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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兀自说着，那些话语闯入他混乱的大脑，对他当下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让他感觉更晕了；愈发剧烈的头痛导致他听不见那人说的哪怕一个字，他喘着粗气，接着克拉克发现了他的异常。
“达米安？”身边少年的脸色非常糟糕，他真的很难受，克拉克面露忧色，像玛莎在他生病时做的那样，伸出手想去试试他额头的温度。
“你……”
然后他被避开了；达米安往后退一些，堪堪避开了他的触碰，克拉克举起的手僵硬地举在那好一会儿，达米安抬起头，瞥过那枚戒指，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有几秒钟少年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去回应克拉克的动作。
“对不起……克拉克。”
克拉克此时想到了什么，不解，惊讶和痛苦在他脸上走马观花，快得像一场可遇不可求的好梦，孤寂得剩下一个伶仃的影，那双眼睛里的柔情终于褪去，残留一缕空白——那儿什么都没有。
他默默地放下手，缩回自己的那个小角落里，他应该笑的，这样也不至于放手得那么拖沓，明明早就想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受？他的笑凝固在脸上，尴尬维持着一个弧度。
“我知道了。”克拉克说，嗓音沙哑得像一个哽咽。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疼痛在不停地发作，达米安只能断断续续地解释，“有些可能伤害到了你，我道歉。”每想到一句话就急急忙忙地说出口，和冷静不沾边，更不用提到逻辑，“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超人。”
他喊他超人，克拉克的心像被钻头绞了进去，拳头攥紧又颤抖着松开，原来真的就是这样，从来不是别人给得太少，只是他要得太多，一而再再而三地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轮到他的又会有什么好结局？是他扭曲了他们的关系，是他造成了这一切，所以为此受点伤……活该。
“我知道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复着这句话，低下头，目光落寞得像马路上的街灯，安静无声地扫过路上同样寂寥的行人。我爱你。达米安曾在他耳边呢喃，无数次，他们依偎在一起，十指紧扣，连呼吸都显得多余；他几乎以为那就是一生了，现在看来，却也不过是妄想。
他看到了手上的戒指，缓缓地把它摘了下来，放在床头。
“我……”
他想说话，开口就带着哭腔。
“我知道了。”
第三次，克拉克来不及等达米安的反应，他飞走了，飞到了最远的一座塔楼，坐落在格陵兰岛；他蹲下来，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还在响，但是这一次，他明白只有他能听见，并且将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剧情会被打乱重来，大家希望什么结局也可以留言表态啊（挥爪子，指不定就是你们想的那个呢～
第十二章
连续几天的暴雨之后，大都会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晴天；路易斯·莱恩，踩着小碎步匆匆忙忙赶到了办公室，她从抽屉里掏出纸巾，一边心不在焉地擦拭丝袜上的泥点，一边苦恼着自己的专访任务；佩里最近又有了采访超人的念头，搜遍星球日报，也就她能接下这个任务，为了这件事，路易斯前几天一直在忙着做各种前期调查，心情掉到了最低谷；倒不是说她不愿意去采访那个蓝大个，只是超人半个月前就突然失踪了，她的采访对象都不在，那么她做再多准备又有什么用呢？
想了会儿觉得烦心，于是路易斯干脆潇洒地丢下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迈向茶水间，打算用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安慰自己受累的心；刚踏进工位之间的走道就被一个人撞了，她积蓄的怒气正愁着不知道找谁发作，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据说请了长假的同事。
“克拉克！”
路易斯不无惊讶，审视的目光绕着男人转了几圈，像某种扫描仪，“你的病还好吗？”
克拉克笑了一下，表示没事。
没事？路易斯瞥过他厚重的黑眼圈和遮掩不住的疲色，这叫没事？
“我真的没事。”大概察觉到对方的怀疑，克拉克连忙回答道，“只是有点没休息好，不碍事的。”
克拉克显然不想提这一茬，路易斯便也不逼他，她简单地交代了这些天欠下的报道，包括几起抢劫案，明确地告诉他该怎么做，去哪采访，克拉克乖乖地一一点头，算是应下，路易斯见他神情忧郁，不由得提醒：“我觉得你还需要再休息几天，你的脸色太糟糕了。”
克拉克摇摇头，默默地把做好记录的纸条收进裤袋里，小声开口，“我真的没事——我得去工作了，一会见……”然后就真的打算什么也不解释就往自己的座位走，“诶等等！”路易斯喊道，抓住他的手臂，结果才碰到袖子，他突然像受到惊吓似的，极其慌张地甩开了她的手。
