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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大了说，他输了一个赌约，往小了说，相当于什么事都没发生。
艾茶第二天准备开门营业的时候，就发现对门那栋小别墅的院子打开了。
正有几个人搬着一件件包装完好的物件不停往里去。
这是有人租了？
艾茶看着思量了下，把还带着雨水的铁锁链挂在一边的门把手上。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青石道上的水还没彻底干透，看着就滑脚。
不过也就大人走的小心，小孩就不一样了，两条腿倒腾的飞快，恨不得从台阶上飞下去。
特别是那些上课快要迟到的。
艾茶走进店里，把昨天搬进屋子里的盆栽搬出来，照常摆在店门口左侧的位置上，堵着那扇有些坏掉的门。
正弯腰把盆栽放下，就感觉身侧刮过一阵风，带着雨后的泥腥味。
艾茶起身看了眼，眼里晃起一点零星的笑意：“这二娃又要迟到了。”
贺夏来是在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才回到这地方来的。
照旧是两手空空的样子。
贺夏来走到院门前，提起院门上的搭锁，推开小小的装饰用的栅栏门往里走。
院子里的水泥面扫的干净，但是周边花坛里的花草没来得及修理，攀墙搭瓦长得野蛮极了。
不过好在屋子里打扫的干净，家具什么的也都摆好了，没什么需要他动手的地方。
艾茶收拾完最后一桌客人使用的杯盏，想着今天是没有客人来了，索性早点闭店回去休息。
结果刚走到门口准备把盆栽搬进去，就看见对门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看见的时候她可愣了好一会。
毕竟她昨天可也听见了那人说的话，说什么欠了银行九十个亿。
怎么现在转眼就搬到对面那栋屋子里去了，那屋子租金可不便宜。
贺夏来正打算下去买点东西，见对面茶馆的老板一个劲的盯着他看，索性打了个招呼：“你好。”
艾茶看着朝她礼貌微笑打招呼的人，回过神来说了句：“你好。”
“是要下去买东西吗？”艾茶礼貌的问了问，脸上不禁带上了些许羞涩的红。
毕竟对面站着的少年人的样貌，不管怎么看都是顶好的。
“嗯，去买点生活用品。”贺夏来回了句，也没打算在多说什么。
艾茶看着走在老旧巷子里的人，越看越红了脸。
昨儿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容貌气质都很出众的客人。
也稍微动了些心思，只是想着他是来这边游玩的客人，顶多也就是个一面之缘，也就按下了那些萌动的心思。
但是现在……艾茶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院子，这是准备长住一段时间吧……
贺夏来顺着九曲十八弯的台阶下到底，站在出口能看见小广场的中间栽种着一颗巨大的黄桷树。
黄桷树上挂着几个橙红色的小灯笼和一些红金色的飘带。
树下摆放着几张零散的折叠桌，蓝色的塑料凳子被闲聊的客人四处挪放着分散在各个地方。
贺夏来绕开那些摆放零散的凳子，走到一家隐藏在角落里的便利店门口。
刚走到店门口就看见店里老旧的木质柜台前扒着一个个头还没有柜台高的小孩。
看着有些眼熟。
“叔叔，真的不能便宜点吗？”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撒，叫你换一个，这个比你那个便宜撒。”老板说着推了推手边放着的一小瓶酱油。
符春生看了看老板推过来的酱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抱着的那瓶酱油。
可是他家用的是这种酱油，那瓶不一样。
“那剩下的三块钱能不能欠着，我……”
“不行不行。”老板摆了摆手，一脸新鲜的看着那个还没柜台高的小鬼，“年纪不大，倒是学会欠账了？”
“你要不就拿了这瓶走，要不就把手上那瓶放回去，过几天钱够了在来买。”老板说完，拍了拍身边有些转不动的电扇。
看着柜台前依旧一脸纠结的小孩，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句：“小鬼别打扰我做生意。”
贺夏来提着一兜子挑好的冰糕走到那小孩身边问了句：“小孩，吃不吃冰糕？”
符春生听见声音，抬头看着贺夏来，有些不理解，“你怎么还在这呢？”
通常那些来这里的客人，都是第二天就不见了。
他怎么还在这？
