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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六月飞熊

时间:2024-08-03 12:58:56  作者:六月飞熊
  申屠嘉作为五朝元老,定海神针的丞相自是有资格出席朝贺后的家宴,并且和刘启一样暗中观察着席位上的一举一动,然后为栗姬母子的争执所头疼。
  “皇长子的母亲……真是没有一点脑子。”相较于被宗室打磨得没了棱角的窦老国舅,申屠嘉可要不客气地多:“原以为公子瑞的出生和先帝的敲打能让栗姬消停点,现在看来……”
  申屠嘉又看向满头大汗,不断安抚暴躁母亲的刘荣,眼里流露出可惜与心疼。
  若是没有这么个妈,然后没有匈奴在外虎视眈眈,藩王在内为霸一方,兴许刘荣真能与嫡出的弟弟掰掰手腕,当个盛世下的守成之君,仁义之主。
  然而万事没有如果。
  先帝在时就说刘荣无非是庶出的刘盈,甚至在以德服人上还不如他那跟着吕后吃尽苦头的好二哥。
  别看众人现在对吕后刘盈口诛笔伐,可是在二者生前,无论是平民还是乡绅,甚至一些黄老学或儒学的读书人都对二者的评价相当不错,不然吕后也不会临朝称制,刘盈也不可能请到商山四皓,然后得到“孝惠”的美谥。
  反观刘荣……
  不仅是下座的申屠嘉,就连上座的刘启都头疼地叹了口气,想着在刘瑞上来后,要怎么处置栗姬母子。
  刘瑞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虽不是善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对庶出的兄长顶多是打压刺头,犯不着赶尽杀绝。而薄皇后就更不必说了,几乎把“与世无争”写在脸上。
  按理说,有这么对母子,刘启应该不必担心嫔妃庶子的下场,可偏偏有个当过“准太孙”的刘荣挡在这儿,并且摊上栗姬这么个没脑子的妈,刘启就不得不在百年之后的安置问题上花点心思,避免刘瑞被栗姬母子惹毛后迁怒于其他兄长,或是在大局稳定后效仿先帝,对自己的庶出兄弟来个暗地里的赶尽杀绝。
  就像当年的刘襄三兄弟一样。
  “栗姬……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刘启虽然还在微笑,可逐渐阴郁的眼神与嘴角吐出的冰冷话语让一旁的宦官令都为之一震,随即装作若无其事道:“需要奴婢去劝劝栗夫人吗?”
  “去吧!”刘启点了点头,仅是这半晚的功夫就对栗姬产生杀意,同时想着要不要抛弃铁定没救的刘荣,好让下一任皇帝对刘德刘阏于网开一面。
  ………………
  ……
  献菜的环节无疑是家宴的重头戏,但是对核子是现代人的刘瑞而言,不亚于是一场行为艺术。
  至少在他来西汉后,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甚至觉得能吃一口方便面都能让他幸福到落泪。
  虽然和周朝相比,汉朝的饮食已经有了微不足道的进步,至少告别了与尼罗河边的古埃及人一起吃“小石块主食”的痛苦岁月,但是相较于已经喝上啤酒葡萄酒,并且还有西瓜,洋葱,莴苣,生菜,甜果,无花果,石榴,椰子以及苹果鹰嘴豆等食物享用的古埃及人,能从西汉传到今天的食物真是少之又少。
