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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一辆通体漆黑的小轿车无声地驶入了庄园，克拉克套着长外套和黑框眼镜，因为几分钟前他才从阿福那知道他们要去哪。
“定制晚礼服。”韦恩家那位靠谱的管家递给他一杯新的茶并且说，“晚会需要一身比起平常更为得体的服饰，而家中无论是布鲁斯老爷还是几位少爷的衣柜里都没有适合您的尺码。”他说着，露出平静的笑容，“希望您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我并不会——”克拉克连忙解释，“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达米安不告诉我。”
“达米安少爷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但毋庸置疑他是个好孩子。”阿尔弗雷迪为他打开了大门，不远处达米安已经等在那有一阵子了，“更何况您也发现，和他相处，比对抗未知的犯人更容易。”
克拉克想了想，便也垂头轻笑：“大概是这样。”
达米安朝他冷淡地颔首，“这边，克拉克。”引着他上了车；他们停在了哥谭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名为Kilig的服装店静静地坐落在中心的位置，它古朴简约得出了奇，周身唯一的装饰便是顶上的一块深色木板，花体字细心描画的店名点缀其上，如果不仔细找，根本不会在意到这家服装店。
Kilig。克拉克在心里读了一遍，他从未见过这个单词，是英语还是法语？
“跟着我，我们时间不多。”达米安领先了几步，回头见对方还盯着招牌愣愣出神，便催促道，“克拉克——过来。”
“呃？”
克拉克回神，懵懂地点头。待会谷歌一下好了，他想，没必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一个词汇上——“你常来这儿？”
“父亲常来。”达米安说，指示店员给那人量体型，“而我的祖父那一代就是常客，不得不说他们的手艺还算得上不错。”
想定制一身优质贴身的礼服还真是麻烦，克拉克被几个人摆弄了半天，耐心如他，也难免觉得心烦，而且别提还有人趁机摸他的肌肉，他真是需要一阵子的独处冷静。虽然店里温度适宜，放的音乐也足够优美，但是应付一大群女人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克拉克躲过一个女店员的魔爪，随便找了个什么借口溜出了里间。
逃出来之前他看了看四周，店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也许天气削减了有钱人逛街的欲望，克拉克叹息，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他很久没有联系妈妈了，应该给她报个平安。
玛莎当然在担心他，克拉克不声不响消失了这么久，换是谁的家长都会着急上火，即使是超人的母亲也不例外。所以他不得不花了很长时间来安抚他的妈妈，又想起一会还要给佩里解释旷班这么久的原因，附加申请更久的病假，仅仅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就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克拉克抓着手机闷闷不乐地走到最外间，看到达米安正和店主聊天。达米安看见了出来的男人，便站起身朝他走过来。
“量完了？”
他犹豫了一会，摇摇头。
“就不能……”换个男士来量吗？克拉克想想那些女人，头痛得要命，“好吧——就没有现成的衣服？”
达米安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下几转也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确不好解决，不过不好解决不是不能解决。
“我知道了，我给你量。”
“……？”
“我说我给你量。”达米安不耐烦地重复道，接过店主递来的软尺，将他推进里间，店员们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怎么，至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吗？”
不是震惊，简直目瞪口呆，克拉克默默地转身，对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蝙蝠家的人，多少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能这么解释吗？
达米安的手指慢慢蹭过他的腰部，非常随意，动作算不上熟练，但也勉强精准；双手在他身前相触，软尺的头部从一只手送到另一只手中的时候，停顿了那么一会，绕了一圈，记录数字，腰围就算完了。
太安静了，店主不知何时也离开了，克拉克别扭地转了转身子，被达米安一把按住。
“别动，不然就量错了。”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达米安，讨论案情或者什么的。”
“你很啰嗦，克拉克。”虽是这样开口，不过他没有再沉默着做一件事情，“你想听什么，阿斯莫德，下午茶，还是小叮当？”
