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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风景确实能令人心旷神怡，忘却心中的烦恼啊。
“哟，他俩感情真好。”有从地里忙完活回来的妇人哥儿看到陆湛和白玉璃悄悄地说。
“真是不要脸，还没成亲大庭广众的居然拉着手。即便成亲了也要顾着些脸面。”有个哥儿面上鄙夷地说。
还有这样疼夫郎的？一想到自己丈夫动不动就骂人打人，他心里酸溜溜的，连陆老大都知道疼人呢，他男人就不会。
“快别提了，怎么那么多人往陆家跑？”
陆湛和白玉璃隔那些人有些距离，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陆湛看那些人的表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只是那些人怎么忽然就跑了，去的方向……陆家？
出什么事了？
白玉璃看陆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打扰他，一脚踢一个石块踢的可起劲了，又准又远。
“陆老大，你家出事了，你不去瞧瞧？”村里莫大娘因为老了走路不便，但她也要去凑凑热闹。
能出什么事，再说了陆家的事和他无关。
莫大娘还没老眼昏花，瞧见陆湛冷漠的表情，继续道：“你爹那心真是偏得没边了，心里是只有老二老三，对你和小妹真不像亲生的。隔壁村那老财主都六十多岁了，还要把小妹嫁过去做妾。”
“找个女婿比自己年纪还大，不知怎么想的，真是穷疯了。”
陆湛沉默。
对方看他一言不发，继续问：“咋的，你不知道？”
陆湛：“不知。”
他态度冷淡，莫大娘终于看出来了也不多说了，摇摇头：“造孽啊。”
白玉璃看着老妇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哎。”
陆湛看他耷拉着眉毛，一脸愁苦，忍不住薅了把他的脑袋：“你叹什么气啊。”
白玉璃把他的手拍开，他现在也是看得很清楚了，当初陆家是可劲地欺负陆湛。
脏活累活都给他干，不给吃饱饭，还要承受一家人的白眼。
现在陆湛和他们分家了，就轮到陆小妹被嚯嚯了。
“你小妹和你一样命苦。”白玉璃说。
陆湛瞧着他没说话，片刻才开口：“咱们回去吧。”
白玉璃嗯嗯两声，拉住他的手。
陆湛一句路没说话，他不是死去的陆老大，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多少亲情，所以也不太关心。
知道陆家两个老的一向重男轻女，独独把陆老二和陆老三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对待陆小妹。
那老头都六十多岁，黄土埋到脖子了，已然是没有几年可活，嫁过去日后岂不是守寡？
估计又是彩礼丰厚，陆家两个老的拒绝不了，像他之前那般，只是陆小妹就没他那样的好运气了。
陆家此时正闹得慌，全是因为陆小妹一改平时乖巧模样，竟然敢反抗父母说不嫁，还说自己有了中意的人。
看热闹的村民们连连称奇，本来还同情陆小妹要嫁给一个老男人，一听到这内情就觉得她活该。
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自己私下擅作主张，都有情郎了指不定已经是破了身子，还有老财主愿意要她就算不错了。
这些话实在难听，陆家人脸色难看的不得了，尤其是陆老头。
田翠萍看了院子里的人就烦，一个个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她的女儿想怎么处置是她的事。
最让她不爽的是一向听话的女儿现在居然寻死觅活地不答应，真是反了天了。
“娘，我求你了，我不嫁。”陆小妹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真嫁给了那财主，她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任哪家父母看了这情形怕都不舍得这样对待亲生女儿。
田翠萍一副铁了心的摸样，她又转头求陆老头，陆老头叹了口气。
田翠萍：“求也没用，这就是你爹的主意。”
对方可是愿意给十五两银子的彩礼钱，这在整个双宁村就没有哪家姑娘能有这身价的，都快赶上老三媳妇了。
老三媳妇是县里的人，还是秀才家的姑娘，一般人哪能比？
“傻孩子，你嫁过去那就是吃香喝辣，享不尽的福，别家的女儿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田翠萍用衣袖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安慰说。
“哈哈哈，陆家的，你这样说，那老财主跟你年纪才合适呢，你怎么不自己去嫁？”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说道，“分明是看别人钱给的多，想卖女儿。”
