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崩溃结束,应帙开始正视残酷的现实,认真回忆……
他记得昨晚遂徊有舔舐他的上颚,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这个行为有点超出‘通过接吻建立精神链接’的目的,反而更像是情人之间表达爱意才会有的吻。
另一个原因就是,遂徊舔的那下确实让他很舒服,小腹发热,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所以这一点也要写下来吗?这也会是必要条件吗?
应帙笔尖颤了颤,墨水晕开,在纸上留下一条弯曲脏污的线条。
遂徊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纠结的原因倒是不同,应帙苦恼于记忆力太好,不管是过程还是两个人的反应都分毫毕现,而遂徊则苦恼于:“我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好像被人剪切过,只记得你亲了下来,再然后就是你推开我的画面……”
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应帙眯起眼睛,这段经历对遂徊来说这么痛苦吗?身体都自发的为了保护大脑删除了这段回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应帙也顺势放下笔,“大概率只需要接吻就够了,亲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那还亲吗?”遂徊问。
“……”应帙斟酌再三,“以防万一,再亲一次吧。”
遂徊微微一笑,侧身吻在应帙嘴角,又用手扶住他的脸颊,侧过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
因为中午进行过精神梳理,再加上晚上亲了好几次,应帙的精神域是从未有过的健康舒适,就是身上比较凄惨,洗澡的时候他才发现身上都是伤口和淤青,不怎么痛,但看起来非常吓人。
另外就是嘴角裂了一个小口子,也不知道遂徊是不是蛇牙比较尖,总想要磨一磨,亲着亲着老是忍不住啃两下,搞得应帙嘴唇又红又肿。
至于某位属狗的哨兵本人,照例进浴室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时间久到应帙躺在床上看那些灵魂交换的电影和小说,无聊得都快睡着了。接着遂徊又听话地花了半个小时精心护理头发,而后才伴随着一阵果木香走进卧室。
应帙向来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昨夜想到给遂徊换张床睡,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他还是在下午回家之后果断下单。
在钱到位的情况下,床具场的师傅们一小时上门服务,仅花了半小时不到就装好了新床,附带床垫和全新的四件套,全都铺好,以供顾客倒头就睡。
睡眼惺忪之际,应帙感受到遂徊的身影在他床头停留,还放下了什么东西。应帙努力地清醒过来,侧过头,看到枕边摆放了一片橄榄绿色渐变的蛇鳞。
正是他安抚遂徊结束的时候,从地上捡起的那一枚,放在衣服口袋里,估计是遂徊方才洗澡前脱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这个是你身上的鳞片。”应帙撑起身坐了起来,轻声解释,“我捡了一片。”
遂徊站在一边,盯着他认认真真地问:“你喜欢这个?”
“我觉得挺好看的。”应帙反身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开,将蛇鳞放进去,蛇鳞旁边就摆放着应帙中午佩戴的羊角簪。
遂徊看起来挺高兴的,步履轻快地躺上床,关灯之后还轻声说:“晚安。”
“……晚安。”
……
隔日。
早8点整。
应帙坐在餐桌上,神色凝重地看着隔壁座正在喝咖啡的……‘他自己’。后颈的牙印还在隐隐作痛,告诉他一切不是梦境。
所以为什么没换回去??这是他从今早7点被耿际舟电话闹醒的那一刻起,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嘴巴都亲烂了居然还没换回去?
他们误会了?其实身体交换的契机不是接吻?……那还是能是什么?
很快,遂徊给出了一个他认为的答案:“是不是亲的还不够?”
“怎么可能不够?”应帙感觉他在胡扯。
“可能需求是递增的。”遂徊硬生生地掰扯出了逻辑,“第一回只需要亲一次,第二回就要两次。”
“可我们昨天亲了三次。”
遂徊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他的观念:“可能第二回就要亲五次了。”
“那第三回要亲十次,第四回一百次?”应帙头疼,“那我们后半生什么也不用做了,只顾着亲都亲不过来。”
遂徊:“……”
没有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时间,8点半,耿际舟准时抵达应帙的公寓。
在看到‘遂徊’出现在公寓内的那刻起,他眼神中的戏谑和揶揄就没消失过,不怀好意地用肩膀顶了下遂徊,“昨晚你们做什么去了?”