“你为什么要提你根本就不知道的内容？”
“很简单，因为我谷歌了。”开始量胸围了，达米安的手有些不稳，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难得倒我，克拉克，你有这个企图前最好先做功课。”
该死的骄傲的罗宾，竟用那种熟悉的、傲慢的语气回答自己，克拉克不甘示弱，“是吗？那么如果没有网络你会怎么办呢？去问阿福，还是其他学龄前的儿童？”
“阿福不会关注这些没意义的内容，事实就是它的确没有什么作用。”达米安慢吞吞地回道，“谁会喜欢这种虚构的东西，他们除了外形引人注意外，就没有什么特点了。”
“我。”克拉克斩钉截铁地说，接着听到了罗宾的笑声，他发现达米安有个能力，即使是一句完全陈述事实的话，达米安也有本事让它听起来那么尖酸刻薄，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克拉克感到生气，难以忍耐，他转过身，想瞪那人一眼，接着说点什么，不过这一次他看到了达米安的脸，他在说——他的脸在说——
……拉奥。
达米安立马收起了表情，换成惯常那副冷漠的样子，但是藏不住了，他都看见了；克拉克的脑子轰地炸开了，嘴唇翕动，几乎就要尖叫出声，痛苦和无助席卷了他。拉奥——我的天——对方脸上的摇摇欲坠和惊诧耗掉了达米安最后一点冷静，他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像被人抽掉了所有血液，无可抑制地露出极其恐惧的神情。
“克拉克——”达米安的声音也在抖，他盲目地想让自己离克拉克更远些，“转过去，别看我……转过去！”
可是克拉克不能，他双腿发软，跌倒在地上，达米安对他的无礼和漠视，莫名其妙的火气和指责，数不清的细节席卷了他的思维，达米安是个好孩子——阿尔弗雷迪说得对，他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只是这一些疑问有了回答，克拉克却宁愿它从未有过——达米安，他是布鲁斯的儿子……
“克拉克……”少年的呼吸就近在他耳边，他也蹲了下来，这下子他们靠得太近了，达米安几近恳求地呢喃着克拉克的名字，“别看我……离开这……克拉克……我求求你……”他的嘴唇越来越近，他们的额头碰在了一起，然后是鼻尖，然后——
达米安吻了他。
那人的温暖侵蚀着他，不可思议，那么冷清的人居然有那么怡人的怀抱——他慢慢闭上眼睛，试着去接受唇齿间流溢的甜味——我捂化了一座冰山，克拉克迷迷糊糊地想，他改变了一切，为什么要打破这个平衡？从此以后事情会怎么发展？他要我如何面对这一切？
拉奥啊……谁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追求变强的路上往往不是一帆风顺，除了对抗外界的挑战，还需要克服自己的性格弊端，很多人——绝大多数人，总是将中间随意的一个休憩点当作终点，因而停下脚步一蹶不振。他们都是弱者，达米安看上一眼都觉得多余的弱者。
他只尊重强者，像是他的外祖父，他的母亲，他的父亲，顺带的，几个前罗宾也勉勉强强凑合。
可是尊重从不是迷恋，接着便提到感情，多多少少的，自始至终达米安就清醒到常人难以理解，总是置身事外，避免麻烦——其中包括女人。
若是两者结合在一起呢？达米安不往深想，因为他不敢，那时他已经遇见了超人，卡尔·艾尔，克拉克·肯特，那个人。
他并非外界所想的那么冷漠无情，至少有那么一个人，那么的一个人，他的胸口仍会为他发热，心尖依旧为他保留那么一个位置，那是一张永远的单程车票。
达米安叹气。他放下手中的工具，擦了一把汗。倦意愈浓，半梦半醒之间，最容易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克拉克垂着头，围巾匆匆系在脖子上，掩藏住了那片白皙的皮肤。他的侧脸很静很美，但却躲在阴影里；情况反过来了，并不是事后害羞，是那人拼命远离他。
到了宅子后克拉克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甚至没有同路过的阿福打声招呼；阿尔弗雷迪疑惑地看向达米安，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慌张的克拉克少爷。
达米安没有解释，实际上他就比克拉克晚了那么几步而已，但就是差的这么几步，他没能赶上克拉克，被关在了门外。
“克拉克。”
他轻声说，知道房间里的克拉克能听见。
然后就得说点什么，但是达米安没有准备好，下一个定义太难，尤其是给一件更为复杂的事情。于是他踌躇很久，最终还是离开了；也许他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不过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所有的窗户纸已经捅破，达米安反而觉得轻松，等待回答比隐藏秘密好吗？本来就没有可比性，针对的是人，而不是一件事。
克拉克知道他为了一个答案能多么不择手段，所以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指责他。换句话说，和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唇齿相接没能满足他，不管是出于自身意志还是阿斯莫德的咒语，他想要克拉克的一切——达米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要一件东西了。