她也是有女儿的，怎样都是做不出这样狠心的事的。
陆海睨了眼这妇人：“婶子若是出得起钱，那小妹也能卖给你。”
妇人被他这句话刺的一哽，她哪里出得起这钱。十五两银子，要命了。
“我买了。”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众人转过头去看，都分家了，旁人躲都来不及，陆老大还凑上来做什么？
院子里一片唏嘘声。
第52章 “嫂，嫂子好。”（修）
陆小妹猛然转过头，泪水糊了脸也来不及擦，嘴里喃喃道：“大哥。”
陆湛没应，他回去仔细想过了，虽然他对陆小妹的遭遇不是很在意，可原本的陆老大是疼爱这个妹妹的，定是不愿看见她这个下场。
那他就再为陆老大做这最后一件事吧，买了之后怎样都与他无关了。
“老大，你不要捣乱！”陆老头黑着脸道，他家是和对方商量好日子的，明早把小妹送过去，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虽说是嫁，但的确就是卖了，现在老大突然来横插一脚，算个什么事！
“凭啥你要买咱们就卖！”田翠萍跳出来说，“你出得起来十五两？”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老大现在肯定出得起，他之前可都是去县里摆摊的，听老三说，那吃食生意可赚钱了。
“你们卖给谁不是卖？”陆湛扫视了众人一眼说，“不如卖给我。”
陆海把老两口拉到一旁商量：“卖给谁都是一样的，说不定老大还能多给点钱。”
他们声音压得低，但陆湛也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心里不由得觉得悲哀，这个时代女子和哥儿地位低下，出得价就能随意买卖。
只是这陆家老两口子心太狠了。也是，不狠，陆老大就不会死了。
陆小妹垂着头不说话，手心都掐出血了，眼底的情绪没让人瞧见。
她一直都知道爹娘偏心，心里只有二哥三哥，自己是女孩他们想着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也不重视，可是今时今日她才算彻底寒心。
前段时日三哥才说要做生意没钱，爹说他会想办法，没想到想的是这个办法。
“大哥，你别管我了。”看爹娘和三哥那副架势，指不定要敲诈多少钱。她从前看大哥被磋磨得吃不上一口饱饭，怕被娘揍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现在哪里还有脸接受他的帮助。
而且让大哥花了这钱，她以后如何还得上？
大不了她就嫁过去从此和陆家一刀两断，然后再一头撞死全了孝道。这辈子算是和心上人无缘了。
陆湛没理会众人，开口道：“对方出十五两银子是吧。”
三人已经商量完了，陆海站出来比划了个数字：“三十。”
听了陆海开的价，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陆老三真是敢开口啊，三十两，这做啥才能挣得三十两银子！
这就是他们最终商量后结果？陆湛注视着几人：“真拿我当冤大头了？”
陆海吞吞口水：“你不是说要买吗，就是这个价！”
田翠萍和陆老头扯了扯自家儿子的衣袖，三十两也太多了，即便老大做生意是赚了，也未必会有这么多。
老大如今精的要死，可不是以前那样好欺负的性格了，抬高些价格让他把人带走就是了，毕竟把小妹嫁了也最多只有十五两，再多别人就不要了。
“你们卖陆小妹不是十五两？这坐地起价不太好吧。”陆湛淡淡地道，“我朝律令严禁买卖人口，我若是去官府走一趟，你们猜县太爷会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陆海：“你敢！”
陆湛扯了扯嘴唇：“你应该知道我敢不敢。”
陆老头咳嗽了两声，示意儿子别把事情闹大，毕竟这也不光彩。就是十五两也能盖两间青砖大瓦房了，差不多了。
陆小妹听爹娘讨价还价，心已凉透了，院子里就有个石桌，她脑袋晕乎乎的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头撞上去就好了。
正要不顾一切撞上去的时候，一旁的张巧珍察觉到不对劲，在陆小妹要冲出去之际及时地一把抱住她的腰。
“小妹，你不要做傻事啊，咱们有事好商量！”两人摔在地上滚作一团，不能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她也觉得公公婆婆这事做的不厚道，但自己女儿都不心疼，她一个当嫂子的也没有立场说啥。
陆家的人看陆小妹这一出吓了一跳，真是疯了不成，整天的要寻死。
田翠萍心思一转，别到时候人还没送出去就没命了，那真是一分钱都没得赚了。
陆海看了这情形也改变了主意，若是一会儿把老大逼急了，这人是真啥都干得出来。
“老大，就按你说的价，你把钱给了，小妹带走。”
哪能就这样轻易地给出钱，陆湛道：“我有条件。”
