟,那两秒钟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昏暗暧昧的夜场,爆炸的电子摇滚乐,伏在桌上沾满汗珠的额头,咬紧的嘴唇——虎牙在唇下留下一个凹陷,再重就要咬破了。
  他掐开江慎的牙关,把抽了一半的烟嘴抵在他嘴边,让他忍一忍。
  江慎直勾勾看着商暮秋,不明白他怎么会从操场后面出来,难道是情节特别恶劣,需要另外审?
  这么一想,江慎目光不由紧张起来。
  商暮秋很快移开目光,就像没有那一瞬间意味奇怪的停顿一样。
  几个月前警察这边开始收网,动作太大引起了那边怀疑,为了查内鬼,腥风血雨了好一阵。
  周二爷当时损失最严重,怒气冲冲清洗了一遍人,最后怀疑到身边的人。
  商暮秋从十几岁到北滩几乎是周二爷看着长大的,聪明能干,算是靠得住的心腹,就这么处理了太可惜,继续用又不安心,有人给他出主意,给商暮秋吸点粉,吸上了还怕他不听话?
  为此,周二爷特地给商暮秋设了鸿门宴,还选了两个漂亮姑娘认了干女儿送给商暮秋,当时一选二,要么接了周二爷干女儿的烟,要么就玩两把,彩头好说,手指脚趾都好,随意一些。
  北滩无法之地,这在北滩是常事,老大们偶尔想玩点刺激的就赌个胳膊赌只手,反正赌输了也不用砍自己的,花点钱买一只手代劳,十万二十万,有的是人愿意。
  商暮秋见多了赌博赌到倾家荡产命丧黄泉的,何况他生父也是赌棍一条,因此,商暮秋常年出入赌场但是从来不上赌桌,但是他也不想碰那支烟。
  商暮秋掏出常用的刀放在桌上,看样子是要上赌桌,江慎忽然冲出来按住他的手,说他替商暮秋玩,然后推开要给商暮秋点烟的女人指天赌咒说商暮秋是他的人,谁都不许动商暮秋一下,点烟也不行,气势汹汹,随时能冲出去咬人。
 
 
第3章 别恨我
  这种事情在别的地方骇人听闻,但是北滩还好,夜场里赚皮肉钱的男人也不少,长得好一点的男的在北滩被强的事儿也出过。
  令人称奇的是男人跟男人也就是图个新鲜,谁还真把个带把儿的当心尖儿?
  瞧江慎这个小狗护食的模样,活似生死相随了?
  年纪还是小,好骗——江慎长得不差,出了这种艳闻,有人盯着那张漂亮小脸琢磨起下三滥的念头,不过也只能想想。
  这对狗男男,大的那个笑里藏刀,上一秒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刀就插你肚子里了,小的那个是条疯狗,不怕死,招惹到了,才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不把你咬块肉下来不撒口。
  总之赌场的事儿没多久就传开了,北滩那种地方没什么斯文人,编排出来的故事一个赛一个下流,再加上这俩人本来也不清不楚,以前还说商暮秋对这捡来的弟弟挺好,现在一看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奔着自产自销去的。
  大盖帽这么问,兴许是听说过什么。
  江慎怔了一下,大盖帽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商暮秋眉骨上那块陈年的伤疤稍微明显了一下,似有不悦,江慎本来想说什么,看到商暮秋蹙眉的表情之后闭嘴了。
  他不太敢在商暮秋皱眉的时候造次。
  商暮秋再一次开口:“是我弟弟。”声音不大,音调也算平稳,但就是让人听出来他生气了。
  说完商暮秋对江慎招招手:“过来。”,江慎就听话地走过来了,大盖帽也皱了皱眉,盯着商暮秋问江慎多大了。
  江慎戒备地看他一眼,想去检查一下商暮秋受没受伤,但他的手还被捆着,往商暮秋手上一看,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场鸿门宴其实不是空穴来风,商暮秋原来真的是内应。
  什么时候开始的,商暮秋没有告诉江慎,江慎不知道。
  某个瞬间,江慎觉得商暮秋这个人离他很远。
  江慎那年刚满十八,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量刑还要看罪名,蹲在操场上的时候有点遗憾地做好了吃枪子的准备——遗憾的是不知道商暮秋死在了哪里,担心没有人给他收尸。
  但是商暮秋安然无恙地出现,陪他去做笔录。
  二中的校长路过操场,忽然看了商暮秋好几眼,警察问他怎么了,校长说看这个人眼熟,问商暮秋是不是他的学生。
  彼时商暮秋高中肄业已经八年有余,商暮秋的物理老师从教导主任升成了二中校长,年纪也大了,盯着商暮秋敲着脑门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当年那个得意门生的名字。
  校长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询问商暮秋本人,商暮秋笑笑,说不是。八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他也只是觉得像,对方说不是,他就觉得本该如此,这个场合,除了警察,能是什么善茬?