“啊，因为我失业了，我爸妈不要我了，城里房子又太贵了，这里房子便宜。”贺夏来手里拿着手机扫码付账，嘴里一本正经的编着瞎话。
但是那小孩好像信了。
符春生抱着酱油，想了想朝人安慰的说：“哦，没事的，我爸妈也不要我了，但是我有爷爷……你是不是没人要啊？”
“那我要你啊，我要你，你就有人要了。”
贺夏来听着这么一句话，付钱的手都顿了下，低头看着还没他腰高的小孩。
哭笑不得的问了句：“你要我？你养得起我吗？”
这小孩怎么能随随便便要人呢？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小孩嘛，想一出是一出，讲话既不过脑也不过心。
贺夏来付完钱见那小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索性伸手在那小孩面前示意了一下。
那小孩也乖，立马伸手牵了上来。
就不怕遇见人贩子？怎么有点傻的感觉。
贺夏来心里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含着一抹浅淡的笑，领着人一步一步往上走。
结果走的好好的那小孩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因为突然的停顿贺夏来一只手提着的红色塑料袋大幅度的晃了晃。
贺夏来有些疑惑的偏头去看手里牵着的小孩。
符春生抬起头有些紧张的说了句：“没付钱。”
他手里还抱着那瓶他买不起的酱油，而且他没付钱。
贺夏来看着小孩有些紧张的眼神，又看了看小孩手里抱着的酱油，恶趣味的问了句：“那怎么办，偷东西要被抓的。”
“被抓了就再也见不到爷爷了，爷爷还会被领居阿姨骂。”
“那那，我回去付钱，我没有偷东西。”符春生听见再也见不到爷爷这句话的瞬间就想哭了。
甩开贺夏来的手就要跑回去。
他没有偷东西，他只是忘了。
他还要陪着爷爷。
贺夏来没想到这小孩反应这么大，往后追了两步把人拽住。
“你，松、松开，我没、没偷东西。”符春生掰了掰贺夏来拽着他的手，结果掰不开。
直接急哭了。
贺夏来见人哭了，也有些手忙脚乱，凑到小孩跟前蹲下身帮人擦了擦眼泪，“别哭啊别哭，你没偷东西，我逗你玩的，我付了钱的。”
“你想想我们离开的时候，老板都没拦我们是吧，不会被抓起来的。”
“真、真的？”符春生拍开贺夏来的手，自己擦了擦眼泪，一脸不相信的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人。
“真的真的。”贺夏来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
立马点了点头。
这可惹不得了，等会又把人惹哭了可就不好。
符春生见人点了点头，瘪了下嘴也不说话，只是转身就往上走。
贺夏来蹲在原地看着明显闹脾气、不高兴的人。
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后站起身慢悠悠的跟在那小孩身后。
破旧的青石古道上，残阳拉长相互交叠的影子里。
他们相继踩过同一片晃晃悠悠的阴影，那是头顶攀缘绽放的三角梅投下的身影。
贺夏来跟在小孩身后，一步一停走的随性。
偶尔他走的太慢了，那小孩还会停下来等等他，只是从来不回头看他。
真是个有趣的小孩。
等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贺夏来快走了几步拽住准备拐弯的小孩问了句：“要不要去我家玩？”
贺夏来看着小孩疑惑不解的神情，抬手指了指前面。
“我这这里租了房子，就在前面，要不要去我家玩玩？”
符春生往前看了看，再往前就是茶馆了。
小茶姐姐不喜欢他……
他还是不去了吧，但是这个人没人要，很可怜的样子。
“我过几天偷偷去你那吧？”
“为什么要偷偷？”
“因为小茶姐姐不喜欢我。”符春生说着，手指头扣了一下酱油瓶上贴着的标签。
“那行吧，记得来看我。”贺夏来说着打开手里装冰糕的袋子，“要不要现在挑一个，剩下的给你留着，你来看我一次就给你吃一个。”
符春生看着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台阶上跑，像是在害怕自己忍不住。
贺夏来看着跑掉的人，在看了看手里的冰糕，也没喊人。
只是提着冰糕回去，这冰糕在不放冰箱就要化成水了。
第3章 小孩，不是说来看我？
贺夏来提着冰糕回家路过茶馆的时候还留意的看了眼。
倒是已经关门了。
那小孩刚刚说的“小茶姐姐”，应该就是那茶馆的店主吧？
难不成那小孩以前调皮捣蛋干过坏事？不过那小孩看起来也不皮啊，倒挺乖的。
贺夏来想着摇了摇头，打开了冰箱的冷冻层。