“什么做什么?”遂徊装傻。
“啃了半宿的嘴子?”耿际舟啧啧两声,“伤风败俗。”
“别胡说八道。”遂徊似乎越来越习惯接耿纪州的梗了,从一开始的冷若冰霜,到现在也能说上两句。
“你嘴角
都裂了个口子,除了亲嘴还能有别的原因吗?”耿际舟看了眼‘遂徊’,朝‘应帙’认真地问,“你们是认真的吗,已经交往了?”
“没有。”应帙摇摇头,“嘴角那伤是他撞的。”
遂徊立刻附和:“对,我是撞的。”
这明显的上下地位阶级看得耿际舟十分痛心:“应帙!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
恋爱脑!
为了照顾友人的面子,他没有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
这哨兵住你的房子,亲你的嘴,临时标记你,闻你的向导素,并且接受你的精神梳理,但就是不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否认得那么快,那么不假思索,没有半点犹豫,避嫌避得明明白白。
渣哨!纯纯的渣哨,不是渣哨还能是什么!
理清思路之后,耿际舟越看‘遂徊’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长得也就那样,没有任何家庭背景,除了个S+等级之外,什么也不是。甚至S+都只是个大饼,还没有正式落实。
他决定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努力用他精湛的口才挽救应帙这头迷途的羔羊,让他看清渣蛇的真面目。
然后耿际舟就听到‘遂徊’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沉睡坟墓这一则恐怖消息,并且飞舰票昨天晚上就已经买好了。
“……”没救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
仅仅三十分钟后,飞舰便抵达了目的地。
应帙在机场外又一次见到了易承澜,这位曾经的首席向导现在就像是一名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汇在接机的人群中,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见到‘遂徊’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些许意外:“同学你好,是际舟的朋友?”
“哪是我的朋友?”耿际舟语气故意夸张,“是小帙的好朋友。”
应帙没搭理这个表演型人格,礼貌地和易承澜打招呼:“易叔叔好,我叫遂徊,也是塔一年级的学生。”
“你好。”易承澜笑得温柔,“欢迎你。”
“易叔叔,是这样的,”应帙忽然想到什么,大大方方地开口问,“我这次跟着际舟和小帙一起来,首先是想亲眼见识一下哨兵的沉睡坟墓,其次就是听说您在精神域方面的造诣很深,就想问您一个关于精神域方面的问题。”
“你说。”易承澜帮耿际舟拎起行李,一边走一边讲。
“我和小帙之前尝试通过哨兵方建立精神链接。”应帙张口就是大新闻,易承澜还没说什么,耿际舟倒是先瞪圆了眼睛:“哨兵方建立精神链接???”
他错愕地看向遂徊:“你俩契合度多少?”
遂徊摇了摇头。
耿际舟已经对他的发小绝望了,感觉向来精明理智的小应主席完全换了个画风,现在就是个大傻逼,他又看向应帙:“你们成功了吗?”
“没有。”应帙摇摇头。
不等耿际舟松口气,就听他继续说:“原本快要成功了,我看见了那条‘锁链’,但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把我推了出去,拒绝了我的链接,易叔叔,这是什么原因?”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了易承澜,内里盛满了求知欲。
“大概率是精神体。”易承澜短暂思索之后便给出了答案,看得出来确实是专家,经验丰富,“你被他的精神体拒绝了。”
“精神体吗?”应帙皱起眉头,“可是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过他的精神体,包括我自己的,都没有出现过。”
“没有出现是因为它不想让你看到,包括拒绝你的精神链接,也是同一个原因。”易承澜说,“一般情况下,幼年期的精神体容易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你们这个年龄,不存在幼年期精神体……那让我想一想……”
耿际舟:“?”
