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他不记得昏迷之前的事情,至少暂时不会过于愧疚。
两个多月的时间,陆不凡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江棠,可就是半分音讯都没有。
这要是让谢逸思知道……他会有多痛苦。
陆不凡坐在床边握住谢逸思的手:“是我对你不好。”
谢逸思头顶冒出好几个问号。
“是我让你变得胆怯,”陆不凡继续道,“那晚……不,昨晚,如果你听完了我跟安筝说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谢逸思像是没听明白,但是他捕捉到了陆不凡的歉意。
“腺体有排斥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陆不凡抚摸着他的发丝,“是因为觉得我会心疼阿筝的腺体而让你更加难过吗?”
心事被戳中,谢逸思别开眼,泪水一时止不住。
“逸思,小思。”
陆不凡柔声喊他,谢逸思从没听过他这么温柔的嗓音,又难过又让他无法抑制地心动。
牵着他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病床边的重量也变轻,谢逸思心中一空,下意识转过头想要挽留陆不凡。
“别走,能不能……”再陪我一下。
再多给一点哪怕是装出来的温柔……让他攒攒勇气去面对那无法拒绝的死亡。
可谢逸思的话没讲完就哽住了。
他看见陆不凡单膝下跪,左手托着一个饰品盒子,右手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
谢逸思讶然地撑起身子:“给我的吗?”
陆不凡眸色坚定:“你离开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是喜欢你的,这种喜欢并不建立在安筝的腺体基础上,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我曾让你很难过……”
谢逸思慢慢拥着被子坐起来,他甚至想抽自己两巴掌——他做梦都没敢这么梦过啊……
可当着陆不凡的面扇自己巴掌也太傻了,谢逸思的手在被子里拧了一下大腿。
嘶……是疼的。
“把手拿出来,”陆不凡无奈道,“不是做梦,别伤害自己。”
谢逸思更惊讶了。
他确信他的动作很小,不可能被发现的。
他把两只手都拿出来,乖乖地放在被子上。
“……你现在没有其他喜欢的人,因此我厚着脸皮来乞求你的原谅,”陆不凡看着他,目光灼灼,“我想和你结婚,我会对你好,会弥补过往的错,你不相信也没关系,至少给我时间来证明……如果你还喜欢我这个混蛋,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你戴上戒指吗?”
说不心动是假的。
五年里谢逸思曾期盼陆不凡有朝一日能够放下安筝,可这一天真的到了,他又问:“安筝哥怎么办?”
他紧紧盯着陆不凡的眼睛,可对方目光不逃不避,没有丝毫动摇:“安筝会永远占据我生命中的那几年,但往后的日子,都是只属于你的。”
“我不是安筝哥的替代品吗?”谢逸思有些着急地想要下床求证。
这才是最能压垮他的那根稻草。
“不是,”陆不凡赶紧起身扶住了他才没让他从病床上栽下来,“从来都不是。”
无论心动与否,陆不凡从没有把谢逸思当做安筝的替身。
哪怕他拥有安筝的腺体,他也只是谢逸思。
这大概是最动听的情话。他知道陆不凡从不说谎——他根本不屑于做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的事情。
谢逸思将额头狠狠抵在陆不凡的臂弯,牙关紧咬,偶尔才泄出一两声微不可闻的呜咽声。
陆不凡把戒指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哪里难受?”
