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数:“……你这,没事吧,要不要处理下。”
靳修臣却说:“不碍事。死不了。”
他现在很兴奋。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周煜林了,就好开心,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坐着。
凌数复杂地收回目光,安静了会儿,突然说:“等到了那边,你帮我跟靳修竹解释下。”
靳修臣:“?”
凌数:“解释之前,我俩的事。”
靳修臣想到那件事,就来气。
明明是他帮凌数的忙,想刺激一下靳修竹,恶心靳修竹一把,结果谁想到,那天宴会周煜林也在。
直接玩儿脱,把自己也玩儿进去了。
靳修臣凉凉地讽刺:“怎么解释?说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你自己觉得说得通吗?”
什么都没有的两个人,会在宴会的角落,暧昧地抱在一起调情吗。
靳修臣:“你自己出的馊主意,还连累了我,别再来挨我了。”
凌数沉默了,头疼地靠在座椅上。
当时他就是恨极了,想离婚,但靳修竹死缠着他,不放他走。
他气昏了头,也认不清自己的心。
刚巧看到网上的一些花边新闻,说他跟靳修臣之间有什么。
他脑子一抽,就想借这个报复一下靳修竹,把他气走。
又查到靳修竹要去一个宴会,于是他跟靳修臣做了交易,两人配合着策划了那暧昧不清的一幕。
谁知道好死不死的,那天周煜林也在。
凌数:“你当时,也没去哄周煜林,不见得你多宝贝他,这时候后悔了?”
靳修臣面无表情:“我他妈还不是因为,你管不好你的人,让他一直往林林跟前去蹿,我气昏头了。”
知道周煜林跟靳修竹在锦城开房时,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哪怕清楚,周煜林不是那种人,不会做那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事儿,他们肯定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他还是醋得要发疯。
所以在被周煜林撞见他跟凌数在一起时,靳修臣干脆心一横,将错就错。
就是想让周煜林,也体会一下醋到发疯的感觉。
但那天晚上,周煜林跑开后,他却不断地想起,周煜林看到他跟凌数亲密那一幕时,眼里的绝望、心痛。
心里好慌。
于是第二天,靳修臣就车轱辘似的自己乖乖滚回家了。
现在想来,他就是个傻逼。
按照周煜林刚直的性格,可以容忍他不回家,容忍他冷暴力,容忍他不那么爱,容忍他各种。
但绝对容忍不了,他出轨、变心。
靳修臣手捂住脸:“我就不该答应你那种馊主意。”
凌数瞥了他一眼:“大哥别说二哥。”
而且,他尚且有理由那么做。
毕竟当年他是被靳修竹强迫的,这些年,他跟靳修竹是互相伤害,对方施加给他的痛苦也不少。
他反扑报复一下,也还算公平。
但周煜林可从来没对不起靳修臣过,他们是相爱的,一路陪伴着走过来的,最终两人却也落得,同他跟靳修竹一样的下场。
好讽刺。
有的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路再无话。
等飞机落地时,已经是半夜。
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打车去了助理给的地址。
那是个市中心的别墅集中区,环境很好,住户不太多,所以很安静。
凌数想的是,太晚了,打扰别人休息不好。
他也不想半夜把靳修竹叫起来。
就决定在外面等一夜,天亮了再说。
结果靳修臣却不管不顾的,直接按响了门铃。
按了几下后,他索性扒着门朝里面喊:“林林!周煜林——”
凌数:“……”
要不把这玩意儿掐死吧。
凌数试图将他拉开:“别喊,深更半夜的,大家都在休息。”
靳修臣却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地:“你走开,别妨碍我。”
凌数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他怎么就想不开,把这个癫公一起带来了。
此时,周煜林刚要准备睡下。
他最近的睡眠不好,总是睡得晚,就习惯在晚上看会儿书,催眠一下。
听到外面传来的嗓音,那么熟悉,他整个人一僵。
随后敲门声就响了。
靳修竹穿着睡衣探了个脑袋进来:“林林,你听见了吗。”
周煜林嗯了声,脑子像是卡壳的机器一样转不动,人都有些木。
他以为,靳修臣发了那么绝情的短信,也是想一刀两断,绝对不会再来找他。
靳修竹在他床边坐下,神色复杂道:“我刚从窗口看了眼,靳修臣来了,还有……凌数,也来了。”
