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又安宁,还不会有人知道。
整整七天,陈凛深感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些人的生命特征,严重的脱水和饥饿感让他的大脑总是不受控的胡思乱想。
他脱离正常人的生活太久,哪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三年之久也没能适应正常的生活节奏,自己也没有什么爱好和追求,平静的生活同样是变相的麻木,而且他以前杀了那么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善终,好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的人了,一死了之也算个好去处。
陈凛想着想着,好像被自己说服了,他从海水里站了起来然后走向岸边。
他在林子里搜罗了半天,找到了几根比较结实的藤条,他将藤条缠在一起然后挂到了树上。
陈凛觉得万事俱备后,他又觉得有什么没做,思前想后,他开始写起了遗书。
他撕下那本词集的空白首页,斟酌了几分钟后,平静的写下了几行字。
写好以后,他夹进了词集里放在地上,做好这一切后,陈凛要开始上吊了。
藤条很结实,陈凛感觉得到自己脚下越来越轻,眼前也逐渐没了颜色,他闭上眼睛,看到了很多人。
脚底悬空时,陈凛感觉灵魂都轻了。
第31章 以后都听你的了
隐隐约约的哭声在耳边环绕,陈凛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倍感吃力。
兴许死了就是这种感觉,陈凛迷迷糊糊的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一条缝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亮堂的天花板。
紧接着,是李申的脸。
“醒了?”李申问他。
陈凛又缓缓闭上眼睛,原来自己没死透。
“想睡就睡吧。”
紧接着他又听见李申去问医生能不能给他摘下氧气罩的声音。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陈凛的脸上轻了一片,李申还吻了他嘴角一口。
出了病房后,李申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处的关去楼。
“还没醒?”关去楼问他。
“醒了。”李申表情淡淡的,“又睡了。”
关去楼将两张单子放到护栏上,“我和容宵交接不太来,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先不说这些事。”李申背靠墙上叹了一口气,“说点别的。”
关去楼又默默折好单子,“说什么?”
“陈凛他想去死你知道吗?”
关去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你再多把他搁在岛上几天,他都能吃人了,何况是寻死。”
“我没想着……会把他逼死。”李申毫不掩饰自己的自责,“我只是想给他长长记性。”
关去楼顿时有些答不上话,“怎么说……我感觉他也不像随便寻死的人吧。”
李申摇摇头,“心理医生说他可能有点心理不正常。”
“他看过心理医生了?”关去楼有些诧异。
“不是。”李申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是我去看医生了。”
关去楼觉得自己其实还算了解李申,毕竟自己蛰伏在对方身边做了三年助手,可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对方了。
“看得出来,你俩都有问题。”关去楼讪笑。
“那也不看看是谁老子害得他家破人亡。”李申不悦反驳道,“你还不给他报仇的机会。”
关去楼无奈,“我都亲手冒险弑父了,怎么也算给他积德了吧。”
“算了。”李申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恨……估计他早就不想活了。”
“那你不管了?”
李申摇摇头,“管不了,”
“让他死?”
“有我在他怎么会死?”
关去楼噤声,然后默默鼓掌,“我没意见。”
李申也没上过多少年学,他认为关去楼多少也是个高知分子,想着跟对方聊聊或许能有点思路,可许多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好像,学会正确爱一个人这件事是要自己去领悟的。
“泰兰那边的事你就看着吧,小事你都清楚,大事再找我,找不到我的时候就去问容宵。”
关去楼想了想,“你就这么放心我?”
“给你总比给外人强,我现在没心思顾那些有的没的。”李申眉宇间尽是苦闷,“行了,就这样吧。”
李申自顾自的下了楼,然后拐到一楼的心理科科室。
……
“你好,我想问一下,我没有重大疾病为什么还不能放我出院?”
由于陈凛擅自拔掉了手上的营养液针管,导致针眼血流个不停,护士正小心翼翼的给他用棉签按着针眼。
“这个,要问你的家人什么时候让你出院,我们也不知道。”小护士回答他说。
陈凛:“我没有家人。”
“那你就问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让你出院吧。”小护士说。
陈凛被男朋友这三个字弄得有些陌生又别扭,他声音也逐渐弱了一些:“他不是。”
“……好的。”小护士咬着嘴唇笑了笑,权当托词听了。
病房门口守着不少人,但陈凛还没有过任何出逃的想法和打算,他也不关心自己怎么来到这儿的,因为他明白自己在无形中已经走入了一个莫大的牢笼,笼子里外处处都是李申的眼睛。
陈凛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兴许只有一两天,但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时,脖子上那圈勒痕还是很明显的,这是他求死不成的证明。
他慢吞吞的洗了个澡,然后又回病床上躺下了,有人送了晚饭来,他吃了一点又想睡了。
李申来时刚好赶上收拾残羹的时候,他索性直接吃起了陈凛的剩饭剩菜。
“刚吃完饭就睡不好吧,坐会儿再睡吧。”李申提醒对方说。
陈凛被对方那关心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他干脆翻了个身,将背对着李申说:“懒得。”
“不看会儿书吗,你的词集我放在右手边抽屉里了。”
陈凛瞄了床边的柜子一眼,本不想回答对方的,但他又想到了什么,便问:“你看到了。”
“什么?”
“……我的遗书。”
李申暗暗偷笑,正经道:“你写了?”
“没写。”
“哦。”李申喝了一口汤,“可能被风吹进了海里也说不准,你写了什么?”
陈凛原本有些过缓的心律突然加快了些,他顿时感觉有些紧张,“我说了没写。”
“你在遗书里提到我了?”