  甚至说得再悲催点,如果没有张骞出使西域,那么能从西汉流传到今天的食物便得减少三分之二。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
  毕竟在这没有酱油,没有细盐,酒水都是土瓮发酵,比后世的脚踩酸菜还要酸爽的时代里,吃饭时不会磕到牙就已算是过得不错。
  至于追上现代的人的日子……那纯粹是痴心妄想。
  “《楚辞.招魂》里曾言:‘稻粢穱麦,挐黄粱些。大苦醎酸,辛甘行些。肥牛之腱,臑若芳些。和酸若苦,陈吴羹些。胹鳖炮羔,有柘浆些。鹄酸臇凫,煎鸿鸧些。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粔籹蜜饵,有餦餭些。瑶浆蜜勺,实羽觞些。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刘瑞瞧着兄长们抬上盛酒的大缸,炖着野味的铜釜,做成老虎造型的麦芽糖煎糕与封着羊油的菜酱,终于觉得这场宴会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至少没像历史系博主或《楚辞》里写的那样出现一些让人反胃的肉酱,或是为了猎奇去烹豺狼虎豹乃至熊猫。
  是的,你没听错,现代的国宝,萌萌哒的食铁兽,蚩尤的坐骑在古代也是会被端上餐桌的,甚至因为其圆润可爱,看起来就很有福气的缘故而被达官贵人们饲养为宠物。
  刘瑞记得他的好太婆,薄姬的墓里就曾出土过熊猫头骨,然而在他兴致勃勃地去问太婆有没有养过熊猫时,对方却说早就死了,不过刘瑞要是想养的话,可以让蜀郡的监御史找个温顺的幼崽送到上林苑,也算圆了刘瑞的心愿。
  “公子,毕竟是您的兄长献菜,陛下都用了,您总不能落了诸公子的颜面。”李三见刘瑞半天都没动筷子,于是借切肉的功夫小声劝道:“外戚和丞相都在西席呢!您多少得给点面子。”
  回过神后的刘瑞瞥了眼着急的李三,就着粟米饭勉强吃了些分下来的东西,心里却是祈祷老天来道雷电劈死他。
  他要是英年早逝,那一定是被古代的硬汉饮食给折腾死的。
  “陛下,这是公子瑞进献的冬菜豆腐。”宦官令让宫婢端上一件造型精美的漆盘,只见上面盛着一块莹白如玉的“石头”,佐以萝卜雕成的小花,切碎的冬菜风姜,然后淋上虾膏豆油,愣是让如此朴素的菜肴闻着倒比刘彭祖进献的肉汤还要鲜香,同时也没肉汤的油腻感,看得让人分外清爽。
  下座的嫔妃外戚们也是没见过如此洁白的食物,看起来如玉石般坚硬的菜肴,纷纷怀疑此物是否由无瑕的玉石所制,能不能入口。
  坐下的贾姬见状,也是调侃道:“还是公子瑞的心思细巧,咱们上的都是牛羊鳖汤之类的俗物,哪像公子瑞,好似把和氏璧烹给陛下。”
  “贾夫人言重了。”上座的薄姬见状,眯着眼笑道:“就算瑞儿想讨巧,也无那夏桀的象牙筷来配和氏璧做成的汤。”
  说罢,薄姬还看向刘启,调侃道:“况且就算瑞儿淘气,孤和皇帝也不会随瑞儿一起胡闹,你说是吧!皇帝!”
  薄姬咬重“皇帝”二字,然后看向下座的贾姬,眼里满是警告之意。
  刘荣见状,也是端起杯子掩盖上扬的嘴角,乐得看庶母阴阳万千宠爱的刘瑞。
  面对贾姬的质疑,早有准备的刘瑞起身到上座前行了一礼,然后让李三捧着准备好漆盒,拱手道:“这道冬菜豆腐所用的材料都是黔首经常吃的,甚至被黔首们拿去喂牲口的东西。”
  “大豆?”座上的刘启在漆盒开盖后愣了几秒,随即问道:“如此洁白,柔软之物,真是大豆所制?”