“……”
她讶异地看着男人，眉头慢慢蹙起。
“我……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克拉克的脸上立马漫上恐慌和懊悔，“我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路易斯心情复杂地在一旁瞧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你确定不和我聊聊？”
男人没说话，这会他连一个虚弱的笑容都挤不出了，只是垂着头，右手磨蹭着左手的中指，好像那儿很不舒服。
“克拉克。”路易斯压低声音，“你知道你没必要瞒着我，对不对？”
克拉克看了她一眼，没精打采不带任何温度，冷得像一盏从远方照来的淡蓝色的光。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咖啡不好喝还是煎蛋翻面时蛋黄破了？”她想用一个玩笑稍微缓解气氛，可是克拉克完全不接话，恹恹地听她说着，这可真不像他，路易斯心下几转，倒是把对方的神态记了去——哦，上帝，这可怜的小镇男孩，“……还是你，失恋了？”
果然，克拉克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很明显是心事被猜中的表现。
“……说中了？”路易斯同情地拥抱了这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大块头，恋爱真是很折磨人的东西，得到和失去都意味烦心事的开始，和随之而来的麻烦相比，相处的甜蜜反而黯然失色了，“你看上了哪家的漂亮姑娘，居然连你都不要，她的择偶标准太高了吧——”
见克拉克还是闷闷地一言不发，路易斯耐心劝慰道，“你呀，也不要太伤心了。为了让你告别忧愁——不如晚餐我请你喝一杯？”
克拉克勉强回复了一点气力，软软地道谢，“谢谢你路易斯，不过……”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他疑惑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
“好啦好啦，反正你别沉浸在失恋里出不来了。”路易斯注意到克拉克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又没了声响，也不打算继续干涉下去了，“我还有个报道得写，就先走了。”
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克拉克紧紧地攥住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一个好朋友，能在他难过的时候侧耳倾听的好朋友；但是在这件事中，路易斯归于某类不允许知情的人，涉及的问题太多，足够占据头条外加两个版面，所以他只能憋着，一句话都不透露——然而能知道，也懂怎么疏导他的人，克拉克却见都不想见。
现在他就在接那个人的电话。
克拉克把手机放到耳边，深吸了口气，这才轻轻地回应道，“我在听，布鲁斯。”
六点半，大都会。
这次见面不适合在任何人多眼杂的地方进行，为此布鲁斯选了家位于巷角的咖啡馆，没人会知道哥谭的首富此刻正端着一杯几美刀的咖啡坐在一个小卡座里，头发没打发蜡，配合一套简单的运动服，看上去和大街上随便一个路人差不多。
他喝着咖啡，低下头查看手机里的数据，时不时打量窗外。蝙蝠侠今天又把夜巡丢给了迪克，还有看护病人的任务；布鲁斯仔细翻阅一条毒物报告，说起这个……达米安状况已经好了很多，这几天他一如往常地锻炼，一如往常进食，一如往常地和所有人争论，似乎暂时抽离情感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他正在从咒语里恢复，所有人都乐意看到。
……所有人。
轻微的窸窣声，布鲁斯放下手机，没有起身，抬头注视着克拉克坐在了对面，他头发上有水珠，大概傍晚时分下雨了。他脱掉了大衣，淡淡地瞥过布鲁斯，漫不经心或者劳累过头，形容憔悴，但还试着努力打起精神，堆砌了一面完美的围墙——哦是的，想到这儿，布鲁斯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一面，保护自己的围墙。
“柠檬水。”
他对服务员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再也不主动开口了，一般来说在相处中负责活跃气氛的都是克拉克，但是如果他不愿意，谁也逼他不得。沉默了一会，布鲁斯率先打破寂静。
“这是联盟下半年的值班表。”他递过去一份文件，“根据其他人的要求各自有了微调，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再调整。”
克拉克接了下来，“我建议不要在月末给我安排值班……”他迟疑地说，“这几个月我都得完成佩里的工作，月末可能都会很忙，我不想一回来就发现自己被开除了。”
“那把这儿换成巴里，你值月中的几天……”
文件用的纸张有些小，他们不得不凑得很近，低声讨论一些细节；每当布鲁斯稍稍走神，都能看到藏在镜片下的那双蓝眸子扑闪着，睫毛柔软纤长，衬得那湾蓝湖几乎都要滴出水来；他遇到难题会习惯性咬嘴唇，但是假如意识到又不会，一本正经地思考这件事；布鲁斯从不怀疑克拉克美得超乎性别，无论是他的容貌，还是他性格里的某些闪光点，他完美到没人会不喜欢，但是自己却曾经伤害了这么美好的男人。