谢逸思不知道自己明明一直忍着,陆不凡又是怎么看出来,现在他的心理防线全数被击溃,他才发现面对死亡,他内心并不是平静的。
他在害怕。
他根本没有那么从容,尤其是知道陆不凡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意思之后。
“腺体疼了?”陆不凡抚着他的头发低声问。
“你喜欢我?”谢逸思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咬着牙恶狠狠地问。
像只呲牙咧嘴但装腔作势的小猫。
“是。”陆不凡回答。
“我要什么你都能给?”谢逸思问。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试探。
“什么都给。”
物质、感情,甚至生命。只要谢逸思说他要,陆不凡不会犹豫。
“我想要标记,”谢逸思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永久标记。”
这是陆不凡从前绝不可能给他的东西。
是最能检验陆不凡是否真心的方式。
如果喜欢达不到“爱”的程度,以陆不凡的性格,他不会给出永久标记。
哪怕为了救人,他也不可能给出永久标记。陆不凡是有些感情洁癖的。
谢逸思问出这话就是做好了自己的心再次被撕碎的心理准备。
他要一个答案,要么是他幸运得到心上人的真心,并能活下去,要么是他走向死亡。
只要陆不凡拒绝,他就绝不再回头了。
可陆不凡却笑了出来。
是觉得他太自大了吗?
谢逸思一瞬失去所有力气:“就这样……”
“我是笑你啊,”陆不凡把他拉回自己怀里,“永久标记之后,你这一辈子只能跟我一个人,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谢逸思脑子里嗡嗡作响,陆不凡这是……答应了?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永久标记的决定权在你不在我,”陆不凡轻声说,“只要你确定,你不后悔就可以,我随时……”
“现在。”谢逸思打断他。
“嗯?”
“现在就要。”谢逸思腺体痛得厉害,连带着浑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都在痛,他想要陆不凡的标记。
陆不凡愣了一下,伸手捞过戒指盒子,把那枚刻着谢逸思名字的戒指戴到他手指上。单手发了条消息之后,抓过自己的长风衣把谢逸思裹了起来。
谢逸思:“?”
“问过医生了,”陆不凡抱着他往外走,“可以回家标记。”
“回、家?”
“嗯。”
回到了陆不凡家中,一开门谢逸思就觉出不对了。
家里所有跟安筝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新换的家具,甚至他送给陆不凡的每一件礼物都被摆了出来。
……竟然没被扔掉,而是一直好好保存着吗?
陆不凡见他不说话,还以为又惹他伤心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重新装修……或者我们搬出去,我买了一套只属于我们的房子。”
临出院时谢逸思从医生那里得知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或许是陆不凡在身边,他并不害怕,只是纳闷:“那你为什么带我回这里?”
“为了解开你的心结,”陆不凡抱他进门,“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谢逸思一时竟说不出话。
“缓和剂生效了吗?”出院前注射了缓和剂,缓解疼痛并让信息素更好地融合。
谢逸思感受了一下,点点头。
“确定了?真的不会后悔?”陆不凡最后一次询问道。
“你会后悔吗?”
“我巴不得。”陆不凡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引导谢逸思在注射唤醒药剂之后第一次释放信息素。
而薄荷信息素和烟草纠缠在一起时,谢逸思半天没动弹,小声喃喃:“安筝哥的信息素不是玫瑰吗?”
五年来他释放的信息素都是玫瑰和薄荷混合的味道。如今他清晰感觉到信息素中属于玫瑰的那一部分没有了。
“他的信息素是玫瑰,”陆不凡亲吻他的眉心,“谢逸思的信息素是薄荷,不是吗?”
作为伤害的补偿,我替你找回原本的你自己。
谢逸思只是谢逸思。
第205章 三天十二针
凌晨两点,江棠在实验床上睁开眼睛。手腕传来的刺痛让他明白他恐怕被植入了芯片。
屋里没开灯,只有不知道是什么机器的屏幕亮着莹白的光芒。
“三年了,那些废物的研究也颇有些成果。”阴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夏凌起身把灯打开了,“方哥,你还能熬得过去吗?”
他话音刚落,并没有等待江棠的回答便按下了旁边的按钮。
一阵电流窜遍江棠的全身,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夏凌眼神平静,声音如同恶魔:“那个人叫什么?”
