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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陆湛突然出现，陆老头想着小儿子成亲，刚进门的新媳妇儿也在，不能过于斥责，不好留个坏印象，严肃威严地说：“吃饭吧。”
陆湛闻声坐下也不客气，将怀里的小狐狸放到自己坐的长凳上。
面前是一大腕猪蹄炖的鲜海带汤，海带系成了小结，分量很足，肉却不多。陆湛端起往自己粗糙瓷碗里先扒了肉，然后又倒了汤。
几日没有进食，不能一来就猛吃，得喝碗汤缓冲一下，给胃一个适应的时间。
猪蹄炖得软烂，用嘴轻轻一抿就化了，而且还带着微微海鲜的味道，令人口齿生津。
尝了味道不错，陆湛低头一瞧就见小狐狸眼睛都瞪大了，嘴角流出可疑的液体。
有这么馋吗？
陆湛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好心情地夹了块肉喂进它嘴里，白玉璃嗷呜一口就吞了，嚼都不带嚼的。
一大家子从陆湛进屋坐下，端起饭碗就已经不爽了，他还敢吃肉！
吃就算了！他还喂给一个畜生吃！
陆翠萍心疼的滴血，没见过这样的糟践吃食的。
“啪”地一声，陆老头的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陆老头年过五十，古代人的寿命不长，二三十正是有把子力气的时候，一般到了五六十就老了，陆老头却高大魁梧，因着经常干农活身体也壮实。
他这一发怒，一桌的人都不敢吭声了。
“在老屋躺了三天，一粒米没进差点饿死，吃块肉不过分吧？”陆湛嘴上不停继续夹菜，说道。
当然，真正的陆老大已经死了。
他现在这身体一看就营养不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必须得养好，才能打算其他。
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陆老头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怒火更大了。
其余几人便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老大怎么敢这么说话？话还说得这么顺溜？
从前他可是只知闷头干活，不主动问及，十天半月都不见他吱一声的。
一人一畜生吃得欢快，把满桌的人当空气。
白玉璃兴奋地光秃秃的尾巴狂摆，这个兔肉怎么比他自己捕的兔子好吃那么多！
好好吃！
一家之主的威严被蔑视，还有老三媳妇儿虽然掩饰的极好，但不难看出嫌弃。人才进门呢，得把他家看成啥样？
“爹，娘，我吃好了，先进屋了。”陈秀英款款起身，到底是秀才家的女子，比村里的丫头懂礼数。
陆老头颔首 ，看见屋门已经虚掩上，他脾气忍不住了。
察觉他的动作陆湛眼皮一跳，大掌不由分说迅速挥来，陆湛发狠地一把攥住，他神色冷漠，伸腿一脚踹翻了饭桌。
碗碟碎了，菜肴洒了一地，汤水四溢。
陆海嚣张的气焰也熄灭了，瑟缩着吓成了鹌鹑，是要闹哪样？
田翠萍看到一桌的食物被糟蹋，心疼的要命，素菜也就罢了，可是肉不是顿顿都吃得起啊。
她赶紧的捡起来：“洗洗，下顿还能吃。”
陆湛心头痛快了，一把将陆老头的手甩开，以他现在竹竿子一样的身体，即便在现代学了些拳脚功夫不会吃亏太狠，但面对高大强壮的陆老头也绝对讨不着好。
暂时让这群人知道他不好惹就够了，其他的慢慢来。
果然，见他居然反抗，还敢掀桌，陆老头惊得都忘记了手上揍人的动作。
“这么多年的辛苦劳累，我身体算是彻底废了，现在得好好歇歇。”陆湛内心一阵舒坦，也不看众人是何脸色，抱起小狐狸就走进了陆老大原先住的屋。
房间小是小了点，也昏暗，甚至除了陈旧的木板床和一张用来的御寒的破棉絮，再也没有其他物件和摆设。
可想而知，陆老大从前过得有多惨，跟长工一样的任劳任怨地干，就是这待遇。
白玉璃吃饱喝足，此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了，真可怜。他或许表面不在意，内心对自己的家人非常失望吧。
白玉璃伸出舌头想舔舔男人的手指以示安慰，不过这人好像几天没洗澡，他立刻就收了回来，连阳气也等男人干净点再吸吧。
太脏了，下不了口呀。
陆湛虽然心里在想事，可余光还是瞧见小狐狸的动作，想舔自己的手，又嫌脏？
陆湛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抬袖一闻，幸好天气不热没什么味道，一会儿得出去好好洗刷干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被只畜生嫌弃了。
不过这小狐狸也太机灵了：“难道通人性？”他半躺在床头，眼神在小狐狸身上梭巡，三寸多的身量，跟只奶猫似的，皮毛不完整，丑。
“养养正好炖了补身体，狐狸肉可是很滋补的。”陆湛一眼不眨地盯住小狐狸，语气淡淡。
平静无波的一句话，却吓得白玉璃四肢都僵硬了，这这 …这人想吃他！？
可是刚才，他还喂肉给自己吃呢！
难道是觉得自己现在不够肥美，想养胖点再下锅？即便再惊慌白玉璃也不敢表现出来，起码养胖吃肉还需时日，可被发现是狐妖，岂不是会被烧死？