靳修竹:“怎么办。”
周煜林睫毛微颤,垂下了眼:“随便他们吧。喊累了就不会喊了。”
他不想看见那个人。
也没有做好去面对靳修臣的准备。
靳修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我睡不着。”
周煜林:“戴上耳机,看会儿书吧。”
屋里谁都没再说话,却并不清净。
那一声声的‘周煜林’,从外面穿过厚重的水泥墙,钉子一样凿进他们的耳中。
靳修竹本来这段日子就没睡好,神经衰弱,此刻有些暴躁了:“好烦。”
这时手机振动了下,周煜林看见小区的物业群里,有好些户主在抱怨了。
【谁啊,神经,大半夜的吵什么】
【到底哪家的,自己领回去,别打扰大家休息】
【再吵报警了!】
周煜林重重地呼了口气,只能快步出了屋子,去把人领进来。
靳修臣隔着铁门看到他,就开始开心地喊:“林林,林林!我在这儿!”
周煜林站到那个人面前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动摇,和不淡定。
他的心,很平静,好像结冰的湖面一样平静,所有情绪都被冰面封冻了起来:“别在这里吵,别人要休息。”
靳修臣立马很乖地闭了嘴,小声说:“好。”
周煜林给他们开了门,随后转身往里走。
凌数没进去,反而是回了他叫的出租车里,打算这么将就一晚。
靳修臣则一步一步地跟在周煜林身后,见周煜林连个头都不回,全程无视他,就扯住青年的袖子晃悠:
“林林……你怎么不理我,我都来找你了,你也不跟我说说话……”
周煜林还是不搭理他。
靳修臣直接一个迈步,走到他前面把人拦住:“林林,理一下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周煜林终于肯给他一个眼神:“安静。不然就出去。”
靳修臣强硬地一把抱住他:“我不。”
时隔半个月,再次被熟悉的怀抱包裹,周煜林原本坚固的心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一样,出现裂缝,轻颤了下。
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有体温,唤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爱意和贪恋。
周煜林闭了闭眼,用力掰他的手:“不要这样……”
靳修臣却迷恋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要嘛……林林,我想你。”
眼看着周煜林似乎有所动摇,靳修臣嗓音柔情,加大攻势:
“林林,这段日子我看不见你,可难受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抱抱你。”
周煜林想起以前他孤独地等着靳修臣的无数个日夜,那时他那么期盼,甚至乞求着对方,能够回家看一看他,缓解一下自己的思念。
但靳修臣总是漠视他的感情需求,每回都只有一句在忙应付,哪怕回家了,态度也不冷不热,一个拥抱都很少施舍。
周煜林鼻尖泛酸:“可我已经不想你了。”
已经不想的时候,这个人却来了。
晚来的有什么意思呢。
靳修臣耐心地哄着:“我想你,我很想很想你。”
他只有周煜林了。
在听到晋婉那些话的时候,靳修臣对周煜林的想念,终于被催生爆发了,如同火山一样,猛烈又灼热,让他想要立刻见到周煜林,确认周煜林对自己的爱意。
如今怀里抱着周煜林,靳修臣的心脏,才总算是落了地,觉得踏实得不行。
宛若倦鸟归巢。
周煜林又想起,靳修臣那封绝情的短信,说绝不吃回头草……
狠话是这个人说的,现在在这里缠着他,想让他回头的,也是这个人。
为什么靳修臣总能这么随心所欲,想吵架就吵架,狠话想说就说,事后想和好,就能转瞬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同他亲热,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
这种忽冷忽热的感情,让周煜林像是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裹着一层用厚厚的火炭做成的被子,他已经感受不到冷热,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周煜林不想再配合演出了,用力地把人往外一推,语气也冷了几分:“我说了别这样。”
靳修臣好声好气地哄了这么久,却换来热脸贴冷屁股,连个好态度都没有。
此刻他的脸色也逐渐不好了。
靳修臣鼓着眼睛:“我都来了,这么远的距离,大半夜的,天那么黑,还是不管不顾的来见你,也耐着性子哄你了,你还想怎样?”