许多画面从江棠脑海中闪过,他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只能用力扬起下巴,纤细的脖颈上爆出青筋。
他的名字……
三年里芯片已经加强了很多次,连改造后的S级Alpha都能被控制,何况是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差状态的江棠。
陆应淮……
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会有强电流从他的身体中穿过,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江棠的身体被电得弹起再重重摔回来。
他的脸上、身下都是斑斑血迹。
渐渐地,实验床上的那具身体不再挣扎。心脏被电得麻木了,只有鲜血如同永不干涸的溪流从他的唇角涌出,流向耳鬓和颈后。
江棠双眸黯淡,却似乎含着微微的笑意。
连接心电图的机器发出爆鸣声。
夏凌按下内线电话,很快有人进来。
“注射,”夏凌冷道,“重复给心理暗示,给我电到他不敢再想那个名字。只要休克就注射这个药,不准他死。”
注射的这个药能够强行短时留住江棠的生命,只是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比如瘫痪或者脑死亡。
夏凌“砰”地把门甩上。
-
谢瓒查看邮箱时发现了两个多月之前,助手发到他邮箱里的江棠最后一次的腺体检查报告。
他点进去仔细查看数值,脸色一点一点变白。
“怎么了?”邻床的时非承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还不走?怎么还看起电脑来了?”
“非承。”
“嗯?”时非承给桑颂回了条消息,抬眸看他,瞬间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谢瓒露出那么恐惧的眼神,在面对那群没人性的再生S级时也没有。
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怎么了?”
“你来看。”谢瓒的声音明显颤抖。
时非承接过电脑,他虽然不懂医学化验那些东西,但这种检查报告后面带数值参考的他没少看。
他越看越心惊,后来觉得太残忍了干脆放弃看下去,而是返回最上面,看到江棠的名字。
他一屁股跌坐回病床上。
“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的数值差到了极点,连正常范围的下限都够不上……以他经验来看,检查结果差成这样,人也……
“他可能不在了。”谢瓒说。
这份检查结果不可能出问题,再结合桑颂那天看见江棠一直在吐血,能活下来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我们还没找到他。”
时非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现在桑颂和谢柚不在。
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会突然之间差到那种地步?
“我们必须找到他,”时非承说,“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
三天后。
“老板,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夏凌重新回到实验室内。
被电了整整三天,江棠彻底昏死过去。原本就蜡黄的脸色隐隐发青,唇瓣惨白,颈边流淌到地上的一大滩血液让人触目惊心。
就连冷漠的研究员都心生不忍。
实验床上的人无比消瘦,脸颊凹陷下去,眼下一片青黑。躺在床上薄薄的一片,像是来阵风就能轻易把他的身体折断。
夏凌不再看他,打开了旁边的监控视频六倍速开始看江棠的反应。
三天注射了十二针,说明他至少休克了十二次,到最后他根本醒不过来,只是本能地喊着陆应淮的名字。
仿佛这个名字是他一生的珍宝,能够给他奔赴黄泉的勇气。
夏凌越看火气越大,眼底现出猩红的光芒,他顺手从桌边摸了一把匕首,眼也不眨地在自己疤痕增生的手臂上划了一道。
鲜血汩汩流出,却不似江棠身上流出的那么漂亮。
“啧,”夏凌不满地把匕首扔到一边,跟那个研究员说,“没你事了,走吧。”
既然忘不掉……夏凌也不想真的把江棠折腾死。
他输入了另一串口令。
又是一阵强电流,夏凌都听到了电流声,江棠却毫无反应。
只是嘴角有血沫涌出。
夏凌爱怜地擦擦他的唇角,轻咳了几声调整声线,温柔道:“棠棠,醒醒。”
江棠睫毛颤了颤,没有醒来。
夏凌握住他冰冷的手,托着江棠的后颈把他拥到怀里:“没事了,不会再疼了。”
“哥哥……”江棠干燥的唇瓣间漏出一句模糊而委屈的呼唤,“疼……”
“没事了,不疼了。”夏凌抱玩具一样抱起他出了这间阴暗的地下室。
几个小时后江棠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眼睛还没适应光线,就听见身边熟悉的嗓音:“棠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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