  “是,并且除了大豆,佐以烹饪的高汤也是用黔首们经常吃的蟹螯,冬菜,风姜,以及菌菇所熬制,没有使用牛羊豚等珍惜之物。”
  说来也是无语,现代人六七十块一斤的螃蟹在古代是贫民用来打牙祭的东西,甚至在南方的秋季大潮时,遍地的螃蟹,河虾,几乎能让现代的河鲜爱好者们泪流满面。
  然而因为汉唐时的政治中心在北方,而荆楚一代因为与百越接壤的缘故而和秦国一样被视作蛮夷,所以在周天子分封时,楚王只是楚子,荆楚一代喜欢的螃蟹在北方也是不入流的食物,只有养不起猪狗的穷苦人才会捡来打牙祭。
  前脚才被宦官令警告过栗姬这时又打起了鸡血,歪着嘴冷笑道:“公子瑞可真爱钻营奇巧之物,偏要在这大好的日子,捡了黔首喂猪的东西来给陛下吃。”
  西席的申屠嘉见状,毫不客气地起身道:“栗夫人此言差矣,老夫当年与高祖皇帝安邦兴国时,莫说是大豆这类黔首的日食,就是那草皮树根,也没少啃过。”
  说罢,申屠嘉还向上拱手,感慨道:“臣记得先帝在时,常与惠帝上书在代国的日子艰苦,与太皇太后,太后,今上,也没少以大豆为食,甚至为了节俭布料,省出给前线将士的军费而令后宫女子的曲裾不得拖地。如今公子瑞献菜,用的都是黔首常吃之物,可见先帝在时也没少与公子瑞感叹过往之艰辛,黔首生活之苦。而陛下教公子以万民皆有稀粥为己任,今得此菜肴,可见陛下与公子从未忘记万民所需,万民所请。”
  “老臣,在此感慨,也不负先帝高祖之恩。”
 
 
第31章 
  申屠嘉的话犹如一记耳光打在栗姬的脸上,气得后者手指发抖的同时,也让贾姬的脸色很不好看。
  贾姬的次子刘胜借着与同胞兄长刘彭祖的交谈不屑道:“这是要踩着我们做名头啊!”
  “闭嘴。”刘彭祖低声呵道:“做名头的也得上头配合,你怎知道不是父皇允许十弟拿我们做名头?”
  刘胜被兄长噎了下,随即用畏惧的眼神瞧了眼上座的刘启,嘀咕道:“这也太偏心了吧!为了给十弟做脸,就要踩我们的脸。”
  “那又怎样?难道你有大志气?”因为是公开场合,所以刘彭祖压低了声音,玩笑般的警告道:“老实点,咱们得等前头的几个出错,才能分得一块好地。”
  刘彭祖出生时,刘启虽然还宠贾姬,但也有了腻味的兆头,而等刘胜出生后,刘启的宠爱便都给了娇艳如并蒂莲的王氏姐妹,导致贾姬母子完美复刻了程姬母子的黯然之路。
  因为已经失了圣宠,加上儿子排名靠后,根本不得刘启重视,所以在今上登基后,无论是程姬还是贾姬都指望着没脑子的栗姬能硬刚皇后,怒骂皇帝,最好让刘启恶了年长三子,好让自己的儿子捡了便宜。
  “阿母也真是的,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去惹太皇太后的不快。”警告完弟弟的刘彭祖叹了口气,随即看向母亲贾姬,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贾姬今年不到三十,搁在后世完全称得上风华正茂,欲望强烈。然而刘启忙着习惯皇帝的生活节奏,又磨刀霍霍向吴楚,哪里顾得后宫女子的闺怨,这让年轻的贾姬在委屈之余不免将怒气撒到刘启关注的“爱子”身上,结果惹得薄姬下场打脸。
  “宴会过后,你与我一起找小十赔罪。”后悔归后悔,但是刘彭祖知道这事必须做出解释,而且还是越快越好。
  刘胜虽然精明不过刘彭祖,但还是听哥哥的意思,问道:“阿母不去吗?”
  刘彭祖无语道:“你是觉得小十能受阿母的道歉,还是想让外人嘀咕母后不慈,仗着皇后的权势逼人请罪?”