周煜林眼神惊愕一瞬,又缓缓变得平静,死水一般的平静。
他还以为……这个人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才找过来。
在见到靳修臣之前,他想过,或许男人会道歉,会求他,会像以前很多次吵架那样,放低身段说很多软话。
但怎么都没想到,靳修臣是这么理直气壮,高高在上。
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是他在无理取闹。
而靳修臣,总觉得自己低头了,周煜林就活该像以前一样接受,觉得自己表达了爱意,周煜林就必须也立马回应同等的爱意,否则就是错。
这个人,一点没变。
周煜林失望地看向一旁:“要么你安静地进屋睡觉,要么我报警你扰民,让警察把你领走,自己选。”
靳修臣不可置信:“你要报警?”
他后退两步,抬眼可怜巴巴又凶狠地瞪他:“你好狠的心啊周煜林。”
周煜林不看他:“如果你不闹,就让你住一晚。我累了,要睡了,客房就在你左手边,自便。”
他说完抬脚就上楼了。
虽然没回头,但他能察觉到,靳修臣哀怨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他。
回到房间,靳修竹还没走,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满眼的疲惫。
周煜林坐下,好久后才有力气说:“凌数没进来,但我估计他也没走,应该在大门口守着的。”
靳修竹嗯了声,他怀里揣着个枕头,把自己的脑袋搁在枕头上,突然说:“林林,要是有天我不见了,你别找我。”
“凌数那边……帮我转告一下,说我不恨他。”
这些年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太偏执,一直缠着凌数。
他一直想对凌数说一句——让你那么痛苦,对不起了。
周煜林敏锐地察觉到靳修竹的状态不对:“什么叫不见了,哥你有事跟我说,我们商量着一起面对。”
靳修竹只是歪头看着他笑,又抬手揉揉他脑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万一哪天我累了,想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地方……这只是一种可能。”
周煜林说不出话,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都没时间关注靳修臣。
现在在灯光的映照下,他才突然发现,靳修竹似乎消瘦了好多。
是那种病态的,倦怠的瘦,尤其眼底的灰暗和无望,让人心疼。
周煜林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哥,你还有我,别让我找不到你。”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靳修竹,是他在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如果这段日子,不是靳修竹在身边陪伴他,周煜林难以想象自己会因为悲伤,坠落到什么黑暗的地步。
靳修竹眸子柔软了一瞬:“你小时候就黏我,多大了,还黏我。”
他轻叹一声:“林林,我希望你能明白,永远没有谁离不开谁。不要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要强大,学会从自身内部,去源源不断地产生安全感,自给自足。”
“而不是……求着别人施舍爱和安全感,这是不对的。”
周煜林神色逐渐暗了:“我知道。”
但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安全感,早在父母去世时被摧毁了,这些年,是依靠着靳修臣再建立起来的。
所以他对靳修臣的情感依赖度很高,如今能狠下心离开,已经是他拼尽全力,挣扎到血肉模糊,才最终得到的结果。
他正在努力地自我痊愈,希望有天能达到靳修竹说的那个境界吧。
靳修竹拍拍他的手:“好了,睡觉吧。我该回房间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屋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周煜林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却怎么都睡不着。
为什么呢。
永远不吃回头草,是那个人自己说的。
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找他,再次搅乱他平静的生活。
这一晚,几个人都失眠了。
——
第二天,周煜林早晨出去扔垃圾,刚巧撞见了住在隔壁的邻居。
那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头发懒散地垂在胸前,一副没睡醒的懒洋洋的样子。
看见周煜林,女人抬了抬下巴:“帅哥,对,就是你,昨晚那个在外面发疯的人,是你家的吧,是你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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