“没有。”
李申说了个好吧,然后就放下筷子了,“我陪你下去走走吧。”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下去走了?”陈凛闭上了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医生说的。”李申坐到病床上,“心理医生说你生了点病,得治疗一段时间。”
“社交屏蔽症吗。”陈凛说。
李申稍有意外之色,“你知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陈凛自己确实是去看过医生,他把自己回到滇市后种种无法平静生活的症状给医生描述后,医生给他的就诊判断就是:他患有病症至少在十五年以上的社交屏蔽症。
所谓社交屏蔽症,顾名思义就是病人通过一种心理屏障隔离自己,从而感到无法与社会正常互动。
“这病还不至于严重到要住院,但也轻到下去走几步就能好吧。”陈凛调侃说。
李申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陈凛对自己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很严重的边缘型人格障碍。
作为常见的一种人格障碍,医生告诉李申,此类病人会表现为情绪不稳定、人际关系困难、自我形象模糊和冲动行为。
而且这类患者可能经历过强烈的恐惧和孤独感,所以难以维持稳定的情感关系。
其实不用解释太多,李申也能体会得出这种症状是个什么样,这些症状早就在陈凛身上书写得活灵活现了。
“走两步回来再睡也不行?”李申继续问。
“不想动。”
李申拨了拨对方后脑勺的头发,笑道:“那就不动,以后都听你的了。”
第32章 情夫与丈夫
陈凛一共住了五天院李申才放他出院的,出院后李申就直接把陈凛送回他之前那个出租屋去了。
不过相较于自己离开时,这个出租屋这会儿要拥挤了许多,主要是屋子里增加了很多家具,就连空着的卧室也多了一张床。
李申指了指那间卧室,很理所当然道:“以后我就住这里了。”
这人做出什么事来陈凛都不会觉得意外,“光刘叔一个人监视我还不够用吗。”
“没有监视了以后。”李申抱着一束从医院带回来的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你有这么好心吗。”陈凛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李申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李申笑而不答,他解开花束,然后将新鲜的花枝裁剪得当后一一插进了花瓶里。
陈凛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进屋补觉去了,但他睡不着,从岛上回来后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真实,就好像真的从地狱回来了一样。
其实三年前他从国外回来滇市也是这种感觉,每天都活在巨大的飘渺感之中,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失去了感知生活的能力。
屋外断断续续的传来一些动静,不知道李申在弄什么,不过都无所谓,陈凛催眠着自己,很快就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陈凛以为自己睡着了,直到身后的床垫下陷了一块,李申热乎乎的身体贴上来后,他立马就清醒了。
“为什么不肯待见我一点。”李申在他耳边低语道。
陈凛原本不想说话的,但脱口而出就是:“不为什么。”
“但是我们不会分开的。”
“我没有跟你在一起。”
李申无端一笑,“行,那我是你的情夫。”
“……”
陈凛觉得李申好像变了,是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扯平了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样互不诚服了。
“李申,你变得有点莫名其妙。”陈凛直言。
“你也是。”李申将脸埋进对方头发里,“你没有以前讨厌我了。”
看来陈凛想的没错,他们就是扯平了,所以他再也没有过想杀死李申的想法。
“累了而已。”陈凛说。
李申慢慢收紧对方的腰,“那现在追求你是不是正合适?”
也许是精神层面的飘渺过于具象化,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搂腰抱让陈凛感觉格外安全,就好像自己被划入了某一座城池堡垒中去。
陈凛冷笑:“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情夫吗。”
“情夫是情夫,那不一样。”李申也跟着笑笑,“我得想个办法上位一下当你丈夫。”
陈凛无言以对,索性闭上了眼睛。
“是我故意让人把你落在岛上的,对不起。”
这话李申酝酿好几天了,他也不是没想过后果,陈凛或许会更加记恨他,也可能会把他弄死,可他这会儿想通了就脱口而出了。
“不重要。”陈凛风轻云淡的说。
“这都不重要的话,你要不再仁慈一点?”
陈凛感受着密密麻麻的吻在已经后颈上晕开,他无动于衷问:“我对你还不算仁慈吗。”
“如果你同意我们谈恋爱那才算。”李申手解开对方睡衣的两颗扣子,并将对方肩头上的布料拽下去一点。
肩背被反复啃咬,这让陈凛有点睡不着了,他曲了曲肩膀埋怨道:“情夫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申将对方翻过来面对自己,二人四目相对,这一刻竟然萌生出一种别开阔面的动容感。
“下个月是你的生日。”李申拨开对方额前的头发,“想怎么过。”
陈凛避开对方过于柔情的眼神,“不过生日。”
“你都三十岁了啊。”李申的指腹轻轻抚过对方的眉路,“好像都没怎么变过。”
“不升官不发财,怎么会变。”
李申知道对方这是在含沙射影,被内涵后他笑了笑,“你是说我变了?”
“……”
“我以前是莽了点,那不都是你招惹的吗。”李申一直笑着,“我总不能到这个年纪了,还学不会对我的情人好吧?”
陈凛轻轻一哼,“你对我也没多好吧。”
“那不是还有以后吗。”
“不用……”
李申凑头下去亲了亲对方的唇珠,“从头来过吧,陈凛。”
“哪里算从头。”陈凛问。
如果抛开往前的日子不谈,他们无冤无仇,哪里不是头呢,只是一段永远没有得到正名和具象化的关系被扭曲和拉扯太久了,他们在彼此生命里的存在感反而显得更加突兀,不多余却又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李申握住身下人的一只手腕,将对方的掌心慢慢往自己的心口带,“从这里算。”
“……”陈凛不答。
“你会答应的对吧。”李申吻了吻对方的腕心,“这很容易的。”
陈凛垂下眼眸,“容易吗。”
19/26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