  ——可见好苗子常常有,因故夭折的也常常有,遗憾和恨铁不成钢都是常常有,流水的好苗子,好的不好的都过眼一晃,好的就好,不好的,就被坎坷命途淹没,至多剩下一句很快就消失的感慨。
  校长追忆当年某个本该前途光明却中途辍学的学生的时候,商暮秋忽然看了一眼江慎。
  江慎同岁那些人,念书有出息的那些,应该在享受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差一点的无非也就是上班打工。
  江慎是最烂的那种,几个小时前还在嫌疑犯堆里蹲着等待盘问,险些进去组装打火机。
  江慎配合着录完口供之后稀里糊涂就被放了,硬说惩罚的话,大概只有大盖帽语重心长的口头教育,说小小年纪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走歪路。
  大盖帽说的很认真,江慎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也对着商暮秋,甚至主要是对商暮秋说的,那个大盖帽好像不怎么喜欢商暮秋,一直跟商暮秋强调江慎小小年纪,应该走正途。
  江慎也商暮秋确实太可惜了,本该意气风发的十年烂在了北滩腐臭的空气里。
  要不是因为那个赌鬼爹,商暮秋本来的人生应该很漂亮的。
  这么想着,商暮秋要离开的时候他就很释然了。
  商暮秋走在马路边,江慎懵了半天的脑瓜子猛地清明,意识到自己跟着商暮秋在北滩那么些年,舞刀弄枪常有,打架斗殴也有,可是商暮秋似乎从来都不喜欢他做这些,也没让他沾上人命。
  江慎走不动了,盯着商暮秋的后脑勺,不知在想什么。
  商暮秋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也停下了。
  一切都结束了,他很轻松地撑着侧腰享受空气中的硝烟味,那是北滩最后一缕痕迹,风一吹就彻底消散了。这个动作显得肌肉结实的后背很宽阔,他没回头:“江慎,上还是下,去哪儿?”
  他们在一个陌生路口,谁都没有回头,商暮秋看着前面,江慎看着商暮秋挺阔轻松的后背。
  商暮秋好像在短时间吗变得很陌生,也许北滩那个每天都在跟人搏命的商暮秋本来就是假的。
  这话里没有问谁要上还是下,去哪儿——可以是你,可以是我,可以是我们。
  商暮秋大他八岁,距离记忆中最初路过他家门口顺手丢给他一个糖、带他去家里吃饭时候的样子已经完全不一样。
  事实上温和的商暮秋江慎也见得不多,只有在最开始的榆树巷,他们只是邻居的时候商暮秋才这么对过他几天。
  等他跟江翠兰搬进商暮秋家变成继兄弟的时候,商暮秋反而冷漠起来,十天有八天不回家,回来也不会理他。
  后来江翠兰跑了,他跟着商暮秋来北滩,见的更多的就是杀伐果决和狠戾的商暮秋,但是带着江慎从二中出来的这一天,商暮秋从内到外都很放松,依稀让江慎看到了当年穿着白色锁蓝边校服,斜挎着书包走进树荫遮蔽的榆树巷的那个人。
  那天是他们搬家,商暮秋跟几个小混混站在树下抽烟,江翠兰带着江慎大包小包地搬家,江慎忍不住看树下面的几个小混混,商暮秋一身校服站在里面鹤立鸡群格外突出,抽完烟也没有多的话,挎着包就走进巷子里了。
  他和江翠兰走在商暮秋后面,进了同一个院子。
  那是一个夏天,很热,商暮秋的后背挺直,步履还带着少年气,这一天的商暮秋后背松弛,仰着头看远处,一身轻松,仿佛在张望将来。
  不太像一个人了,但是江慎在那天意识到,他看到商暮秋的第一眼就被吸引,因为彼时的商暮秋让他看到一种触手难及的生活,这一天也是,他意识到商暮秋其实没变,他从没甘心在北滩腐臭的淤泥中跟他们这些人同流合污。
  江翠兰跑了的那时候,他不好意思在商暮秋家里赖着,很自觉地收拾好行李去外面餐馆打工端盘子,然后被江翠兰的债主抓到了货船上差点卖去外地,商暮秋把他捡回北滩的住处,也这么在前面走着,也是一个背影,当时商暮秋后背还没这么结实挺阔,有点少年的单薄,他把手抄在兜里踢踏着路上的小石子,语气还是很冷淡,但是不再是漠视,而是仿若无意地告诉他北滩的生存法则:
  “江慎,北滩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在这儿,没人管你是偷是枪,拿在手里就是本事,有本事就能活着。”
  靠着这句话,江慎在北滩学到了一些谋生的功夫,他一直都很感激商暮秋,也相当仰慕商暮秋。
  商暮秋说的话江慎总记得很牢,这句尤其,江慎不止铭记在心,更是将其奉为人生法则,也因此拒绝了商暮秋送他回去上学的提议,大言不惭地说他也想在北滩闯一闯。
  ——有很多年,江慎试图踩着商暮秋的脚印追上去,但他学得不好,追不上,也学得不像,世上只有一个商暮秋。
  但是商暮秋从来没想让江慎变成另一个商暮秋。
  其实自从开口问江慎去哪里的时候心情就很微妙,那位张警官话里话外的讽刺他不是听不明白,但是他跟江慎之间的事情外人不明白,甚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明明保护江慎还有更好的办法,但他偏偏把江慎放在眼前很显眼的地方。