这才见两面，哪能知道乖不乖的？
他也不乐意一个一个去拿袋子里的冰糕，索性一股脑全都倒了进去。
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很明显不是冰糕落下去碰撞间会发出的声音。
贺夏来低头看着被冰糕压着的硬币愣了一下，伸手翻了翻，最后翻出来五个钢蹦和一张皱巴巴、湿哒哒的二十元纸币。
他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现金了，也不知道那小孩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贺夏来捻着那张纸币，小心的平铺在桌面上，也没打算去拿吹风机吹干，只等着它自然风干。
闲适的时间就这样一寸一寸的晃过去，倒也不难熬，甚至说舒坦，只是总归少了些乐趣。
贺夏来同往些天一样，简单的为自己搞了一顿早餐。
吃完之后就准备上楼，继续去画他那副没画完的风景画。
不同于那些因为文化成绩不好，指望靠艺术翻身的高考生。
贺夏来的文化成绩实在好的无可挑剔，他学美术只是因为喜欢绘画时的那种感觉，和画面能体现出的丰沛情感。
那是不同于文字里细细咀嚼的细腻情感，那是一种能够第一时间依靠色彩画面，直击心灵的情感。
毕竟相较于枯燥无味的数字游戏，那些或绚烂或压抑的艺术实在是迷人眼、噬人心。
可是他的家族始终不会允许他们的继承人沉迷于虚无缥缈的艺术，偏离他们设定好的航道。
为此，十八岁的他甚至跟他的父亲立了一个赌约。
只是可惜就差了九十个亿，距离他赚到一个兆也就差了那么九十个亿。
然而这九十个亿的差错，居然都是因为一个人的一时兴起，这是贺夏来如今想到都会心梗的一件事情。
谁能料到好好的“鼎盛”一夜之间能塌的毛都不剩，还连带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企业。
只是他又能怎么办，始作俑者他又刚不过，要是刚的过，他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心梗。
贺夏来想到这里胸闷的，连悬在画布前的画笔都落不下去了。
索性不画了。
贺夏来把手里拿着的画笔和调色盘丢到一边。
朝窗外看了一会站起身。
去逗小孩玩玩。
这么些天了，也没见那小孩来看他，果然是小孩子，说出口的话只隔一夜就能忘的一干二净。
贺夏来刚打开门就看见院门的栅栏前站着个人。
是对面那家茶馆的店主。
只是不同于以往穿着白T休闲裤围着棕色围兜的样子，今天倒是格外精致的穿了条白色的长裙，甚至编了发。
“你好，是有什么事情吗？”贺夏来走到近前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没、没。”艾茶没有料到贺夏来会突然出来，眼神在贺夏来的脸上落了一下，就有些不敢直视的落到了脚下的地面上。
抓着包带的手拧巴了一下，“只是看你好多天没出门了，怕你出事来看看。”
“这样，我平时出门少，不用担心。”贺夏来说着拨开了栅栏的搭锁，往里拉开栅栏门，“还有事情吗？我……”
“哇，小茶姐姐今天真漂亮！”
小孩带着笑意的夸奖声传过来打断了贺夏来下面的话。
贺夏来偏头往后看了眼，是个小孩，身上的校服穿的十分拧巴，不仅是红领巾系的歪歪斜斜的，就连校服上衣都有一边的下摆压进了裤腰里。
裤腿也是这边叠一圈那边叠两圈的样子，看起来一长一短的。
没有背书包，手上倒是拿了点东西，像是奖状。
“二娃，这么快就领完奖放假了？”艾茶扭头看着身后的小孩，当着小孩的面她也不怎么好意思在跟贺夏来聊天。
“几等奖啊？”艾茶走到刘二娃身边，接过小孩递过来的奖状看了眼，“二等奖，不错啊。”
“一等奖谁拿了？”
“还能有谁，春生呗，我迟早超过他。”刘二娃说着拿过艾茶手里的奖状。
等贺夏来走了，刘二娃才神秘兮兮的凑到艾茶跟前，摆手示意人凑过来，在艾茶耳边问了句：“小茶姐姐看上了？”
艾茶听着有些羞红了脸，朝刘二娃摆了摆手，“去去去，回家去，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小孩怎么了？小孩什么都懂，看上了就追呗，有啥不好意思的？小茶姐姐加油！”刘二娃说着给艾茶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就笑着跑开了，在不跑，小茶姐姐得羞的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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