  “好吧!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我听你的就是。”刘胜瘪了瘪罪,愤恨地咬了口炖肉,不再理会家宴上的风波。
  刘瑞得到申屠嘉的支持后也是向老丞相的方向行了一礼,随即与动容的刘启互飙演技:“高祖抗暴秦而应张楚,奉怀王盱眙,为的是免天下劳役,妻离子散,家家户户都有口饭吃,而不似秦末那般,连瓮牖绳枢之家都混不上。”
  为了今天的演讲,刘瑞私下练了许久,仔细斟酌每一句话的语气,务必使之充满感染力:“如今虽有四代君王的耕耘,既无重役之苦,又无酷刑之压,但黔首们的生活依然艰苦,此生的夙愿竟是能每日都有稀粥。在此正旦大会之际,达者天下兼济者有八珍美酒,傩舞编钟,可曾想过腹中无物,未听圣人严的穷者能独善其身?”
  铺垫至此,刘瑞不免叹息道:“宰豚的人家未尝肉沫,养禽的老翁未留鸡子。织过无数匹细绢的老妇衣不蔽体,而为公卿耕地的流民食不果腹……”
  刘瑞的语调渐渐低下,西席上也逐渐响起哀婉的叹息。
  “儿臣的献菜虽是黔首常吃之物,可于黔首而言,不过是仅能果腹,哪里谈得上强壮其身?”刘瑞本想多多感叹些,但是考虑到感叹过头可能说些打脸刘启的话,所以砍了腹稿的尾部,终于铺垫出献菜的重点:“儿臣翻阅先人典籍时产生过一则疑问,那就是匈奴等游牧民族虽身量矮小,但在近身时强过汉人,并且比汉人更擅骑马拉弓,舞刀弄棍。”
  “虽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但既是同一类种,想必只要改变环境,择优培之,定能使枳比橘甜,为人所爱。”刘瑞再次向上一拜,话音一转:“冬菜豆腐鲜甜爽口,但除虾膏外还有一物,可从素菜中尝出肉味,且与豆腐同源,不知父皇可尝出此物?”
  刘瑞的话音还没落地,不仅是刘启和丞相申屠嘉的脸色一变,就连沾着嫂子昌平长公主的光而被允许参宴的周亚夫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丝毫不顾席间的礼节,拱手道:“公子所言当真?”
  不怪周亚夫如此激动,而是在技术力并不发达的西汉,人们补充油脂就只能宰豚杀羊烹禽,从牲口和海鲜上抠出膏脂,这也是古代为何以膏腴形容家庭富裕,土地肥沃的原因。甚至批判官员贪污,也是会用民脂民膏一词。
  而对屯兵以抗匈奴的周亚夫而言,军需上有三难——一是关中少矿,甲胄紧缺;二是民生艰苦,缺油少肉;三是素质参差,贪腐严重。
  要知道西汉初期虽然效仿秦制,已经有了职业军人,可是在休养生息了几十年后,真正拿响的职业军人少之又少,甚至在待遇上比不过秦王扫六合时的秦军。
  毕竟那时的秦军有七代SSR打下的家底,不说是顿顿有肉,但也时常用些腌肉熬粥。相较之下,西汉虽有上林苑帮忙养殖军需牲口,但是因为匈奴人的定期骚扰与吕后留下的马政,加上能进上林苑的除了官奴便是走投无路的流民,所以养殖的食用牲口真的很少。
  即便是从民间收购猪羊豚禽来给军人补贴油水,但是在先帝后期便间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黔首们连饭都吃不上,还会养豚养禽,补贴油水。
  做梦吧!
  所以在刘瑞拿出大豆油后,从刘启到周亚夫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甚至不顾席间的礼仪让人将那一小碗豆油捧到跟前,难以置信地伸手沾了点,然后划过颤巍巍的舌尖,愣道:“真的是膏,真的是膏。”
  申屠嘉是个实在人,也不顾自己那么大的年纪,愣是尝了口豆油拌的粟米饭,乐道:“虽不如羊膏实在,但却没了膻味,更好入口。”
  “丞相所言极是。”同样尝过豆油的周亚夫乐道:“有此物在,民间的百姓也能尝口膏脂,不易生病。”周亚夫泪流满面地向上拜道:“臣替细柳营的军民恭贺陛下得此豆膏,也谢公子造福于万民。”
  周亚夫一中尉兼车骑将军当众拜过刘瑞的事自然引得无数人侧目,心下又是一番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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