  虽然口吻冷淡地告诉江慎人要靠自己的本事活着,但又忍不住遮风挡雨地保护江慎,矛盾地喜欢和讨厌着他捡回来的小孩。
  商暮秋居高临下施舍江慎,给他方寸之地的同时又有点说不清的愧疚,所以那天很大度地给了江慎自己选择的权力。
  在江慎看来,十八岁的这年,商暮秋又救了他一次。
  江慎从小就是话都藏在心里的那种人,一直都没长进,还容易一根筋,心里有了主意就认定了,那天他脑子里只有江慎累赘了商暮秋很多年这个念头。
  他缓慢地意识到,商暮秋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该是你识相点,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江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想出来一个地方把带着一身淤泥烂臭气息的自己处理掉:“去南面,找我妈。”
  听说江翠兰跟那男人回了老家,日子过得不错。
  他一直低着头,于是错过了没人开口的那半分钟里,转过身来的商暮秋脸上复杂的表情。
  商暮秋似乎是在江慎回答之后好半天才意识到江慎的意思是要自己离开。
  他本以为江慎会跟那年一样,很坚持地说要留在自己身边,所以虽然抛出了问题却一点都没做好听到完全意料之外答案的准备。
  在红灯变了好几次之后,江慎听到商暮秋关心似的问他:“一个人?”
  江慎点头,闷闷开口,仿佛还是多年前寡言没什么礼貌的小孩:“嗯。”
  又一会儿沉默,商暮秋没听到江慎别的话,于是说:“好。”
  第二天他们在码头互道保重,江慎终于想起来问商暮秋的打算,商暮秋没说自己要去哪儿:“出去看看吧,北滩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码头风很大,商暮秋手里那支烟很快燃尽,江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商暮秋浑不在意笑了一下,撸了一把江慎后颈的硬发茬,带着笑说:“照顾你这么多年,别恨我……这些事儿都忘了吧,在外面机灵点,别吃亏。”
  话说到一半儿江慎就像害怕他继续说什么似的从他手下逃开,商暮秋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缓缓放下,江慎低着头抹了下眼角重重一点头,然后逃避似的很快速地踏上甲板又回过身:“哥,你也是……保重。”
  迎着风的眼眶发红,江风很大,江慎很用力挥手,不大爱见人的虎牙露出来,很努力的挤出不太好看的笑容。
  商暮秋嗤了一声,笑江慎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酸话,然后点了下头挥手,决定一别泯恩仇:“去吧。”
  汽船驶离北滩码头的时候,江慎觉得他和商暮秋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了。
  邻居家哥哥还是哥哥,又或者把烟塞进他嘴里让他忍一会儿的商暮秋,应该都不会再见了。
  从踏进榆树巷的那一天算起,江慎的十三年在这一天结束了。
  商暮秋叫江慎不要恨他,江慎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恨他,想了想,又觉得很难不恨他。
  一切都太畸形,家庭、环境,以至于江慎不知道心里极度的失落究竟是什么,最后只能把商暮秋这句话结合起来,决定恨他。
  ——商暮秋说有的东西应该就是存在的。
  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商暮秋在江翠兰不在家的时候给他糖吃,带他回家给他做西红柿鸡蛋面,可能是因为江翠兰抛下他之后没有冷眼看他在外面流浪把他带回北滩,可能是因为商暮秋在北滩护了他这么些年,没让他在懵懂中犯罪,早早去吃牢饭。
  可是这些明明都是恩情,为什么要恨他呢?
  江慎十八岁的时候没想明白,二十二也想不明白,那种恨过了三年多似乎被时间沉淀了厚度更加浓烈,一见商暮秋就忍不住要逃走,否则就会忍不住更加恨他。
  【作者有话说】
  海星,乞讨海星,没有海星小江慎就要去要饭了555
 
 
第4章 出息了?
  只有三年,但是三年又好像很久,久到从前打打杀杀的生活有点模糊,就连跟商暮秋的回忆都有点记不清了。
  商暮秋也确实变了很多,穿着斯文风度的衣服,戴着知识分子一样的眼镜,脸上平易近人的笑都是以前很少见到的。
  他好像真的彻底离开了北滩黑暗没有未来的生活,变成了江慎很陌生的样子。
  江慎站在街上环顾四周,晏城原来也早就不一样了,就连北滩的黑店都换了更加文雅的打劫办法,从前的黑店动不动刀子架在顾客脖子,掏空钱包倒打一耙是家常便饭,现在的黑店笑眯眯说客人打碎的这只上个星期刚出窑……阿不,刚出土的的茶盏是西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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