柔软和愧疚被紧紧捏在了一起，他盯住克拉克的眼挪不开，超人提出给瞭望塔增添新的休息室的建议便被他忽略了过去，“……我和黛安娜都这么认为，一个新休息室能方便把能力对立的伙伴暂时分开，所以……布鲁斯？”
克拉克说了半天，问了很多问题，可是仍不见回应；他内心好奇，想看看那人发什么呆了，刚往那人的方向望去，就和对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布鲁斯并未回避，他直直地看着他，眼里有情，平静而随性，波澜不惊，但是这就是他最深情的样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看见，这个人就在他面前。
“呃……”然而布鲁斯眼神里的感情烫伤了克拉克，极其突兀地点起他试图遗忘的一些事情，像有人撕裂了他的伤口并撒上盐，于是他迅速闭上眼睛并且推开了布鲁斯，呼吸急促，仿佛脱水的鱼。
“……抱歉——”
克拉克缓缓地陷入座椅里，尽力恢复冷静，“——谢谢你来拜访我，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回去了。”
他刻意装出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把企图靠近的入侵者赶出他的世界；其实克拉克本不是这样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小猫比打碎一头怪物的脑袋可爱得多，只是他趋利避害的习惯太近乎人类，所以才会隐隐有躲开一切灾祸源头的想法。
布鲁斯被推回原位，又被下了逐客令，可他就不是为了之前说到的事情来的，他看克拉克开始穿上外套，似乎是要走，霍然站起，抓住了那人的衣袖。
“等一会！”
动静太大了，连前面两个等餐的顾客都看了过来，克拉克皱起眉头，很不愉快地瞪着他。
“坐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和你说。”
说完，布鲁斯做了放让，他松开了袖子；克拉克犹豫了会，大概觉得再留几分钟也没什么，便也默许似停下了穿衣服的动作。
他们重新要了饮料，这次布鲁斯要了柠檬水，另一个要了咖啡，克拉克的脸在水雾朦胧里氤氲不清。
或许雾气给了他点安全感，他说：“我和路易斯还有约。”
“我知道，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
你知道？克拉克眨眨眼，看起来办公室肯定也被这家伙装了监控器。
“我想和你……”布鲁斯说着，同时注意到自己的下一句话让那人沉下了脸，“……聊一聊前天发生的事情。”
克拉克沉默许久，“我和你没什么可聊的。”
又来了。
“你不可能逃避这件事一辈子。”
“我不想提这个。”
“克拉克……”
“我说了我不想提。”克拉克把咖啡杯往杯座上重重一搁，发出了极大的声响，“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问这件事吗？那一天我就表明过自己的态度了，你为什么——”他噎住了，说什么？说句什么，赶走他吗？可是赶走他自己就不会难过不会受伤了吗？从某些方面来说布鲁斯没有任何责任，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只是对克拉克不友好而已，“——为什么非得来提醒我失去了什么？”
最后一句，语气近似祈求，克拉克默默低下头忍住翻腾的痛苦，没有落泪，假若有也早就流干了——在布鲁斯和他分手的时候，在达米安说对不起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泪水可流，更多的时候，他只能逼着自己朝前看，他的苦痛源于想要得太多，大多数还是一心强求。
“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什么叫失去，拥有的东西离开自己才叫失去，而克拉克甚至从未真正拥有过，连爱情都是轻飘飘的，一个晚上，他以为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归属感；然而另一个晚上，却证明他必须醒了，不要再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他最受不了这个，陷入爱情继而被驱逐，假装那些动心那些甜蜜没有发生，为什么这么可笑的事情偏偏落在他的身上？
男人身上失落的情绪愈发明显，发展有些超出布鲁斯意料，他的确是打算和克拉克聊聊，却没想让他伤心，布鲁斯想开口，但是那种相似的悲伤又攀附而上，“……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克拉克，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可能够晚了，我来这也不是为了提到让你丧气的事。”对方心灰意冷的目光抛向他，说出来，这不难，布鲁斯，说出来，“我只是来表明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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