他法力本就微弱得自保都难，遭遇天雷内丹也破裂了，现在可不是人类的对手。
而且即便之后能借助此人的阳气重新化形，遭遇这一难是不是连是寿命也大打折扣了？
呜呜呜呜呜……狐生好艰难。
不过此时关键的是别让这男人发现问题，白玉璃的抬起自己爪子默默舔舐然后往脸上抹，憨态可掬。
听不懂听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陆湛瞧它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想多了，穿越已经够玄乎了，世上怎么可能还有妖怪。
片刻，屋内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
田翠萍弯腰俯身鬼鬼祟祟地将耳朵贴在门上，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陆海：“老大难不成真的疯了，太不对劲了。”
“爹，娘，要不我把门砸开，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陆老头黑着一张脸，不说话，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反应过来。
田翠萍不同意地撇嘴：“门砸坏了不得换新的，换新的不要钱？一个个都是败家子，家底都让你们掏空了……”
又开始念叨，自己又不是不挣钱，一会儿被秀英听到他简直没脸。陆海烦躁：“那现在怎么办，就看着老大耍威风不成！”
陆老头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房门前：“我倒是要看看他想干嘛。”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的老大，如今突然就转了性子，他心里实在不服。
“要是老二在家，他脑子灵，定能好好收拾这个丧门星！我那么大两碗肉，全给他糟践了！”陆翠萍愤愤地说。老二也是，读书是要紧，可哪能自己亲弟弟成亲也不回来的 ，实在不像话。
二媳妇也是个贱骨头，带着粮食和俩孩子去县上找老二，现在都还不回来，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不成，回来有她好看的。
三人原本还有几分耐性在身，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都开始坐不住了，不过怕陆湛“发疯”又不敢轻举妄动。
陆海坐立难安地走来走去，实在忍不了！他上前抬起胳膊作势就把门撞开。
小小的木门还不等他的动作，一下就从里头拉开了。
陆湛气势瘆人地抱手站在眼前：“你找抽呢？”
陆海前一秒才壮的胆，此时就像漏气的球，瘪了。
明明外形还跟以前没区别，可为什么感觉这么陌生？浑身透露出来的威慑之感让人莫名心慌。陆海：“你别以为刚才的事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没门！”
“刚才什么事？我杀人放火了？”陆湛讽刺地问，不打算和他扯皮。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他现在只想把自己打理干净。
陆海气得吹鼻子瞪眼，和爹反着干，还掀翻了桌子，这叫没什么？
陆老头看不下去了：“老大，你究竟犯什么病，我告诉你别把老子惹急咯！”
惹急又能如何？
陆湛不惧，他早就有应对之策：“我要分家。”掷地有声。
第3章 肉蛋不能少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陆老大怒斥道。
这村里头有几户是分家的？那都是一家人实在过不下去才会搞得那样难看。
他在村里好歹都是说得上话的人物，真的分家了，别人会怎么想他？
他老脸还要不要了！
“不行。”田翠萍也立马反对，不过她倒不是舍不得分。虽然陆湛命硬，可他克的是他死去的娘，又没克着自己，怕啥？
孩子他爹辛苦一辈子，可是在村里置办了十亩水田，二十亩旱地，还有水塘。川儿和海儿不是下地种田的料子，日后必定要出人头地的。老头再能干也没有三头六臂，年纪又上去了，真分家地里的活儿谁干？
陆湛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也没想现在就能分成。
暂时不分也行，他得好好磋磨这群人一段时日，就算为了死去的陆老大也得这么做。
这想法令心头憋屈的感受消了许多，陆湛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行啊，不分，不过我身体虚得厉害，一使力就头昏眼花浑身不舒服，得好好养着了，不然以后留下病根可怎么办。”
陆老头一张脸的由红转青，黑沉地快要滴水：“既然这样，你就将养几日吧。”
陆湛嘴唇一扯，几日怎么够？
“每日鸡蛋，肉不能少，若是有条件，再弄条鱼吧，否则我身体养不好。”陆湛平静的语调说着跟扔炸.弹一样的话。
田翠萍跳脚了。
在老头子妥协的时候就受不了，此时听到陆湛每天还要吃肉吃蛋，这简直比挖她的心肝还难受。