这世界上他最不缺的就是狠心。
然而再怎么躲着达米安，服装店里发生的事情也不能让阿尔弗雷迪知道；到了晚上，阿尔弗雷迪再次提醒他晚餐好了之后，克拉克无奈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没有睡着，大脑还是和几个小时前一样乱，理清楚很难，然而放弃又可惜；接受和坦然接受是两回事，没人指望他在一段短暂的时间归纳出好几年的内容，他该和布鲁斯说——你儿子喜欢我，还喜欢了很多年——是吗，这件事应该和另一个主角的父亲说？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来到了餐厅，达米安早早落座，于是他一进门对方就看见了。
“你……”
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两人心情都是不同层面的复杂，阿尔弗雷迪去端前菜不在；假设估计得没错，整个晚餐他们能独处又不让阿尔弗雷迪起疑心的时间就是现在了。
达米安决定快些。
“晚餐后我有话和你说。”
克拉克不为所动。
“我们说得很清楚了。”
这相当于拒绝，但达米安不依不饶，他料到了这种回答，并且计划好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和父亲有关。”
克拉克闻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很吃惊吗？他特地交代我不要对你说的。”
“他怎么了？”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内容。”达米安淡淡地说，“晚餐后，我在主卧等你。”
没人有机会说下去了，阿尔弗雷迪在克拉克想问更多之前端着冷汤进来，他不得不住了嘴，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晚餐；达米安吃得同样不多，不过与克拉克不同，他纯粹是因为一个计划的顺利实施而无法平静。
布鲁斯的卧室，依照他本人的性格，现代而简约；达米安坐在正中间那张床上，好几天前，在他的幻想里，克拉克就是躺在这，光裸着，背脊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
他抚摸床单上的褶皱，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在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之后，达米安抬起了头。
克拉克。
他的视线碰到了床，像被火烫伤一样避开了，“你要说什么？”
“很多问题。”达米安展示了自己的右手，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他按了上面一个按钮，头顶的吊灯被点亮，发出了诡异的红光。克拉克大惊，下意识转头就想跑，却被达米安一把抓住扔在了床上。
“第一个。”红太阳照射下他的力气完全比不了达米安，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瞪着对方，“为什么父亲的名字就能让你过来，克拉克？”
克拉克撇开头，他不想回答，达米安也不逼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我会强奸你，在父亲的床上。”他只用一只手就把男人的双手压在头顶，另一只手耐心地拂过克拉克的唇角，对上那双惊恐的眼，此刻一看他真像一个温柔的恋人，亲密地吐露爱语，“为什么你非得是他的氪星人——德雷克有，陶德也有，你为什么不能属于我——”
“达米安……”
“第二个问题了，克拉克·肯特。”达米安无情地打断了他，“——你喜欢我吗？”
我。
我不知道……
达米安·韦恩，是……
他想说出口，中间哽住了。
是布鲁斯·韦恩的儿子。
如果是其他人，甚至其他罗宾，或许事情会简单一些，可是偏偏是达米安，拉奥啊，克拉克胸口一阵凄苦，为什么偏偏是达米安。
那个长得最像布鲁斯，却又和布鲁斯性格完全不同的男孩。
克拉克迟迟不发言，达米安眼里泛滥的热度逐渐冷却了，他自嘲地笑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你知道我从第一次见面就爱着你吗？”
第五章
克拉克曾经思考过爱从何而来。
他被生父送到地球，肯特夫妇收养了他，不问他来自何处，视如己出，交付一切与他。家乡已经消亡，乡愁让他向脚下的土地寻求那么一丝微弱的归属感，作为交换，他肩负起保卫她的责任。
这些也许可以称为爱。
年少时他对拉娜曾经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到大都会之后他倾心于坚强独立的露易丝，以及后来，与布鲁斯·韦恩的被单方面强制结束的交往。这些已经没有结果的感情（尽管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一些回寰余地），多多少少都有爱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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