耿际舟在一旁满脸问号:“不是,遂徊你在说什么胡话?没见到精神体?昨天那条一米多长挂在应帙角上荡秋千的太攀蛇是什么东西?还有一头山羊,白色的,羊蹄子上都是腱子肉的那种。”
应帙瞥了遂徊一眼,这一回遂徊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地快,朝着耿际舟直接就是三个字:“别说话。”
耿际舟恨不得一背包砸死这只恋爱脑。
最终,易承澜也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可能它们心情不好吧。”
我的心情更不好。应帙恨恨地想。
作者有话说:
巴弗灭(举起肱二头肌
第22章
由于无法为应帙答疑解惑,易承澜有些许的愧疚,认为自己学识浅薄。耿际舟则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爸,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俩人一点问题也没有,哪有什么精神体不见了……况且虞医生昨天刚给他们做过检查,病例上写的是:生龙活虎、力大无穷。”
“虞医生……虞旌?”易承澜随口一问。
“爸你认识?”
“我们那届的风云人物。”易承澜笑着将他们的行李放到车子后备箱。
“是因为很优秀吗?”应帙好奇地问。
“因为他爸是塔校长。”
应帙:“……”
……
哨兵的沉睡公墓坐落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那里称不上人迹罕至,但常住民也确实不多。
高耸的球形穹顶笼罩住整片墓地,出入皆需要预约和登记,流程严明。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早已对易承澜熟得不能再熟,甚至连耿际舟和‘应帙’都不陌生,只有‘遂徊’一人是生面孔,着重做了来访信息登记。
登记在册处于沉睡中的哨兵,全球共132例,其中国内16例。其中耿际舟的父亲,易承澜的恋人,耿岳,为最新一例,在他沉睡后的近十三年里,全世界上下再未出现过一起哨兵沉睡案例。
这种现象被称作永眠静默期,以目前的科技力量还无法结实其缘由。
静默期的出现没有一丝规律可言,有时相隔数十年,有时相隔百年,持续时间也未知。唯一勉强能称得上规律的一点就是,通常有杰出贡献的哨兵永眠之后,静默期出现的概率就会变大。
所以也有人说,永眠静默期是魔鬼的仁慈,他收割走了满意的灵魂,慷慨给予剩下平凡乏味的哨兵有时限的赦免。
耿岳就躺在水晶棺里。
年轻、英俊,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
陷入永眠的哨兵一切都会保持在意识离去的那一刻,静止凝固,宛若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石化为雕像,所以墓地中的16名哨兵姿态各异,甚至还有站着的,那名哨兵的水晶棺也是为其量身定制,竖着打造的。
大部分哨兵的表情都很狰狞,因为他们往往都是在狂乱暴动中彻底永眠,只有耿岳一人,安详而宁静地闭着眼睛,好似只是普通的休眠,随时都会醒过来,但永眠向来被称作天底下最残忍的谎言,沉睡中的哨兵身上残留着极为浅薄的精神力,他们活着,但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
明明与死亡无异,却偏偏要给爱人一线渺茫希望,让他的向导永远无法摆脱那遥不可及的奇迹。
耿岳的棺非常干净,周边簇拥着棺椁的花也是鲜活的,易承澜就住在附近,每天都会来扫墓,风雨无阻。
沿途中,应帙发现不只是耿岳一人,16具水晶棺,几乎每一具都被擦拭得纤尘不染,无法从噩梦中走出来的向导远不止易承澜一个。
哨兵和向导的永久标记,可以称之为这世上最牢固的契约。标记过的哨兵和向导分享情绪,共享生命,他们可以不爱对方,甚至在外各有恋人,但一定彼此信赖,生死相依,互为可以托付一切秘密的人。
祭拜过耿岳之后,应帙便和遂徊先行离开,将空间留给易承澜和耿际舟。
耿际舟一定也知道他这种为了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预兆来回飞的行为非常愚蠢且神经质,但他依旧是这样做了,甚至可能预兆都是假的,只是一个虚伪的借口,唯一的真实仅仅只是,他想念他的哨兵父亲了。
“我一直以为……”遂徊忽然轻声开了口,他停下脚步,回头遥望不远处形态各异的水晶棺,“我很快也会躺在这里。”
应帙皱起眉,不耐地说,“你在咒自己些什么?”
“我是认真的,如果不是目前处于永眠静默期,以我出现狂乱期的频率和程度,可能早就已经沉睡了。”遂徊垂下眸,“也不知道这一次的静默期会持续多久。”
“不想沉睡就赶紧想办法把我们的身体换回去。”应帙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许下了一个诺言,“我可以帮你精神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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