“陆小妹卖给我了，但我那没有多余的地方，她吃住得还在陆家，但是若她不想留在这，你们没有权利阻拦。”
这不是问题，留在家里更好做活，她住之前的房间就是。吃更好说，小妹能干，家里就这条件她也吃不了多少。
至于说的不想留了，除了家里小妹还能去哪？
陆海心想，这老大还真是脑子不灵光，如此，小妹卖不卖他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些条件咱们都答应。”
陆湛：“那好，拿纸笔出来写卖身契，按了手印才算。”
真做这么绝啊，村民们都看神了，不过一想到陆湛之前自己分家时候的作风，又觉得合理了。
陆海还有老两口一听这话，满脸笑容都没了。
陆湛嘴角一扯，真以为他会口头上提两个条件就给钱了？
至于这买卖人口的事，虽然自己参与了，但他借一百个胆子，陆家人也不敢张扬，否则他们自己更不好过。
陆海也没办法，老大如今聪明了，他也玩不过，他吩咐媳妇儿去屋里拿笔墨纸砚。
陈秀英点头进了屋，很快就出来了。
老二也不在，这笔墨纸是有了，谁来写，在场看热闹的都是些泥腿子，识几个字也认不全，他的识字程度也有限。
陆湛拿起毛笔蘸了墨，笔走龙蛇一般在纸上落下字迹，很快就写好拿起来吹了吹，墨水干了给陆海两口子看。
有理有据，事情起因经过说得清楚，陆小妹从此与陆家在再无瓜葛，整条命都是陆湛的了。
陆海和陈秀英是这院子里头为数不多认识点字的人，看了内容大致没毛病，就让爹娘和小妹按手印。
陆老头还回不过来神，他这个大儿子从没踏过学堂的门，是如何学会写字的？就这字迹他看着比镇上老秀才写的还强啊，不会是乱画的吧？
一起生活二十多年，陆老头现在竟是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老大。
陆小妹也算看清了一家人的嘴脸，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在自己名字上按了手印，这样的家人她何必留恋，这个家她也待不下去了，但是她也不会去给大哥添麻烦的。
当初大哥分家就是对的，爹娘眼里心里只有两个儿子，她和大哥都是多余的，只有利用压榨，趁早断了才好。
看她态度如此决绝，不似之前的软弱，陆湛觉得挺欣慰的，小姑娘自己想通了。
陆老头和田翠萍也不情不愿地按了手印，养个女儿卖了十五两，又能留在家里干活，还是划得来。
陆湛把荷包递给他们：“数数，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到时候耍赖啊。”
这话，陆海把荷包里的钱倒出来，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两银子，他瞧了眼老大，这人提前就算好了的？
“卖身契我拿走了，至于要离开还是留在陆家你自己选。”陆湛这话是对着陆小妹说的。现在陆家没资格在卖她了。
陆小妹咬咬牙，一脸的坚定，这个家她如今是待不下去了，不止是爹娘，就连兄长还有嫂子都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大哥，我要走，但我不拖累你。”她去邻村找大庆，日子过得差不要紧，吃糠咽菜她也会还了大哥的钱。
如此也好，陆湛走出了陆家院子，若不是这事无解，他真不会踏进陆家一步。一看到这些熟悉的事物他就想到陆老大备受煎熬的日子，心里不好受。
至于卖身契他还真没打算要陆小妹的，不过现在给她不合适，说不准陆家人虎视眈眈不罢休抢了去可怎么办，这种事他们也不是做不出来。
陆湛回到家还没敲门，远远就看见陆小妹背着包袱追了来：“大哥！”
看来陆家人是真不管了。
陆湛进屋的步伐停住了，院里的白玉璃听见门外有动静，耳朵灵敏地动了动，陆湛回来了，他听见声音了！
方才他要跟着去，陆湛都不让，说是是非太多，现在回来了，他要赶紧去开门，白玉璃跑出去。
“咯吱”一声门开了，咦，怎么还多了个人？
陆小妹眼睛通红着，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白玉璃，他听村里的人说过他和大哥的关系了，但一时之间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嫂，嫂子好。”
白玉璃看看陆湛又看看她：“我不叫嫂子。”
这叫法听着怪别扭，陆湛及时转移了话题：“你真要走？”
其实暂时在陆家待着也好，真要去投奔她心上人那里，难免不会被人说闲话。
陆小妹心意已决，她不想留在陆家了，她看出大哥是不愿家里多人出来，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而且大庆对她是真心的，若不是没有攒够彩礼钱，早就上门提亲了。
“行，你保重。”
陆小妹和陆湛和白玉璃道了别，毅然地走了，瘦弱的身体背着个包袱，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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