“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怎么这么命苦……”田翠萍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着大腿痛哭流涕。
“都说后娘难当，我好吃好喝地供着呀，如今就是这样回报我，我还不去一头撞死啊……”
堂屋内闹得不可开交，陆海躲清静进了自个的屋。秀英还在房间，才嫁过来家里就乱成这样，他再不进去安抚，恐怕媳妇也要没有了。
他们不爽，陆湛心头就畅快了。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寻着进了灶房，这个天洗冷水，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可不行。
这几日陆家办喜事，为了方便，锅里倒是随时备着热水，就为了方便取用。
不过陆湛刚进了灶房就看见屋里还有个人。
是陆小妹。
“大…大哥。”陆小妹声音细若蚊蝇，眸子低垂着，眼神闪躲有些不敢看陆湛。
陆湛心里有数，从前陆小妹可不怕他，陆老头和田翠萍虽然重男轻女，可陆小妹在这个家里的日子也比他好过。
因着长辈的不待见，她对自己不是同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哥并没有多亲近和敬重。
现在这个态度，应当是看着自己今天干的事，所以才会产生惧怕。
陆老大生前就比较疼爱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这女孩也没做对老大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陆湛也不表现什么了。
“嗯。”陆湛应了声，然后就提桶打水。
陆小妹愣愣地瞧着他，嘴巴张了张，不知道大哥是要干什么，一想到大哥今天的反常举动，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陆湛态度冷淡，不会找她麻烦，也不会待她有何特别。
他提着水桶出了去，准备去陆川的屋子。
原主的记忆里，陆川是读书人，家里的花费他占大头，只有陆川洗澡才用浴桶和胰子等清洁的玩意儿，这胰子是稀罕物，只有镇里和县上才有的卖，四四方方一小块就要二十文钱，还带着掺杂的花香味。
挣不到钱还穷讲究，村里人即便是陆家这种生活条件不错的农户也只是用水洗，顶多是洗不干净了才用皂角搓搓。因为皂角也是要上山采摘的，虽然不花钱但费功夫，而且平时用来洗衣裳都不够，都是反复几次使用。
陆湛一脚踹开陆川的房门，入目便宽敞整洁，亮堂堂的，阳光从窗户外透射进来，屋里该有的摆设都只多不少，比陆家任何一个人的房间都好。
崭新的衣柜，床榻上铺着厚实柔软的被子，平整地找不出一个褶皱。
还有摆在窗前的书桌，比一家人吃饭的饭桌还要大，挂着的笔架，悬垂着的几根毛笔，虽然能看出不是什么上等质量的货色，但也很不错，以及收拾的妥帖的宣纸，砚台等物件。
这个时代，供养一个读书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笔墨纸砚，参考书本，都是价格昂贵的东西。很多农户都是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学子，只盼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看陆川能不能让他们如愿了，这人也不是好东西，从小肚子里就憋着坏。
陆老大沉默自闭，陆川陆海有着很大的责任，从小变着法欺负陆老大，故意撒尿在陆老头的茶缸里说是陆老大干的，导致陆老大被他爹揍的半死，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剩汤剩饭倒给村里的野狗都不给陆老大吃，幸亏陆老大会去地里偷点红薯或者土豆，不至于饿死。
跟着村里多嘴的人附和说陆老大是灾星，克死自己亲娘。小时候的陆老大也不知怎么想的，半夜偷跑出门，第二天在他娘的坟前被邻家阿叔发现，蜡黄细瘦的小脸挂满了泪水。
邻家阿叔心好，觉得小孩儿可怜，领着回家吃了顿饱饭，又给送回了家。那是陆老大记忆中吃得最饱的一次，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差点把肚子撑破。
他以为亲娘没了，后娘会善待他，可这次如果不是被田翠萍逼拖着劳累过度加病重的身体去河里插鱼，就为了给陆海把婚事办得体面，他怎么会死！
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陆湛脑子里一回忆，陆老大那种人死了还有股怨气尚在的感觉更深。心口又泛起委屈和怨恨，将陆湛四肢百骸都捆缠住，他差点窒息，还有满满的恶心。
陆湛猜测，或许只有他帮陆老大彻底讨回公道，这种感觉才会消失。
陆湛叹了口气，决定不在想，省得给自己添堵。他往浴桶里灌了水，三四个来回就差不多灌满了。
将木桶放到一旁，陆湛正要关房门的时候，毛发光秃的小狐狸一溜烟窜了进来，还好陆湛反应快住了手，才让它免于被夹成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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